“瑾朝已经三岁了,正是知事的年纪,是该启蒙了,所以臣妾才让瑾朝每学完一篇课业便练练字。”
皇帝问道,“哦?看来莞莞已经教授了一段时日了?”
莞嫔接过浣碧送进来的水盆,从盆边上拿起毛巾,亲自伺候着皇帝洗手净面。
“不过月前才刚刚开始,臣妾也没想着将瑾朝培养成什么才女,只要瑾朝知书达理即可。”
皇帝端起面前的茶杯,温热的茶杯氤氲着气韵,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他两个女儿,两位母亲对孩子的要求已经截然不同,华妃只求瑾瑶平安,莞嫔自有一股傲气,定然是想让瑾朝成才。
皇帝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目光随着莞嫔的一举一动,莞嫔倾身为皇帝倒茶,衣袖之中浸满了茶香。
“莞莞,咱们这也算是红袖添香了。”皇帝说,面上却不见半分愉悦,莞嫔越像柔则,他反而越心烦意乱。
莞嫔双颊绯红,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才娇嗔的喊了一声,“四郎!”
皇帝一把将莞嫔扯进怀里,但脑海中还是许多年前会温柔小意的喊着他四郎的柔则,接着便闪过华妃那一身清哑的背影。
莞嫔发觉了皇帝的失神,试探的开口,“四郎?”
“朕陪你用晚膳,晚上朕还有处理折子。”皇帝脸不红心不跳的交代。
“皇上千万保重龙体。”莞嫔紧张的抓着皇帝的袖口,像一个叮嘱丈夫的妻子,“国家大事固然重要,但皇上也要注重自已的身子,天下百姓仰赖天子,天子也要为了百姓珍惜自已的身子。”
皇帝痴痴的看着莞嫔的脸,重新压下心底的翻涌,“朕自有分寸。”
晚膳过后,皇帝坐在往养心殿方向的轿辇上,正前方,六名小太监掌着明亮的宫灯,皇帝稳稳当当的闭目养神。
突然,安静的宫道上响起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去翊坤宫。”
“摆驾翊坤宫!”苏培盛自诩是皇帝心底的蛔虫,但对于今晚皇帝的善变还是有些摸不准。他自小就跟在皇帝身边服侍,自然知道甄嬛得宠的原因就是因为像先前的柔则福晋。
今日养心殿里的折子明明已经批完了,但皇帝还是没留宿碎玉轩,这还是皇帝宠幸莞嫔以来的第一遭。
而此刻,翊坤宫内,华妃坐在铜镜前打着哈欠,“颂芝啊,你有没有觉得瑾瑶越大越难哄了?这丫头心里想的跟嘴里说的可真是两码事。”
颂芝小心的帮华妃卸下钗环放在华妃面前的首饰盒内,“公主从小就有主意是好事呢。”
“可是...”华妃顿了顿,还是决定给女儿保留一下颜面,“有主意确实是好事。”
瑾瑶那孩子就因为晚上喝药又闹了她一顿,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说什么药苦心更苦,求额娘疼她。
华妃简直无语,她不疼瑾瑶吗?更招人恨的是那丫头心里都要乐开花了。
‘哈哈哈,赚大了,只要喝几次药就能让额娘教我骑马啦,这可比蹬自行车带劲多了!’
华妃回想起瑾瑶的话就头疼,什么蹬自行车,她只知道马车。
“娘娘这些年来更加漂亮了。”颂芝由衷的夸赞。
华妃捏起胸前的一撮头发,抬眸看向昏黄的铜镜,影影绰绰的人影印在上面。
“除了瑾瑶,就只有你说这种话让我开心了,我岁数越来越大了怎么还会更加漂亮。”
颂芝拿起牛角梳,将华妃是头发从最上端往下梳,“哪里是奴婢说好话,娘娘您自已看,这头发乌黑发亮,皮肤也越来越紧致,怎么看都是更加漂亮呀!”
在颂芝眼里,自家娘娘是最漂亮的,颂芝的瞳孔里对华妃加了一层天然的滤镜。
华妃对着铜镜把玩着胸前乌黑发亮的头发。
入手果然光泽柔顺,华妃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瑾瑶,这事绝对跟瑾瑶脱不了干系。
“娘娘,你今日穿的那样衣裳可真好看,跟往日风格不一样,但让人眼前一亮。”
“哈哈,瑾瑶那臭丫头也说喜欢,看来是很适合我。”
皇帝站在门口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门外守夜的宫人全部都像是瘟鸡崽子似的躲在一旁。
皇帝不急不缓的推开房门,华妃正小心的拆着耳环,皇帝悄默声的来到华妃身后,当颂芝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时正要行礼被皇帝制止了。
困意早已席卷了华妃的思绪,闭上眼睛的享受着颂芝的贴心照顾,蓦然间,一个头发丝被扯到了。
华妃懵懂的睁开困倦的眼睛,“颂芝你也累了吧,都扯到本宫的头发了。”
第24章 流言
华妃装作被吓了一跳,“皇上,你怎么来了?”
“朕还是放心不下瑾瑶,过来看看。”皇帝将跟头发缠绕在一起的钗子交还给颂芝,抿着嘴笑道,“还想感受一下‘举案齐眉’,但是朕好像做的不太好。”
华妃抿唇一笑,“皇上心中有臣妾,臣妾就知足了。”
皇帝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世兰,朕好像回到了还在王府的日子,那时候你娇俏可爱,肆意洒脱,现在的你平添了几分柔静,更让朕着迷。”
华妃听的羞红了脸,别过脸去,“皇上就爱打趣我。”实则华妃实在是不想看到皇帝那张令她厌烦的脸。
“皇上,瑾瑶已经睡下了,只是似乎被梦魇住了,刚才还哭闹着找臣妾呢。”华妃早已换好了她最爱的玫红色蚕丝睡衣,华妃撒娇似的勾了勾皇帝的腰带,“皇上陪臣妾再去看看吧。”
皇帝轻笑一声,任由华妃勾着他的腰带走到偏殿。
“皇上你看,咱们的瑾瑶可不可爱?”
华妃趴到床头,明亮的眸子慈爱的看着熟睡的瑾瑶,瑾瑶睡相极好,华妃听着瑾瑶均匀的呼吸声心中无比安宁。
皇帝从华妃的上方探头看去,点了点头,确实。
“长相上随你,娇俏。”
瑾瑶丝毫不知道在睡梦中她又被自已去额娘和皇阿玛慈爱的注视了许久,久到皇帝心里都没有了别的杂念。
华妃和皇帝又悄悄退了出去,动作轻缓,一点动静都没发出。
回到华妃的房间里,华妃亲自服侍皇帝换好自已的寝衣,“皇上,臣妾跟您说的,你觉得怎么样?”
皇帝一听,心中瞬间不悦,但又舍不得离开华妃这儿,只好闭口不言。
年羹尧仗着自已的军功卓越,越来越不将他的人放在眼里了,蔡珽早就给他上过折子,说年羹尧在外做派越来越目中无人,所经之处,必须设酒宴接待,百官相迎。
华妃眼眸流转,突然间茅塞顿开,她一心为女,想让女儿和娘家亲近,但也不能逼迫皇帝,惹的皇帝厌烦,说到底,瑾瑶不是她自已一个人的女儿。
“是臣妾言行无状了。”
华妃站着额头正好在皇帝下巴那儿,华妃低着头给皇帝系好系带,闷闷的说了一句。
“朕知道你爱女心切,教养子女不能爱之太深。”
华妃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自已不得亲额娘喜欢还来说教本宫,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是,臣妾都听皇上的,”二人携手坐到床边,皇帝摩挲着华妃白嫩滑若无骨的纤纤素手,“朕许久不来看你了,连你消瘦了许多都未曾注意。”хļ
“皇上国事繁忙,臣妾怎好日日去烦扰皇上。”华妃端的是一个温婉贤淑。
皇帝看着华妃熟悉的面孔,心中却只感到奇怪和诧异,这是华妃能说出来的话?
皇帝理所当然的想,这一定又是华妃在使小性子了,怪他太过宠幸别的女人。
也罢!哄哄自已的女人也不失为一番情趣。
“朕这一生,有皇后一个贤妻,你和莞莞两个美妾便足矣。”
华妃一抬头便看上皇帝故作深情的眼眸,便娇羞的将头靠在皇帝的肩膀上,“皇上,你心里只有莞嫔,何时容得下过臣妾!”
皇帝:!!!终于对味儿了,这才是他跋扈专横的华妃!
二人说了好一阵才睡下,皇帝可能也是真的疲惫,一吹灯便睡下了,华妃毫不吝啬的赏了皇帝几个大白眼,翻身去到床的最里面,中间的空最少还能睡下三个华妃!
次日清早,皇帝看着他和华妃之间的楚河汉界陷入了沉思,他记得华妃睡相挺好来着。
颂芝在外间一听到衣料摩挲的声音就带着宫女鱼贯而入。端水的端水,端衣的端衣,安静而又训练有素。
颂芝将床幔挂好,安静的跪在床边给皇帝穿鞋。
“不必叫醒你们娘娘,让她多睡一会儿吧。”皇帝穿戴整齐又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华妃才扭头离去。
皇帝一走远,华妃立马睁开了眼睛。
颂芝一回头就看到娘娘也醒了,“娘娘,要不你再睡会儿?”
“不用,本宫就是不想服侍皇帝才装睡的,装的本宫都累了。”
华妃伸了一个懒洋洋的懒腰,“伺候本宫洗漱,本宫今日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贱蹄子胆敢害我的瑾瑶!”
一丝寒光由华妃眼眸中乍现,瞬息之间又隐匿了去,颂芝瞧的明白,她和自家娘娘是一条心,谁害她家小主子她就是拼了命去也要让那人好看!
清凉殿
德润兴奋的冲进殿里,一屁股坐在了顺和的身侧,刚要说些什么,余光就注意到了房间里站着的宫女,德润清了清嗓子,“你们先退下吧,翠雨,你在门口守着。”
翠雨是顺和的贴身丫鬟,流莹是她的贴身侍婢,她们四人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最是信得过。只是流莹走了,现在她的大宫女是皇后拨给她的,她不敢全然相信。
顺和正坐下榻上练字,一看德润的兴奋劲儿就给翠雨使了个眼神,让她盯着其余宫女都走远了,这才迫不及待的问道,“事情办妥了?”
德润连忙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姐姐咱们的好日子要来了!”
顺和心里头有些隐隐的不安,她怎么没听说瑾瑶公主去世?
顺和贴近德润的耳边,小声问道,“瑾瑶她真的?”
这时德润却收起了笑容,“姐姐,瑾瑶公主没死。”
德润也很是不解,来给她复命的宫女明明说瑾瑶必死无疑的,谁知却没能淹死她。
“不过,华妃怕是再也张狂不到咱们姐妹头上了,宫里人都在传,瑾瑶公主怕是命不久矣。”德润老神在在的说。
“何出此言?你亲眼看到瑾瑶,不行了?”
“昨天,华妃神色紧张的抱着满脸青紫的瑾瑶匆匆回殿,路上看到瑾瑶的宫人们都说瑾瑶满脸苍白,像是没有了活人气儿,没一会儿皇上也过去了,直守了瑾瑶一夜,今日一早,皇上一脸悲痛的出了临水阁。随后华妃就闭门谢客,连皇后都没能进去呢。”
“姐姐,你说,咱们的好日子是不是就要来了。”德润一提起华妃就恨的牙痒痒,她只是让华妃早产,华妃和孩子都不还好好的活着嘛,华妃那个狠毒的女人,竟然生生摔的她躺在床上半年!半年以来,皇上也不来看她,皇后也对她鲜少问津。
卧床半年,她已经看透了人情冷暖,她一定要往上爬,她的位置越高她姨娘在府里就能过得越好,嫡母也不敢欺负她姨娘。
第25章 绝妙的主意
顺和直觉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又说不上哪不对劲儿。
“人都处理好了?”顺和重新拿起笔在纸上写字,刚执笔在宣纸上方,就听德润懵懂的问,“处理谁?”
啪!
一滴浓重的墨落在宣纸上,慢慢渲染开。
顺和看着德润那个傻样,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不把人处理掉,是等着华妃回过神来把咱们俩给处理了吗!”
德润呆愣愣的看着顺和发飙,半晌才回过神来,“姐姐,她的嘴应该会...比较牢吧。”
应该?
顺和瞪大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应该?”
“咱们姐妹的性命应该也不会有事。”顺和姣好的脸上终于是出现了裂纹。
德润松了一口气,刚才面对姐姐紧绷的脊背也放松了下来,正要端起一杯热茶润润嗓子,顺和冷冷的来了一句,“再不把人处理掉,皇上要是查到,第一个不会放过咱们两人,咱们死了也就死了,阿玛和嫡母一定不会放过姨娘!”
德润端了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姐姐的话犹如平地惊雷炸在她的耳边。
“真有这么严重?”
顺和不愿意搭理她的白痴问题,拳头攥的死紧,指甲划破娇嫩的手心,顺和终于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已的怒火。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守在门边的翠雨焦急的问道,“小主,出什么事了,要奴才进来吗?”
顺和平静的声音中掺杂了丝丝怒气,“守好门,任何不准靠近!”
德润半晌都没回过神,她迟疑了半晌才抬手摸上被打的发麻的脸颊。被打的发红发热的脸颊粘上了顺和掌心的血液,德润呆呆的看着指尖上的血渍。
“我不管你找的是谁做的这件事,现在那个人必须死!”顺和美目中盛满了严厉,“绝不能有任何把柄被华妃皇上和皇后发现,不然你我两人躲不过一个死字!”
德润这才害怕了起来,立马起身慌慌张张的离去。
顺和半天才顺下去了一口气,她就不应该相信德润的鬼话,她要是能办成一件事,猪都能上树!
德润自小就经常被顺和训斥,但是姐姐总不会害她的,这是姐姐第一次动手打她,她虽然震惊但还是习惯听命于顺和的安排,德润拿帕子遮住被印上手指印的半边脸。
一打开房门,翠雨就看了过来,“小主您...”
话音还未落地,德润就捂着脸跑了,翠雨一头雾水的看着德润的背影,立马就向房间里走去。
“娘娘...”
“无事,去重新给我倒杯茶来。”顺和将桌几上的纸笔揉成一团正要扔在地上,突然看到纸上露出的半个莞字。
一抹灵光乍现,顺和揪出了那张纸。
莞,莞嫔。
顺和低低的笑出声来,或许她有了更好的主意。
她被嫡母交代过,入宫就要争宠,虽然她是庶女,但皇后也不是嫡出,宜修能做皇后,她和德润年轻貌美又有何做不得!
况且,她和德润可比宜修更像柔则!
顺和一直做着皇后梦,直到入宫看到了那个比她还要像柔则的女人,甄嬛。
一见到她,顺和就知道自已最强劲的对手是谁,比起容貌,顺和更忌惮的是莞嫔的才情,和柔则一样的饱读诗书。
入宫已经三年了,顺和还没完全笼络住皇帝的心,位分还这么不高不低的卡在贵人,更让她烦恼的是,她还没遇喜,没有子嗣,她就没有依仗!
转瞬即逝的笑消失在顺和的嘴角,刚才还暴跳如雷的美人此刻又恢复了娴静,宛如一幅美好的画卷。
几乎是瞬间,顺和就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是时候去安答应那里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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