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富贵马上亲自去酉州驿站请求拜见秦逸之。
秦逸之果然在驿站。
他身边只带着一个随身的叫雨生的小厮。
在听闻赵富贵拜见时,秦逸之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见。
赵富贵没有死心,他奉上千两银票,请求见秦逸之一面。
小半个时辰后,秦逸之接见了他。
赵富贵虽然认识秦逸之,但这种认识也仅仅局限于两人在京都城某些达官贵人府上举行的宴席中的点头之交。
所以,在见到这位令京都百姓闻之色变的冷面阎罗,赵富贵两腿微微发抖,不过,为了替意外死去的儿子报仇,他还是强承受着来自秦逸之身上那股强烈的威压,说出此行的目的。
秦逸之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淡淡一句,“在酉州发生的案子,自然得在酉州解决,我此行是替圣上办事,如今事情完结,我得回京复命。”
看在那千两银票的面子上,秦逸之没直接丢给他三个字,没时间。
“秦指挥使,我父亲……”
不得已,赵富贵搬出了他那在礼部任职的老爹。
结果秦逸之当即黑脸,冷笑连连道,“你父亲若是聪明,就不会要求我来查这个案子!”
赵富贵大惑不解。
秦逸之的耐心几乎耗尽,但他还是说,“你可以传信于你父亲,问问他为官这些年,到底有没有做什么贪赃枉法的事情,尤其是贪墨朝廷银两,如果你的父亲确定他的确是两袖清风的好官,那么我回京复命后,连夜赶回酉州,查明赵嫡孙死亡真相,给你们赵家一个交代!"
说完这话,秦逸之就端茶送客了。
直到从驿站出来,赵富贵都一直是个糊涂的。
查我儿子的案子,为啥要问我爹是不是清官?
陪同他前来酉州的赵家管家赵石,在闻听赵富贵把见秦逸之的点点滴滴都讲了一遍后,身体不由打了个冷战,他面呈丧容地说道,“大公子,咱们此举大错而错啊!”
赵富贵茫然,“你觉得一千两银子不能让秦逸之满意,所以他才不肯痛快的帮我们?”
赵石带着哭腔说,“大公子,咱们家老爷经不起细查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赵富贵也不由地惊出一身汗,对呀,要差儿子的死后的真相,那就难免会查赵家的事,一旦杀儿子的人是与赵家有仇的?是赵家收了他的银子,没给他办成事儿,他恼羞成怒,追到酉州报复,杀了他儿子呢??
老爹背后做的那些事儿真被锦衣卫查出来了,那死的可就不止一个赵嫡孙,赵家上下满门怕是要保不住了!
“那现在怎么办啊?酉州县令是个草包,他查不出杀人凶犯,锦衣卫又不敢求,那……那……”
赵富贵脸色惨白。
“唉,只能给老爷去信,看老爷怎么个意思了。”赵石无奈地叹了一声。
五日后,赵富贵接到他老爹赵高的回信。
信里把赵富贵骂了个狗血喷头,直言他怎么生了如此一个愚蠢的东西,谁让你去招惹锦衣卫的?咱们躲他们都躲不起,你倒好,赔上一千两银子,送上门去让人查赵家一个底儿掉!
老子会晚节不保的,蠢货!
信的末了,赵高咬牙切齿地交代赵富贵,让其立刻把赵嫡孙在老家安葬。
赵富贵虽然对上门去求秦逸之很是后悔,但还是没料到他老爹竟会害怕得连孙子的尸身都不让运回京都,一向疼孙子如珠似宝的赵尚书,竟绝情到连孙子最后一面都不想见了!
就这样,第二日,赵家撤了案子,把赵嫡孙安葬了。
赵富贵回京都的当天夜里,赵家大门开了,一辆豪华马车从府里急速驶出,趁着夜色直奔东城而去。
一盏茶的工夫后,东城某一栋豪宅门口,赵家的马车停下了,赵尚书从马车里下来,四下里观望一番,见夜色浓浓,没人留意这边时,他悄然拍响了豪宅大门上的门环,很快旁边小门开了,出来一人,与赵高交谈两句后,躬身将人迎了进去。
小门旋即关上。
就在这时,有人从豪宅门前走过,他轻声地自言自语,五皇子府门口最近似乎冷清不少啊,之前可是日日笙歌到半夜呢?
-
秦逸之在怼回赵富贵第二日就启程回京了。
他与雨生一路快马加鞭,于三日抵达了。
一番洗漱后,秦逸之在秦府见了诸葛云睿与知牧等人。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将计就计2
听到知牧说及唐副指挥使与赵百户联手算计他与肖鹏、张卓三人, 派给他们一起大理寺都啃不下的案子,逼着他们短期内破案,一旦失手就要主动请辞, 秦逸之脸上表情没变化,只淡淡地道, “是她帮你们了吧?”
如果案子没破, 这三人此刻大概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大理寺都断不清的案子,这仨小子能破了, 显然是背后有人帮助。
那个人,无疑是苏锦书。
“喂,秦小子, 你怎么断定帮他们的不是老朽我呢?”
诸葛云睿表示服天服地都不服秦逸之这话。
秦逸之冷笑,“这样的热闹你不瞧够了, 肯会出手吗?”
“呵呵, 真是的, 你不懂看破不说破是美德吗?”
诸葛云睿翘着胡子直哼哼。
“老大, 这回苏姑娘可是受苦了!”
知牧这话瞬时让秦逸之蹙紧了眉心, 他冷言冷神地,“说。”
张卓抢知牧一步, 把那日唐轲如何酒醉闯入后厨, 趁着没人之际,对苏锦书动了龌龊心思,若不是他们仨赶到及时, 恐怕苏姑娘就难脱狼爪了!
“老大,您是不知道, 姓唐的心狠手辣,苏姑娘在他的魔爪下越是挣扎他越是下死手, 我们虽然关键时刻赶到把苏姑娘给救了,但苏姑娘被他欺侮得遍体鳞伤,任谁瞧了都忍不住疼惜呢!”
知牧咬着牙,把当时苏锦书的样子描述了一番。
只是碍着男女大防,他自然没好意思说苏姑娘当时衣衫被唐轲撕破,□□半露,腿上也是被急色的唐轲抓挠得道道血痕……
但他越是不说,却越是让秦逸之多想。
他腾地站起身来,迈大步往外走。
“老大,你去哪……”
被他吓了一跳的知牧话没问完,就被诸葛云睿堵住了嘴。
同时,他也明白了自己这问题问得着实多余。
屋里剩下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都一时不知怎么办?
“咱们要不要跟上保护大人?”
张卓问道。
知牧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问题,三人就齐齐地看向诸葛云睿。
诸葛云睿此时却是捋着胡子,嘴里啧啧出声,良久才说,“我觉得你们仨还是该去唐府门口瞅着,万一秦小子杀将过去,你们也好拦着点……”
“拦着干嘛?要我说,咱们现在就冲进唐府,先老大一步把唐轲那混蛋给阉了。”
张卓是个行动力永远要快于脑力的,这话说完,人就欲拔刀了。
知牧与肖鹏两人也跃跃欲试。
诸葛云睿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能不能阉了唐轲,老朽不知道,但你们老大将会亲手为你们收尸倒是一定的,去吧去吧,早作死早投胎,省了你们几个日日在老人家面前晃动,害我眼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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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抚司衙门后宅员工宿舍。
苏锦书正似睡非睡,忽然就察觉到窗外有人。
她猛然睁开眼,果然一人高大的身影映照在月色皎皎下的窗户上,她的心蓦然一颤,心底里某种柔软的弦被无声地撩拨而动。
“谢谢你!”
她知道是他。
白日里知牧他们几个来饭堂吃饭,就七嘴八舌地说过,他们老大下晌要回来了,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时辰。
“他的死是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窗外之人语声冷冷。
“不管怎样,都谢谢你,这之后我那便宜老娘倒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苏锦书有点无奈,这样的秦逸之平时太高高在上惯了,连对旁人施恩,都施得云淡风轻,根本不需要对方记这份人情。
“你身上的伤如何?”
他的话又让她心头一震,想起那日被唐轲囚于身下,她于生死一线,脑海里曾闪一念,如果他在,唐轲怎么敢欺负她?
她终究是不能免俗地任他进驻心底了吗?
这个疑问一起,她禁不住惊出一身冷汗,在这个讲究门当户对的大越国,她一个小小厨娘竟敢肖想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这……
想及此,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继而平静了心绪,“谢大人关心,我没事了。”
不诉苦,不请求帮助,一句我没事了,这是打算息事宁人?
秦逸之眉心凝住的痕迹愈发深刻,他紧抿着得唇线用力上扬,在宛若刀刻斧凿般凌厉的面容上,形成一种近乎压制不住的戾气与滔天的怒意。
“这事儿没完!”
冷冰冰地丢下这话后,随着窗户吱呀一声被掀开一条缝隙,一枚透明的琉璃盒子顺着缝隙滑落到苏锦书枕畔,“一日两次,三日便好。若做不到按时擦用,本大人亲自为你擦敷!”
啊?
苏锦书吓得忙道,不,不麻烦大人了,我保证按时擦用……
脚步声渐渐远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朦胧中。
苏锦书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看着手心里的琉璃盒子,玉容膏三个字跃然于月光中,她是知晓这玉容膏的,宫里贵妃娘娘们御用的好东西,他把这样贵重的东西都给了自己,知他是好意,但他能不能说话不那么刻薄?行事不那么霸道?
好好说话,就那么难?
月色如水的夜晚,苏锦书失眠了。
问题严重的是,她竟找不出令她失眠的理由,愁人!
让苏锦书有点始料不及的是,她想要把与唐轲之间那一章翻篇,但对方的姐姐却不肯了。
唐轲受伤的缘由被其母张氏知晓后,一份哭诉的信火速就送进了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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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宫里传来消息,娴妃娘娘要回娘家省亲,皇上为显示对娴妃的看重与恩宠,命京都城里各大行政部门,分别派出一名技艺高超的厨子于娴妃娘娘回唐家当日,到唐府后厨各为娴妃娘娘做一道菜,这道菜将由随行娘娘出宫的御膳房的主厨尚善正邱大怀、娴妃娘娘、民间厨神马一勺,御史大夫彭阳一起品尝后做出评判,最优者不但能得到黄金千两的赏赐,还会得到由皇上御赐的象征着厨神界顶尖高手的金牌一枚。
得此金牌者,会免死罪一次。
但此次厨艺比拼采取了末尾淘汰制。
一旦在比拼中分数最低,将会被原单位驱赶,从此也不能再在厨艺界竞聘。
一句话,胜王败寇。
得知消息后的苏锦书明白,这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她想罢手,但对方却是执意要让她在京都厨艺界出糗的同时,再失去赖以生存的工作!
这时,赵大奎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走了进来。
顺子接过他背上的菜篓子,打眼一瞧,顿时惊呼失声,“怎么什么也没有啊?”
赵采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谁说什么也没有?这不是……还有一袋排骨嘛?”
说完,他也十分沮丧地直挠头,磕磕巴巴地给出了什么也没没回来的解释,“也不知道是谁在暗中使坏,把菜市上的鸡鸭鱼肉都买了个干净,就这点排骨还是我赖在黎屠夫摊子前撒泼打滚才硬逼着他把留出来给他儿子吃的排骨卖给了我……苏姑娘,我真不是故意使坏,实在是菜市上无货可买啊!”
被苏锦书教训了几次,赵大奎逐渐吗明白了一个事实,想在镇抚司衙门后厨的这个采买位置上待的更久一点,靠着他那个混账侄子是不成了,得好好跟这位厨娘苏姑娘拉近关系。
所以,他最近老实了很多。
但越是想在苏锦书面前表现,似乎现实就越捉弄他,这不,厨神比拼在即,他竟没给苏姑娘带回来丰富的,可挑选的食材,典型的失职,他没吓得汗流浃背,已经是胆子大了不少了。
“嗯,明白。”
苏锦书面上没什么变化,眼神澄澈得像是一汪凝聚着春日里绵绵细雨的湖,虽不见丝毫涟漪,但却也因了这份春意,令人与她对视一眼,就像是整个灵魂都得到了升华似的,瞬时整个身心都透着愉悦与清爽。
“多谢苏姑娘的体谅!”
赵大奎都要感动得给苏锦书跪下了。
幸好顺子这段时间了解苏锦书的脾气,知晓她最不喜见人时不时下跪,他及时出手扶住了赵大奎,“赵采买,苏姐姐说不怪你,就是真的不怪你,你无需多虑的!”
赵大奎这才战战兢兢地擦着汗离开了。
眼看着就要出发去唐府了。
秦逸之走进后厨,他身后跟着知牧几个。
“娴妃闹这一出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唐家的人凌晨就去了城里各大菜市场,把所有的鸡鸭鱼肉等上好的食材都买走了,赵大奎是不是空手而回了?”
秦逸之环顾了一眼厨房,边边角角都看尽了,也没见到过什么食材,顿时眉头蹙起,心中暗骂一句,唐汝玫,老实地当你的娴妃不好吗?非要仗势欺人,好,很好,这笔账我记下了,咱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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