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了林家的事儿后, 秦逸之着手安排人。
“知牧,你带人去唐家把案发当时所有在后厨的人都逐一查问,事无巨细, 不管谁说了什么,你都要记下来, 回来把查问记录交给诸葛先生, 看能不能从中找出一些案情的蛛丝马迹?”
知牧领命而去后,诸葛云睿捋捋胡子, 眨巴眨巴小眼睛,刚要对苏锦书说话,秦逸之冷冰冰丢过来一句, “她没空儿,她要去给我祖母做吃的。”
额?
我不过是想让苏丫头没事儿的时候给我做点心吃, 又不耽误给老夫人做饭?
诸葛云睿腹诽。
但瞄一眼秦逸之的脸色, 阴沉, 老阴沉了!
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这两人的眉眼官司, 苏锦书哪儿有看不出来的道理?
她笑嘻嘻地说, “大人,我傍晚从您府上回来, 会做点宵夜, 到时候您是去饭堂吃,还是我让顺子给您送到书房?”
诸葛云睿立时就乐了,几乎都要抚掌大笑了, 碍着秦逸之在跟前,他还得维持一个头脑睿智, 受上司尊重的老智囊的面子,他收敛了下神色后, 假意不怎么在意苏锦书的说法,反倒是跟秦逸之说,“大人,老朽觉得您真该好好给这丫头上上课,咋就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做吃的做吃的,她这是当咱们镇抚司衙门里都是饭桶吗?”
秦逸之白了他一眼,“先生如此不满意苏锦书,不然换给厨子?”
啊?
“不,不,老朽没……没不满意啊,就是……就是……”
他还是没把那句闲扯淡说出来,不过,倒是话锋一转,“老朽跟去唐家吧,万一唐家人不配合,老朽也好给知牧那小子撑撑腰!”
“哦,那也行,左右倚老卖老是你的强项,唐轲那货脑子不如你灵光,应该能掉你坑里。”
秦逸之这话导致诸葛云睿原地思考了三秒钟,这混账指挥使是在骂我吧?
人都安排出去了,苏锦书禀了一声,“那大人您忙,我走了。”
不料,她人没到门口,身侧冷风袭过,再抬头,秦逸之已经在屋外了。
苏锦书讶然。
“我胃口也不好。”
外头传来秦逸之云淡风轻的一句。
-
苏锦书在秦府的后厨里发现了槐叶,想了想,她做了槐叶冷淘。
才青槐的嫩叶,捣出汁后拌入面粉,揉成面团,再制作成细面条煮熟。
把煮熟的面条放入冷水浸透,再捞进蔑盆中,浇以熟油拌匀后,将其存入井中。
半个时辰后,有丫鬟来后厨取为老夫人和公子的饭食。
趁着樱桃去井边取蔑盆时,苏锦书打开包袱,从里头拿出一罐梅子粉。
这梅子粉是她前几日闲暇的时候做的。
一旁的丫鬟好奇,问及梅酱做法。
苏锦书也不藏私,就将制作梅子粉的详细法子告诉了她。
每年五到七月份,采摘成熟的梅子果实打碎晾晒,把风干的梅干加上盐和紫苏,研磨成梅子粉。
这时候樱桃把蔑盆取回来了,同时还拎回来一罐子的井水。
苏锦书从蔑盆里盛出一碗槐叶面后,放入细细的黄瓜、火腿丝,调味品,如此一碗槐叶冷淘就做好了。
然后她又用井水冲泡了梅子粉,制成了一碗清凉解暑的梅子酱。
“如果老夫人喜甜,你就再往梅酱里加点白糖,口感更好。”
苏锦书嘱咐丫鬟。
丫鬟青瓷笑盈盈地应下了,连连夸赞说,“公子今儿个一进老夫人的屋子就夸赞姑娘的厨艺非凡,说这一顿饭老夫人定然胃口大开,老实话,我在旁边听着还不太信呢,总觉得公子有点夸大其词了,不过,现在亲眼见了,姑娘的厨艺果然不一般,这槐叶冷淘,还有梅酱,瞧着就好吃,就凉快,老夫人这回真得要吃得开怀了!”
“嗯呢,不瞒姐姐,我家苏姐姐的厨艺,整个镇抚司衙门的人,那都是吃服了的,每天用饭时,饭堂里都人满为患呢!”
樱桃更是毫不客气的自卖自夸。
苏锦书笑道,“青瓷姑娘等下若是没事儿了,就来后厨吧,我给你留一碗面,梅酱也还有,你来尝尝口味怎样?”
“真的吗?我也能吃吗?”
青瓷大喜过望。
“当然,做出来的吃食就是给大家吃的,我做多了,老夫人跟公子吃不完,剩下的总不能浪费吧?”
说着,她朝着青瓷顽皮地眨眨眼。
青瓷激动得眼圈一红,险些喜极而泣。
苏锦书赶紧说,“青瓷姑娘快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嗯嗯。
青瓷欢天喜地地去了。
回府衙的路上,秦逸之盯着苏锦书看了好一会儿。
苏锦书都被他看得心底里发毛,汗毛马上要倒竖起来时,他幽幽地开口,“才做一顿饭的工夫,你用什么法子收买了青瓷?”
整个秦府里的人都知道,老夫人身边的有个叫青瓷的大丫鬟,又聪明又会来事儿,深受老夫人的信赖,不过,也因了老夫人对她的专宠,青瓷可不是谁都瞧得上的。
偏生今日,她就瞧上了苏锦书,一顿饭的工夫,青瓷在老夫人跟前足足把苏锦书夸了半个多时辰,夸到最后老夫人都乐了,说,“青瓷,要不是你对我忠心,我都要怀疑你是镇抚司衙门后厨厨娘安插到我身边的人了!”
一屋子人全都笑得前仰后合。
不过,老夫人对苏锦书的厨艺也是十分称赞的,当时就定下了明日还要请苏锦书进府做吃的。
“我哪儿敢收买老夫人身边的人。”
苏锦书心里对这个一向心思深沉的老大好一顿问候,“槐叶冷淘做多了,我分给了青瓷姑娘一碗。”
“哼,都是吃货。”
秦逸之一愣,而后冷冷地道了一句,接着就甩开大步往前走。
引得苏锦书与樱桃两人不得不一溜小跑跟在后头。
等到了衙门口,她们才一前一后追上了秦逸之,两人都跑得气喘吁吁的。
秦逸之瞥了一眼,道,“为了收买人心,把面都给青瓷吃了?”
就差直接丢出俩字,活该!
苏锦书不敢说啥,但心里还是默默地画了个圈圈,诅咒老大明天没时间吃好吃的。
结果,一语成谶。
第二日晌午,秦逸之果然没跟苏锦书一起回秦府。
知牧在唐家查问后,找出了一些端倪。
先是唐家宴客那日,为了攀龙附凤,整个京都的达官贵人来了十之五六,这些人里又有七八成的是站五皇子的。
看到这个结果,秦逸之的脸上显出一抹诡异的笑来。
接着,诸葛云睿又在唐家拿到了所有参与宴客的客人的名单。
本来唐家是不肯交出这份名单的。
尤其是唐轲,他对知牧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到唐家来撒野?唐家可是皇亲国戚,碾死你,比碾死只蚂蚁还要简单,即使你……你身后的……哼,也不敢把唐家怎么样!”
这话明摆着就是冲着秦逸之去的。
知牧干焦急,没法子。
唐轲可是镇抚司衙门的第二把手,他虽然不是自己的直接领导,那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他跟唐副指挥使之间,那可是查着十万八千里呢!
就在唐轲大肆把知牧骂了个狗血喷头时,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传来,“唐副指挥使,您也骂了小半个时辰了,歇歇吧,本来身上就有伤,这才把嘴给累瓢了,那……那您身上可就不剩下什么好地儿了!”
是诸葛云睿。
他一派有文化有涵养的大孺般,边捋着胡子,边走了进来。
唐轲眉心一跳,这老奸巨猾的老东西怎么来了?
“原来是诸葛先生啊,您可是稀客,来,来,快给先生倒茶。”
唐轲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诸葛云睿摆摆手,依旧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不麻烦了,老朽不是来喝茶的。不过,老朽还真听闻副指挥使府上有好茶,就那个什么上好的一千两银子一两的,啧啧,喝起来一定很不错,老朽心向往之,只可惜今日老朽是跟知牧来办公差的,可惜了,可惜了……”
他把头摇的跟只假惺惺的老狐狸似的。
唐轲暗暗地磨磨牙,恨不能扑上去撕咬这老东西,但他可知道,诸葛云睿非是一般人。
他不但是秦逸之的智囊,那还是皇上指派给秦逸之的,深受皇上信任的。
他若是进宫见皇上,那连腰牌都不用,直接就能闯宫门而入,守门的侍卫谁都不敢拦着。
这样的老货,唐轲再怎么恨得咬牙切齿,那明面上也是得给几分薄面的。
“来人,把府里新购进的上好的一千两银子一两的茶给诸葛先生装上二两。”
唐轲肉疼,二两可就是两千两银子的,他拢共也就得了八两好茶。
“哎呦呦,什么三两二两的,副指挥使,您这一下子就给老朽五两好茶叶,老朽……老朽受之有愧啊!”
诸葛云睿乐得都能看到后槽牙了。
什么?五两?你那只耳朵听老子说,要给你五两茶叶啊?
唐轲气得当场就要发疯。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将计就计8
却听老狐狸又说, “副指挥使,你是不知道呀,就上回圣上召见老朽, 圣上跟老朽谈及副指挥使,圣上说, 诸葛啊, 你对唐轲了解多少呢?老朽想都没想说,皇上啊, 您可算问对人了,草民对副指挥使那可是了若指掌啊,不说别的, 就说副指挥使对老朽那可是绝对的尊重,出手又大方, 不管他得了什么好的, 都想着草民呢, 草民对副指挥使大人的崇敬之情啊, 那可是如滔滔江水般延绵不绝呢!”
“真……真的?皇上真问我了?”
唐轲的头顶好像开了一个天窗似的, 他被诸葛云睿巧取豪夺的怒火转瞬间就从这扇小窗子散去了个无影无踪。
“那还有假?皇上还问老朽,那唐轲对朕的忠心如何啊?”
诸葛云睿笑得见眉不见眼。
“先生, 诸葛大先生, 您……您怎么说的?”
诸葛云睿可是秦逸之的人呐,唐轲真怕这老东西嘴皮子一哆嗦,就把他平日里狗仗人势的事儿都给说出来, 那可就毁了啊!
“嗨,副指挥使大人, 老朽还能怎么说啊?当然是实话实说啊!”
“啊?你……你……”
唐轲一颗心都悬到嗓子眼了。
他虽是纨绔,但到底还是个男人, 他深知皇上也是男人,是男人对女人就不可能始终如一,也就是说,他那娴妃姐姐,并不可能一辈子得皇上的恩宠,所以,他想要一辈子高官厚禄,那还得自己通过努力也好,手段也罢,在皇上面前多露脸,他姐再吹吹枕头风,他才能高官得坐,一世无忧。
他此刻真是怕诸葛云睿那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皇上信他,那不就要迁怒自己了吗?
“副指挥使大人,你的脸色可不好啊,这么苍白,是不是伤情加重了啊?您可得好好养着,不然老朽在皇上跟前替您说的好话,不就白费了吗?"
“你……你说什么了?”
唐轲冷汗涔涔,这老货是故意吊着耍我呢!
可要命的是,他偏生还心甘情愿被他吊……
“老朽说,皇上啊,您可得了一个好官啊,就我们副指挥使任何时候,任何环境下,那都是办案第一,您就是下令抄他的家,他都毫无怨言的。”
诸葛云睿说着,就笑眯眯地看着唐轲。
就仿佛在问,副指挥使,老朽在皇上跟前说的这话,没毛病吧?
“咳咳,说的……好,先生的大恩,唐某铭记于心。”
唐轲在心里骂了诸葛云睿一个千折百回,但嘴上还得连连道谢。
“知牧,你忘了是来干啥的?还愣着做什么,快接了唐副指挥使给拿出来的宴会名单呐!”
诸葛云睿指了指唐轲的手,一脸肯定的说道。
唐轲杀了诸葛云睿的心都有了。
但他却不得不磨碎了牙,和血往肚子里咽,“把名单拿来。”
很快,唐家下人就取来了那日参与宴会的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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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这名单就在秦逸之的手里。
诸葛云睿说,“老朽与知牧研究了一下这名单,分别派人查问名单上的人,让他们在案发当时相互作证,折腾一圈儿下来,几乎每个人都能找到相互的证人,但其中有四个人,没证人证明。”
“哪四个?”
秦逸之问。
“嘿嘿,大人,老朽也没想到,这随便一查竟就查出两出好戏来!”
诸葛云睿一脸坏笑。
秦逸之知道,每次他脸上出现这表情就意味着某个人又要出糗了。
但苏锦书还命案缠身呢,他脸上不显,但心里还是焦灼的,于是,也就没打算任凭这老家伙插科打诨卖弄他的小聪明,当下脸色愈发冷沉,“说。”
诸葛云睿满心扒人八卦的心思戛然而止。
他也意识到,苏丫头还命悬一线呢,他是有点嬉闹过头了,当下收敛神情,说,“其一人是御史王长海的夫人刁氏,她在案发时间段没有人证,她说去茅房了,实际上已经查明她是去跟情人幽会了。哈哈,大人,您知道她那情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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