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还要卖关子,秦逸之啪一声把茶杯拍桌子上了。
“好吧,好吧,我说,这刁氏原来是跟咱们唐副指挥使的二叔搞在一起,两人平时见面颇为费劲儿,所以,宴会这日两人就偷偷去后院的竹林中幽会了,所以,案发时他两人都不在宴会大厅里,还碍着面子,不敢当众相互作证。直到后来,老朽跟他们说,如果没人证明他们无辜,那就要抓走,他们这才说出了实情,哈哈哈!大人,您是不知道,这事儿一说,咱们平时嘴皮子利索,言辞犀利,抓住朝中某位大人的短处就攻击的御史王大人,瞠目结舌,脸憋得紫黑紫黑的,一句话都没说,就拂袖而去了!而那位唐家二叔,则被他的夫人给挠了个满脸花,现场那叫一个乱啊,好戏,好戏啊!”
诸葛云睿自己说自己乐,乐不可支。
秦逸之继续板着脸催促,“还有两个。”
跟诸葛云睿一起去唐家的知牧眼见着老大那脸色难看到极点了,急忙扯了一把笑得癫狂的诸葛云睿,近前一步道,“第三人叫孙尚东,说名字大人可能不知道,但提及他之前在咱们镇抚司衙门犯的一起案子,您就知道了,三个月前,宰相大人过寿诞当日府里失窃一尊玉观音,案子报到咱们这里,张卓带人去抓贼,但到了之后,咱们的人把参与寿宴的宾客都给搜身了,却没有搜出失窃的玉观音,要知道那玉观音的大小如一个婴孩般,即便有人想藏匿在身上,那也是不可能的。就在查问案情的时候,宰相大人府上的管家发现一个参加寿宴的宾客带来的礼物竟是一枚大树根,据送礼之人说,这树根是他在山中发现后,精雕细琢了一个老寿星,特意带来给宰相大人祝寿的,众人仔细观察那根雕,竟怎么都瞧不出寿星的样子,勉强能将其看做是一只老猴子,宰相大人过寿,竟有人给他送一个非人非猴的大树根,这把管家气得当即就把那人给打了出去,那人倒也是个小气的,即便被呵斥,被打,还是抢着把自己的猴子树根带走了。”
听到这里,秦逸之点点头,这事儿他的确知道,而且当时听张卓回来一说,他就说,既然在寿宴上的人都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送树根寿礼的人。
张卓立时就带人去把那人抓了来。
那人就是孙尚东。
当然,也把那枚大树根带来了。
经过一番查问,并仔细检查过树根,结果是一无所获,孙尚东无罪开释。
宰相大人府上的玉观音到如今也是下落不明。
“孙尚东又是混进唐府的?”
秦逸之问。
知牧笑,“是,他不但混进去了,还把现场的人偷了个七七八八,当日唐府出了人命案,在现场丢失银钱首饰的人,谁都不敢多事,抱着破财消灾的念头,各自回家了。属下等去盘问时,他们才说起此事。属下当时就想到孙尚东,按照他的长相问及那些参与宴会的人,其中有人想起,他的确见过孙尚东,而且孙尚东还一派大气地给他敬酒,说什么,多谢多谢,在下代表唐家先干为敬!当时那人还以为孙尚东是唐家远亲呢!结果,敬完酒不久,那人就发现丢了钱包。不过,娴妃在前,那人不敢声张,只能自认倒霉。”
“孙尚东抓回来了?”
“回大人话,的确抓回来了,而且是人赃俱获!属下带人去的时候,他家正屋的桌子上竟大辣辣摆着宰相大人府上失窃的玉观音,至于参与唐家宴会的客人丢失的财务,都堆放在他的卧室里,一样没少。”
知牧说到这里,也笑了,说,“属下已经拷问过孙尚东了,他说,他那日在宰相大人寿宴上,之所以能顺利地把婴孩大小的玉观音带走,都是借用了他带去的那枚大树根根雕,他那大树根根雕是个空心的,他瞅准机会把玉观音塞在树根里,又故意跳出来,激怒了管家,管家把他赶走,他也就顺利带走夹带了玉观音的树根。后期我们的人虽去他家里查找过,之所以没发现那枚树根有问题,是因为这小子太狡猾,他制作了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树根,一个空心一个实心,窃取玉观音得逞后,回到家他立刻空心树根连带玉观音藏到朋友家中,我们去查看的是实心树根,自然就无法找回玉观音。”
“这货倒是个有脑子的。”
秦逸之听到这里,也无奈地赞了一句,脑子这样灵光,做什么不好非做贼?
“扣住这小子,以后我有用。”
他说道。
是。
知牧应声。
“第四个人我来说。”
这会儿诸葛云睿抢着说。
秦逸之白了他一眼,“再八卦就把你变成八卦。”
“是,是,老朽保证不八卦了。”
诸葛云睿正色道,“第四个叫林峰,其父是林夫人的亲大哥,林家在京都经商,他家皮货铺子在京都还是挺出名的,据说全国都有连号,不过,这个林峰却是个纨绔,仗着家里有点钱,吃喝嫖赌样样俱全,问过唐家管家,请他去的正是唐轲本人,唐轲与林峰是在青楼结识,两人臭味相投,结为异性兄弟。林峰在案发当时不但不在现场,无人证明行踪,而是自案发之后,他就消失不见了,此刻林家上下也是在翻天覆地地找他。”
秦逸之思虑片刻,对知牧道,“你马上着人寻找林峰,一定要赶在林家之前找到他。另外,给丐帮送信儿,让他们全城暗查案发前几日,京都达官贵人府上有没有丫鬟身死,不管死因如何,都上报。”
知牧离开后,诸葛云睿问,“你是怀疑咱们从唐家带回来的那具无头女尸是一个丫鬟?”
秦逸之点点头,“一般百姓人家若是有女子枉死,一定会报案。既然到今日大理寺那边都没接到报案,那这无头女尸的身份就一定很卑微,最大可能就是有钱大户人家的丫鬟。”
诸葛云睿点点头,继而他又说,“林家此举是表明他们彻底站队五皇子,不知道林将军是不是知情?如果他也认可林夫人此番做法,那……”
秦逸之摆摆手,“他们争他们的,与我们无关,我们只要听圣命,办好自己的差事,就行了。”
诸葛云睿再度点头,刚准备说点别的,就见屋门被推开,苏锦书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
瞬时一股子引得人流口水的香味儿就满屋子散开了。
诸葛云睿再也不顾得跟秦逸之说话了,几句迎上去,将木盘子接了过去,“你这丫头,怎么才来?老朽这都饿得前心贴后心了,都是给你查案子累的,你可得多做点好吃的。”
秦逸之瞪着诸葛云睿,暗暗气得想揍人,这老东西是忘记刚才为了别人的糗事,他笑得胡子乱翘吗?他那么嘚瑟,是担心苏锦书吗?
明明最担心她的是自己好不好?虽然自己没好意思表现出来,可心底里实打实的关心啊!
他眼神掠过苏锦书。
苏锦书此刻满面笑意,对着诸葛云睿深施一礼说,“累着先生了,小女子在此谢过了,好吃的一定会有。”
秦逸之眼珠子都要瞪掉了,等着她谢过诸葛云睿再来谢自己,他客气话的腹稿都打好了,他会亲手将施礼的她扶正,然后大气又文雅地说,不用跟我客气,咱们……嗯,都是一个衙门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但苏锦书压根没跟他说话的意思,只很认真,很详细地给诸葛云睿介绍起那盘子香得让人垂涎三尺的点心。
“嗯,嗯,好吃,又软又甜,入口即化,太适合我老人家吃了,啧啧,这盘子都是我老人家的了,嗯嗯,苏丫头,你专门给老朽做点心吃,老朽再怎么费神费力帮你查找真凶,都是心甘情愿的。”
说着,那老东西竟就当着秦逸之的面儿,把那整整一盘子的点心端走了。
他……端走了?
就这么端走了?!
他没想起来,这屋子里还有一个……秦大人吗?
秦逸之先是目瞪口呆,而后眼底的熊熊怒火燃烧起来。
他腾地站起来,欲要去追拐了点心跑的诸葛云睿。
苏锦书忙拦在他身前,笑着说,“大人,您不用担心,您那份儿我给您留着呢。”
啊……
“我……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又不是诸葛老头儿那么贪嘴!”
秦逸之尴尬地站住,又尬笑着坐下。
“老话说,民以食为天,贪嘴也不算毛病的,吃好了身体才能好,也更有精力做事!”
苏锦书这番话说完,秦逸之没接话,不过,苏锦书好像也并不指望他接话,只又继续说道,“我今儿做的是戚风蛋糕,这蛋糕软糯适口,的确适合老年人,我已经让顺子给您府上老夫人送去了。”
“谢了。”
秦逸之端起手边凉了的茶,抿了一口,说道。
“老夫人对民女也很好的,民女不过去府上做了一顿饭,她老人家就让青瓷姑娘送来了十两银子,还望大人帮民女谢谢老夫人。”
“嗯。”
秦逸之点头。
这时,樱桃端着一盘子被切割成一个个方块的戚风蛋糕走了进来。
蛋糕摆在当前,看样子平平无奇,但闻着确实香喷喷的。
苏锦书又端过来一杯热茶,“大人,您尝尝。”
秦逸之捏起一块,咬了一口,顿时,唇齿间都是一股子香甜,他几乎没怎么嚼,那蛋糕就在嘴里软化,直至吞咽下去,嗓子眼里也都是香糯软甜的气息,他这些年都没怎么贪恋过任一种点心,总觉得喜食点心的大多都是闺阁女子,堂堂男儿最适宜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但此刻,他却觉得就这戚风蛋糕拿了上好的红烧肉与二十年的杏花陈酿,他也不换。
看他吃喝得差不多,苏锦书道,“大人对林婉儿的失踪怎么看?”
这话就表明,在苏锦书的心里,那具无头女尸肯定不是林婉儿。
既然死的不是林婉儿,那林婉儿哪儿去了?
这个问题有两个答案,其一,林婉儿根本没有与娴妃唐汝玫狼狈为奸,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娴妃的人囚禁起来。其二,林婉儿就是参与的人,那她就是故意躲起来的。
这两种情况,苏锦书更偏重后者,原因无他,就冲着案发当天,林婉儿在娴妃跟前跳出来对她大肆指责谩骂就能看出来,她是故意的,故意与苏锦书起争执,以给外人一种两人人前起争执,人后苏锦书寻机杀人泄愤的印象。
“你以为该怎么找她?”
秦逸之喝了一口茶,眼神再度落在剩下的蛋糕上,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再吃两块?可小丫头在跟前,吃太多,会不会让她笑话?
当下正犹豫不决,就听苏锦书说,“这戚风蛋糕虽好吃,但大人一次不能吃太多,您之前味觉受伤过,想要彻底养好,还得在饮食上小心,太过甜腻的东西不利于您的味觉恢复。”
她眼神示意,一旁的樱桃很乖巧地将木盘端走了。
秦逸之眼底流露出几分的不舍。
“樱桃,你去给大人泡一杯梅酱来,那东西能帮助大人消食。”
苏锦书说道。
想起酸酸甜甜的梅酱,秦逸之眼底的不满消失了,沉沉嗓音,语调又恢复日常的冷肃,“查找林婉儿也不需格外动用人力物力,只要死的无头女尸不是她,她早晚能蹦出来。”
苏锦书险些被他这话逗乐了,“大人,那位娴妃娘娘可是给咱们破案期限的,如果在这个期限里林婉儿没找到,无头女尸他们就可以咬死了是林婉儿,那我可就真的要替无头女尸偿命了!”
秦逸之一怔,是啊,他怎么忽略了这个?
谁让林婉儿如此可恶地帮着唐汝玫算计他的人,他对林婉儿厌烦至极,所以才不会在意她的生死!
“案发后,锦衣卫已经把整个唐府都给搜查了一遍,没找到林婉儿,那就说明林婉儿是在案发时偷偷离开的唐府,既然是一场阴谋,她就不可能光明正大地从前门离开。刚才我已经让顺子去过唐府后门了,他使了点银子,跟看管后门的小厮攀了点交情,那小厮说,案发当日,唐轲的结拜兄弟林公子从后门离开了,他带走几筐水果,说是唐轲送他的。”
苏锦书看看秦逸之,两人视线在一刹那碰触,而后又急速地避开。
须臾,秦逸之喊了肖鹏进来。
着他去唐家后门附近查问,看有没有人看到那日载着一车水果的马车去往哪个方向?
肖鹏领命而去后,秦逸之又对苏锦书说,“案情不明这几日,你不用再往秦府跑了,我安排两人听你使用,你只需做好了吃食,让他们送去秦府即可。”
苏锦书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的安全。
毕竟对方可是当今圣上的宠妃,她若是真不管不顾地派了侍卫当街杀了自己,即便当今圣上知道了,也不会舍得处置他的爱妃。
相较唐汝玫,她苏锦书的小命连蝼蚁都不如。
她点点头,“嗯,都听大人安排。”
她苏锦书可是个惜命的,穿书过来,还有好多事儿没实现呢,她可不想无辜枉送性命。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将计就计9
第二天用早饭时, 苏锦书去饭堂里走了一趟,没见着秦逸之与诸葛云睿,连知牧他们几个也没来, 问了下吃饭的锦衣卫,说大人跟先生去宫里了, 知牧他们几个办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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