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嗡应一声。
又是两秒。
“要不,问问小沈今天有没有空?”
翟洵眉宇轻皱,睁开眼皮,而后哼笑道:“你指望她做什么?”
“以前你不舒服她都……”钟平的话没说完,或许也察觉到今日提起沈名姝时,翟洵的情绪与往日不同。
明明前几天都还好好的。
这是吵架了?
“你也说了是以前。”
翟洵直起身,手肘搭在膝盖上,腰背微曲,淡声让钟平出门去,很快,屋内静下来。
他眼底布满嘲讽,思绪里都是女人漠然的神情。
沈名姝给他制造了一个极具诱惑的蜜罐,等他尝尽甜头,她又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她不敢?她有什么不敢的?
而如今的沈名姝,回国到现在,可曾问过他一句?就算是别的也好,可曾问过他一句?
翟洵目光漆黑沉冷,点了根烟,可这怒火却不是对她的。他脑子里尽是沈名姝在小区楼下红着眼看他的样子,他不知道的时候,是谁欺负过她?到底给她听过什么混账话?
他深吸一口烟,还有那句没说完的话,又是什么?
触及膝盖的手掌逐步收紧,高定西裤扭曲在一团,窗外淅淅沥沥,又是一阵雨雪交加。
…
后半夜空调的自动定时到点,沈名姝才察觉到冷,起床过去窗边将忘却的小半扇窗合上,冷空气才终于停止了攻击。
她头昏脑胀地回到床边坐下,目光落在床头的手机上,思绪停滞片刻,时间回到晚间时分蔡冉突然而来的微信……
【你和翟洵这阵子还有联系吗?虽然你们现在还没关系,但我真是服了,我现在看到他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想起你。】
【忍不住要跟你播报!】
那天饭局结束,她当着众人的面跟着翟洵上了车,对于饭桌上那些人,她大抵也不过是一朵得翟四公子眼的红颜花,没什么稀奇的。
蔡冉事后倒是问过,但她也只是潦草说起和翟洵有过接触,没说更多的。
毕竟一年关系这种事,也实在没什么好细说。
从某种角度来说,隐藏在众人视线下,她的确更有安全感。
【刚才我在楼下看到翟洵的私人医生了。】
【哎呀烦死了,本来不想跟你说的,但我真的忍不住!】
沈名姝当时正坐在画板旁,屋内温度有些高,她看着消息,呼吸沉闷,细想起来,翟洵今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坐着,的确是异样的,她胸腔忽地涌出一阵酸涩。
所以来找她的时候,他当时是已经不舒服的状态。
但是翟洵什么也没说,冷着脸来,阴沉着走,忍着不适、脾气,就那么走了,这全然不是他的作风。
她现在也摸不透这个人在想什么了。
沈名姝从手机收回目光,重新回到床上,翻来覆去还是难以入睡,她的心情像注铅一样满是不安,这种不安因素太多,多到她已然无法忽略。
终于,她忍受不了了。
她再度摁亮灯,拿起手机,找到那个已经熟悉的手机号,将它改成两个字的备注。
好像是为了提醒自己,就像提醒那时候坐到翟洵身边的小女生一样——沈名姝,不要心软,起码不要这么快就心软。
-
清晨的光又将一切照亮了,从微弱缝隙中争相爬进房间来。
沈名姝从床上起来,丝绸的睡衣经过一晚早就松散,白皙一片摇摇欲露,她倒了一杯温水站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留下一层薄薄的透明纱。
窗外的世界,光线明亮,显然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明明昨晚还是一副要撕裂城市的模样。
她喝了大半杯水,将唇边的水渍舌忝去,她还没完全适应光线,眯起眼睛,穿过摇摆轻纱,看见窗口欲坠的水珠。
男人的影子就这么毫无防备装进她的思绪里,她回忆起临近清醒时的那个梦,他抓住她的手,隔着西裤攀在那条腿上,紧实的,肌理突出,皮肤下的脉搏一下又一下有力地跳动在她掌心里。翟洵布满密汗的下巴搁在她脖子里,她耳边呼吸沉重,嗓音喑哑:“沈名姝,给我揉揉。”
沈名姝呼出一口浊气,把杯中水尽数喝完,好像那样能压下她微勃的心跳。
起来收拾干净,上午在家里构思完‘华莱秀’,又跑了一趟工厂,这就已经到下午,之前还有两个VVIP的客订单子还没有做完,去见了一趟客户,把喜好重新敲定了。
天晴朗了,但这时候天空又昏沉沉的,看一眼时间,已经临近六点,她不打算回工作室。
打了出租车往新北走,还没走一半,就接到傅玲的电话。
因为负责重心不同,一般工作室有什么事都是先找张婷的,打到她这里的次数并不多。或许是这样,她接起来之前心底就有隐隐的异样。
果真。
听到电话里除了傅玲声音外伴随的剧烈敲打声,沈名姝没耽搁一点,让司机掉头往工作室去。
到地方时,办公楼下已经停了一辆警车,想起电话里听到的嘈杂,沈名姝快步朝楼里走。
傅玲在电话里说是隔壁总监陈文芳躲到她们工作室,现在追债的人就堵在门口,张婷的电话没打通,这才打到她这儿。
上楼后,一地狼藉,玻璃碎片和掉落的广告牌,她们工作室的广告牌也碎了一大片,连门都有松动,显然,在警察没来之前,这里爆发过一场不小的‘争斗’。
沈名姝看到两个民警站在楼道中,边上是几个穿着随意,扮相流气的混混,正在问话。
傅玲缩在门口低声喊她,沈名姝上前,陈文芳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整个人都在发抖,还有另外两名员工也是惊魂未定。
其中一个穿着棉服的纹身青年,还在笑着说:“误会了警察叔叔,我们就是来找个人,可能敲门的声音大了点。”
警察瞪了他一眼:“你这是非法闯入你知不知道,你看看这一地不是那你们弄的?”
“哎哟,警察叔叔您别吓唬我啊,您放心这些我肯定负责修好。”说着青年朝傅玲的方向:“美女,麻烦你也跟里面那位朋友说一声,咱有话好好说,毕竟警察同志也很辛苦,我们私聊得了。”
这种威胁的话术民警见得多了,看向沈名姝和傅玲,问:“你们谁报的警?”
“我报的。”
沈名姝上前一步,道:“他们找的人被吓到了在里面需要缓一下,我们不接受私了,有什么事还是去派出所说清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周围几人都没想到她会这么果断。
几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不看那一套装扮,就这个威风凛凛的块头,一般人都会顾忌日后会不会有麻烦,沈名姝却是一点犹豫没有。
民警闻言,接着回头冷声道:“听到了吧?行了,走吧,有什么事跟我们到派出所去聊。”
青年隔着民警抬起头,阴冷的目光直盯着沈名姝,走上前吊儿郎当说:“你是管事的是吧?我们稍微谈一下呗?”
沈名姝心生警惕,往民警旁走:“不好意思,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
这样的事一旦妥协,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们是做生意的,经不起和这些灰色地带的人二次牵扯。隔壁工作室还在这栋楼里,只要一天在这里,只要事情一天不彻底解决,他们再来工作室的可能性就会很大,到时候更是人心惶惶。
青年咬着牙走近:“我们公司就在不远那边的大楼,都是邻居……”
“我说了,我们不接受私聊。”沈名姝神色没有半点退步,直接打断了威胁。
话音落下,青年脸色骤变:“草拟妈的,说不听是吧!”
本性直接暴露,青年抬手朝沈名姝挥过去,众人一惊,民警将满嘴脏话的青年按住,傅玲和其他人连忙上前去看沈名姝的脸。
那张白皙漂亮的脸上,此刻清清楚楚印着几个手指印。
…
会议室的人刚散去,翟洵揉了揉眉心,询问李寅明天的安排,李寅看一眼翟洵的脸色,他的老板显然是昨晚没休息好,情绪也万分不佳,从早上开始就一副随时要拿人开刀的模样。
他拿着电话上前,没有先回答问题,而是认真小心道:“翟总,沈小姐那边出了点事。”
翟洵动作一顿,目光凌厉扫了过去。
第18章 chapter 18
沈名姝作为报警人, 傅玲和陈文芳作为当事人一同去了派出所。
她们运气不太好,这个晚上的派出所很是忙碌,晚上八点多, 大厅里还是来来往往的人。
傅玲在做笔录, 沈名姝和其他几个人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着, 她独自坐在一边微低着头, 刚才那人打过来她没来得及躲,现在半张脸都在火辣辣地疼。
张婷听到消息打来电话, 说要过来。
“不用,等做完笔录看怎么说。”沈名姝叹口气:“还没来过派出所不知道什么流程,不然就带点吃的。”她现在还挺饿的。
张婷:“……还能开玩笑, 心是够大的。我听她们说你被那混混打到了?”
沈名姝手背轻轻碰了一下又烫又疼的脸颊, 也挺郁闷, 但声色平平淡淡:“嗯,估计几天见不了人。”
“哎哟,严不严重?我还是来一趟吧, 你一个人这大晚上我也不放心。”
沈名姝说:“真不用, 你妈好不容易来南城一趟, 你安心在家陪她吧。再说我们两个人都在这儿折腾,明天工作室没人看着也不行。”
张婷:“那你叫个人来接你,或者晚点让傅玲陪你回去,这么晚你一个人肯定不行。”
沈名姝说这几天眼睛好多了,不至于完全摸黑,又简单几句,她便挂了电话。
张婷的话却重新浮现在她耳边, 她思绪一顿,还没多想, 民警便来传她进去。
做完笔录出来的时候,几个混混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吊儿郎当看着她,要不是有民警,只怕还得说几句难听的。傅玲从另一边民警休息室出来,走到她身边说陈文芳和那个青年还没出来,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沈名姝脸颊疼,折腾一通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再不知要等到何时,心里隐隐有股无名火气。
“沈小姐。”
这时候,一道算不上熟悉的声音进入她耳朵里。
沈名姝抬眸,看见两个穿着板正西装的男人礼貌走上前来,戴眼镜的男人,她见过,是翟洵的人。姓李。
李寅目光从沈名姝脸上的红痕移开,心中微凝,这下事情就不可能轻易处理了。他客客气气道:“沈小姐,您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另一人对她点点头,而后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走来的民警:“您好,我是翟氏法务部的律师,姓曹。”
旁边几个混混听到,站起来说也要请律师。
那位民警仔细看完名片,侧头看他们一眼:“好好的年纪做点什么事不好?非要出来混社会,以后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当然,没有人听懂他好意地暗示。
翟氏法务部行事作风是出了名的随主,放眼整个国内,也很难有律师团敢说打得过他们。更别说背后的人是翟氏,这些小年轻拿什么跟资本家叫嚣?
曹律师和民警简单沟通几句,李寅随即转头道:“我送您出去吧,翟总在外面等您。”
沈名姝点头道谢,带着傅玲往外走,她的手落在抓夹上,将头发散下来,想了想,也就是无用功,这痕迹太重,翟洵早晚也是要看见的。
八点多,天色早已浑浊一片,冷风在夜里更加萧索,沈名姝在温暖的环境待太久,一出门就感觉冷意直朝骨头里去。
还是那辆迈巴赫。
还未走近,后座的车窗缓缓摇下来,黑暗中看不清里面的人,只有若有若无的压感,和这暗沉的天一样。
沈名姝走到另一边,李寅为她开了车门,她微微合上,回头说:“麻烦你把她安全送回去。”
傅玲本来还紧张的心情,在听到来接的人姓翟后,便完全确定了来者何人,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您就安心和姐夫回去吧,路上小心呀。”
沈名姝蓦地一顿。
姐夫……?她余光下意识朝向身后,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您放心,我会好好把人送回去。”李寅道。
傅玲朝沈名姝挥了挥手:“名姝姐,你的脸记得要用冰袋敷一下哦,早点休息,今天辛苦你了。”
等人转身,沈名姝弯腰往里去,脚刚跨入,腰上就被宽厚的掌心握住,呼吸涌入男人清洌的混着淡淡烟草的冷香,她坐到翟洵腿上,空间有限,她的腰往后倒去。
头发也尽数从脸颊滑到耳旁,侧脸的痕迹便毫无遗漏暴露出来。
男人眼底的冷淡到飓风不过一秒。
翟洵锁着她侧脸的几道红肿,眸中戾气陡然深重,他阴沉道:“谁打的?”
沈名姝心底拂过一层异样的情绪,大概是她毫无偏移地猜中了翟洵的反应。瞧,人们总是对雪中送炭的情节难以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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