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生是老爷请到府里的清客, 是正儿八经的文人,看到‘望山堂’的字没, 那就是崔先生提的。”
望山堂就是原先的富贵堂。
千惠点了点头, 对崔先生的身份似懂非懂。
“千惠, 你做好汤就端到崔先生院子里去,他就住在小姐鸠无院旁边的小院子里。”
“哦好。”
这个院子只是鸠无院划分出来的附属, 一直没个名字。
她端着乳鸽汤一路来到鸠无院的偏院,此处竟然种了两片连在一起的菜地,形状不太规则,种的也有些粗糙。
像是人随性而起之作。
她端着乳鸽汤好奇望向内,崔先生正倚在床边读书,果然是老爷请来的文人。
她对读书人一向敬重,又因她一字不识,心里胆怯。
“崔先生,这是你的乳鸽汤。”
崔鸿雪并未抬头,陶采薇日日都派人送东西过来。
“哦,你放在那儿就行。”
千惠小心翼翼放下乳鸽汤,往外走去,走至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心说道:“那个,崔先生,我看你那些种子都间隔得太近了,每粒种子之间应该间隔两到三寸,你这地也耕得不透,土质不够松软,菜恐怕长不大。”
崔鸿雪抬起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把书放下,抬步走到菜地前,拿起一旁的锄头,悉心问道:“那依你看,我这地应当如何改。”
之前那大娘只教了他浇粪,旁的技巧倒没跟他说清楚。
千惠见这位读书人先生对她说的感兴趣,心里高兴,便认真教起来。
“崔先生,只要你像我说的这样做了,保证长出来的苗又高又壮。”
崔鸿雪抱着锄头,拱了拱手:“多谢千惠姑娘。”
千惠回了厨房,嘴角含笑,看来她活在这世上,是有价值的,只是不知那乳鸽汤,崔先生喜不喜欢喝。
陶采薇回到家,看到床上摆了整整一排的全套凝辉阁的新款脂粉,连忙抱着小夏亲了几口。
“小夏,你太厉害了!这是你给我抢的最全的一次。”
小夏还没反应过来,抹了抹脸道:“小姐,奴婢派去抢脂粉的人说,这次什么也没买到,因为这次的货量少,抢的人还特别多,听说有人半夜就跑去排上队了。”那叫一个丧心病狂。
“啊,那这些是哪儿来的。”
小夏摇摇头:“奴婢也不知。”
崔鸿雪一夜没睡,大清早一回来就躺床上睡了,醒来的时候翻出自己的小匣子,点了点,很好,现在就剩下一些铜板了,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女人用的东西这么贵,一盒胭脂就要二十两。
“你是不是没钱了?”
崔鸿雪慌乱盖上装钱的盖子,别开眼道:“我有钱。”
陶采薇坐到他床边,揣着手道:“没钱就说没钱呗,我又不会笑话你。”
崔鸿雪少有这般窘迫的时候,怎可在自己喜欢的女子面前承认自己没钱,这也太不上台面了。
他敢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干得出来这事。
陶采薇拍了拍他的肩,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
崔鸿雪本就因窘迫而有些难堪,被她这么一推,他更加面红耳赤起来,支支吾吾不敢说话,只把那装钱的匣子往后藏。
陶采薇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脸亲吻起来,不一会儿,在他脸上到处留下了唇印,用的正是他刚买回来的那些。
崔鸿雪推开她,坐到镜子前,念叨着:“太不雅了,太不雅了。”一边掏出手帕擦拭。
她走过去掰过他的脸,用大拇指和另外四指掐住他的脸颊,他的嘴唇嘟起来,一脸惊诧地看着她。
“你在做什么?”
陶采薇直接跨坐在他身上,抱着他的头揉了一番。
“崔波,又想亲嘴了,亲我一下吧。”
崔鸿雪愣在那儿,整张脸被她抓在手里,五官全都紧绷着,下颌线绷成一条直线。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不好。”
他从没被这样对待过,这个女人的无礼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达到了一定程度。
把她费劲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时,他甚至感觉缠在自己身上的是一只八爪鱼。
说起八爪鱼,河首府沿海的几个县城盛产八爪鱼等各类海鲜,这些都是在京城里吃不到的。
他也是来了铅兴县以后,才知道有八爪鱼这种东西,适合跟鲍鱼一起酱焖。
这种青天白日里两个人就抱在一起亲嘴的行为,实在是太不雅观了,他想想就受不了。
“无礼且□□。”
陶采薇被他推得远远地,眉毛眼睛皱在一处:“你干什么?”
崔鸿雪摇了摇头:“没什么,陶二小姐,你自重些。”
陶采薇一脸无辜,那天晚上你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转头见他端坐在那儿,像个气质高洁的君子,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
“又没人看见,你在那儿装样子给谁看,明明那天你亲嘴还吐舌头呢。”
她嘟囔了两句,小夏就跑进来:“小姐,有府衙那边送过来的请帖。”
崔鸿雪咳了两声,面向另一边坐着看书,面色正常。
小夏把请帖递给陶采薇,瞥了一眼崔鸿雪,道:“崔先生,你怎么在反着看书。”
陶采薇从请帖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就说那新来的祁知府不可能放着我们这些商户不管吧,这不就送了请帖来。”她晃了晃手上的请帖,一脸笑意。
崔鸿雪合上书,丢到一旁:“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祁明辉年纪不小了,四十多岁才中了进士,在京城里没权没背景,圣上在殿试上点了他做探花,这才开始做官。
四十岁能被点探花的男子,想也知道那姿色不俗。
他轻笑了一声,看向那眉飞色舞的小姑娘,这不就是她爱看的美男子吗。
小夏道:“小姐,奴婢打听了一番,祁知府这次并不是单独请的商户之家,河首府内所有有名有姓的人家都收到了请帖,并且收到请帖的都是像你这般的妙龄女子。”
陶采薇翻开请帖,又读了一通:“小女祁凌雪生辰,特邀陶家小姐前来赴宴。”
“是啊小姐,知府大人的意
思是,祁小姐初来河首府,没有多少玩伴,所以趁祁小姐生辰之日,邀请全省各家小姐到场,也是为祁小姐挑选玩伴的意思。”
陶采薇沉思了片刻:“祁知府没有看中我家的钱,但也并不代表他就不能为我家所用,既然祁小姐有交友这方面的需求,包在我身上肯定是妥妥的。”
河首府内千金小姐也分两派,一派是像她和蒋青妍这一类的商户家千金,一派是家中有官职在身的千金,这两派一向是水火不相容,谁也看不上谁的。
一个嫌对方商户气质粗鄙,一个嫌对方家里不过是个芝麻官儿,衣裳首饰穿戴都寒酸,还一天到晚趾高气昂的。
陶采薇人缘好,不仅是商户千金一派之首,平日里也不得罪那些官家小姐,能交好的就交好,对方实在看不上她的那也随意。
“你去问问妍妍收到请帖没,再去打听打听祁小姐喜欢些什么?”
小夏为难道:“小姐,祁小姐是京城里来的,奴婢想打听也打听不到,只能去府衙逮个小厮问问。”
陶采薇给了她一麻袋碎银子:“你出门在外办事,你懂的。”没有钱办不了的事。
她笑哼哼坐在椅子上,两手往旁边一搭,整个人就像个得意的地主老爷。
崔鸿雪揣着手站在一旁道:“想好该怎么做了?”
陶采薇笑了笑,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交朋友我可是第一名,讨一位小姐的欢心,更是我的强项,那祁小姐既然到了我的地盘,我保准给她安排一溜的好朋友,河首府哪家酒楼最好吃、哪家首饰最精美、哪条小河沟最好玩,我一清二楚。”
陶采薇一身豪爽气,拍了拍胸脯:“管她是喜欢摸鱼还是喜欢吃喝,还是喜欢衣裳首饰、胭脂水粉,河首府内没有比我更精通的了。”
小夏骑着马快去快回,在路上就已经把消息打听了个大概:“小姐,打听到了。”
崔鸿雪递给她一杯茶,小夏气喘吁吁的,陶采薇抚了抚她的背,让她慢点说。
小夏一言难尽,张了张嘴,看了看小姐,又看了看书房角落里堆着的匣子,“嗝”,打了个嗝。
第039章 二更送上~中秋快乐
陶采薇扶额, 也不催她,等她慢慢缓过来。
小夏拍着胸脯顺了顺气:“小姐,打听到了, 祁小姐,平日里喜欢吟诗作画, 打算在生辰宴上大家一起对对子、行酒令,还有啊, 祁小姐在京中时,是崔公子的狂热追随者, 家里堆了无数崔公子的画作墨宝。”
“崔公子?哪个崔公子。”还能有哪个崔公子,总不能是崔波这个崔公子。
陶采薇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顿时泄了气,从豪爽的地主老爷变成了落榜书生。
“从你说到她平日里喜欢吟诗作对起, 我的心就凉了半截,再到你说她喜欢崔鸿雪,我真是彻底绝望了。”
“小姐,事情也没那么糟糕,祁小姐喜欢吟诗作对是不错,但小姐的目的是讨好她,不是超越她, 随便对上两句应付过去就行了, 还越发突显祁小姐才华,这样她不是会更喜欢小姐你吗。”
小夏脑子转得倒是快, 这也是陶采薇一贯的做法。
靠献丑来讨好人的事, 不是她不愿意做, 相反,她做得多了。
“可偏偏那人是崔鸿雪啊。”
她整个人恹恹地垮在椅子上, 她可以输给任何人,但偏偏不能输给一个喜欢崔鸿雪的人。
小夏喃喃道:“小姐,鸿雪公子已经不在了。”
“是啊,他不在了,可我偏偏就是不愿意输给她。”
小夏垂下头,她本来还有一个好消息,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姐。
陶采薇见小夏支支吾吾的,开口道:“你还有何事?说吧,我尚且支撑得住。”
小夏抬眸:“小姐,此事是个好消息来的,奴婢到府衙去打听消息的时候,还听到了另一个消息,恰好就在祁小姐生辰那两日,在府城有文人士子举办的鸿雪公子遗物折扇的拍卖会,说是要宣扬鸿雪公子遗志,这个拍卖会祁小姐一定会去参加,但她不一定能竞拍得过小姐,奴婢是在想……”
陶采薇哪里不懂小夏的意思,折扇她是一定要拍下的,陶家作为河首府首富,想必这里没人能竞得过她,只是当着祁小姐的面拍下折扇又该如何,是应该送给她还是得罪她?
小夏垂着头,一脸为难,要依她说,崔公子已经去世四年了,小姐对他的感情哪里又有多深,不过是执念罢了,还是应当以陶家的前途为重。
无论是吟诗作对时退让,还是拍下折扇赠给祁小姐,都是一个商户女应该做的事情。
商户女眼里,利益永远最重要。
崔鸿雪拎着水壶来到门外,逗了会儿悬在梁上的鸟儿,往花圃里浇了些水,又到菜院子里看了看白菜的长势,依照千惠所说,这白菜果然长得粗壮了许多。
隔着雕花窗棱,他看到陶采薇满头珠翠的脑袋摇了摇,又听她说道:“我不想在行酒令的时候输给她,但我的能力只有如此,与崔鸿雪不相干,但是我更不会把折扇拍到手送她,崔鸿雪就算是死了,他也是挂着我未婚夫的名头死的,我陶采薇绝不可能将崔鸿雪拱手让人。”
崔鸿雪从地里摘了一片白菜叶子下来,撕成碎条条,递到屋檐下悬挂着的笼子里:“吃点菜吧,小鹦鹉。”
这鹦鹉学了几句人话,嚼了根白菜,嘴里叫着:“崔鸿雪!崔鸿雪!”
晚上,陶采薇躺在床上,崔鸿雪的名字其实好久也没出现过了,没人提起他,她自然也想不起来。
可那是她仰慕了十年的未婚夫啊,乍然一想起他来,她心疼得厉害。
崔鸿雪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那悬梁上的鹦鹉一直在那儿念叨“崔鸿雪!”“崔鸿雪!”,吵得他心烦,他吃醋了!
陶采薇翻了个身,她没见过长大后的崔鸿雪长什么样子,可她的幻觉里,现在正站在门口的那个人,与她幻想中崔鸿雪的样子逐渐重合起来。
那人正逐渐朝她走近,她知道,这是崔波。
她从床上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揉了揉眼:“你来了。”
崔鸿雪坐在她床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不是要亲嘴吗,我来送嘴。”
陶采薇“噗嗤”笑出声来:“难怪你这么偷偷摸摸的黑灯瞎火的来。”
崔鸿雪垂头:“此事不雅,不好在青天白日里做。”
陶采薇眼睛里闪着光,黑夜里,她甚至看不到他的四肢和脸,只能感觉到那突然扑在她脸上的热气和柔软急切的嘴唇。
那人一扑上来,陶采薇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两个人谁也看不清彼此,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窗外的月亮,细细感受那人喷在她脸上的热气。
崔鸿雪伸出一只手盖住她的眼,嘴里含着她的上唇瓣,含糊说道:“你又不乖了,专心一点。”
陶采薇咯咯笑着闭上了眼。
崔鸿雪一会儿吮弄她的上唇瓣,一会儿夹咬她的下唇瓣,一下又一下的轻啄碾转,直到陶采薇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瓣,被他一下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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