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时遇叹息,实话都没人相信。
汤翰林倒是讶异了:“不会吧?你真是被小孩子吵着了?没给孩子请乳母吗?”
韩时遇失笑:“我们只是小户人家,哪里用得着请乳母?孩子都是自己带的。”
“所以,晚上也是你们夫妻带着孩子睡呢?”汤翰林感觉不可思议。
“可不是吗?”韩时遇叹息,又忍不住笑:“我家那小子,真真是只猴子,晚上睡觉都不知道干啥去,拳打脚踢的,扰得我都没睡好。”
汤翰林算是看出来了,他这是乐在其中呢。
汤翰林就不明白;“每日这般你岂不是连上衙都没精神?不能请个嬷嬷来照顾?”
况且中间夹个孩子,晚上夫妻俩想做点什么又怎么办?
“倒也不至于。过几日习惯了就好。”韩时遇摇摇头,笑道:“更何况,自己的孩子还是得自己带才好,虽然辛苦一些,但亲子关系也会更为融洽,孩子也更有安全感,更容易养成乐观开朗的性格。”
汤翰林不懂,这跟亲子关系融洽有什么关系?难道不带着孩子睡孩子就不亲爹娘啦?
韩时遇也没想着说服他,两人寒暄过后各自回来值房。
韩时遇回到值房,免不了又被唐梁二人取笑一番,实在是他眼底的黑眼圈太过明显了。
未几整个翰林院都知晓了,就连裴先英路上遇到他也打趣他。
韩时遇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在翰林院闻名。
他更没想到的是,这糗事竟被裴先英曝到嘉定帝面前去了。
裴先英今日跟皇帝议完事后,忽地说起了笑话:“咱们那位新科状元哪,竟还是慈父,昨晚带着孩子睡觉,竟被孩子闹腾得一整晚都没睡好,弄得眼底青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干甚坏事去了呢。”
嘉定帝早就已经将韩时遇给抛到了脑后,闻言便道:“哦,他还带孩子睡觉?”
“可不是?”裴先英笑道;“不过臣看他那样子,倒像是乐在其中。”
周重观冷哼一声:“抱孙不抱子,这般婆婆妈妈,还得多加锻炼,方才堪用。”
萧祁祯忽地出声:“刑部近日接手数件大案,俱颇为棘手,人手便有些不足,不若便让今科三甲到刑部行走,协助调查?”
萧祁钰看了萧祁祯一眼,唇边始终含着淡淡的笑容,眼底却是掠过一抹深意。
皇帝抬眸看了一眼,重又看向周重观:“周爱卿以为如何?”
周重观道:“三甲入翰林任职同时,到各部行走观政的先例并非没有,只榜眼以及探花此前请假数月回乡祭祖,至今入职翰林院恐不足两月,只怕连翰林院的日常工作都尚未熟悉,如若此时便派他们去各部行走,倒是本末倒置了。”
裴先英道:“韩常贤因家在岭南,路途太过遥远,朝廷并未批假归乡祭祖,因此早早入职,至今已三月又半。臣观其做事稳妥,早已适应翰林院工作,倒是可以到刑部行走观政。”
庞宽笑呵呵的反对:“臣以为此事不妥。朝廷虽有三甲进翰林院入职,又到各部行走观政的先例,但那是在各部人手稀缺,且三甲入职俱已满一年的情况下方才进行,韩常贤如今不过是入职三个月,此时令他到刑部行走观政,不合规矩。且方才周大人也说了,韩常贤年轻浮躁,还需多加磨炼才能堪用。”
打磨嘛,一年是打磨,十年也是打磨,什么时候堪用,还不是上面一句话?
萧祁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刑部缺人又当如何?”
刑部缺人,只是暂时缺人,所以调韩时遇去行走观政正合适,因为他的正职依旧是翰林院修撰,刑部那边只是行走,协助破案,并非真的入职刑部。
当然,如若韩时遇在刑部做得好,三年后刑部便可以向翰林院要人,如若韩时遇愿意,他就可以入职刑部。
萧祁钰笑道:“既是缺人,便选调一些英才过去便是了。”
萧祁祯道:“一一个萝卜一个坑,刑部已然满员,难道是要破坏朝廷的规矩继续往里塞人?”
那肯定是不行的。
除非自己私带人手,朝廷的位置都是固定的。
但很明显,萧祁祯是想拉拢韩时遇。
萧祁钰肯定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便道:“既是如此,不若便让三甲以及翰林院里已满三年,且未曾到各部行走观政的翰林官员到各部观政?”
裴先英道:“翰林院满三年便可申请到各部观政,既未申请,便是觉得自己尚需打磨,倒也不可强求,且翰林院也有自己的差事,如若将人都给调走了,这差事又找谁来做呢?倒不如便让三甲试炼吧。”
皇帝允了,当下韩时遇到刑部行走观政,榜眼曹辛到礼部行走观政,探花温逸凡则到户部。
几位出来,萧祁祯神情淡漠,朝萧祁钰,周重观等人拱手,“刑部尚有要事,孤先走一步。”
说罢便走了。
庞宽见状冷哼一声,也甩袖走了。
周重观和裴先英对视一眼,也各自走了。
今科三甲到三部行走观政的命令很快就传达到个人耳中,三人俱都讶异不已,曹辛心里暗喜,二皇子乃是嫡皇子,将来荣登大宝的几率极高,如今他到礼部行走观政,便有机会投到二皇子门下,日后若是二皇子登基,自有从龙之功。
温逸凡心里也有些遗憾,但也觉得比韩时遇好。
两边不沾边,正好可以做事。
倒是韩时遇,大皇子确实英武能干,但到底是庶出,若韩时遇真与大皇子扯上关系,日后还不知如何呢。
韩时遇摸不着头脑,他找人打听,却哪里打听得到御书房的事情,既如此他就暂且放下,且将这差事接下。
混官场,特别是他这样的新丁,不怕差事多,就怕没差事。
这是他的机会,他自会把握。
第104章
韩时遇并没有匆匆忙忙前往刑部报到,而是先将翰林院这边的差事安排好了,这才前去刑部报到。
他来得巧,刑部刚接到报案,城里又出了人命,萧祁钰当下二话不说便带人去现场查看。
出门前正好看到韩时遇过来报到,便直接吩咐:“跟上。”
韩时遇见状便知是有案子,也无二话,随即跟上。
文秀清和小猴子睡得香甜,直到日上三竿方才醒来。
睁眼看着周围环境,还有些不知是梦是真的感觉,直到小猴子爬过来钻她怀里想找奶吃,她才回过神来。
“干嘛呢?”文秀清拍拍他的小屁股,将他拉开。
小猴子一岁多,文秀清就给他戒奶了。
“娘,小猴子饿。”小猴子说。
文秀清起身:“那就起床,洗漱好了娘就带你去吃东西。”
韩时萱来敲门:“嫂子,你醒了吗?”
“醒了。”文秀清将头发松松挽住,下床过去给韩时萱开门。
韩时萱已经收拾齐整,穿着粉色的衣裙,娇艳若枝头最美的桃花。
她见文秀清还没有换衣服,料想是刚醒,便道:“嫂子你换衣服,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不用,我等会儿自己去打就是了。”文秀清忙说。
韩家耕读传家,即使后来他们搬去了西宁府,家里宽裕了许多,也并没有呼奴唤婢的,毕竟家里女人多,又都是勤快眼里有活的,家里的事儿你搭把手我搭把手就干完了。
也就是后来铺子和作坊的事情多起来,再加上文秀清又生了小猴子,有点儿忙不过来,是以才买了个婆子帮忙,但是那婆子年纪大了,一直都在西宁府生活,不愿意跟着东家长途跋涉的到京城来,所以文秀清就把她留给了文夫人。
反正都是伺候惯的。
但这也导致她们如今没有人使唤。
韩时萱摆摆手:“嫂子你跟我客气啥?”
过了一会儿,文秀清给小猴子换好了衣服,张春家的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了。
“夫人,我给您送来热水了。”张春家的笑道。
韩时萱跟着她进来,对有些惊讶的文秀清说:“我说了我自己端,她非不让。”
张春家的忙道不敢:“这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文秀清还是谢了她,见她还要伺候自己洗漱,忙摆手拒绝了。
张春家的见状也不勉强:“既如此小人就去安排早膳,等您和少爷洗漱好了就可以用膳。”
文秀清问韩时萱:“娘起了吗?你们用早膳没?”
韩时萱道:“娘早就起了,她跑前院去了,我没见着她,也没问她用过早膳没有,我等会儿问问她。”
张春家的笑道:“今儿老夫人起得早,早膳已经用过了。大小姐也是刚起,都还没有用早膳,不若我把早膳准备在膳厅,等会儿您们一道用膳?”
文秀清点头:“可以。”
“对了,云二哥那边起来吗?早膳送过去了吗?”文秀清想起来问。
张春家的道:“云二爷起了。云二夫人和棟少爷雪小姐还没有起。”
“那你过去看看他们起了没,若是起来便请他们过来一道用早膳。”文秀清吩咐。
“是。”张春家的忙应道。
韩时萱让文秀清去换衣服,自己给小猴子漱口洗脸,一边跟文秀清说话:“嫂子,你不知道我哥多宠爱小猴子,竟然还特意给他准备了不少玩具。”
小猴子对于玩具很敏感,闻言便圆溜溜的看向韩时萱:“玩具!”
韩时萱捏捏他的小鼻子:“你昨天不是不认爹的吗?你爹准备的玩具不给你。”
小猴子顿时气鼓鼓,跟文秀清告状:“姑姑坏,不给小猴子玩具。”
文秀清换了衣服出来,也不帮他:“你昨晚还说爹是坏爹,那你怎么好意思拿他准备的玩具?”
韩时萱:“哦~~,原来是坏爹啊。那坏爹肯定是不会给小猴子准备玩具的,都给云姐儿和栋哥儿吧,他们一定会很喜欢。”
小猴子顿时急得跺脚:“小猴子爹给小猴子的,不给哥哥和姐姐。”
韩时萱逗他:“你不是说那是坏爹吗?”
小猴子为玩具折腰:“是好爹,不是坏爹。”
“既然是好爹,那就都给你吧。”韩时萱笑了。
文秀清也好笑的摇摇头;“真是有奶就是娘,也不知道怎么就教出他这性子。”
“我看他机灵得很呢,心里怕是早就知道那是他爹了,就是还陌生,所以才不亲近。”韩时萱笑道:“不过我哥这么疼他,不用两天他就巴不得时时刻刻念着我哥了。”
韩时萱点点小猴子:“小猴子幸运得很,给我哥做儿子,我哥这人是真疼孩子,不仅是文伯父,就连云二哥也说我哥宠儿太过。”
“可不是。我爹老担心了,生怕相公太宠小猴子,以后把小猴子宠成纨绔弟子,误了小猴子的前程。”
文秀清心里清楚,韩时遇是来自未来,那时候人的思想更开放,也更加注重亲子关系,所以他才会这么宠小猴子,但是再怎么宠,文秀清相信在读书这件事上,韩时遇不会将之当做儿戏的。
韩时萱生怕文秀清有意见:“也就是小猴子现在年纪小,等他大了,该怎么管教我哥肯定不会放松的,您就放心吧。”
“嗯。我相信相公。”文秀清对韩时遇是全心的信任。
母子俩洗漱毕,就和韩时萱一起去用早膳。
走到半路就听到二进跟三进之间的门打开,小郑氏带着栋哥儿和雪姐儿过来了。
“二嫂。”文秀清笑着跟小郑氏打招呼。
“弟妹,萱妹妹。”小郑氏也笑着跟他们打招呼:“昨晚歇息得可好?”
韩时萱笑道:“若是不好也不会睡到这时候才起来。”
大家伙都笑了,一道往膳厅走,小郑氏说:“我昨晚其实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中总觉得好像还是在船上,摇来晃去的,晃得我头晕,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才发现不在船上了,是在新大的架子床上。说到这个,我还得好生谢谢遇弟呢,难为他费心专门找了木匠铺给我们打造了新床,那架子床又打又结实,上面的花纹也漂亮极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睡这么好的床呢。”
韩时萱道:“我哥说,旧床不知道什么人睡过的,恐怕不干净,正好时间也充足,所以就都给打了新床,这样大家伙睡着也舒服些。”
“是这个理儿。”小郑氏点头,“这床打得好,恐怕花费不少,回头我把房租和床的钱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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