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帝:“说吧。”
永宁侯道:“臣与女儿失散多年,如今认回,本该留在身边弥补,只可惜韩大人去年便已经为她定下婚事,五月便是婚期,臣虽想在侯府送嫁,奈何时间太过紧凑,来不及布置,因此定在了韩家出嫁,然微臣心中甚感愧疚,愿以军功为小女求一县主爵位,还请陛下成全。”
这种锦上添花的事情,嘉定帝不可能不同意,更何况永宁侯还是用多年军功相求。
“准。”
圣旨将会在韩时萱出嫁之日送到,作为最好的嫁妆伴她出嫁。
永宁侯和韩时遇从宫里出来,两家孩子被换之事已经传到了各方耳中。
萧祁祯挑了挑眉:“真是没想到韩大人跟永宁侯竟有这样的渊源。”
萧祁钰则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该死的。”
萧祁祯跟韩时遇交好,如今韩时遇背后多了一个永宁侯,岂不意味着萧祁祯背后也多了一个永宁侯?
萧祁祯这一招真是赚啊。
一时间,后宫暗潮汹涌。
不过对于那些大佬们来说,韩时遇跟嘉定帝论道之事更加不容忽视。
要知道,韩时遇也就二十六七岁的青年,刚刚高中状元进入官场不到一年,此前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对佛理有什么兴趣,突然间就能跟嘉定帝论道了,还赢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之前要么是藏拙了,要么就是暗中研究佛理,打算借机讨好嘉定帝。
不管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周重观都对他这做法深恶痛绝,他冷冷一笑:“无耻小人。”
倒是庞宽这种本就靠着谄媚上位的,隐隐感觉到了威胁:“此子只怕会是大威胁。”
翰林院里,裴先英抚须:“此子不凡啊。”
对此韩时遇波澜不惊,从他做出决定起,他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出了宫门,永宁侯才欲语又止,韩时遇倒是坦然迎上他的目光:“侯爷可还有其他事情?”
永宁侯摇摇头,最终没说什么。
他跟韩时遇接触不多,却知道他胸有城府,性格沉稳之人,今日做出如此行为,只怕心中早有打算。
他心中虽有所不齿,但也不得不说,如若韩时遇爬上高位,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韩时遇无意探查永宁侯的心思,说白了,如今他们还不在同一个阶层,如果没有韩时萱这一层关系,他甚至都还没有资格在他面前说话,所以他也不会跟永宁侯解释自己的打算。
只有当自己站到了高位,他才有资格跟他正式对话,拨弄风云。
永宁侯再次提起婚礼的事情,“原本萱姐儿对家里有疙瘩,不愿意在侯府出嫁,我们做父母的心有愧疚,也不好勉强,但如今陛下已经恩准赐爵于她,届时圣旨必定是送至侯府,若是萱姐儿不在府中出嫁,陛下那里只怕过不去。”
韩时遇心里暗骂老狐狸,但也知道他说的在理:“侯爷所言有理,那婚礼便在侯府举办吧。”
永宁侯笑了:“好,那我这就回去告诉夫人,让她即刻开始筹办,务必要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
韩时遇点头:“婚礼所需之物,我们也是准备好了的,回头我让内子备好清单送过去,看看那些东西侯府那边用得上,届时直接送过去。”
永宁侯:“如此甚好。”
“既如此,今晚春风楼,不见不散。”
韩时遇拱手。
永宁侯想见胡松泽,韩时遇就安排了今晚在春风楼见。
永宁侯闻言果然道:“老夫必定准时赴约。”
永宁侯回到侯府,将自己以军功给韩时萱换了个县主爵位,以及婚礼会在侯府举行的事告诉了宁氏,宁氏顿时就振作起来。
“萱姐儿本就是我们永宁侯府的嫡小姐,自当是从侯府出嫁,从韩家出嫁算什么?”宁氏兴奋的说:“侯爷您放心,其实我早就让人悄悄准备着了,这一次的婚礼我必定办得风风光光的。”
永宁侯点头,又说了韩家那边会送东西过来,不等宁氏拒绝,直接说道:“当年之事,是你我夫妇对不起韩家,对不起萱姐儿,也幸得韩家人厚道,这些年待萱姐儿如珠如宝,将萱姐儿教养得那么好,还为她精心挑选了人家,就连婚礼一应各物都准备齐全,这是韩家的一片心意,能用的你都用上,万不可仗着身份挑三拣四落了他们的面子。”
见宁氏还有两分不愿,他更是气:“夫人!你以为我在韩家人面前如此低声下气,仅仅只是因为当年你犯下的错误吗?我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但我更看重的,是韩常贤的前程。”
“我可明白告诉你,此子不凡,将来出阁拜相未尝不可,绝不可得罪。”
宁氏内心震动:“他才刚刚进翰林院,就能看出来?”
永宁侯握住她的手:“夫人,信我。再者,你便是不看萱姐儿,也看寅哥儿啊。有这般出色的兄长,不能庇护萱姐儿和寅哥儿。为人父母,不都是为了孩子吗?”
宁氏含泪:“侯爷,我晓得了,你放心,我不会再钻牛角尖了。”
到了晚上,永宁侯在春风楼见到了胡松泽,自己的未来女婿。
长得是一表人才,一派书生范,说话却并不文绉绉的,见到永宁侯虽有些讶异,但并未流露出半分不喜,甚至在永宁侯故意展露出兵痞子粗鲁的一面后,他也并未像其他酸腐书生一般露出嫌弃之色,展现文人的高高在上。
就凭这一点,永宁侯就觉得这人还行。
又暗中命人试探,永宁侯大概就明白韩时遇为什么会把妹妹嫁给他了。
胡松泽虽只是书生,却心胸豁达,知世故而不世故,风流却不下流。
勉强可以做他永宁侯的女婿。
“小伙子,不错。”
临走的时候,永宁侯拍拍他的肩膀。
胡松泽等永宁侯走了,才问韩时遇:“大哥,这位大人是——”
韩时遇淡淡一笑:“你的未来泰山。”
什么?
胡松泽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泰山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哪里的又来一个泰山?
难不成,他岳母改嫁了?
韩时遇看出了他的心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瞎猜什么?这是萱姐儿的亲身父亲。”
胡松泽迷糊了:“亲生父亲?萱姐儿难不成不是您的亲妹妹?”
“瞎说。”韩时遇哼道:“她就是我的亲妹妹。”
胡松泽:那怎么还多了个亲身父亲来了?
韩时遇也不多说:“各种情由,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日后让萱姐儿跟你说。你只需要知晓,永宁侯夫妇是萱姐儿的亲生父母,婚礼当日他们也会到场,嫁妆侯府也会多备一份,你们要做好准备。”
“永宁侯?”胡松泽傻眼。
万万没想到,他的未婚妻竟然是永宁侯府的嫡女?
这也太梦幻了。
次日,永宁侯府开祠堂,韩时萱认祖归宗,成为永宁侯府的嫡小姐,正式改姓为傅,从此以后只有傅时萱,不再有韩时萱。
与此同时,将傅寅记为养子,从此不再是永宁侯府的世子爷,只能算是永宁侯府的大少爷,而韩家也正式将傅时萱认为养女。
认亲后,傅时萱搬回到侯府居住。
傅时萱心里不愿,却也无法,她对宁氏始终心有芥蒂,难以亲近,但对永宁侯却心存孺慕,父女关系倒是还好。
认亲后,永宁侯邀请胡家夫妇以及胡松泽到侯府做客,重新商议婚礼事宜。
傅时萱从六品翰林修撰的妹妹变成侯府嫡女,这婚礼的规格大幅度提高,胡家这边也只能跟着提高规格,但他们甘之如饴。
毕竟原本只是想跟翰林院老爷联姻,没想到竟然跟显赫侯府成了亲家,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特别是傅时萱虽然是侯府嫡女,但因为多年失散,不像那些娇养长大的贵女高高在上。
宁氏虽然出身小门小户,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夫人,操办一场婚礼的能力还是有的,在日夜赶工之下,侯府一夜之间就变得喜气洋洋,到婚礼前一晚,已经基本上安排妥当。
文秀清提前一晚住到侯府,因为傅时萱说她想要韩张氏和文秀清陪她一起睡这出嫁前的最后一晚,考虑到傅时萱明天就要出嫁,很可能心里不安,再加上居住的又是不熟悉的侯府,韩张氏自己没去,怕宁氏不高兴,但让文秀清去了。
毕竟文秀清是嫂子,正好也可以教导傅时萱一些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这些事情本该是宁氏这个母亲做的,但傅时萱对她心有隔阂,她也是无奈。
文秀清陪着傅时萱一起睡,在被窝里给她讲夫妻之间那点儿事,傅时萱羞得拉起被子蒙起头:“嫂子!”
文秀清把她扒拉出来:“害羞什么?夫妻敦伦,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一辈子我也只跟你讲这一次,以后都得靠你自己摸索。所以再害羞你也给我好好听着。”
“第一次会有些疼和不适应,忍一忍就好了,忍不了就喊停,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种事情男人总是要舒服一些,所以他们更多会考虑自己的感受,可女人并不是男人发泄的玩物,更不仅仅是怀孕生子的工具,女人也可以享受,所以你要是不舒服你就得说出来,一开始你就得要让他知道让他改,这样他才会学会体贴你,你们才能够做到真正的水乳交融……”
文秀清是真的将压箱子的经验都说出来了,傅时萱很害羞,却还是都记在心里。
哥哥和嫂子就很恩爱,这些经验肯定有借鉴的价值。
傅时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而后五更天就被薅起来,沐浴,梳头,化妆,更衣,事情多而繁杂,还不能多吃东西,只能垫点小点心,十分辛苦,对此文秀清也是爱莫能助。
韩张氏也带着郑氏等人早早过来了。
先见过宁氏,再去看过傅时萱,才出来花厅坐着,文秀清则是帮忙招呼客人。
说是如此说,但实际上文秀清对侯府邀请的那些豪门勋贵并不了解,所以她主要是招呼韩家邀请的客人。
婚礼改在了侯府举办,但之前韩家已经将请柬送出去了,虽然邀请的客人不多,只是韩时遇在翰林院的上官和同僚,但也不好直接跟人说别来了,更不好继续在韩家招呼,毕竟主人家都不在了,所以干脆就让他们到侯府这边赴宴,侯府这边会另辟一处专门款待他们。
韩时遇是文臣,永宁侯是勋贵更是武官,两边其实是泾渭分明的,所以文秀清招呼不来那些贵妇,宁氏也招呼不来那些文臣家眷,正好各自招呼各自的。
很快,新郎带着他的兄弟以及同窗们来迎亲了,傅寅是专门负责拦门的,当初接到这个任务他就十分紧张,将自己交好的公子哥们挑了个遍,最后挑了几个拿得出手的,但又考虑到胡松泽是书生,又亲自上门邀请了两个才名在外的公子过来帮忙助阵,因此他们这阵型可以说是文武全才。
好在胡家得知傅时萱是从永宁侯府出嫁之后,也怕拦门的会是武夫,因此也是绞尽脑汁邀请了两个身手好的陪着一起迎亲,再加上胡松泽虽是秀才却是有真材实料的,因此这拦门倒是有来有往十分精彩。
最后胡松泽在兄弟们的帮助下,才冲破了拦门的人墙,来到傅时萱的闺房外。
屋子里韩时萱不由得紧张起来,下意识的看向文秀清,文秀清红了眼睛,“别怕。”
她接过红盖头,给傅时萱盖上,轻轻拥抱她:“萱姐儿,你会幸福的。”
“嗯。”红盖头下,傅时萱哽咽的应。
房门缓缓打开,傅时萱出现在房门口,胡松泽眼睛不由得一脸,眼睛被那道身影填得满满的。
胡松泽带着傅时萱来到正厅,大门口传来一声高呼:“圣旨到。”
永宁侯一喜:“圣旨来了。”
永宁侯府和韩家都知道这是赐封县主的圣旨,一时间脸上都露出了喜意。
永宁侯带着众人来到厅外,摆上香案,传旨太监:“永宁侯府嫡小姐傅时萱接旨。”
傅时萱上前跪拜:“臣女接旨。”
传旨太监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特赐封为县主,钦此。”
“谢主隆恩。”
傅时萱双手接过圣旨,心情激荡不已。
没想到短短数日,她不仅成了永宁侯府的嫡女,还成了县主,有了爵位。
太梦幻了。
皇帝的赐封圣旨后,便是皇后和崔贵妃等妃子赐嫁妆,傅时萱可以说是风光无限,就连胡松泽都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
完后回到正厅,胡松泽和傅时萱叩别父母。
永宁侯一世英豪,这会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却也不得不端着架子说:“戒之敬之。夙夜毋违命。”(2)
宁氏也红了眼圈:“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官事。”(3)
轮到韩张氏她却眼圈通红,眼泪止不住掉下来。
当初那么小的一团,如今居然就要嫁为人妇了。
韩张氏说不出训诫的话,反而转头看向胡松泽:“贤婿,请你日后一定要善待我家萱姐儿,她从小跟着我,吃过很多苦,我只希望她此后余生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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