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鹤呆呆的,“嗯。”
慕时忽然鼻头一酸。
傻瓜,师兄是傻瓜。
干嘛要欺负傻瓜呀。
第63章 上山
骊山自秘境初现那日起,便从日日阳光普照,变得霜花漫天。
虽然温度骤降,花草树木都裹着一层冰衣,但它们并未丧失生命力,茂盛的枝叶依旧翠绿,娇艳的花朵依旧绽放。
但上山的路很滑,一不小心就会溜回原地。偏偏整座山都被秘境影响,修为再高深的人都只能步行,连山上的鸟都飞不起来。
来此的人大多裹上了冬衣,毕竟要等秘境开还不知要在山上逗留多少时间,将大把的灵力消耗在保暖上并不值当。
路上那些身着轻便的人,基本上都是有着护体法器的世家子弟,极好辨认。除此之外,还能不受这诡异低温影响的,只有天生的极阳之体。
怕冷的小蛇抛下了主人,躲进了闻人鹤的袖子里,惬意酣睡。
慕时穿得严实,以至于走路略显笨拙,加上路陡地滑,走一步能往下滑三步。她和四师姐肩并肩,互相搀扶,忙活半晌,还在原地。
全靠师兄在身后,一人托一下背,推着往前走。
每过半刻钟,她就能看见一个锲而不舍的五师兄从身边连滚带爬地掉下去。
每过一刻钟,就能听到三师姐在后面大喊:“师兄!我在这里!捞捞我!”
话音一落,就会有一缕纯白的通灵之手从上面伸下来,缠其腰将其捞上来。
闻人鹤一个不留神,她把结冰的路当滑梯一般玩,“喔”的欢呼着,到了山下。
每隔两刻钟,鹿见汐就要回头看,扫视一眼上山的人群,顺便问一句:“大师兄呢?”
闻人鹤便会一边叹气,一边原路返回,去找迷路的人。
待他终于在起点找到了兜兜转转毫无进度的大师兄,抬头一看,三师妹兴奋地滑了下来,五师弟再次踩空,像个球一样滚了回来,四师妹热心地想过拉一把身边同样艰难前进的陌生姑娘,结果没站稳,两人一块跌落。
“好好玩啊!”
待桑音再想喊一声,让师兄把她捞上去的时候,发现他就在身边,且脸色阴沉。
顿时不敢再笑。
“慕时呢?”闻人鹤终于开口说话。
鹿见汐拍拍屁股站起来,指着人群中一黛紫的“俏丽”背影,她撅着屁股,正在努力地拔着什么。
“她发现一株很稀有的红果串,正在挖。”
“草药?”
鹿见汐眨巴眨巴眼,“她说……很好吃。”
闻人鹤:“……”
“我挖欸欸欸!”慕时攥紧完整的红果串,还没来得及高兴,脚下打滑,两条胳膊像风车一样疯狂转着,试图找到平衡。
熟悉的灵力向她卷来,她低头一瞧,通灵之手缠住她的腰身,将她拉回了起点。
“你们到底还上不上去?”
一下来就被凶,慕时满脸懵,桑音和鹿见汐躲在她身后,一边推她一边道:“快快快,师兄生气了。”
“他生气你们推我干什么!”
慕时迷茫着往后退,奈何敌不过二人合力,一头撞向闻人鹤。
呀,真暖和,她心想。
抬头却是一张委屈的脸,“我爬得好好的,是你把我拽下来的。”
“我不拽你,等着你自己摔下来吗?”
“好吧。”慕时既不反驳,也不扭捏,将他环抱,“师兄真好。”
闻人鹤:“……”
“我今天一定要爬上去!”褚今今雄赳赳气昂昂地从他们身旁走过。
上山是一道坎,止步不前的大有人在,甚至偶尔还会刮大风,将快要登山的人吹下来。
秘境隐藏在山顶一块无字石碑上,前日上头忽然出现了黄字规则,是上次秘境大开时所没有的。它声称只有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且是剑修的年轻人可以入内,所以道玉和闻人景组团去喝酒了,决定在山下等他们的好消息。
谁知道耗费了半日,他们也还在山下。
“算了。”闻人鹤望向山顶,“反正上山也是等。”
早早上山的人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围着石碑安营扎寨,等待着时机到来。
慕时缓了口气,闻人鹤戳她的脸,她推开,他还来。
“你的旧友。”他低声道。
慕时一愣,回身看去,一身墨绿劲装的滕玉棋正大摇大摆地朝她走来。
她左右瞧了瞧,见其只有一人,颇觉意外,“这么低调?”
“我溜出来的。”滕玉棋耸了耸肩,“家主大人不批准我来此。”
“那你还来?”
“绝世好剑不来也罢,但千年美酒,我必须来争一争。”
慕时嗤笑,“你的家主大人,可不好糊弄。”
“大不了小黑屋里走一趟呗。”
“你家禁闭室都要成你第二个家了吧。”
滕玉棋浑不在意,顺手拿走她的红果串,用袖子随便擦擦就丢嘴里。
还点头认可道:“真新鲜。”
“废话,我刚摘的。”
“我猜你们就会来,我寻思着,还能来看个热闹。没想到你们真来了,看来我要不枉此行了。”
慕时愣了愣,“什么热闹?”
滕玉棋朝她眨巴眨巴眼,没有明说。
“别费那劲了,我带你们上山吧,正好我一个人无聊。”
她说着,小黑蛇从她衣服领口里钻出来,跳到地上,瞬间成了威风凛凛的巨蟒。
慕时:“……”
当初她跟这家伙炫耀自己捡了一条漂亮的小白蛇,这家伙第二天就抓了只黑蟒蛇来养。
“它能行吗?”
滕玉棋白她一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竟爱挑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月芽儿从梦里惊醒,从袖子里钻出来,满眼错愕。
“别说你们几个,虎牙儿驮起一城的人都不成问题。”滕玉棋骄傲道。
慕时扶额,“别吹了,那走吧。”
“急什么,再等个朋友。”
“西陵桥?”
滕玉棋“啧”了一声,“西陵祖上和棠午剑仙有仇,他怎么可能会来。”
慕时恍然大悟,“差点忘了,那你等谁?”
“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慕时立刻警惕。
“你又勾搭谁了?”
“没有!”滕玉棋叹了口气,“家主大人对我上次荒武大帝秘境的表现很不满,说我剑道不精,不够勤勉,强行让我闭关,我这次好不容易出门的,哪有时间和帅气小伙建立深厚友谊呀。”
慕时狐疑,这家伙从小就喜欢凌驾于人,所以没啥朋友。和她那是因着母亲的关系,和西陵桥纯属西陵桥这个人随性。
还能有谁?
听她那遮掩的话,瞧她那别有深意的眼神,慕时心里迸出不好的预感。
“该不是钟离砚吧。”她将后面三个字说得含糊不清。
滕玉棋大声反问:“你说谁?”
“钟离砚。”闻人鹤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
慕时挠挠头,瞥了一眼他面无表情的脸,瞧不出他有任何情绪。
她干笑了两声,揪着滕玉棋往旁边走了两步。
“你是不是有病?”
“怎么了?”滕玉棋满脸无辜,“钟离砚一直都跟旁人说你没死,就算被他认出来了也无妨啊,反正别人只会觉得他失心疯。”
慕时匪夷所思,“你和他什么时候成朋友的,他哥哥钟离陌可是被你亲手……”
滕玉棋耐心解释道:“他一直想出来找你,所以也被他家家主关了禁闭。他一天不愿意放弃你,就一天不会被放出来。你应该比我更知道他有多崇拜棠午剑仙,听说秘境重开,就也偷溜出来了。我和他就是在山下客栈里碰上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就结个伴相互照应呗。”
“至于我杀他哥哥的事,他又不知道。就算哪天他知道了也没关系啊,我又没想跟他做多好的朋友,我就是个找乐子的。”
慕时捏紧拳头,“让我和他碰面,这就是你要找的乐子?”
滕玉棋挑了挑眉,“上次西陵桥跟你师兄比试我就看出来了,你这个师兄,貌似心眼不大。他和钟离砚撞上,那可不是一出好戏吗?”
“你就不考虑一下我的死活吗?”
“还是那句话,我是在帮你。”滕玉棋信誓旦旦道。
她揽过慕时的肩膀,压低声音,“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我们……”
慕时语塞。
滕玉棋轻嗤,“看来没什么进展。”
慕时:“……”
也不全是吧。
“说到底,钟离砚才是你正儿八经的未婚夫。”
“一个没有亲口承认过喜欢你的人、一个没有明确表示过非你不可的人、一个没有请求你与他相爱且得到你应允的人、一个名义上并没有成为你伴侣的人,无论你跟别的男人做什么,这个人都无权干涉你,甚至没有资格争风吃醋。”
慕时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身为一个男人,不主动跟你更进一步,就是在占你便宜!懂不懂啊你个白痴!”
滕玉棋说完,立马将她推回闻人鹤身边。
慕时踉踉跄跄,闻人鹤伸手扶她,却被她避开。
“怎么了?”
“我、你……”慕时感觉自己的脑子一团浆糊,结结巴巴半晌,低下头道:“没怎么。”
闻人鹤看向滕玉棋,似乎在质问:你跟她说什么了?
后者摸了摸鼻子,背过身去,当无事发生。
“你要等那个人一起上山吗?”
慕时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那个人是钟离砚。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
闻人鹤微怔,“你、不怕他认出你了?”
慕时停顿良久,缓缓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有人说,他或许是这世上,除了爹娘和哥哥外,最爱我的人。”
“师兄,你觉得这话对吗?”
闻人鹤怔愣,心中翻过惊涛骇浪,面上神色呆滞。
“不……”
“滕玉小姐。”
令人如沐春风的男子声音灌入众人的耳朵。
慕时缓缓回头,看向已经褪去青涩,且消瘦了许多的少年人。
“抱歉,路上耽搁,让你久等了。”
他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世家独有的清贵和从容。
闻人鹤掐着自己的虎口,指骨发白,感觉心口在被灼烧。
第64章 区别
山脚下人来人往,无数人从身旁路过,可有的人眼里,只存在一人。
与滕玉小姐寒暄过,钟离砚侧目,不经意间,与白衣紫袍的女子对上视线。
自此,他便不敢挪开眼。
慕时淡然的目光从他身上略过,回身想听师兄没说完的话,不料身后有人唤她。
“小时。”
刚刚与师兄汇聚的目光骤然呆滞,慕时强装镇定,没有反应。
还没说上话,她裹得这般严实,他怎可能这么快认出她。
钟离砚连眼都不敢眨,缓缓向她走近。
“小时。”
慕时动作极其自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垂死挣扎般说道:“公子认错人了吧。”
钟离砚却笑了。
“我怎么可能,把你认错呢。”
他的声音温柔,如同夏夜的风。
慕时无声叹了口气,不再躲避,迎上他的注视。
说到底,她对此人,总是需要给一个交待的。
“小时。”
唯恐吓到她,钟离砚强压住心中喜悦,但嘴角依旧伴有藏不住的笑意,脚步不自觉向她靠拢。
将要相拥的那一刻,慕时猝不及防被身旁的闻人鹤一拽,踉跄着被拉到他身后。
气氛忽地变得诡异而沉闷,闻人鹤横在相认的两人之间,挡住钟离砚柔情似水的视线。后者蓦然愣住,下一刻,在前者冷漠地提防下,两人互生敌意。
隐隐对峙。
“阁下是?”钟离砚冷了几分。
慕时回过神来,手腕想要从闻人鹤手中挣脱,却没想到他抓得这样紧,好似将她嵌住一般。
“师兄!”
闻人鹤松了几分力道,但依旧让她挣脱不掉。
这场面勾起滕玉棋的嘴角,又将本要上山的褚今今硬钓回来。
打破僵局者出乎意料,月芽儿从闻人鹤袖口钻出,身躯变大将众人挤开,对着虎牙儿凶巴巴地龇牙。
慕时:“……”
没一个称心的。
“钟离公子,不知你将在下错认成谁,我虽叫慕时,但不曾有机会和你这等世家公子相识。”
钟离砚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那就重新认识吧,在下钟离氏行七,钟离砚。”
钟、离、砚,那你岂不是我的、未来夫君!他的脑海里无法控制地响起她曾经的声音。
但此刻的慕时只是礼貌颔首。
他笑着问:“我可以叫你小时吗?”
“不……”
“随便你。”
慕时狠狠瞪了把她手腕圈红的闻人鹤一眼,将他的话堵了回去,并且反客为主,扯着他走,“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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