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疼啊!”周老太太满头大汗,一手拉着许酥的衣袖,飞快地应声:“你瞎了,就好摆布,我们在太子耳边煽风点火,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只要你爬不起来,什么都好说。”
原来这就是他们所有的计划。
她上辈子就是在这样卑劣的计划中痛苦的度过了一生。
许酥眼里泛着泪,就这样看着周老太太笑,冷漠无情地笑。
情绪的迸发让许酥已经浑身脱力,她坐在地上,高高的扬起手来,刀刃就要割开周老太太脖颈的一霎那被裴屹用银针弹开。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许酥的身后,一记手刃下去,许酥便晕了过去。
他皱着眉,将许酥从地上抱了起来,怀抱在怀里。
玄夜飞快地抬眼一瞥,转过身,就从隔壁殿里取来干净的毛毯给裴屹垫着。
看着裴屹小心翼翼地怀抱着许酥,那毛毯没隔绝许酥身上的脏污,反而盖在她的身上。
他心底也有些惊讶,却也不敢多看,低着头,站在一旁。
殿下最受不得脏污的,王妃身上混杂着汗水和周氏的血水,殿下竟毫不避讳的抱了起来。
周老太太大口的喘着气,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如今也不奢求什么活不活的了,落到了此处,什么筹码也没了,受了严刑拷打,哪还有什么好命活。
这个裴屹,他就是个魔鬼。
他竟然敢公然在王府里对她动用私刑!
“王爷。”周老太太爬起半截身子来,看向裴屹,笑得面目可憎。
“我老婆子一条贱命算不得什么,可若是我死了,毅儿和越儿都会知晓的,他们跟着太子,哑了声音,皇后娘娘细想就会明白,一切都是老婆子的主意,只会更加信任毅儿和越儿。”
她趴在地上,用手指着裴屹,“而你,阴沟里的老鼠永远见不得光,哈哈哈哈哈,你斗不过的,你杀了老婆子,动用私刑,太子一定会弹劾你,百官朝臣一定会弹劾你,皇上会处死你的!”
裴屹抬手捂住许酥的耳朵,她明明早已昏了过去,可还是担心周氏的声音脏了她的耳朵。
玄夜上前点了她的哑穴,重重地踩着她的身体。
裴屹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专心的将棉毯的褶皱抚平,裹着许酥。
她出了汗,外头风大,若不压紧实些,只怕,从偏殿去正殿的这段路,就足以让她染上风寒了。
阿柳得了指令进来时,也心惊胆颤,他低着头,快速的去了裴屹的身后,手扶上他的木椅。
裴屹说:“太子?本王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他眼底的寒意甚比寒潭,古水无波的的眼眸里盛着几分怒意气,却依旧慢条斯理的回她。
“本王确实夸你一句算盘打得好,你想让本王的念念带你出来,若带你出来了,你混迹的好,又能护着周毅一家,若混迹的不好,周毅一家不知情,太子会重用他,若是有机会,你还能重见天日,又过上富庶的日子。”
他嗤笑一声,“可你唯一算错的就是本王。”
“本王比地狱的阎王更可怕,你想活命,本王会让你活。”
他睥了一眼身旁的玄夜,“拖去地牢,受七七四十九日酷刑,剥皮抽筋,做成人彘。”
说完,他笑着看周老太太,“也算小婿一点心意,接下来的日子,你会活得多姿多彩。”
第56章 “细查皇后”
越过长廊,裴屹将许酥送进了寝殿的盥室里,便转身离开,唤了翠玉和琼珠进门伺候。
外头“哔哔啵啵”的下着冰石子,打在木制的屋头上有些吵闹,叫人心里浮躁。
也不知过了多久,裴屹撇了一眼屋里头的盥室,唤了阿柳进来,自己绕去了屋外的盥室里沐洗。
等到他洗漱完了时,冰石子已经没下来,变化多端的天又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
他端坐在屋内的圆桌前,四角虎头青鼎里“滋滋”的烧着银炭,挨着它边上的是燃着柚香的小香炉,窗被推开一角。
阿柳端了泡脚的药桶进来,裴屹低了低眸子,看着自己的双腿,眼里带了点晦暗不明的神色叫阿柳有些心惊。
好在,直到裴屹泡完脚都无事发生,阿柳也嘴角也浅浅抿开一个笑,同一旁等着的玄夜对视一眼,就欢欢喜喜的抱着药桶出了屋里。
裴屹低头理着衣摆,手边放着一杯加了冰的茶水。
玄夜“咳”了一声,拿过桌上的白玉糖罐便往里头添糖,一边说着:“主子,属下擅自做主吩咐下去叫弟兄们去探一探王妃胞弟的事了。”
裴屹瞥他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杯呷了一口,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做的不错。”
他屈指在桌面上有规律的敲着,顿了顿,听着盥室里头的声响,忽而又道:“重点细查皇后,你亲自去查。”
玄夜一愣,低着头应了一句,“是,属下这便去。”
许酥彼时已经醒了过来,她穿着一身月白的寝衣,头发也用巾帕拭干,一张小脸格外的素净,看的人心里发软。
裴屹的指尖轻轻挠了挠腰间玉玦上的纹路,看了她一眼,“过来。”
许酥脚上的绣花鞋还半穿着,她才沐洗完,里头又烧了火,有些热。
她眼里水汪汪的,可爱的紧,翠玉和琼珠两人相视一笑,默默的退出了屋里。
“你喝药了吗?”许酥问他。
她双指有些局促不安的打着卷,其实从东宫出来开始她就已经很不自在了。
她做的事已经不能简单的用疯来形容了,然而前世的恨压在她心里,一直都没有机会爆发。
如今一旦开了个口子,她想收都收不住了。
许酥低垂着眼睫,卷翘黑睫扑闪着,身后是昏黄的灯影,她就那样乖乖的坐在他身边。
裴屹眼眸沉黑,望着她时眼里都带着一丝他自己未曾察觉的眷恋。
“喝了。”他低声道。
许酥胡乱的点着头,脑中还在思考着到底要如何向他解释今日的所作所为。
她定是给他惹了大麻烦了,从东宫出来她眼睛都是红的,那样多的皇子瞧见她神态不对劲,当场不敢吭声,背地里回去了指不定要怎么编排他。
裴屹瞧着她的模样,抿了抿唇,宽厚的手掌放在她低垂的后脑上,使了点力道揉了揉。
“成了。”他勾唇笑了笑,屈指扯着她一边脸扯了扯,力道不大,“算作惩罚了。”
他收回手,脸上的神情回归平淡,那双眼又变成了古水无波的神态。
“言归正传,本王同玄夜说的话,你可听到了?”
许酥“嗯”了一声,被他那样一撅心里反倒舒坦了不少,“听到了。”
她眼睛眨着,带着一丝茫然问他,“这事同皇后娘娘有关系吗?你如何知道的?”
她眉头微蹙,身子朝裴屹的方向倾,语速带着急切:“还是说,你查过,得到了什么消息?”
他嗤笑一声,语调有些不屑。
“周氏的话里漏洞百出,宫中的贵人产子都要经过皇后的应许才请的到太医和稳婆。”
“似你母亲这般被太后看中的人,谁敢怠慢?凭着周氏的那几两银子就想将整个产房里的人收买并为她守密,你觉得她有这样大的财力,叫人家命都不要了?”
何况,从许母的产房,一路往宫门走,周氏怀抱着一个婴孩在身,走又走不快,怎可能半点都不引起她人的疑心。
摆明了是宫里有人在暗中做推手,帮了她一把,才会叫她走的这样顺利。
不管背后指使人是谁,皇后都首当其冲,脱不了半点干系。
许酥后知后觉,她真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这么大的疏漏她竟都没想到。
许酥笑了一声,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有些不自在,朝裴屹道谢:“多谢王爷替我寻找胞弟,还有……找寻背后的人。”
裴屹睨她一眼,屈指敲了敲桌面,将茶杯往许酥那边推。
许酥立马意会,拿起茶壶就给他沏茶,笑了一声,“给。”
裴屹挑了挑眉,看着她的眼,将一杯都全部饮尽。
啧,倒是上进,但他不喜欢她如此模样。
似她这样的姑娘,谁的欢心得不到,他不许她这样小心翼翼。
“许酥。”他第一次这般严肃的唤她的名。
许酥有些紧张,等着他说话。
“够有志气。”他眼里的笑意半点都不藏匿,“本王许久都没遇上这样好玩的事了。”
他心思是真的很敏感,许酥心里想的那点东西,他都知晓。
“你的心中也无需有什么顾虑。”他定定的看着她,语气散漫,似乎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若真有……”他眼里带着玩味,“脱干净了给本王作画如何?”
无耻!
他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
夜色阑珊,从窗柩那边吹来风撩人又深情。
许酥不过抱怨一句热,就被裴屹拉进了怀里,绣鞋一只翻着,一只歪七扭八的侧倒在地上。
她也不知何时双手已经攀上了他的双肩,窝进了他的怀里。
“不给。”她半天才蹦出这样的话。
裴屹一手半搂着她的腰,也没什么力道,像是方便一样随意的搭着,一手紧紧的握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瞳仁也微微缩着,没有聚焦。
听见她的话,他搁下手中的瓷杯,一手拍上了她的臀。
许酥脸红着,犟着嘴,“不给。”
这都什么跟什么。
放着好好的人不要,要她脱了衣裳给她当画纸。
真是个怪人!
“不、给?”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好半晌才低笑了一声,“胆子大了?”
“不怕我?”
许酥努努嘴,天知道她此刻觉得有多温暖,只希望时空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想,只想这样窝在他怀里。
“本来就不怕。”她补充道。
裴屹闻言点点头,“是,你是个胆大的。”
第57章 “你身上好热啊。”【补】
许酥抬起眼来,眼里的漾过几分柔情,温润的唇瓣贴了上去。
“多谢王爷。”她是真的感谢,纯粹又利落。
几乎一触就离开,留下一抹芬芳让裴屹独自缱绻。
他抿着唇,伸出舌尖舔了舔,觉得好笑。
杀人先攻心,若是许酥真有旁的心思,只怕他死在她的刀下也是欢愉的。
许酥双脚未着袜履,白嫩的脚趾紧扣攀着木椅底下的垫脚板,挪动间一个不小心触上了他冰冷的脚,让她有些心惊,抬起头来去打量他的神色。
裴屹像是没感觉到一般,鸦羽似地长睫低垂着,夜色朦胧,他的心也开始汹涌而又澎湃。
可就当许酥以为今晚或许能发生点让人不可言语的事时,裴屹只是冷着脸将她放在床榻里侧,拉过齐整地棉被盖在她的脑袋上,“睡。”
许酥:“......?”
她伸出手来紧紧抓着裴屹的手腕,指尖寻着他的脉搏摁了摁,眼里带着几分说不清的神色直勾勾的看着他。
裴屹怔愣了一瞬,却也没有要将手收回去的想法,十分坦然,他索性把另一只手递了过去,“这个可要诊一诊脉?”
许酥抿着唇,摇了摇头,推开他的手,“不用。”
她眼里带着疑惑,红唇张张合合不知在说些什么,含糊的很,唇齿蠕动间隐约能瞧见那几颗咬的他唇痛的贝齿。
裴屹没好气的推了她一把,背过身去,放下木椅后侧的椅靠,强劲有力的两臂用力一撑,轻松又迅速的上了床。
他速度虽快,然而整个行动间都未曾见到慌忙,更多的是悠闲散漫。
裴屹也不知从哪掏出了一片加了糖霜的薄荷叶在嘴里嚼着,他侧着脸,半躺在床上,欣赏着许酥脸上的纠结。
许酥鼻尖嗅到那清凉的薄荷味,问:“我也想吃,还有吗?”
他像是算准了许酥会问他,从枕下掏出一个铁盒,递给许酥。
铁盒上有些许锈迹,中间还塌了下去,有些破旧,但却不脏。
许酥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才打开铁盒拿了一片放进嘴中,强烈的薄荷味直击天灵盖,糖霜添的不够多,这种吃法对许酥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
她眼里沁出几滴泪,自己抬手胡乱一擦,还是将话问了出来。
“为什么?”她心思直白又明显。
不怪裴屹说她胆大,毕竟没有哪个姑娘会在床上打这样的直球,几乎不带一丝的婉转,是什么就是什么。
许酥没听到回答,她不是扭捏的人,有一就有二,问出来了,就敢问的更大胆,“难道......你心里有旁人,或是什么忘不掉的人?”
裴屹瞥见她脸上的紧张,顿了顿,忽而也生了几分逗弄她的心思来。
“忘不掉的人......”他拉长着语调,可神色很平淡,甚至许酥能从他那双深黑的瞳仁里看出几分戾色来。
“自然是有的。”他不屑的笑了一瞬,有些装不下去了,摆了摆手,“本王一辈子也忘不了。”
许酥想了想,问他:“是母妃吗?”
母、妃?
他嗤笑一声,“皇帝可从未给她封什么妃,不过是为了让本王认祖归宗,随意寻了宫里一个早死的妃叫本王认母罢了。”
每每想到杨氏,裴屹心里便止不住的疼,狂躁、不安......各种让人烦闷的心思蜂拥而来,让他心悸,甚至是喘不过气来。
他讨厌杨氏。
亲吻、爱欲......这些甜蜜而又让人沉醉的事情早早的就在他的童年里生根发芽,伴随着恨意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不排斥许酥对他的亲吻,然而每当自己想要更进一步时,他的脑海里都会呈现出杨氏同旁人极尽亲吻的面容。
各种不同的画面,接踵而来的就是各种让人难受的情绪。
或许,他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眼里第一次出现了落寞,他成长的太早,懂得太早,看的太多。
没有人能够忍受这样冷漠的人。
忍受不了,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青楼女子和面首。
许酥瞧着裴屹的模样,她并不知道裴屹此刻的内心,她只是作为一位爱人想要去安慰自己的伴侣。
清凉的触感落在脸侧,裴屹侧过脸来看她,她笑得很温柔,“没关系裴屹,我陪你一起记。”
裴屹顿了足足有一刻钟,许酥昨夜翻看的《诗经》还落在一侧。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他微凉的指尖带着力道掐着许酥的下颌将她的脸往上抬,模样有些凶,“你以为本王是什么好人吗?我记着她,不是感恩,是仇恨。”
许酥皱着眉,瞪他一眼,直呼:“轻些!轻一些,真的很疼。”
裴屹咬着牙,闭眼甩开她的脸,背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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