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说话,旁边另一个表姐妹就说,“我看行,要说啊,还是宜真厉害,那薛公子,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就像我家那婆母,不知想了多少法子,想把我那小姑子说给他呢,现在好了,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这个表姐妹和婆母不和是出了名的,说话间满是兴灾乐祸。
“没有的事,我暂时还不想成婚呢。”宜真忙解释,担心再不说,表姐妹们怕是连哪天成婚都想好了。
众人嬉笑,说,“你不想,别人想啊。”
“那薛公子多好的郎君,他对宜真妹妹的心意,谁能看不出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起哄,便是前面正掷骰子的亲王皇孙们也凑了两句热闹。
宜真被打趣的面上发烫,眼见着大家更兴起,忙不迭的寻了借口离开。
殷章脸上噙着的笑意不变,只是眼神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冷了许多。
刚刚宴上,一众长辈同辈们都在劝酒,似乎将之前陛下的偏爱以此发泄出来,他喝的着实不少,纵使以他的酒量,再加上早早吃下的醒酒药,现在也有些醉了。
昏沉中,人便就会少了克制,种种激烈的情绪在心中冲撞,纷纷扰扰,恨不得立时动身去拦住宜真,问清她的心意。
如是想着,殷章正要找个由头离开,去找宜真,旁边正喝茶的齐王世子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半杯茶全都撒在了他的袍角。
眉微动,他看了眼身边的人,笑着对连连道歉的齐王世子唤了句表兄,说无碍,顺势离开,去换衣服。
出了宫殿,殷章一个眼神,内侍立即上前,可等回禀过后,刚刚竟谁也没看清刚才是谁撞得齐王世子。
似乎真的只是不小心?
这会儿正在宴会上,若要回重华宫换衣服,多少有些麻烦,好在赴宴前内侍们就以防万一有所准备,于是就找了处偏殿进去。
小太监在前带路,正要进门前,殷章忽然止步。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小太监。
就在刚才,随着靠近殿门口,灵敏的五感清晰的告诉殷章,这个小太监似乎慢慢紧张起来。
纵使醉酒,他也不会放过这个疑点。
“殿下?”小太监一怔。
殷章驻足,头也不回的吩咐下去,说,“进去看看。”
小太监身子微的一颤。
左右两边内侍对视一眼,没放过这一点微小的动静,立即上前按住小太监,又有人推门进去。
“殿下,有个女人。”有人唤道。
话音刚落,脚步匆匆间有人出来,面带惊色,低声说,“殿下,是秀女傅灵秀,前些日子被择为吴王妃。正昏迷不醒的倒在屋里。”
吴王?
这位王叔比他还小两岁,今年刚刚被封王迁出宫中。
殷章在心中飞快的过了一遍,意识到这绝不是偶然。
“去叫左右巡守的禁军过来。”
他负手站在殿前,冷声吩咐。
内侍领命,退下后没一会儿,就有一队禁军过来。
“给我查。”殷章冷声说活。
禁军们在来的路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收紧,眼见殷章没有盛怒,方才松了口气,立即领命。
按理说,秀女本该居住在储秀宫,等待大婚,可好好的人,竟然莫名出现在此处,明显是他们禁军失职,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如今殷章吩咐,显然是给他们一个机会。
说话间,禁卫司的人也赶到了,之前带路的小太监已经被卸了下巴和四肢,同昏迷的傅灵秀一道,全都交给了禁卫司的人。
因为之前吩咐过,这次来的还有女官。
殷章闭目,眉眼在晃动的灯火中微的抽动——
刚才在宴上他喝了许多酒,本就有些醺醺然,之前是靠换衣服这件事压着,想着换好了再去,谁知又遇到这件事。他有些压不住了。
他想见宜真。
迫切的想。
“殿下,您先进去换身衣服吧。”见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内侍提着心小声说。
刚才被泼了水,殷章衣裳下摆现在还湿着呢。
“不必。”殷章骤然回身,问,“表姐呢?”
内侍们心里一跳,有人退下问了句,而后过来回禀。
殷章便就循着方向寻去。
宜真在看桂树。
中秋佳节,正是赏月,赏桂花的好时节。
这株桂树也不知生了几百年了,能有几人粗,树冠扩散开,极广,满树的丹桂只是初绽,却也大片大片的,夺目至极。
她站在树下抬头看着,圆润若玉盘般的明月从枝叶间隙露出些许,竟被遮住了大半。
丹桂花是漂亮的橙红,宜真最喜欢的颜色,纵使在夜间的明暗光影中,也很是漂亮。
但都不如树下的那抹红。
殷章远远瞧见,示意内侍不必跟上。
“表姐。”他唤,而后吩咐左右,“你们都退下,我有事要跟郡主说。”
宜真进宫一般只带有乐有幸两位姑姑,剩下的都是皇后殿中的女官,闻言两位姑姑下意识看了眼宜真,见她没有阻止,便就慢了一步同别的女官一起退道远处。
“殿下,怎么了?”殷章来势匆匆,言语也颇为直接,宜真下意识觉得他遇到了什么事,等人退下后,忍不住关切一句。
殷章看着她。
终于见到了人,灼的他心焦的那把火终于渐渐熄灭。
他拉着宜真的手腕,几步走到了丹桂树后。
宜真心中一跳,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殿下。”她匆匆开口。
殷章没开口,等到树后,就屈身紧紧将眼前人抱进怀中。
“殷章!”宜真心弦瞬间绷紧,慌乱至极险些要叫出声,险险收住,压低了声音低喊。
第53章
“你快放开我!”她说。
殷章没动,更没放,依然紧紧的将她抱着。
“表姐,表姐,表姐,”他梦呓似的一声声呢喃。
宜真渐渐冷静下来,深深呼吸中,狂跳的心渐缓。
“怎么了?”她问,紧绷的心神都在他这一声又一声似祈求,又似撒娇般的呼唤中慢慢软了下来。
殷章脑袋埋在她颈侧,她开口后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她。
夜并不安静,宫殿处的热闹遥遥传来,周围还有紧紧巡逻的声音,以及内侍宫人们的低语。
丹桂树后,是一堵高墙,从这里倒是能看清月亮。
但宜真已经无心去看了。
“表姐,你知道了,对吧。”好一会儿的安静过后,宜真听殷章在自己耳边轻声开口。
她心中又是一震。
但此刻竟也不算惊讶,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殷章这样聪明,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知道什么?”宜真吸了口气,装傻问。
她有预感,若将这件事就此掀开,之后就麻烦了。
“表姐确定要问我?”殷章微微动了动,温热的鼻息随之落在宜真的颈侧,她忍不住想要躲闪,可在殷章的怀中,她根本动不了。
“殷章!”
“殿下!”
宜真接连叫他,却都不停,察觉到温热落在自己的颈侧,她屏着气,声音微颤,说,“阿瑾。”
殷章的动作一顿。
但他没停,他甚至伸出手拨开了宜真的衣襟,重重吸吮舔舐起来。
宜真一抖,原本推搡殷章的手越发用力的同时,不觉收紧。
“阿瑾!”她咬牙低唤。
殷章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宜真只觉手下的心跳砰砰砰跳的又快又重,震得她手心都有些痒。
她想要收回手,却被殷章按住不放。
颈边的唇舌不急不缓,最后还轻轻咬了一下,殷章才松开,而后伏在宜真肩上,低低笑了起来。
“表姐现在知道了。”他说。
宜真僵住。
她想装傻,可殷章不肯。
宜真不说话,殷章又笑,却总有些难过,说,“表姐,我好难受。”
“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你却要装不知道,你还要找人成婚。”
“薛怀,那个薛怀。”
“你考虑过的是不是。”
“她们都说,都说你们般配,说这是桩好姻缘,还说要喝喜酒。”
一半酒意,一半真心,殷章将宜真困在怀中,一一道来。
声音戛然而止,他没再说下去,宜真也没开口,周围又安静下来。
“你放开我。”片刻后,宜真冷静的开口。
殷章不放。
“表姐,我们走吧,离开京城,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我不做太孙,不要什么权势地位,我只要你。”
“只要你,有你就够了。”
这句话打断了宜真所有要说的话。
她之前一直在慌乱,一直在不安,情绪激荡难平,可这句话后,却愣住了。挣扎紧绷的力道不觉松懈,整个人浑身一软,她愣愣的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
“说什么傻话。”动容只是瞬间,宜真依旧冷静,无奈道。
“是真心话。”殷章立即辩解。
宜真闭了闭眼,听着他话语中的诚恳,告诉自己,他喝醉了,不要跟醉鬼讲道理。
“只有话本子看多了的闺阁女儿,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不切实际,天真可笑。”她一字一句清晰的说,说给殷章听,也是说给自己。
“阿瑾,你我都知道,走到这一步,我们没法再退,更是谁也不能出错。”
“错了,”说道这里,宜真自嘲的笑了一声,说,“你怎么不知道,我一定会死。”
“你明白的,对么。”
殷章浑身僵住。
宜真试图推开他,她以为能推开的,但她低估了殷章的固执。
他仍旧紧紧的抱着她。
“我明白。”殷章低声,“我都知道。”
“我不会轻举妄动。”他承诺。
至此,殷章才松开怀抱,后退直视宜真。
“我只求表姐表姐给我时间。”
“我会证明我的真心。”
“我会摆平一切障碍。”
“我会娶你。”
殷章屈膝跪下,恳求的说,“表姐,不要急着嫁人,等等我,再等等。”
宜真怔忪后退一步,被丹桂树挡住。
她想让殷章不要跪,他是太孙,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帝后,岂能跪她。可那种猝不及防的震惊,以及震撼,让她嘴唇颤抖,竟说不出话。
殷章膝行上前,紧追不舍。
“表姐。”他抬着头,仰视她。
宜真脑子里一团乱,她想拒绝,却又知道,眼下拒绝是最不合适的答案。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内侍呼唤殷章的声音。
“殿下,殿下,皇后娘娘找您。”
宜真心下一松,只觉解围的来了,忙弯腰要去拉殷章起来,说,“娘娘找你,你快起来,先去看娘娘。”
殷章不动,反手握住她的手。
“表姐,你先回答我。”
“殿下!”
远处是内侍有些着急的声音,眼前是殷章不依不饶的眼眸,宜真脑中越发的乱。
“表姐。”殷章却是一点都不急,只不错眼的看着宜真。
“好。”宜真匆忙之间应下。
不就是先别嫁人,反正她本来也不急着成婚。
殷章总算如愿,顿时笑开。
宜真怔了一下,殷章从来到她身边就是沉稳的性子,不管是喜怒,都从容有度。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笑的这样灿烂。
她还在用力拉他起来,殷章握着她的手,稍一用力,待她弯腰,在她腮上碰了一下。
“殷章!”宜真猝不及防,顿时气恼。
“嗯?”殷章从从容容应声,笑着站了起来。
外面内侍小心走近,隐约听到宜真直呼太孙之名,心中顿时一惊,不敢再往前。
“殿下,皇后娘娘遣来的人正等着呢。”他提着心说。
“知道。”殷章抛出一声,边帮宜真整理衣襟,手被拍开了也不气,只是一味的笑。
目光窥见了那片红,舌尖顶了一下上颚。
哪怕在宜真看来后,也没有收回目光,直直的看着,反倒让宜真有些无措,收回了目光。
果然从前那老实乖巧的样子都是装的,宜真心中恼怒,手上匆匆整平了衣襟,又去拂鬓发,生怕露了踪迹被人察觉。
“这里。”殷章小声,去帮她将那处弄好。
宜真的手顿住,还是气恼,可这会儿不是使脾气的时候,她又问,“我头发呢,乱不乱?”
“还好。”殷章整完了衣襟,又去弄了弄头发。
宜真又去看他,不由心焦。
他的衣服也乱了。
她心里气闷,却还是要伸手,去帮殷章弄好衣服,只是胸口那处被她抓的有些皱,还好有团龙纹挡着,不算显眼。只是宜真还是不放心,拂了又拂。殷章唇角不由上扬。
两人一番忙活,终于弄好了彼此,这才从树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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