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有些太刻意了?
冷静,只是几次,不算什么。
不能多想,得先稳住了,才能不被人看出破绽。
如此再三,等兰园在望的时候,宜真终于恢复了淡定。
选秀过后,京中短时间内会迎来好几场婚事,而且都是王公贵族家的婚事。
除却周王赵王二府被陛下处罚,婚事办的极为低调,以及周王这个爵位被降至郡王,直接连媳妇都没了的,其它几家王府都开始筹备起来。不说宫中的殷章被好些堂兄弟找上门,便是宜真的兰园,也都收到了好些帖子。
好在,诸王府还不至于在这种事折腾,婚期都是错开的,除了要受累些,倒是没别的问题。
这般忙忙碌碌,宜真心中有事,每每赴宴,都会格外小心谨慎,倒也还算平顺的度过,没遇到什么乱子。
等各府的婚事陆陆续续办完,不说九月,便是十月都已经过了大半。
入冬了。
皇后娘娘前些年中了毒,虽然毒性已解,但到底伤了底子,身体常年虚弱寒凉。但自前些年去雾山泡过汤池后,却觉得好了许多,之后太医诊治,说汤池对皇后娘娘有益,每到冬日可以多泡泡。
因此,这几年每到冬日,陛下都会带皇后到雾山行宫住上一段时日,等到腊月才回京。
今年因为诸王府成婚的事,所以耽搁了一段时日,不然十月初就该动身的。
到了行宫,自然要冬狩。
虽然这些年举办冬狩时没有第一次那样大张旗鼓,陛下重赏,但对朝臣勋贵们来说依然是个可以被陛下赏识的好机会,所以每每冬狩,可谓是龙争虎斗,其中大半人才,都投入了殷章麾下。
尤其是去岁他被立为太孙后,投入的人更多了。
今年想必会更加热闹。
颠簸半日,终于到了雾山,依旧是前些年来时住的宫殿,汤池也仍然是从前的样子。
雾山行宫乃前朝修建,玉楼金阙,堪称奢靡。
山上有好些汤池泉眼,每到秋冬,天气日渐寒冷时,汤池里的热气溢出,萦绕在山间,整座山如同被云雾环绕,因此得名。
宜真远远就看到了那隐藏在山间云雾中的亭台楼阁,恍惚中,如同仙阙。
这般遥遥看着,就已经是极好的景致了。
她索性挑起帘子,倚在软榻上遥遥欣赏。
“表姐,当心冻着。”殷章未坐马车,只骑着骏马,护在皇后娘娘凤驾左右,不时到后面看看宜真。
这次过来,遥遥看着马车帘子挑起,不由凑近关切一句。
宜真微微起身,笑道,“无碍。”
“看,真是好景致。”她目光远眺,殷章见了,回头看去一眼,附和称赞了一句。
“这般瞧着,的确别有意趣。我记得表姐有在那边镇上置办一座宅子?得闲可以过来小住一段时日。”他提议道。
雾山下自然有村镇,就在不远处。
“如此说来,倒也不错。”宜真略一想,便有些动心。
雾山的景致自然不错,可这般远处看去,便又是一番滋味了。
“那是自然,我都来了兴致,到时候我陪表姐一起去。”殷章自然而然的开口。
宜真有心想拒绝,最近殷章插手她的事时,倒是越来越自然了。
可外面这么多人,她客气了两句被殷章拦回来后,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暗暗撇了他一眼。
厚脸皮。
说话间,御驾的马车不停,渐渐上了雾山。
早在前些年宜真就置办了在雾山上的别院,可皇后娘娘在行宫觉得冷清,每次来还是会让她在行宫之中住下,这次也不例外。
如前几年一样,来了之后陛下就将一应事物全都交给殷章去做,自己则陪伴在皇后左右。
宜真正要侍候在皇后身侧,但有陛下陪伴,她便后退一步,跟随在后。
远远看了眼殷章,他正好看来,两人对视一笑。
皇后娘娘安顿好之后,宜真才在宫人的带领下,去了给自己安排的宫苑。
离皇后娘娘宫殿不远,在靠东处,院中有几个汤眼,刚进去,就有宫人出来禀报,有在殿内的,有在露天的,随她喜欢。
这般路途半日,宜真的确有些倦了,洗漱之后,便准备好好泡一泡这汤池。
“据说常泡汤池,可以美容养颜呢,还能解乏,这一路颠簸,郡主想必累了,赶紧泡泡。”小荷是个机敏俏皮的性子,笑道。
宜真喜这山间雾气,便选了露天的那一眼汤池,周围种了一片梅树。虽然眼下花还未开,但只看遒劲的枝干,倒也另有一番滋味。有这片林子在,既能透过林间看到周围的景致,又能避免被外间看到。
汤池水边圈着一圈汉白玉,已经被温泉水熨烫的暖热的水温热,泉水略有些烫意,但泡一会儿,又觉得刚刚好,这般趴着,被热气环绕,只觉浑身舒适,连身上的倦意都散去不少。
“郡主,汤池虽好,但也不能泡太久,不然会头脑晕眩。”有幸姑姑提醒。
“嗯,我知道。”宜真懒散的说。
她泡了一会儿,懒洋洋的几乎昏昏欲睡,才起身出来。
晚膳宜真本来准备留在殿中自己用,但皇后娘娘遣了人来叫她,便就过去凑了个热闹。
之后回来,殷章顺道送了她一程,一路上也不得闲,不时有禁军和禁卫司的人来寻他。
“别送了,看你忙得,快去吧。”宜真笑道。
殷章不以为意,说,“就几步路,我将你送到,不急。”
这般坚持着,等目送了宜真进了院门,才转身带着身后缀着的人边走边说。
宜真回头看了眼,不觉笑起。
到底是累了,回头又泡了泡之后,宜真一夜好眠。
第二日,冬狩开始。
宜真也是会骑马的,但也仅限于会,稍跑快点她都有些忐忑,便就骑了马,慢悠悠的走着。
大抵是雾山汤眼的原因,这里比起京都,似乎要暖和些。她披着披风,这般慢悠悠走着,放眼看去,远山夹杂着枯黄的青翠,冬意扑面而来,天地广阔,不觉从繁杂的尘世中脱身,觉出些惬意自在来。
宜真逛了一会儿,觉得逛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回去,忽听到一阵马蹄声,殷章身披黑色大氅,金冠束起半发,鬓边缀红珠的飘带随余下的发在风中飘动,少年英姿勃发,意气飞扬。
“表姐,走,一起去林子里走走。”殷章勒马,笑着对她说。
宜真摇头拒绝,说,“我骑不快,这般转转就好,你不是要去打猎吗?”
“今年打猎我不参加。”殷章笑道,说,“我去了大家难免拘束,不敢放开手。况且,我也没必要再去。”
宜真细眉微动,心中立即了然。
是了,殷章的太孙之位已经稳当,自然不必再去展示文武。
“走吧表姐。”殷章伸手。
宜真的目光一撇,自那手扫到殷章的眸中,暗自警告。殷章不以为意,朝她扬眉一笑。
那张英气勃勃的面容肆意而张扬,眉眼中彼此心知肚明的情谊灼热而明亮,竟晃得宜真呼吸微顿了一下。
“那好。”她说,轻轻踢了一下马腹。
这匹专门给她挑出来的马性格温和,身上白色的毛干净光滑的跟缎子一样,是个脾气好又漂亮的小母马。
感受到她的催促,便就不急不缓的抬了马蹄溜达着走了。
几个月的时间,两人在暗中纠缠,一切都隐秘而自然。
殷章待她的态度依旧,不,应该说越发热情大胆,丝毫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日渐淡薄。让她不得不再三细思对方口中的情谊。
似乎……的确是真的。
每每想到这里,宜真便满心复杂。
前后两世,几十年的时光,她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一心一意待她的有情人。不纳妾,没有二心,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会信任偏爱她。
然而这个世间对男子太过宽容,对女子又太过苛刻,她那些想法,似乎也只能想想。
可殷章出现了。
少年人的情意直白又热烈,就那般诚挚的捧着一腔情意送到她面前。
宜真不是不动摇。
可现实的种种,又会牢牢压下她所有不该有的心思。
不该这样的,她要做的,是打消殷章的心思,而不是,而不是……
宜真轻轻咬了咬下唇。
“表姐?”发现了她的走神,殷章唤了句,等她抬眼看过去,立时笑问,“在想什么?”
他眼中若有若无的带着些担忧,不知道她刚才为什么忽然就有些低落。
“没什么。”宜真敷衍一句,抬头看了眼天,说,“是不是要下雪了?”
天从前两日就开始阴着了,暗暗的,却又没什么动静,只这两天,越发的有些冷了。
“大概吧。”殷章配合的转开话题,心中却想着一会儿定要找机会好好问问才行。
这般想着,两人慢悠悠就晃到了林子里。
宜真鼻尖轻嗅,轻咦一声。
“是兰花?”她有些惊喜。
殷章分辨了一下,道,“的确是,看样子离得不远。表姐可要找找?”
“自然。”宜真立即说。
她喜爱兰花,不过平日里见得多是家养的,似这般野生的倒是不多见。
“我陪表姐去。”
宜真看他一眼,没多说,翻身准备下马。
丫鬟忙要去扶,旁边殷章已经落地后几大步走过来抬手,边说,“表姐小心。”
宜真心下微紧,这么多人,她生怕有人发现不对,可殷章做的自然,仿佛只是纯粹担心她这个表姐,她反倒不适合多说,只好暗暗瞪了眼殷章,由着他将自己扶着下马站好。
等她站稳,殷章立即收回手,可宜真却不免有些不自然的垂眸。
这小子常年习武,身板高大结实,手也有力,虽然他已经将手收回去,可她却仿佛依旧能感受到那落在自己腰身和上臂处的触感。
随之而来的,就是之前躲在隐秘处的几次亲密。
以及藏在亲密之下的,跃跃欲试的炙热情。欲。
第57章
雾山所在的这片山脉的群山不算险峻高大,但山势极其复杂,群山绵延,山脉交错起伏,别有一番奇巧。
宜真提着裙角,一路循着兰香到了半山腰,最后在某棵树下找到了那株兰花。
秋日落下的树叶在树下堆起厚厚一层,松散绵软,是兰花最喜欢的生长环境。这一株倚着树根,靠树林挡住了大半寒风,肆意舒展着枝叶,抽出的花茎上淡绿色的花苞半开,缕缕幽香不绝。
蹲下身,宜真细细打量,忍不住赞叹。
“真是好看。”她道。
殷章站在她身后挡住吹来的寒风,低头看着,目光全数落在宜真身上。
如云般的青丝,修长的脖颈,白玉似的耳珠上珍珠坠子和鬓边的步摇一起轻轻晃动。
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凝在颈侧。
他无数次用唇碰触过那里,温软,柔嫩,细腻,让人流连忘返。而后他的目光再往下,落在那片曾被他留下艳红痕迹的地方,忍不住用舌尖顶了一下上颚。
因为不想被人发现,自第一次后,宜真再没有让他那样做过,可越是不同意,他越是心痒。
宜真看了兰花多久,殷章就看了她多久,等她站起身,侧身上前,找准时机飞快的碰了一下宜真的脸颊。
这才总算止住了那点痒意。
宜真被惊了一下,下意识侧身要躲开,脚下一踉跄,险险被殷章扶住才没有摔倒。
她忍不住瞪了眼殷章。
胆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胡闹。
顾忌着远处的侍卫和下人,宜真没说什么,手下忍不住用力掐了一下殷章的腰侧。
“不许胡闹。”她低声警告。
以宜真的力道的速度,若殷章想躲,她是掐不到的,可他非但没躲,还努力放软了腰侧的肌肉,免得硌着宜真的手。
又被表姐掐了,他心里美滋滋的想,满脸都是笑。
“嗯好。”他微微弯了肩背低头去看宜真,应得分外乖巧,但宜真知道,他这个样子都是骗人的。
看完兰花,之后又随便转转,眼看着时间差不多该用午膳了,两人便启程回去。
山脚已经扎好了大片的营地,白日里都是在这里打发时间。这些时日陛下都会陪着皇后娘娘,宜真没去打扰,径自回了自己的帐篷。
用过午膳,小憩一会儿,然后继续溜达着玩,这般不知不觉就是一天。
傍晚时分,陛下同诸位国公小聚,宜真与殷章则陪同皇后娘娘回行宫去,安顿好后,殷章送宜真回去。
这般一耽搁,天已经黑了。
雾山之上,终年云雾缭绕,行宫通明的灯火在雾气中变得朦胧,恍恍惚惚,如在梦中。
行至林中,殷章示意下人退远点,才提起白日的事。
“表姐有何心事?”
宜真微怔,若非殷章提及,当时的事情她都已经忘了。
“我不是说了,没什么。”她轻笑。
“我不信。”殷章断然道。
宜真无奈看他。
殷章回望,两人对视片刻,看出宜真不准备说,他抿了抿嘴,有些委屈的说,“好吧,我不问就是了。”
宜真失笑,却没有心软,殷章不免有些失望,但心中更好奇了。
表姐性子好,往常问她什么她一般也就说了,像这般不愿意开口的很少。所以到底是什么,让她不想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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