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秋是个爽快人,怎会介意。”
长公主闻言点头,对谢婉道:“那等定下日子,我派人给三姑娘送帖子去。”
谢婉欣然应道:“那我便在家等着了。婉儿告退。”
看着谢婉离去的窈窕身影,祁珂不禁感慨:
“这小姑娘架子端得,真当自己是未来皇后了。”
长公主环顾四周,见西南角的花丛略有动静,赶忙轻撞了一下祁珂,提醒她慎言,又对凉亭下方等候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立刻朝西南角花丛那边查看而去,片刻后回来,对长公主摇头回禀:
“公主,人已经跑了。”
西南角的花丛离凉亭不近不远,是隐蔽却又刚好能听见凉亭中对话的距离,婢女查看过后,那处确实有人藏身的痕迹,可惜在婢女过去之前,人就离开了。
长公主英气十足的眉峰微蹙,沉声道:
“看来她的目标并不是我们。”
祁珂不懂:“什么意思?”
长公主怕宫中耳目太多,便未曾解释,而是说了句:
“谢家这一辈若是真有人能当皇后,只怕就是她了。你今后切不可因她年纪小便有所怠慢,她与你说的事,让你做的事,你都务必多动脑子想想才行。”
祁珂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才跟着长公主身后离宫而去。
**
金梧秋给蒋商和大刘氏出谋划策,让他们带着状纸去开封府衙告状。
虽说子告父有违人伦,要先受十杖,但蒋商恨意滔天,无所畏惧,说哪怕要先受百杖他也要拖着一条命将杀母恶父告上公堂。
金梧秋佩服这孩子的勇气和胆识,为他花大价钱请了最好的状师随堂,又让两名大夫在公堂外候着,等人一出来就即刻医治。
她甚至让人驾了马车,停靠在离府衙最近的一个街口耐心等候。
这场官司最终能否成功,金梧秋其实心里也没有底,蒋家毕竟是伯爵府,若开封府尹是个昏庸的人,稍加包庇的话,蒋商这案子前景难料。
她兀自在马车里担忧,过了一会儿后,她派出去打探情况的车夫就火速归来回禀:
“东家,蒋小郎进去一跪,还没开口说话,状纸就被府尹大人接了过去,连子告父的十杖都给免了。”
“府尹大人看了状纸,怒不可遏,居然亲自点兵去拿长恩伯,现下蒋小郎在堂中候着呢,估计这案子得审到深夜,也不知一夜审不审的完,东家何不先回,小的继续在这盯着,若有情况,小的立刻回去禀告。”
车夫眼看这案子颇为耗时,对金梧秋建议道。
人已经进了公堂,金梧秋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留下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便应了车夫的建议,率先回涌金园。
此时已入夜,街上灯火万盏,人|流如织,一派繁荣兴盛的景象。
金梧秋心事重重回到涌金园,没什么胃口,便对珍珠姑娘说自己在外用过了。
书房里亮着灯火,金梧秋稍加恍惚后就想起,曾经她的地盘已经不再单独属于她了,来了个从不知道‘客气’怎么写的家伙,让金梧秋又爱又恨。
推门走入书房,看见那人坐在软榻的矮桌旁盘弄着什么,连金梧秋进门都没舍得抬头看她一眼,只说了句:
“回来啦。”
这淡定自若的样子,搞得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金梧秋无奈上前,在矮桌对面坐下,看了一眼矮桌上放的东西,面露迟疑的问:
“你买这些给谁玩儿?”
装了轮子的小木狗,翅膀能动的小蝴蝶,还会一个劲啄米的手工鸡……全都是玩具。
某人指了指他自己,理所当然的回道:
“我啊。”
金梧秋挑了挑眉,问:“阁下贵庚?莫不是才三岁吧?”
某人恬不知耻的摇头:
“没,我都五岁了。”
金梧秋轻笑,祁昭见她笑了,递给她一只五彩斑斓的小鸡,说道:
“原本我是想再去买一把伸缩匕首的,你猜怎么着?那摊位居然被官府给封了,还贴了告示,说今后不许卖那种教坏孩童的玩具,真是太可惜了,那么好玩的东西,你说是吧?”
金梧秋想起被那伸缩匕首欺骗的经历,实在不敢苟同:
“那种邪恶的东西就不该造出来!封的好!”
若非因为那把匕首,眼前这家伙能不能留下还两说呢。
“啧啧啧,金老板好严厉。”祁昭对金梧秋抛了个媚眼:“我好喜欢。”
金梧秋选择闭眼,转身靠在迎枕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手中小鸡的鸡冠,对祁昭说:
“今日多谢你传来的消息。”
祁昭让喜鹊送来的纸条上把刘氏的死因和蒋固康的杀人理由都写得十分详尽,若非如此,金梧秋也不敢让蒋商直接去开封府鸣冤告父。
“不客气。”祁昭说。
金梧秋抱着迎枕问他:“那只喜鹊很可爱,可有名字?”
祁昭将软榻中间的矮桌搬到一边,自己也扯了只迎枕与金梧秋躺在一处说话:
“今日送信的是二喜吧。”
第26章
◎好一朵无情的江南小茉莉。◎
二……喜?
这名字跟那只聪明又精致的长尾喜鹊不太搭吧?
“是你现编的名字吗?”金梧秋怀疑道。
祁昭耸了耸肩:“它身上有两处白斑。”
金梧秋回忆, 倒是没看得那么细致,下次有机会定要仔细瞅瞅。
祁昭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前襟衣兜里摸索了两下, 拿出一只有些皱的大纸包,递给金梧秋。
金梧秋接过手, 三两下打开, 见纸包里整齐摆放着八块小糕点。
“这是……”
从生意人视角出发, 金梧秋觉得这家果子铺的包装太简陋了,不利于店铺宣传与发展。
“御膳房刚出炉的, 我从卫里带过来当宵夜, 既然你没吃晚饭, 让给你了。”
祁昭侧卧撑着脑袋,乌黑亮泽的发丝自他指间流泻而下, 显得特别顺滑,金梧秋有些眼红,便悄悄摸了摸他掉落软榻上的几缕,另一只手拿了块糕点问:
“你怎知我没吃?”
金梧秋边问边偷摸人家头发, 只觉手中发丝的触感如绸缎一般,凉凉滑滑的,这家伙的发质果然很好, 真令人羡慕。
祁昭原本是想盯着金梧秋吃糕点的, 却见她拿着糕点就不往嘴里塞, 顺着她目光向下看了一眼, 果断将自己的头发从她手中抽走。
小气!
金梧秋暗自不满, 只好把心思放到糕点上, 小口小口的慢慢吃起来, 祁昭盯着她翕动的红润双唇, 问:
“好吃吗?”
金梧秋品了品,点头回道:“还行。”
等了半天就等到‘还行’二字,祁昭不禁追加一句:“据说是江南来的一品点心师做的。”
金梧秋低头看了看被她吃了一半点心,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便‘哦’了一声。
祁昭:……
现在他好像有点明白傅九娘的无奈了。
要知道这糕点真是御膳房总厨————号称江南第一手的神厨鲍玉坤所做,此人在入宫前的厨艺制霸江南,蒸的煮的炸的炖的炒的烘的……只要是食物,在他手中都能化腐朽为神奇,厨艺技能满点,锅碗瓢盆六边形选手。
祁昭第一次要求做江南糕点,鲍御厨必定使出了浑身绝技,卢英呈上来时,说糕点刚出炉时香满了整个麟趾行宫的御膳房,所有人都要闻醉了。
虽说卢英那厮说话爱夸张,但祁昭自己也尝了一个,觉得确实不错,清爽香甜,软糯可口,这才带了些来给她,让她回味回味家乡口味。
然而……就这!
金梧秋将一块糕点吃完伸手端茶,却对上祁昭那幽怨的眼神:
“不吃了?”
金梧秋没由来的心虚,干咳一声后说:
“呃,我对糕点没什么兴趣。”
祁昭眉峰微挑:“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金梧秋看了他一眼,认真回道:“我对代可可脂、起酥油、植脂末感兴趣。”
祁昭满脸写着疑惑,金梧秋见状又补上一句:
“哦,还有工业糖精。”
“……”沉默片刻后,祁昭由衷发问:“这些是什么?”
这个疑问是发自内心的,祁昭今年二十五岁,当了二十五年皇帝,坐拥四海自不必说,这九州星河,世间万物还有他没听说过的东西?
“是我曾经弃如敝履如今却再也回不去的曾经。”金梧秋无限感慨。
只要能回去,天天让她吃反式脂肪她都认了!
虽说她在这里过得还不错,但她在现代过得更好呀!
“都产自哪里?”祁昭问。
只要有产地,天涯海角也能寻到。
“我家乡。”金梧秋说。
“你家乡不是江南吗?”
“梦中的家乡!”
金梧秋无奈胡诌,怕他继续追问,赶忙换了个话题:
“对了,你给我的纸条上说,蒋固康的妾室柳氏她父亲要起复,是真的吗?”
祁昭见她不愿继续刚才的话题,便不再纠缠,回道:
“真的啊。若非如此,长恩伯又怎会铤而走险?”
确实!
需要钱的时候,就娶个商户女回来压榨;等到商户女的价值被压榨得差不多了,见妾室的老父亲要官复原职,他就想甩掉商户女,扶正妾室,可他们不敢直接停妻另娶,怕名声不好,怕刘氏把钱统统带走,于是就杀了刘氏,栽赃给公主。
普通人想都想不出的恶毒手段,他们居然直接做了出来,蒋固康是凶手,而整个蒋家都是帮凶!
金梧秋想起开封府衙此刻正在审的案件,也不知开封府尹亲自出马拿到蒋固康了没。
“你在宫中做暗卫,却为我搜集蒋家的情报,会不会有麻烦?”金梧秋问。
祁昭换了个姿势:“你这人,好像很怕麻烦。”
当初就因为怕麻烦,她竟想把跟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祁昭给直接踹掉。
金梧秋承认:“我确实怕,商人在这世道生存不易,理解一下啦。”说完,她又问:“所以你会有麻烦吗?”
“麻烦嘛……”祁昭眸光微动,在金梧秋清秀的脸庞上打转:“肯定是有点的,不过……”
金梧秋见他忽的起身向自己逼近,她下意识后退,这人说话喜欢突然靠近的习惯真得改改,万一哪天他跟皇帝汇报情况时也这样怎么办?
“金老板若是愿意谢我的话,麻烦一点倒也值了。”祁昭意有所指的说。
金梧秋已经开始后悔问他麻不麻烦的问题了:
“怎么谢?你考虑清楚再说。”
若是提很非分要求,金梧秋今晚直接搬去书房。
“别紧张,不会很过分的。”祁昭看懂了金梧秋的无声威胁,识趣的说。
金梧秋耐着性子点了点头:“你说。”
“亲一下。不过分吧?”祁昭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唇。
这个要求跟金梧秋想像中真正过分的要求比起来,确实不算过分,金梧秋咬咬牙是能同意的。
就是觉得这人很懂拿捏分寸,在你雷区附近蹦跶,却又不越雷池,让你想生气,又好像到不了生气的那个点。
情绪被人看穿的金梧秋有点不爽,决定跟他讨价还价一番:
“要不我送你点东西吧。一副羊脂白玉的棋子怎么样?”
祁昭摇头:
“不要。我不想跟你下棋了,太磨叽。”
他还是喜欢跟棋路杀伐果断的人下棋,缠字诀的棋赢了都没成就感。
金梧秋想为自己的棋艺辩解两句,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于是又换一种东西比划:
“那宝石?锡兰产的天然血鸽子蛋,这么大个儿,价值连城。”
祁昭眼神一亮:
“你还有这种宝贝?”
“嗯嗯,怎么样?”金梧秋觉得有戏。
祁昭却变脸摇头:“不要。”
金梧秋被噎了一下:“那……”
正绞尽脑汁想什么东西能让他心动时,祁昭两手捧住金梧秋的两边脸颊:
“别这啊那的,就要一个亲亲,给不给?”
说完,祁昭泄愤般蹂躏金梧秋的脸颊,把她引以为傲的漂亮嘴唇都挤得撅了起来。
金梧秋挣扎无果,知道若是不同意,这家伙整晚都得纠缠,未免那时擦枪走火,不如现在爽快答应。
让脑袋在他手里点了两下,金梧秋还有个条件:
“就一下,我来……”
最后一个‘亲’字还没说完,就被人直接覆上,绵长深入的吻让金梧秋软成一团,两手需得紧紧攀在祁昭肩上才不至于滑落。
气息交互间,祁昭暗哑的声音问:
“有茉莉花的味道,是糕点的,还是你的?”
金梧秋此刻有些神智不明:
“我没吃出来,你自己尝一个吧。”
祁昭又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尝过了。”
金梧秋面红心跳,不知道说什么,相比与第一夜的直接,她反而觉得今晚这个吻更令她悸动,仿佛直到刚才那一刻她才相信,自己真的找了个男朋友。
“……就当谢过了。”
不知是否两人距离太近,亦或是难为情,金梧秋发现自己说话几乎没发出声音,幸好对方还是听见了。
祁昭以手指轻抚金梧秋双唇,笑得意犹未尽,用同样的气音回了个‘嗯’。
金梧秋目光闪躲着,将祁昭的脸推到一侧,努力找回了自己:
“那就好。不带翻后账。”
祁昭被她推开,干脆软软的跌上迎枕,捧心做受伤状:
“好一朵无情的江南小茉莉。”
金梧秋耳根发热:“什么小茉莉?你说谁?”
祁昭清楚自然的指向金梧秋,手指几乎要戳到人家脸上,被金梧秋一掌拍开,郑重澄清:
“我不是小茉莉,我是仙人掌。”
见对方不为所动,金梧秋又恶狠狠的追加一句:
“很扎手的,小心别伤了你!”
“……”
短暂的沉默后,祁昭嘴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下去,甚至因为对方的行为过于可爱而抓耳挠腮,最后把自己整张脸都埋进迎枕中狂笑起来。
金梧秋第一次被人贴脸嘲笑,想把他翻过来制止,可惜没那个手劲,眼看对方笑得越来越大声,金梧秋无能狂怒,在他腿上身上拍打,以唤醒他识趣一点的人格,可惜效果甚微,还把自己给累够呛。
打到后来,金梧秋都快忘记自己为什么打他,反而被他的笑声感染,一边让他‘别笑了’,一边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笑声从书房传出,令金梧秋院子垂花门外值夜的两个丫鬟面面相觑,纷纷好奇自家东家跟东家郎君在玩什么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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