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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很快出城,金梧秋却盯着手里的信愁眉不解。
这件事的逻辑有问题,郁坤抓祁珂还能说是想为他哥哥报仇,可指明要让金梧秋去救祁珂却是为何?
先不说金梧秋与他并无仇怨,他在大祁绑架了大祁公主,要么手起刀落把人杀死了事,要么星夜飞驰把人迅速带去边境,怎么会还想多此一举的再带个麻烦上路呢?
“这信……真是郁坤写的?”金梧秋对一旁低头不语的常念问道。
常念像是在想什么事情被打断,懵懵的看向金梧秋,金梧秋只得重复问了一遍,常念点头:
“是他。”
金梧秋又问的更仔细了些:“是你亲眼看着他写的,还是别人交给你的?”
常念抬眼看了看金梧秋,见她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竟下意识避开目光,这可疑的神情让金梧秋心生警觉,迅速将手伸进衣袖,摸到了腕上的袖箭,正想将箭头对准常念时,只见常念把上车后始终缩在右手袖子里的左手猛地挥出。
一道白色粉末便在马车里弥散开来,金梧秋自觉不妙,迅速捂住口鼻,然而因为距离太近,空间太小,还是太晚了,浓郁的香气一个劲往她鼻子里钻,她清醒前最后看到的,就是缓缓向她靠近的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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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宫宴本该出席的北辽使团没有出现,问过才知他们前几日便直接向礼部要了通关文书,说打算宫宴之后便立刻离京,礼部不疑有他。
祁昭的人倒是一直派人盯着,他知道使团今日下午要离京,也知道萧凛走前去了一趟涌金园,但梧秋没有见他。
萧凛在涌金园外逗留片刻便直接回了使团,跟着使团一同出城。
他们出城时,除了在城外十里坡外的一处盛产杏干的小村庄停留了半个时辰,向当地村民买了两百斤杏干抬上马车,除此之外,使团的队伍一切正常,始终在往边境方向前进。
所以,当长公主进宫告诉他,祁珂被郁坤抓走了之事时,祁昭十分震惊且不解。
“云华那个糊涂蛋,什么时候都不长脑子。”长公主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现如今,金老板已经跟着她那个小面首去救人了,陛下也请给我派兵,我亲自去把那个郁坤给砍了!”
祁昭猛然从龙案后站起身,对长公主惊诧问:
“你说什么?谁去救人了?”
长公主不解陛下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就……云华的那个朋友,金老板,还有那个小……”
祁昭不等长公主说完,就一拍龙案往内殿走去,长公主见状慌忙跟上:
“陛下,您去哪儿?还没给我派兵呢。”
祁昭一边走一边解开龙袍,丢给跟随在后的卢英,动作迅速的换上劲装常服,沉声说道:
“朕亲自去。”
“陛下……”
长公主看着皇帝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纳闷不已,连忙紧跟而上,在看到皇帝竟让人牵出了他那匹黑身白蹄的神龙驹后,长公主震惊达到巅峰。
祁昭翻身上马,从禁止骑行的宫道一路狂奔至宫门,在所有守卫跪地礼的注视下奔出皇城。
大驸马梁浅原本在宫门口等长公主,因为长公主出门着急,他便干脆当了一回车夫,亲自驾车送长公主来宫中见驾。
没想到长公主没等到,却等到了一马当先的陛下。
他知道定然出大事了,赶紧卸了马车前的马,跟在皇帝那匹神龙驹后面。
祁昭一路狂奔,先是来到涌金园,还没下马,就看见珍珠姑娘焦急万分的在门前踱步,祁昭从马上跃下,未及平复气息便问:
“你们东家呢?”
珍珠姑娘在等救兵,不想来的却是这个讨厌的家伙,看他神情严肃,珍珠姑娘没敢隐瞒,将如今的紧急情况一一告知:
“我们原本是跟在东家后面的,想着东家身上有暗器,马车里也全是机关,应当没事才对,谁知东家的马车刚出城就停了下来,然后上了一辆路边的青棚马车,再然后……就没了踪迹。”
这也是珍珠姑娘着急的缘故,原以为万无一失的保护,却因东家换了马车而险象环生。
祁昭不解:
“为何换了马车就没了踪迹?你们的人不是跟在后面吗?”
珍珠姑娘急得都快哭了:
“是跟在后面的,可那辆青棚马车转了个弯,突然从一辆变成了八辆,还分别往八条不同的路走,我们的人刚开始没敢跟得太近,后来竟分不清东家究竟上了哪辆车。”
祁昭面色铁青,周身气势相当骇人。
此时又有一匹骏马在涌金园门前停下,梁浅下马后,先是环顾一圈,在涌金园的牌匾上看了又看,然后才来到祁昭身旁,小心翼翼的问:
“您来此处做什么?”
祁昭没有回答,而是猛然转身上马,对梁浅大喝吩咐:
“让京畿卫封锁城门,五城设卡排查,东、西大营点兵三千,城外候命。”
如此吩咐完,祁昭甩鞭策马而去,梁浅一头雾水,紧跟上马,在马上追着询问:
“是有人谋反吗?您倒是说清楚啊!等等我!”
两个人,两匹马,跟来时一般匆匆离去,只留下珍珠姑娘站在门前一头雾水。
刚才那讨厌的人说什么?
封城门,设关卡,东西大营点兵……三千??
他是为了救东家吗?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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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梧秋感觉脸上一阵凉意,好似有人在为她用凉水擦面……
她猛然惊醒,把凑到她面前想要继续为她擦脸的萧凛吓了一跳,不过很快恢复,笑颜灿烂:
“你醒啦。”
金梧秋仍有些糊涂,四肢也酸软无力,她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软榻上,周围环境很陌生,她挣扎想坐起身,但只是动一动,就用尽了她所有力气。
“这是哪里,你怎么在这儿?”金梧秋虚弱的问。
她刚才还跟常念一起出城去救祁珂,半道她察觉常念有问题,想动手时被常念抢先撒了迷药,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萧凛将湿毛巾放回水盆,自己过来将金梧秋从软榻上扶起:
“你先别着急动,药劲儿还没过呢,动了会头疼的。”
这么说着,萧凛十分自然的在金梧秋身旁坐下,勾住浑身发软的金梧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金梧秋想挣扎却没力气,只能由着他摆弄,脑中却已飞速运转起来。
她之前疑惑,郁坤为什么要指名金梧秋去救人,现在算是明白过来,哪里是郁坤要金梧秋,分明就是慕容弦要。
“祁珂呢?你们有没有绑她?”金梧秋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祁珂。
萧凛回道:“绑了,他们现在应该走了一半路程了。”
金梧秋强撑着身体向后看去:
“你们抓她想干什么?她是公主,你们就不怕引起两国开战吗?”
萧凛见她额前沁出汗珠,不忍的为她擦拭,口中回道:
“她杀了郁坤的哥哥,郁坤也只是想报仇而已。”
金梧秋费力挥开萧凛的手,努力凭自己的力量坐稳:
“她杀郁坤的哥哥,是因为他哥哥先背叛的。”
“她哥哥没有背叛,是她隐瞒身份在前。”萧凛叹息纠正:“好了好了,你别激动,反正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现在着急也没用。倒是咱们终于可以好好的坐下来谈一谈了。”
萧凛见金梧秋极力为祁珂争辩,干脆岔开话题,进入主线。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你只要还了钱,咱们就两清。”金梧秋逼自己冷静下来,总得先搞清楚状况,才能想办法救人。
“你想跟我两清?”萧凛笑着摇头:“怕是不可能了。”
萧凛扶着金梧秋的肩膀,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柔且霸道的说了句:
“因为我不会同意。”
金梧秋忍着不悦,暗自去摸手腕上的袖箭,却摸了个空,而金梧秋的一切小动作都没能逃过萧凛的双眼,他指了指窗台前的长案,对金梧秋说:
“别找了,都在那里,你还是老样子,防备心那么重,一点都没变。”
金梧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副袖箭和两把匕首,她之前分别藏在右边的靴子里和后腰上。
保命防身的兵器被人收走,金梧秋才真正的意识到这回遇到大麻烦了。
而比起她的担忧,萧凛那边却开始甜蜜的回忆起往昔来:
“那时你才十四吧,单枪匹马闯进一个老掌柜家要账,我拿着算盘都快不会拨了,你居然还在那气定神闲的喝茶,那老掌柜手里可是沾过人命的,你竟敢惹他!”
“后来帐算完了,你开口要钱,那老掌柜关门放狗,你知道的,我最怕狗了,以为那天要和你一起在狗食盆里相见了,谁知你忽然一抬手,把那狗射了个一剑穿喉,血溅了老掌柜一身,吓得他直接跪下。”
“你说你怎么从小胆子就那么大呢?”
萧凛从回忆中走出,看着近在眼前的金梧秋,痴痴的说:
“从那之后,我就喜欢上了你。但我不敢说,怕你嫌弃我。直到你拿着一百两银票来找我成亲,你都不知道我当时高兴得都快疯了!”
“跟你成亲后的那一个月,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日子。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你,走出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俩是一对夫妻,如果后面我没有做那混账事,你我相处到如今,只怕孩子都好生好几个了吧。”
金梧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打断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想多了。”
萧凛却不在意,自顾自的继续说:
“我回北辽后,没有一日不在想你,你就是我暗无天日的世界中唯一照入的光,因为你,我咬牙撑着走过了那些布满荆棘的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与你重新开始。”
金梧秋实在不喜欢听这些,到现在已是极限:
“废话少说。慕容弦,你究竟是谁?”
能在大祁境内,神不知鬼不觉甩掉金梧秋的护卫,把她带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有这样的本事,他绝不会只是一个寻常的使团书史。
萧凛欣慰一笑,对金梧秋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慕容弦是化名,我真名叫萧凛,是北辽太子,此番冒险来大祁,就是为了把你带回北辽,做我的太子妃。”
【作者有话说】
下章见。
第49章
◎把她放过来,朕许你使团离京回辽。◎
萧凛?
北辽太子?
金梧秋怀疑是不是迷药的劲儿还没散, 都出现幻听了。
直到她被萧凛拥入怀中,耳边继续传来:
“梧秋,跟我回北辽, 做我的太子妃,可好?”
金梧秋奋力挣脱, 将萧凛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最终得出结论:
“疯了。”
萧凛见她不信, 从怀中取出一方印信,在金梧秋的手心里戳了一下, 让她自己看。
印上是五个曲里拐弯的篆体字, 金梧秋隐约认出是【北辽太子印】。
她这才再次将目光落在萧凛身上, 萧凛将印信收好,说:
“除了这方印, 上回被你拿去抵债的双鱼佩,也是我太子府徽,凭那玉佩在北辽可随时调兵千人。”
“你看,你随手拿的一块玉佩就那么重要, 可见你天生就该做我的太子妃,所以随我回北辽,好不好?”萧凛说完, 便伸手抚上金梧秋的脸颊, 被恢复了些力气的金梧秋直接打掉:
“不好。”
萧凛看着自己被打掉的手, 并不生气, 金梧秋的回答反倒像是在他意料之中般。
“没关系, 你此刻觉得不好是因为你还没有随我回北辽,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等到那时你就知道当我的太子妃有多好了。”萧凛自信满满的样子让金梧秋很不爽, 她耐着性子问:
“你能给我什么?”
萧凛:“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金梧秋:“我有,谢谢。顺便提一下,你还欠着我钱呢。”
萧凛:“……位高权重。”
金梧秋:“哈,我已经够高够重了。”
萧凛:“……那权倾朝野,生杀予夺!你总没有了吧?”
金梧秋:“确实没有!可我要那干啥?”
萧凛深吸一口气,劝起了自己:
“没关系,今后总能想到你要的。”
金梧秋看着他自欺欺人的样子,毫不留情的揭穿他:
“你是想让我放弃原本我已经拥有的一切,然后跟你从头开始,再由你来给我你想给我的一切,是吗?”
萧凛似乎有点受伤:
“你一定要说这些话来伤我的心吗?我们那一个月的同床共枕,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吗?”
金梧秋纠正:
“你说话就说话,别带歧义!”
假成亲那会儿,确实每天同床共枕,但也只限于同床共枕,盖上被子纯聊天罢了。
“梧秋,我这么喜欢你,你对我难道没有一丝感情吗?”
萧凛试图靠近,金梧秋节节后退,抬手做防备阻挡,不想给他任何希望,果断拒绝:
“没有!而且我已经有人了,我很喜欢他,是绝对不会跟你回北辽的,你不要对我有任何幻想。”
萧凛停下脚步,幽沉的目光盯着金梧秋看了一会儿后问:
“你喜欢的人,不会是你花重金聘的那个夫郎吧?”
这件事,在他来大祁见到她的那天就听说了,但他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金梧秋是什么样的人,萧凛自觉没人比他更清楚。
十六岁时,她为了反对逼婚,就敢大张旗鼓的给自己找个相公,如今八年过去,想必金氏那些族老们又盯上她的婚事,所以她故技重施,敲锣打鼓的给自己聘了个夫郎。
同样的套路,同样的目的,萧凛作为过来人,又怎么可能当真。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萧凛继续逼近,金梧秋边退边说:
“为何不信?我就是喜欢他!此生如果非要找个人成亲的话,他就是我的第一人选!”
也许是郑重金梧秋的语气,让萧凛也不禁认真对待:
“他是谁?做什么的?能给你幸福吗?”
金梧秋说:
“他是谁不重要,做什么也不重要,我的幸福我自己会给,他可以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们只需要彼此相爱,彼此陪伴就好。”
萧凛沉默,像是在思考金梧秋话语的真实性,那双轻佻上扬的桃花眼里渐渐没了笑意: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现在也已经晚了。”
“忘了他吧!跟我回北辽,我们也可以彼此陪伴,彼此相爱,一辈子不分开。”萧凛偏执的神情让金梧秋感到危险。
“你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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