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一拥而上,周聿白却推了老宅所有的医生,套了件大衣就要走:“承良,备车,回家。”
“你去哪儿?你还有哪个家!”罗子玉慌了心神。
周聿白脸色惨白:“妈,她在家里等我,回晚了要着急的。”
路上,周聿白被后背的痛意刺得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不忘嘱咐:“我答应了她今晚回家的,她聪明,我受伤这事总也瞒不住她,到时候你敷衍两句过去也就成了,别把她吓着了。”
想到这,宋承良一时无言,生怕言多必失,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桑南溪眉头拧在了一起,能为了什么,要打成这样。
她不是傻子,可周聿白却跟没事人似的,还冲着她笑,安慰她:“溪溪,我没事。从小打到大的,再严重些也有,你别担心。”
桑南溪捂着嘴,到底是没忍住泪,摇了摇头:“周聿白,不然我们算了吧,你别……”
他伸手去刮她的鼻子:“小没良心的,我打都挨了,哪有你这种还没遇着事儿就要跑的?”
夜里,她甚至不敢伸手去抱他,还是周聿白把她搂在怀里,低声安抚:“没事的,溪溪,要是家里不同意,往后……咱们出来单过。”
“你瞧,说不定我真要去你家当上门女婿去。”
她哭笑着拍他的胸膛,却又在周聿白佯装呼痛时瞪大了双眼。
那一瞬间,连她都在欺骗自己,他们只要过好两个人的日子就成了。
可事后种种,到底还只是让她学会了,骗的了自己一时,却骗不了一世。
“我们要个自己的孩子好不好?”
周聿白的嗓音似与多年前的夜晚重合,只是这一次,多了几分蛊惑人心的意味。
桑南溪的瞳孔猛地收缩,原本僵直的身体却突然泄了力,整个人都无力地瘫软在他怀中,泪水洇湿了周聿白的肩头:“有孩子了又怎么样?”
“周聿白,你要我拿孩子去向你们周家讨名分吗?”
周聿白呼吸一滞,松开了桎梏住她手腕的手,转而掐住她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桑南溪,在你眼里,我就不堪至此?只有用孩子才能为我们谋求那份未来是吗?”
桑南溪的呼吸声逐渐平稳,撑着他的肩膀缓缓坐直了身子。
脸颊上的那抹红霞未消,泪水与汗水濡湿了发丝,一颦一笑间无不让人动容。
唯独那双眼睛却尤为清亮,明明眼底的痛意翻涌,却挑衅地同他对视:“周聿白,你谋求的东西,现在我不要了。”
“和别人,我也照样能过得很好。”
周围有车辆驶过,背光之下,坐在他腿上的女人高昂着脑袋,晶莹的汗珠顺着颈脖滑落,隐入那半遮半掩的沟壑下。
她手腕上的翡翠手镯散发着幽光,像是在对他耀武扬威。
他有多久没见过她这般傲气凌人的模样了,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初相识时,她便是如此,跨坐在他身上,稍稍用点力,都要挠他一掌。
娇气得厉害。
那个方才在会所门口,笑意温婉的人,不过是为了迎合那些外人。
这般模样的她,还是只属于自己的。
周聿白抽走她脑后盘发的发簪,一只手掌顺着她的腰线往下,“溪溪,那怎么办呢?”
“我怕是见不得你和别人过那么好的。”
第59章 亲我,像刚刚那样
雨势渐大,酒店的玻璃廊檐之下,一道道雨幕倾盆而落。
桑南溪勾着他的颈脖,吹气如兰,“怎么见不得我和别人好?见不得我和别人做*吗?”
饶是无情无爱的人,也会被她冰冷的语气刺激得心脏钝痛。
周聿白眼底的墨色深沉:“溪溪,让我心疼,你就那么开心?”
开心吗?哪怕和他分开后,她也是希望他安好的。
“周聿白,我们该好聚好散的。”桑南溪无力地垂下眼眸。
好聚好散,那是已经不爱了才说得出来的话,并不适用于他们。
周聿白怜惜地吻过她的侧脸,反问她:“离开我,你真的开心吗?”
“我不开心,溪溪,你怎么就那么狠心,留我一个人痛苦呢。”
桑南溪猛的一怔,一瞬的犹豫,好似就已经让她落了下风。
她强忍住语气中的颤抖,刚要开口,却被一旁亮起的手机屏幕打断。
手机的震动声其实早被雨珠拍打的声音掩盖,可屏幕上的那个名字却仍在跳动。
陶季之。
周聿白看了一眼,指腹搓揉过她的红唇:“溪溪,跟姓陶的断了。”
“不要。”桑南溪回绝的果断。
话音刚落,副驾驶上的手机就被周聿白握在了手里。
桑南溪瞪大了双眼,伸手就要去抢。
“唔……”腰被掐着狠狠往下撞,轻薄的两层布料难挡某人的作恶多端。
她小口微张着喘气,瞪圆了眼看他:“不准接!”
周聿白勾着唇浅笑,指尖轻划,电话那头关切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南溪,到家了吗?”
耳边却是周聿白刻意放缓的语调:“溪溪,我们把上次没做完的事,做完好不好?”
上次的什么事?
金属搭扣的声音响起,电话那头还在问着:“南溪?”
多重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混成了一团,一瞬间冷汗四起,她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别……在这,周聿白。”
“把电话挂了,好不好?”她抱着周聿白的颈脖,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形,话至末尾,近乎乞求。
她在害怕,害怕他们俩的事被陶季之发现。
周聿白眼中的冷光更甚,冲着她做了个“不要”的口型,转而又讥嘲地笑:“咱们现在是不是还真像在偷……”
桑南溪主动吻上了他的唇,堵住了那未说出口的话。
试探,讨好,从唇瓣的舔舐,到一点点深入,唇舌交缠,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的第一次主动。
“阿白,把电话挂掉,好不好。”她的唇瓣微肿,泪盈盈的模样让人无法拒绝。
只要她想,哪怕只是稍微服个软,周聿白几乎每一次都是溃不成军。
在他与她的关系里,周聿白从未赢过。
电话挂断,桑南溪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她瘫软在他怀中,揪着他的衣领,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托着腰抱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衣服扣好。”周聿白启动了车子。
车子从地上停入转入地下,外套裹住了她被撕碎的裙摆。
电梯直达最高层,房门被打开的一瞬,原本系在腰腹的外套几乎是在瞬间落地。
黑暗中,原本只是模糊不清的神色在这一刻变得分外清晰,光影的投射下,桑南溪这才发觉周聿白的脸色并不正常。
先前她虽然感觉他的体温比较热,可她本以为那不过是因为他动情了的原因。
她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你不舒服是不是?”,却被周聿白毫不留情地拍开。
“你能不能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吃过饭没有?车里有没有药,我去帮你拿。”
桑南溪转身便要走,手腕却倏地一紧,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衬衣,依然能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
桑南溪挣扎了两下,无奈叹息:“你先松手,我让酒店给你拿药。”
周聿白俯下身,将脑袋埋在她的颈间吸气,挑开那刚刚才系好的衣扣,“溪溪,亲我,像刚刚那样。”
桑南溪被他说得气恼:“你能不能别满脑子都是这个!”
呵斥之后,屋内陷入沉默,周聿白僵持了几秒,忽然推开了她,方才的意乱情迷仿若在转瞬间消失殆尽,他语气漠然:“你走吧,我没事。”
落地窗上的雨珠挡住了霓虹灯下的夜色,屋里只开了门廊处的一盏小灯,冷清的屋子平添了几分寂寥。
桑南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捡起地上的衣服系在腰间,按动把手,房门开合。
周聿白躺在床上,头痛得几乎欲裂。
那小没良心的还真走得利索,什么关心不关心的,不过是为了逃开跟他亲密接触的借口罢了。
消停了片刻的电话又开始震个不停,来电显示宋承良。
“喂。”
“先生,王岱岩的飞机预计在凌晨一点会在港城落地,我们是……”
“直接在机场截住他,把人保护好,我明早回沪城,订中午飞港城的机票。”
嘱咐完,宋承良却迟迟未挂。
周聿白揉了揉太阳穴,“还有事?”
“桑小姐……问我要了您今日的行程。”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房门被房卡刷开的声音。
桑南溪的头发不复方才那般精致,只是随意被簪子挽在了脑后。
原本勾勒出她姣好身形的旗袍因为腰间围着宽大的外套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她不知从哪儿找了辆餐车,除了一小盅粥外,上面还堆了杂七杂八一堆东西。
周聿白的眉心跳了跳,直接掐了电话,睨了她一眼:“你又回来干什么?”
桑南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人家好歹也是五星级酒店,我怕你在这出事,搅黄了人家的生意。”
桑南溪身上馨香的气味靠近,原本燥热的心平复了些许。
“耳朵。”他乖乖凑了过去。
“嘀——”38.5,又发烧了。
她从宋承良那里拿了他的行程,粗略计算了下,他大概快二十个小时没休息,十几个小时没进食,还开那么久的车。
要放在以前,桑南溪指定要拧着他的耳朵骂一顿。
桑南溪摸了摸粥,并不烫手,“喝了,喝完之后把药给吃了。”
周聿白看着她手上的白粥,寡淡无味。
周聿白这张嘴是金尊玉贵养的,挑得不行,桑南溪一眼便看出他的嫌弃,把粥往他手里一塞,“只有这个了,你不吃不能吃药。”
周聿白索性破罐子破摔,“我这个月的药量已经吃完了,医生不让我再吃药。”
桑南溪闻言不由蹙眉:“那你这烧怎么退?”
“熬……或者出点汗?”
第60章 溪溪,你舍不得的
桑南溪开了床头的灯,暖色调的灯光,但在亮起的那一刹那,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
视线交汇一瞬,短暂的茫然后又恢复清明。
桑南溪错开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说:“你把粥喝了。”
周聿白这回倒也没推诿,含了口温热的粥,胃里稍稍进了点东西,总不似刚刚那般从骨缝里都透出来的疼。
桑南溪撕了个退热贴贴在了他脑门上,嘴里还念叨着:“出点汗是好,但发烧的时候不能剧烈运动的吧,我让承良去问一下医生。”
她是真丝毫没察觉到周聿白话里的深意,话音刚落,她人就跑没了影。
软玉温香,也就只有在这时候,她才愿意在自己身边停留片刻。
周聿白仰靠在床头,闭目静听着桑南溪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转角处传来。
这般安宁,要等下一回就不知是何时了。
桑南溪回房的时候本以为他已经睡了,特意放缓了脚步。
便听他问道:“电话打完了?”
桑南溪这才快步走到他身边,皱着眉又将那个被撕下来的退烧贴给他贴上:“医生说你是不能吃药了,先物理降温吧。”
说到这,她心里一沉,这才六月中旬,他到底生了几次病。
桑南溪又给他量了一次温度,刚刚一会儿的功夫,温度不降反升。
“我去拿些温水来帮你擦一擦,一直这么熬也不是办法。”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心疼。
周聿白按住她的手腕,眼皮微掀:“那些办法没用。”
药吃不了,寻常法子又没用。
桑南溪眼眶微红:“那你起来,我送你去医院,不然开车回沪城,我让承良先安排。”
她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说着就要甩开他的手起来。
周聿白没松,稍稍使了点巧劲儿,把人带到了怀里抱着。
桑南溪挣了两下没挣开,也不知手肘抵到了哪儿,听见他“嘶”的一声,大概是吃了痛。
他亲了亲她的眼尾,“成了,我的身体自己清楚,熬过这会儿就好了,眼睛红什么?”
桑南溪吸了吸鼻子,骂他:“你清楚个屁!”
周聿白的下颌顶着她的额角,听着这话也不恼,“我一会儿要走,陪我睡会儿。”
“周聿白。”
“嗯?”
她停顿了许久,才问:“就这几个小时,你干嘛非得开车来这一趟?”
她有太多的话想问,可那些问题的答案,哪怕未知,她都好像承受不起。
她能问的,也只有这一句,为什么来这一趟。
周聿白看着她如盈盈秋水般的眼眸,他们之间夹杂了太多的想说不能说。
能为了什么?
他也清楚桑明德对他的畏惧,畏惧到恨不得能立刻把自己的女儿嫁出去,好绝了他的这份念想。
只是他的这位岳父大人,还是未免太天真了些。
一个镯子,又能代表什么呢?
即便就是她已经嫁了人,他也能让那张纸成为废纸。
周聿白的指腹抚过那个玉镯,这才几个小时,好似就已经沾染上了她的体温。
他压下眼底的阴翳,拿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我怕我今晚要不来,我们溪溪就真把自己糊里糊涂地给卖了。”
桑南溪本想否认,可她手上的玉镯却实在耀眼,浮现的流光都好似像是在印证周聿白说的话。
周聿白的鼻息萦绕在她的耳边,愈发灼热。
方才褪去的滚烫又涌了上来,桑南溪有些慌神,伸手去推他的胸膛:“周聿白,你太烫了。”
周聿白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本该是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便变了味,总像是在娇嗔。
他捏了捏她细嫩的手腕,语调格外低哑:“嗯,发不出汗来,溪溪帮帮我?”
他又问:“医生前面怎么说的,能不能做剧烈运动?”
衣领处的盘扣今夜不知被解了几回,她伸手去捂,却又被人扣着手腕,十指交缠。
“不行!”桑南溪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到底是什么也没遮住。
周聿白嗓音沙哑:“那我少使点劲儿,算不得剧烈运动。”
他是真烧得昏了头,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后背渐渐被汗浸湿,可该发汗的人本不该是她。
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嘴角,手心相对的地方多了几分湿热,不知到底是谁的汗,“溪溪,刚刚你走了就不该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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