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不会再回到这里罢了。
那间屋子里其实本就已经没剩多少她的东西,从桑明德出事后,她回了宜城,就已经委托了律师处理房产的问题。
中途,她让陈枳夏来帮她收拾了东西,早在一个多礼拜前,她的行李就全部寄到了家里。
就如同她和周聿白父母所说的,她没再想过他们的未来。
相伴过一程,就已经是难以求得的缘分了。
元旦假期的两天,会馆内的人流量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峰。
尤其是桑南溪往那儿一站,照片里的人走到了眼前,不少的人都不禁把手机悄悄对准了她。
更有甚者,还有人给她和Isaiah编造了一个多么深刻人心的爱情故事。
在这样忙碌又诙谐的中,她一如既往地生活,六年的时间,早让她学会了习惯没有他的日子。
等到假期最后一天,也是Isaiah摄影展的闭展日。
桑南溪借着今天也打算给Isaiah送行,特意设计了一个小小的闭展活动。
灯光的渐暗让观展的人群不由有些慌乱,暗色中,他们下意识循着光亮走去,与此同时,音乐声缓缓在场馆内响起。
大家或许也意识到,这是这场展览的特别活动。
光影的尽头,是一架相机。
Isaiah一手抱着咖啡一手拿着电话,匆匆从暗处赶来:“溪,你在哪儿?这灯光怎么回事?还有音乐?”
一直到看到那架相机,Isaiah险些流出泪来:“溪,你要让我泪流满面是不是。”
桑南溪在人群中寻找到他的身影,笑说:“快上去吧。”
Isaiah在台上感受着观展者的注目,用流利地中文诉说着他开始摄影的契机。
雷鸣般的掌声,是对他的认可,快一米九的大男孩,真的落了泪。
随着团队的工作人员跑上台与他拥抱,会展又被推向下一个高潮。
Isaiah在台上跟她招手,桑南溪微摇了摇头,这是他的摄影展,她不想上台抢他的风头。
桑南溪默默退到了人群中,Isaiah只好作罢,他又兴致冲冲地说:“我们一块儿拍张合照吧!”
随着相机举起,大家几乎是自发性地扬起笑容,桑南溪也随着人群一同,恬然地笑着看向镜头。
“咔嚓”一声,这场展览以最完美的姿态收官。
晚上打包好东西,Isaiah靠在桑南溪的身边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挨:“溪,你真的是让我太感动了!”
桑南溪被他吓得一抖,忙要绕开他:“行了啊,别肉麻。”
Isaiah拉住她,说:“今晚庆功宴,你总不能不来了吧。”
桑南溪甩开他的手去拿包。
Isaiah还跟在她身后嚷嚷:“不行啊!你今晚必须去!”
桑南溪拿了包无奈地转身看向那个不经逗的人,“走吧,吃饭去!”
少年在转瞬间转怒为喜。
包厢很大,他们一行人根本坐不满,有人提议:“允不允许带家属?允许我可让我女朋友来了。”
众人将殷切的目光落到桑南溪身上,她笑着点了点头,获得众人一众万岁的欢呼声。
桑南溪给陈枳夏打了电话,有热闹凑,她必然是义不容辞。
酒过几盏,人陆陆续续到场。
陈枳夏猛地扑上来从后背抱住了她:“南溪!可想死我了!”
桑南溪刚要拉着她坐下,就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男人,混血,个子很高,面部线条也很硬朗,不难看出,和陈枳夏是同行。
她迟疑地问:“这位是?”
陈枳夏骄傲地扬起头,说:“我男朋友。”
桑南溪还没来得及回过神,男人已经礼貌妥帖地朝她伸出手,说着一口并不标准的中文:“您好,我是夏夏的男朋友,Sebastian。”
桑南溪忍住好奇的心思,跟他打了个招呼。
陈枳夏在她身旁坐下,冲她挑了挑眉,“怎么样,帅不帅?追了我好久呢。”
桑南溪愣愣地点头,“帅。”
“我跟你说,找个中文说不流利的真挺好,吵起架来,连脏话都不会骂。”
桑南溪看着陈枳夏活泼的眉眼,好似回到了大学最无忧无虑的时刻。
桑南溪跟着他们一块闹了一会儿,实在是没力气,讨饶着坐到了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们玩。
“溪,帮我拍一张!”Isaiah隔着桌子喊。
桑南溪拿出他的相机,果断地按动快门,记录下这瞬间的美好。
她一张张翻过相机里的照片,每一张似乎都能想到背后的回忆,或焦躁,或欢喜。
一直翻到今天拍摄的那张大合照的时候,她不免多看了几眼。
蓦地,目光顿住。
她下意识地放大了照片的一角。
在离她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哪怕只是露出了一个侧影,没有望向镜头,她也一眼认出了他。
周聿白的目光,只是在看着她。
她关上了相机,又重新收回包里。
没人会注意到这张照片里一个极模糊的像素点,这个秘密,只有她知道。
*
Isaiah和桑南溪回程的飞机定在同一天,只不过他飞往爱丁堡,而桑南溪飞往宜城。
走到安检口的时候,她的手机刚好响起,是桑明德电话。
她怕影响到后面的人安检,跟Isaiah打了个招呼,“你先进去,我去打个电话。”
她走到一旁,怕对面听不清,捂着嘴提高了音量:“喂,爸爸。”
桑明德问:“囡囡,到机场了吗?”
“到啦,准备安检了,您今儿起这么早?不是去忙工作吧?”
“你阿姨管着我呢,哪有去工作的机会。”
电话那头响起一道女声:“南溪,你放心,阿姨替你看着他!”
桑南溪笑着准备重新回到队伍,“那就好,我……”
她的嗓音倏然顿住,周边的一切都好似停滞,眼里所有的光亮都汇聚到那一个点。
是她深爱多年的人。
他不曾走近,只是来送她一程。
桑南溪的语调未变,平静地往队伍里走:“我要过安检了,先挂了。”
她没回头,却知道,他一定还在身后。
“女士,请您往前走走。”有人好意地提醒她。
桑南溪看着前面的安检门,撤出一步跑离了队伍,朝着不远处的人跑去。
扑入他怀中,紧紧地搂住他。
她想要,再抱他一回。
这一次的分别,他不想再糊里糊涂的。
她散落的发丝穿过他的指缝,从奋力地相拥,到渐松的力道,缠绕在指尖的发丝不免扯得头皮微痛。
离别总是这般,哪怕做了再多准备,也依旧会牵扯出如针刺般的疼痛感。
桑南溪自知不能再停留,后撤了一步,扬起笑脸,说:“阿白,再见。”
她在等他的回答。
良久后,周聿白伸手替她将帽子戴正,嗓音清润:“溪溪,一路平安。”
他又说:“往后都要开心。”
桑南溪笑着用力地点了点头,“你也是。”
最平实的祝愿,他们让对方黯然神伤的次数太多,现在只愿,开心就好。
她朝他奔赴而来,又毅然决然地离开。
这一回,桑南溪没再回头。
万米高空之上,飞机穿透云层,温暖的日光照耀在机翼上。
他们的分别总是伴随着严寒刺骨,唯有这一次。
一切皆如初见般。
她曾在那抹冬日暖阳中埋下对他钟情的心事。
如今,又在这抹暖阳中,将过往爱意都抛入云海。
第148章 给了她很多自由
桑南溪回家后那场感冒大概断断续续持续了快有一个月。
感冒这事儿,传染性还是挺强的。
那段时间,她干得最多的事情大概就是戴着口罩在楼上监督家里这小老头儿做康复训练。
一直惹到桑明德都开始不耐的地步:“囡囡啊,你就不歇歇?”
桑南溪坐在二层的台阶上,时不时地往口罩下塞一颗草莓,看了眼时间,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行啊!您今天还得再训练十分钟。”
桑明德忍不住低声呢喃了一句:“这到底谁是女儿谁是爹?”
桑南溪抱着书,抬头看向略带不满的父亲,“您说好了要陪我去爱丁堡收拾东西的,再说,到时候清珩见了你,你……”
她只是点到为止,桑明德却突然跟充满了斗志似的,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走,锻炼。”
惹得一旁的杨芸忍不住都笑出了声,“我看也就南溪能管得住你。”
桑南溪也跟着一块儿笑,其实这样她就觉得很满足了。
等到她身体好得差不多,那时候离过年也不远了,桑明德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一些简单的工作。
桑南溪就跟小时候一样陪在书房,看工作时间差不多到了就将文件从桑明德手里抽出来,“不能看了啊。”
桑明德总是无可奈何地笑。
有几次她闲得无聊,便也拿着那些合同看,桑明德问她:“看得头疼吧,拿来,别看了。”
桑南溪一脸地不服气:“我好歹也是京大毕业的,那个时候我在……”
她突然顿住,眼睫微敛地嘟囔:“爸爸,您别瞧不起人。”
“好好好,咱们囡囡最厉害了,是爸爸小瞧你了。”
桑南溪有些突发奇想地凑近问:“小老头儿,要不要你女儿替你接管家业呀,我进公司帮你呀,这样你也能轻松些。”
桑明德摸了摸她的脑袋,眼角的细纹伴随着慈爱的笑意而逐渐加深,他说:“我们囡囡,只要开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成了。”
她的父亲,一直给了她很多的自由。
桑南溪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桑明德忙拿了纸给她擦:“都多大的姑娘了,还说哭就哭。”
桑南溪扭过头去擦眼泪,嘟囔着:“就哭。”
她记得很小的时候躺在父母中间,踹着小腿说:“今天圆圆来幼儿园了,但是她一点儿都不开心。”
圆圆是她的好朋友。
“为什么不开心呢?”母亲轻拍着她的胸脯。
她说:“圆圆说,她奶奶去天上了,妈妈,人也会飞上天吗?”
原本沉重的话题在孩童稚嫩的话语下似乎也带了几分童趣。
母亲的声音依旧温柔:“人会长大,会变老,慢慢地也会离开这个世界。”
“那爸爸妈妈也会吗?”她有些不安地拽住母亲的手。
“会啊,不过那还有很久,等到我们囡囡长得比爸爸妈妈还高,也开始有白头发……”
幼年的她执着在白头发那三个字上,哭闹着喊:“我不要有白头发!不要不要!”
再多的不安与害怕,似乎在父母温柔的安慰下总会度过。
母亲没陪她长大,她宁可一辈子都做父亲眼里那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这样,是不是就永远不会离开她。
那几天里,最让桑南溪意外的还是收到了陶季之给她发了请帖,她看见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桑明德先叹了口气,她知道父亲大概是在惋惜。
对此,桑南溪无能为力,只能装聋作哑。
婚礼那天,桑南溪跟着一块出席,陶母并未因为之前的事与她生出嫌隙,保持着应有的距离,握着她的手极亲切地说:“南溪,又漂亮了。”
桑南溪也跟着莞尔一笑:“谢谢阿姨。”
长辈的寒暄桑南溪插不进嘴,跟着一块聊了几句桑南溪就自个闲逛去了。
宴席摆得很大,等到桑南溪在酒店里逛了一圈再回到门口时,新郎新娘已经换好了衣服出来,在门口迎宾。
是极般配的一对。
陶季之先发现了她,俯身在新娘耳边说了几句,又朝她招了招手:“南溪。”
新娘也抬起头来看她,友善地朝她笑了笑。
桑南溪走上前,同他们打招呼:“恭喜啊。”
“贝儿,这是我朋友南溪,她父亲桑先生与我父母也是好友。”陶季之揽着新娘的腰,率先给她做了介绍,这才同她聊了几句:“之前一直听说你回国了,也没功夫跟你聚上一聚。”
“没事,这以后的时间不还多着,不过,到时候你就不用出席了,把你夫人借给我一块逛逛街就成了。”
新娘是个极活泼的性子,很快接下话,说:“好啊,到时候,我们约。”
两个人还要迎宾,桑南溪不好占用他们太多的时间,聊了几句后又打趣着说:“新娘子这么漂亮,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陶季之点了点头,语气郑重:“一定。”
进了礼堂,她环顾了下四周,去找桑明德的身影。
人声喧闹,四周还有跑来跑去的小孩儿,桑南溪一边注意着脚下,一边往礼堂的另一端走去。
看见人影,她的脚步渐缓,不远处,是杨芸陪在桑明德身边笑语嫣然地应酬着。
桑明德修养良久,有不少上前来跟他寒暄的,应付完一波,杨芸微蹙着眉头看向身边的人,她隐隐能看出她的口型,是在问:“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会儿?”
那样的场景,桑南溪好似在记忆里见过。
这些年,陪在桑明德身边最多最久的人不是她这个女儿,反倒是杨芸一直陪在他身边。
桑南溪初见杨芸的时候场面闹得很不好看,她不理解深爱着母亲的父亲为什么会爱上别人。
在她心里,那时单纯地觉得,深爱这件事,是一生一世的,轰轰烈烈的。
两个人因为考虑到她的感受,一直没领证,杨芸也就这样陪在桑明德身边。
桑南溪笑了笑,要比她勇敢很多。
她固执地想要替母亲守住这份爱,可她忘记了,父亲也会孤独。
桑明德在扭头的瞬间看见了她,朝她招手喊:“囡囡,来,跟你顾伯伯打个招呼。”
桑南溪扬起笑脸,应道:“来了!”
第149章 我也欺负了他的
婚宴结束的时候一点刚过。
桑南溪自己开了车来,没跟他们一块走,她握着方向盘探出窗外跟桑明德他们说:“爸爸,你们先回去呗,我出去买点东西。”
桑明德点了点头,还不忘提醒她一句:“那你别在外面待太晚啊,身体刚好呢。”
“知道啦!”
车子漫无目的地驶过一条条街道,正是中午阳光最盛的时候,冬日里的阳光,依旧刺目。
她拉下挡板,在街上逛了很久,开到哪儿算哪儿的那种,一直到等红绿灯的时候,她看见街边开着的一家花店。
这条是直行与右转共用的车道,她打了转向,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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