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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视野里一片灰蒙蒙的，定眼看了好一会儿，才确认这里是医院。
顾鸢感觉浑身伴有密密麻麻的微痛，指尖微微动了下，发现手被人握住了。
倏忽之间，顾鸢偏眸，视线移向床铺的一侧，瞳孔微怔。
床边趴着一个人，头枕着手臂，侧着脸似乎睡着了。
病房的窗帘没拉，借着并不亮堂的月色，顾鸢认出了趴在床边的人。
是迟瑜。
大约在做梦吧，顾鸢困得不行，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顾鸢刚迷迷糊糊地睡着，迟瑜就醒了，量了一次体温，39度。
帮她掖好被角，迟瑜拿着体温计出去了，不一会儿和值班医生进来。
“怎么又上去了？”
又是喂药又是拿毛巾擦脸擦手，忙活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顾鸢的体温终于退下去了。
顾鸢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病房里没有人。
心底陡然涌上一股失落，她撑着胳膊起身。
吧嗒
门被推开。
迟瑜提着早餐起来，看她准备起来，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去扶她。
“感觉好点了没有？”迟瑜顺手探上她的额头。
顾鸢眼睫轻颤，愣愣地看着他。
所以不是梦。
真的是他？
见顾鸢不说话，迟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顾鸢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在他脸上捏了捏。
她嘟囔道：“热的。”
迟瑜怔了怔，好笑道：“不是热的还是凉的？”
他微弓着背，视线落在她泛白的脸上，“你不会以为我是假的吧？”
“没有。”顾鸢收回手靠在病床上，“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迟瑜把袋子里的洗漱用品掏出来给她，“有点事，自己可以吗，先去洗漱。”
卫生间，顾鸢洗了脸才觉得清醒了过来，镜子里的人面色泛白，因为出了汗头发也乱糟糟的，实在是有点不修边幅。整理了好一会儿她才出去。
迟瑜买了清淡的粥和吃食，顾鸢慢吞吞地吃着东西，病房的门又被推开。
简潇和顾毓楠牵着手进来。
顾鸢立马放下勺子，“堂姐，简潇哥。”
“三叔和三婶都有事来不了，正好我在这边，过来照顾你。”顾毓楠把包放到床尾，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烧是退下去了。”
简潇的视线落到病房里的男生身上，“浅浅，这是你同学吗？”
顾鸢抿了下唇瓣，“是我同学。”
顾毓楠问迟瑜，“昨天晚上是你在看着吗？有没有反复烧起来的情况？”
迟瑜点头，“有，刚来的时候打了点滴退下去了，半个小时后又烧了，后来吃了药也不管用，反复了三次。”
“退烧药对她没用。”顾毓楠拿起手机发消息，“医生说最好在医院多待一天。”
顾鸢舔了下唇瓣，“那我今天不能出院吗？”
顾毓楠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没点数？”
“你好好跟她说，这生病也不是她愿意的。”简潇看顾鸢可怜巴巴的，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妹妹，心里有些不忍。
“那你让她自己说，怎么感冒的。”顾毓楠站了起来，双手抱臂，冷眸睨着顾鸢。
顾鸢：“……”
顶着几人的压力，她缓缓说道：“我就是，昨天晚上出去吃饭的时候，可能是穿的有点少了。”
顾毓楠眄了眼简潇。
简潇沉默。
迟瑜还是第一次见顾鸢这么乖巧的样子，觉得很新奇。
顾鸢抬眸看到他上翘的嘴角。
瞪他一眼，还笑。
顾毓楠和简潇是请假出来的，没待一会儿就回去了。
走的时候顾毓楠嘱咐迟瑜，“一定让她忌口。”
迟瑜保证，“好。”
顾毓楠不太信他，“我们加个微信，她要吃什么你先问我。”
虽然觉得有点夸张，但迟瑜还是加了。
人就是这样，生病的时候什么都想吃，顾鸢喝了杯开水就不干了。
朝迟瑜说道：“能帮我买杯奶茶吗？”
迟瑜眄她一眼，“堂姐说不能喝。”
顾鸢愣了，“为什么不能，还有你怎么这么听我堂姐的话。”
迟瑜坐在凳子上，黑眸盯着她，缓缓说道：“我昨晚都没休息，我先睡会儿，有事你就叫我。”
顾鸢看着他眼底的灰青，指尖微颤，咽了咽嗓子说道：“那你去休息吧，我自己可以。”
迟瑜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抬手扯过卫衣帽子戴上，然后就这样趴在床边准备睡觉了。
顾鸢怔住，“这怎么能休息好，你去酒店好好睡一觉。”
迟瑜趴在床边，头埋在臂弯里，语气闷闷的，“我答应了堂姐得看着你。”
顾鸢咬了下唇，“要不然你上……”来睡。
迟瑜倏地抬起头，碎发遮挡着的瞳眸深邃不明，嗓音轻轻的，带着诱哄，“我趴一会儿就行，你好好待着，成吗？”
他的眼神过于炙热，顾鸢看的心底一颤，往下躺好拉过被子盖上。
迟瑜帮她掖了掖被角，然后坐回去。
……
下午输完液顾鸢就呆不住了。
吃完一顿什么味道也没有的饭，顾鸢看着刚从外面进来的迟瑜，小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盯着我看什么？”迟瑜顿了下，拿起柜子上的水喝起来。
等他喝完顾鸢才开口，“你在医院陪我一天了，不用忙自己的事吗？”
迟瑜拧上瓶盖坐下，“昨天就忙完了。”
顾鸢继续道：“那你都在这里一天了，不无聊吗？”
“你想出去。”迟瑜直接戳破她的小心思，“现在晚上八点了。”
顾鸢坚持不懈，“我要帮言酥带礼物的，正好这附近有条艺术街，你不想去看看吗？”
迟瑜拿出手机，“你自己看看外面多少度。”
顾鸢：“我可以多穿几件衣服。”
迟瑜看了她好一会儿，“一定要去吗，我帮你去看，发图片给你选不行？”
顾鸢抿唇，摇了摇头，“一个人待在医院太无聊了，生病也是需要透风的，总不能不出去吧。”
第32章 情书
半个小时候，两人在艺术街下车。
顾鸢穿了好几层，围了围巾戴上手套，全身上下就只剩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
她扯了下迟瑜的衣袖，抬手指了指，“我们去那边。”
那里有一棵绑满了红绸的古树。
青檀树躯干挺拔，繁茂的枝叶上被人系满了红绸，随着风动哗哗作响。
两人走进一家藏品店，里面仅有两条狭长的走道，进门右边就是柜台，上面趴着一个人。
迟瑜屈指在柜面上敲了几下，老板的慢吞吞地抬起脑袋，还不忘戴正了自己的墨镜。
“两位客人想要什么里面看，本店所有东西皆是孤品且独一无二，一定有让二位满意的，如果没有……”
顾鸢：“你这店里东西不全。”
店长：“一定是二位没有仔细挑。”
两人往里走，店长这才打开了头顶的吊灯。
真是节约到了极致。
左边一侧都是各种各样的装饰品，陶瓷、可爱的杯子、配饰、包包、最里侧还有一些小动物的模型，打坐的青蛙、举着帆船的美人鱼、吹着海螺的羊角少女……
右边是旧报纸和邮票，还有一些绝版的书。
店里最多的就是南瓜摆件。
“你喜……”
顾鸢扭头就撞进迟瑜怀里，脖子仰起，头上的帽子也自然落下，略有凌乱的头发沾到了迟瑜的羽绒服上。
她猛地往后退，却不想头发卡到了他衣服的拉链里，扯得头皮一阵刺痛。
“别动。”迟瑜嗓音沉沉地落下来，一只手按在她的后颈，将人揽进怀里，一只手慢条斯理地解着被拉链钩住的发丝。
走廊狭小，又因为背着光，幽暗的氛围下放大了感官，许多情绪被滋生。
顾鸢紧抿着唇，落在两侧的手指抓着他的衣摆，口罩下的脸颊泛起两团可疑的红晕，心跳声快如打鼓。
还好他看不见。
挑开最后一缕发丝，迟瑜抬手理了理她的长发，余光瞥见右侧的架子上有样式精美的头绳，他顺手拿了一根，声音散漫，“疼吗？”
顾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问她撞疼了没有，“啊？我穿这么厚，没撞到。”
迟瑜捏着她的头发小心绑上头绳，他音色沉定，略有沙哑，“头发，还疼吗？”
顾鸢这才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脑袋嗡地响了一声，攥着衣服的手指收紧，强装镇定道：“还好。”
等迟瑜退开，顾鸢摸了下后面，绑的还挺好的，有些惊讶，“你还会这个？”
“以前回老家的时候帮大伯家的小女儿梳过。”
迟瑜说着帮顾鸢理了理围巾，他尾音微扬着，带一点吊儿郎当的散漫，“选好了没有？”
顾鸢指向他身后，“那个吹着海螺的羊角少女，你觉得怎么样？”
迟瑜偏眸看了眼，嗓音平平淡淡的，“你喜欢？”
“不是。”顾鸢走过去拿了下来，“送给言酥的。”
“还行。”迟瑜只看一眼就收回目光，往出走的时候，视线落到了两个可爱的南瓜挂饰上。
一出门顾鸢的帽子就被迟瑜强势戴上。
“完了吧大小姐，可以回去了吗？”
顾鸢缩了缩脖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小摊上，似乎是卖小吃的，她脚还没有迈出去，手腕就被攥住，紧接着被一股大力带着离开了原地。
“我……”
“堂姐说了不能让你乱吃东西。”
迟瑜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又带着一股低沉的威慑力，顾鸢咽下嘴边的话。
回医院已经是十点多了。
解下一层又一层的衣服，顾鸢先拿着东西去洗漱，出来的时候迟瑜正散漫地倚在医院的陪护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手机。
他里面穿的是黑色的毛衣，干净利落，胸口平坦而宽阔，安全感十足。
大约是察觉到了顾鸢的视线，迟瑜倏地抬起头，立体分明的五官半浸没在暗影中，显得慵懒深邃，挑着浓郁的眉峰看她。
顾鸢稍怔，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问他，“你不走吗？”
“堂姐说她晚上有点事来不了。”
言下之意他留下陪护。
倒也不是顾鸢矫情，主要是，“你昨天晚上就没休息好，要不你睡床，我睡这个椅子。”
迟瑜把手机随意一丢起身朝她走来，等人到跟前，他低敛着眸，视线垂落在女生脸上，过了几秒钟，不紧不慢地笑了声。
“顾鸢，你觉得我能让你一个病号睡那儿？”
“但你不是……”
“行了快休息吧，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迟瑜边说边把她往床边推，见顾鸢不动，他挑了下眉，“怎么，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啊？”
“可以吗？”顾鸢仰着头，眼眸亮亮的。
迟瑜侧脸的咬肌紧绷着，盯着她看了片刻，忽地勾唇，语调散漫，“行啊，大小姐想听什么？”
……
“Once upon a time，in a lush forest teeming with life，there lived a swift……”
夜色下的医院褪去了喧嚣和繁华，白日里熙熙攘攘的楼道此刻漆黑一片，窗外月色柔和，透过玻璃落在白色床单上。
病床上女孩的半张脸埋在被褥之中，长长的睫羽自然垂下，莹润饱满的唇瓣不似往日粉嫩，似是睡得不安稳，眉毛微微皱着。
迟瑜关上了手机，伸手轻轻抚平。
正要收回手，蓦地被她抓住，连带着整个人都往下拉了几分。
迟瑜忙将另一只手撑在床边，女孩的脸颊此刻近在咫尺，只稍低一点点，就能碰上。
月华泄了一地，窗外树影幢幢，花木随风婆娑，簌簌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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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到家之后，顾鸢回了卧室一觉睡到下午六点。
大概是许久未生过病的原因，迷迷糊糊醒来之后她脑袋又开始晕了。
手机一直在响，停了一会儿又开始响起来。
恢复了一些力气她摸索着手机接通电话。
“浅浅，怎么不接电话。”
顾鸢掀起沉重的眼皮看向手机屏幕，“爸爸？”
“浅浅，你到家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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