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迟郁川深邃的眼眸凝着楚思禾,语气沉重。
说实话,他根本不相信楚思禾说的,他认识楚思禾这么多年,是看着她从小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小姑娘在玩什么把戏。
往常不过是看在楚思冉和一起长大的份上,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楚思禾在他身边撒泼玩闹,他也只当楚思禾是小孩子脾气,任性罢了。
可是今天,玩闹过了界,就不能再继续包容了。
楚思禾倾身上前,想伸手搭着迟郁川的手臂,像往常一样撒娇,不想对方却伸手将她挥开。
掌心落了空,楚思禾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迟郁川大步上前,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搭在黎漾的肩膀上,将她身前染红的礼服遮住。
“可我怎么看见,是你往黎漾的身上泼了酒,还打算赔她这件礼服呢?”
楚思禾抿着嘴:“郁川哥哥,你不信我?”
“咱俩十多年的情谊,你信她不信我?”
她说着,圆溜的大眼睛看向迟郁川,语气满是委屈。
从前的郁川哥哥可是从来不会这样跟她说话的,他总是能包容自己所有任性的小脾气,如今有了这个女人,郁川哥哥就不向着她了。
楚思禾攥紧拳头,她讨厌黎漾!
但迟郁川却没回答她,反倒直接伸手揽着黎漾的肩膀,将人带进自己怀里,对楚思禾说:
“思禾,往常你怎么闹,我都当你是小孩子不懂事,不跟你计较。但黎漾是我的太太,你对她不敬,就是对我不敬,明白吗?”
他这话是跟楚思禾说的,也是跟在场所有人说的。
不管黎漾是不是老爷子钦点,他跟黎漾有没有感情,只要黎漾是他的太太一天,就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到她头上。
人群里,原本准备看戏的张乔抖了抖,手里的酒杯一时没拿稳,酒水撒出来,溅到了白色高跟鞋上。
身旁揽着她的男人疑惑地看她一眼,问她怎么了?
张乔只是摇摇头,不敢说话,她根本没想到黎漾身后的人居然是迟郁川!
盛迟集团的手段商场皆知,要是让迟郁川知道黎漾身上的酒是她泼的,她就算傍上现在的靠山也没用了,说不定还得连累她的高老板一起破产。
场面一时变得尴尬起来,楚思禾身后的朋友还想壮着胆子替她说句话。
“思禾不过是想让黎老师为她表演一曲,助助兴的嘛,倒也没那么……严重吧。”
但说着,被迟郁川冰冷的目光一盯,那女生的声音便越来越小,最后直至听不见一点。
此时,楚思禾一脸委屈的咬着嘴唇,圆圆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要掉不掉似的。
要是往常,迟郁川说两句就算了,但今天楚思禾触及了他的底线,既然楚思冉不管,那他就勉为其难替楚家管管。
“助助兴是吧?”迟郁川说,“好啊,不过黎漾是楚思禾的老师,哪有学生让老师亲自演示的。大家要是想看表演,楚思禾也可以,正好让黎老师检验一下学生学得怎么样,如何?”
“凭什么!”
要她给这群俗人表演,凭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格看自己表演!
楚思禾的眼泪终于挂不住,啪嗒一下落下来。
察觉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像是满脸期待自己表演似的,楚思禾觉得面子挂不住,火气“噌”得一下窜上来,混着委屈,伸手就要去跟黎漾动手。
都是这个坏女人,要不是她,郁川哥哥才不会这么对自己呢!
楚思禾巴掌还没落下,被楚思冉一把拉住,反手拽了回去,难得一次厉声呵斥:“不要胡闹,还不知道自己丢人吗?”
“你凶我?你为了别人凶我!”
楚思禾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连她哥都不向着她了,她委屈的一撇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朝他们吼了一句:
“我讨厌你们!”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哭着跑了出去。
楚思冉看着自家妹妹任性的样子,叹了口气,跟黎漾道歉:“真不好意思,我妹妹实在是被家里惯坏了,不懂事,我替她向你道歉。”
他看着黎漾身上的衣服,脏的不成样子,面露难色地说:“今天是思禾做错了,这弄脏的礼服,我来替她赔吧。”
黎漾摆摆手,想说算了,反正也是迟郁川花钱买的,她倒是没损失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身边的人抢了先。
“当然要你赔。”
迟郁川说着,瞪了楚思冉一眼,对方自觉有错,只能讨好地笑。
迟郁川不吃他这套,揽着黎漾的肩膀准备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话。
“这次市政项目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就当是你赔的损失了。”
说罢,两人相携着转身离开,独留楚思冉站在原地,一脸的心痛懊恼,好像已经能感觉到白花花的银子从口袋里被掏出去的痛觉了。
坐上车,迟郁川让司机先把黎漾送回家。
车子飞速地在道路上行驶着,两人都没再开口,黎漾紧张的攥着裙摆,肩膀上似乎还存留着迟郁川掌心握紧的温度。
她还在震惊于,迟郁川居然会当着众人的面为她呵斥楚思禾。
蓦的,迟郁川突然偏头看她,问:“楚思禾欺负你,为什么不教训回去?”
她可是楚思禾的老师,论身份,哪有老师平白给学生欺负的。论地位,她是迟太太,有自己在身后撑腰,也不能让楚思禾嚣张成那样。
想了想,黎漾说:“楚思禾毕竟是楚思冉的妹妹,我不想你因为这点事,跟楚思冉关系闹僵。”
他跟楚家关系好,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毕竟多年情谊,黎漾自知自己在迟郁川身边的分量,他不会为了自己跟楚家闹掰。
为了大局考虑,黎漾想着能忍一点是一点,总不至于在人家的酒会上闹得那么难看,也让迟郁川夹在中间难做。
但她没想到,迟郁川竟然会向着她,直接替她教训了楚思禾。
“况且,她今天会这么生气,是觉得我们隐瞒她了,让她觉得丢人了。小女生的心思,我大概能够理解一点。”
黎漾极其平淡地说着,仿佛刚才那些事跟她没有一点关系似的。
要不是见过黎漾为自己争取,不受欺负的样子,他倒会以为黎漾本就是这样的性子。
不争不抢,任人拿捏。
迟郁川凝着她的脸,只觉得好奇:“我以为……”
他顿了顿,没说完,但话音里的语气勾起了黎漾的探寻。
“以为什么?”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反倒长舒一口气,坐直了身子说,“楚思禾是被楚家宠溺着长大的,难免任性些,不过你也没必要让着她。如果再有下次,不用看我和楚思冉的面子。”
黎漾偏眸,身边人说的一本正经。
“记住,你是我的太太,妹妹不听话,你有资格替我教训她。”
【📢作者有话说】
某迟总:看我闪亮出场,保护我媳妇儿!
第27章 ◎周六在家等你?◎
合奏比赛的排练,往常都是学生们自主安排时间,黎漾和向小薇只负责盯他们的进度就行。
但下午的排练,黎漾突然收到楚思禾不参加的消息。
不仅是不参加排练了,而且还要退出比赛。
楚思禾是这场的比赛的乐器主力,有单人独奏,如果她不参加,那起码要有一部分的段落会开空窗。
短时间再找人顶上不太现实,毕竟这么久排练出来的默契,还有楚思禾的专业程度,都不是随便拉一个人来就能解决的。
要是这样,他们这么久的排练就白费了。
没办法,为了不让这群学生的努力白费,黎漾在安抚他们继续练习之后,决定亲自去找楚思禾一趟。
楚家虽然不像迟家那么阔气,但到底是海城有名的上市企业,住的自然也是非同一般的豪宅,出门专车司机接送,所以小公主几乎不住校。
跟学生打听了一下楚思禾的住处,黎漾特意请了一个小时的假过来,一联排的别墅,看起来环境很不错。
黎漾上前按门铃,是家里保姆阿姨开的门,阿姨问她找谁,黎漾直接开门见山地说:
“我是楚思禾学校的老师,找她有点事,请问她在家吗?”
阿姨没见过黎漾,虽然她看起来很面善,但也不敢随意放进来,于是让黎漾在门口等一会儿,她进去问问楚思禾的意思。
黎漾点头,表示理解。
没过一会儿,阿姨又来开门,说邀请她进去。
黎漾进门,道了声谢,阿姨告诉她楚思禾在二楼的房间里,她直接上去就好。
楼上房间传出小提琴的声音,黎漾闻声寻去,门没关,她站在门口,却还是敲了敲门,问:“我可以进来吗?”
对方回头看了她一眼,没理她,又继续拉琴。
一曲毕,见黎漾始终不说话,兀自听着她的琴声,楚思禾不知哪来莫名的气,一把将小提琴丢在桌子上,砸得砰砰响。
她歪着脑袋,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环胸看向黎漾,说道:“怎么,黎老师亲自来找我,就是为了看我给你表演的吗?”
楚思禾还没忘记,那天酒会上郁川哥哥为了护着黎漾,竟然让自己给在场的来宾表演,丝毫不顾及她的面子。
“今天郁川哥哥可不在,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
楚思禾不屑一顾地看着她,纵然黎漾现在是郁川哥哥的妻子那又如何,她的身份,怎么配让自己给她表演?
不过想起那天酒会黎漾在迟郁川面前装可怜的样子,楚思禾就气不打一处来。
故意在旁人面前装作不敢顶嘴,装大度,装好人,不就是为了让郁川哥哥心疼她么,这种绿茶的把戏,楚思禾看得多了,根本不屑一顾。
也就那群没见识的男人才会上当。
黎漾也不反驳,余光看了眼她随手丢下的琴,琴身保养得油光滑亮,看着就很名贵。
她忽然想起楚思禾在大礼堂里摔坏的那把大提琴,纵然再好的琴,在她眼里也不过就是个拉扯的工具,根本没有价值。
黎漾走上前,平声静气地问:“为什么退出比赛?”
“不想参加就退出咯,不然呢,还能有什么原因?”楚思禾哼笑一声,好像黎漾在说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似的。
黎漾又道:“你知道你的同学们为了这次比赛付出了多少努力,如果你这个时候选择退出,那他们的付出可能会全部白费,也无所谓吗?”
楚思禾耸耸肩:“那又关我什么事?”
“说得好像他们的努力是付出,我就没努力过一样。既然我都不在乎努力会不会白费,你又凭什么来教训我?”
楚思禾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有些凉了,微微泛苦。她皱紧眉头,直接喊了阿姨上来,再去给她泡一杯新的。
“……”
沉了沉气,黎漾刚要出口的话又咽回去。
她确实不应该来找楚思禾,因为她除了自己,根本不在乎其他任何东西。
所以不论她今天说什么,结果应该都是一样的。
抛开原本打算说服楚思禾的念头,黎漾走到沙发旁边,在她对面坐下。
恰好这时阿姨端了咖啡上来,顺口问黎漾要不要,她摆摆手,阿姨笑了笑关门出去。
楚思禾细细品味着咖啡,浓香的味道瞬间充满整个房间,她喝了一口,放下,对黎漾说:“如果没有别的事,黎老师就请回吧,不送了。”
她的意思很清楚,不用来劝她,她决定的事没有任何人能改变。
尤其黎漾。
但黎漾却没打算走,坐直了身子,目光直视她:“你是因为我才退出的。”
话音笃定,没有一丝疑问的意思。
楚思禾也回看她,毫不在意的点点头:“是又怎样?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来劝我回去?”
她确实没想到,黎漾真会为了那群学生的一个破比赛就亲自来找她,难道就不怕再继续被她羞辱么。
黎漾没回答,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行啊,要我回去也可以。”楚思禾说,“答应我一个条件。”
黎漾:“什么?”
“跟郁川哥哥离婚。只要你跟他离婚,我立马就回去,而且保证能帮你们拿到冠军,怎么样?”
黎漾没想到楚思禾会说出这样的条件来,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她,说:“不可能。”
她不会跟迟郁川离婚,起码现在不会。
闻言,楚思禾拧起眉头,面露不悦:“黎漾,你应该知道我跟郁川哥哥的关系,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起码在郁川哥哥的眼里,我的地位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你明白吧?”
这么多年,迟郁川的身边只有她一个女生,只有她能融入迟郁川的生活,也只有她最了解迟郁川,她是他们的宝贝,这一点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你也应该清楚郁川哥哥为什么会娶你,他不过是碍于迟爷爷的安排,不能违抗罢了。等有一天,他能独掌盛迟集团的大权,不用再听迟爷爷的命令了,你觉得他还会把你留在身边吗?”
“所以我劝你,识趣一点,趁早离开郁川哥哥,你不过是迟爷爷硬塞给他的累赘罢了。”
黎漾愣了神,扶着沙发的手攥紧,粉色的真皮沙发被捏出皱褶来。
但她不能否认,楚思禾说的都是实话,她确实是因为迟爷爷的命令才嫁给迟郁川的。甚至他们之间还不是真正结婚的关系,只是一纸合约的维系,掩人耳目罢了。
黎漾攥着手,尽量平复语气:“你说的这些是郁川亲口告诉你的?如果不是,我可以认为你是在挑拨我们的关系。”
“你不信?”
黎漾没回答,但她心里清楚,迟郁川是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的。
他要完成自己的目的,就绝对不会让旁人知晓。这一切不过是楚思禾的猜想罢了,只要她能稳住,楚思禾就抓不到她心虚的小辫子。
“那我们就打个赌吧,看看是谁在郁川哥哥心里占据更重要的分量。”
楚思禾靠在沙发上,看了眼她新做的钻石美甲。
“我要是不能证明郁川哥哥心里有我,我就愿赌服输,老老实实回去参加排练,并且也不会再要求你跟郁川哥哥离婚了,怎么样?”
黎漾也不知怎么想的,脑子一抽就答应了。
直到从楚思禾家离开,才恍然有些后悔,自己居然被楚思禾的激将法牵着鼻子走了。
但她不得不承认,她有私心,她也想知道自己在迟郁川心里是个什么分量。
没能说服楚思禾回去继续排练,这几天学生们的排练兴致都不太高,每每演奏到楚思禾独奏的部分,总是要卡壳一会儿。
最后没办法,黎漾找了合奏里同一个乐器的伴奏顶上,才勉强将排练进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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