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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在她对面坐下的江祈，许昙将手边的豆奶往前推了推。
“这个是给你买的。”
慢条斯理舀起粥的手顿在半空中。
“因为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喝，所以我只买了一盒。”许昙解释。
看向被推过来蓝色盒子，江祈把勺子放下，拿起豆奶的动作很懒散，像是勉为其难地喝一下。
吸管外的塑料被他随意撕开，“噗”的一声，吸管插进豆奶盒子里。
他咬着吸管喝了一口，“还行。”
说着还行，但是他的嘴角却扯开了一丝弧度。
许昙在心里了然地点点头。
那就是还喜欢喝。
趁着粥还热着，许昙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在空中晃了晃，然后送入口中。
温热的粥中，有绵软的山药，甘甜的青菜，还有滑嫩的瘦肉，口感细腻而且层次丰富。
但更重要的是，胃里暖暖的。
没有许家保姆的第一天，她没想到自己还能喝到暖胃的粥。
许昙惬意地再舀了一勺，深感这个粥的水准，不像是不会下厨的人能做出来的。
“你的粥做得很好。”她赞叹道，随即又问，“你在国外的时候，是会自己做饭吃吗？”
江祈顿了顿，“嗯”了一声。
他的回答在许昙的意料之中，却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毕竟像他这样的少爷，要是在国外吃得不合胃口，宁愿多花些钱请专门做中餐的私厨，也不会自己动手。当初许玫出国的时候，为了吃到满意的中餐，不知道换了多少私厨。
“江祈。”许昙放下勺子，喊他的名字。
“你真的挺好的。”
桌子会收拾干净，被子也会铺得平整，甚至还会做饭，给人一种很会生活的感觉。
江祈也放下勺子，抬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慢悠悠地开口。
“你到底给过多少男人，这样的评价。”
许昙愣了愣，忽然想起昨天许玫斥责她，说她觉得江恒也挺好的。
讪讪地笑了一下，许昙道：“不多不多。”
江祈冷哼一声，低头，继续拿起勺子喝粥。
许昙看着他，捏了捏勺柄，又很快松开。
她缓缓开口：“昨天你说让我将就一下，但我其实没觉得你来是将就。”
话落，对面的人很快抬头。
对上江祈倏然抬起看她的眼眸，许昙没有像之前一样闪躲。
大概是因为昨晚想了很多，所以她今天格外平静。
“只是事情发生突然，也没有人给你可以选择的余地。”
她知道他其实不喜欢联姻，之前为了躲开家里的安排，他一直都不愿回家，那天他和江景铭的谈话，她也听见他对此感到厌烦的态度。
但是为了江家的颜面，他还是委曲求全了。
“所以，等日后你有喜欢的人，我们可以离婚。”
这句话她其实昨天就应该跟他说。
江家和许家正式订下婚约之前，江恒来找过她。
或许是因为认识了三年的缘故，江恒不好意思直接拒绝让她难堪，所以提前来和她商量他的决定。
但许家照顾她这么多年，就是希望她的婚事能为许家提供助力。
所以她对江恒说，婚礼只是走一个过场，甚至结婚证都不需要领，等他找到他的初恋，他们可以直接对外宣布离婚。
江恒只需要陪她演戏，江家就能渡过这次的危机，许家也能借着江家的人脉获得想要的资源。
而她迟早都要结婚，不如找个人陪她假结婚。
可最后来的人是他。
所以她和他领了证。
所以她那句该说的话没有说。
但他昨天好像不怎么高兴，除了婚礼上会笑以外，其他时候都有些神色恹恹。
昨晚晚饭也没什么胃口。
甚至和她分房睡。
既然这样，她就大方一些。
这么多年，她是喜欢他，却也没有非他不可。
反正没有他，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和江祈说完，许昙感觉轻松了不少。
可他好像没有多高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继续面无表情地喝着粥，一句话都没有说。
许昙也不是很在乎，反正她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喝完粥，她朝江祈笑道：“谢谢你的早餐，但一会儿我还得出门，改天再请你吃饭。”
江祈看着她拿起碗走进厨房，一阵水声之后，她又走出。
她今天穿得很好看，浅淡的绿色很衬她温婉的气质。
等那抹浅绿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后，江祈看着碗里还剩下一半的粥，有些难以下咽。
一口一口缓慢地吃着，等碗里的粥见底时，玄关也传来关门的声音。
他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拿起一旁的豆奶，咬着吸管，试图让甜腻的豆奶冲掉喉中的酸涩。
喉结在不停地滚动，盒子里的豆奶被渐渐吸光，原本平整的包装扁作一团。
喝完喉咙却更难受了。
毕竟这个豆奶太甜，他不爱喝。
一旁的手机亮个不停。
陆子扬给他发了很多消息，江祈把喝完的豆奶盒随手放到桌上，烦躁地点开消息。
【本来人就喜欢你哥，你坏了人家的好事还这副狗样儿，我都没眼看了。】
【你说说你，不就是主卧有你哥的衣服么，在哪眯会儿不是眯，非得跑次卧眯，还眯过头了！！】
【？？？人呢？？？怎么不回我了？？昙昙起来了？？是不是在喝粥呢？！】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靠，不就喝个粥么，你回我一句能死？！】
……
江祈看着刺眼的两个字，薄唇抿紧。
【昙昙是你能叫的？】
对面回得很快。
【得，人到手了你过河拆桥是吧？别忘了这些年都是谁替你潜伏在许玫身边探听消息的！！！】
【算了，我跟我儿子计较什么。】
【怎么样！！你学了这么久的山药青菜瘦肉粥有没有让她感动到原谅你昨晚的狗样儿？？】
江祈冷笑着回：
【感动，她太感动了。】
【牛逼啊兄弟！！！我就说拿下女人的胃就能拿下女人的心吧！！！】
【嗯，然后一张大大的好人卡往我脸上拍。】
【……】
第7章
许昙到达许玫给她的别墅地址时，许玫正在水晶吊灯下搓麻将。
法式洛可可风的半弧形落地窗顶悬挂着奶油粉色横幅，横幅上“祝许玫生日快乐”这七个字随着许昙推开门的动作而微微晃动。
别墅里坐着不少人，都是平日里和许玫关系不错的朋友，许昙经常被许玫叫出来一起玩，所以这里大部分人她也都眼熟。
只是许玫旁边坐的两个穿着白衬衫略显青涩的少年她却是第一次见。
见许昙来，许玫让她身旁的其中一个少年接替她，起身走向许昙。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江祈呢？”
“我没叫他。”
虽然当不成真正的夫妻，他们也还是朋友，但毕竟现在也不是多熟的关系，许昙不确定他会不会愿意陪她来，干脆就没问，免得被拒绝了还有点窘迫。
“哦，没叫就没叫吧。”
许玫也就是随口一问，没太在意，又在下一秒忽然想起什么，冷笑着开口。
“就不该叫他！他不是和陆子扬关系好么，我高一约陆子扬出来玩的时候想着干脆也把他捎上，结果他摆着一副死人脸把我给拒了，谁稀罕啊？！”
“后来你猜怎么着？高二的时候我也没喊他，自己屁颠屁颠就来了！”
这事许昙以前没少听许玫吐槽，照例附和地点点头，却听许玫话音一转。
“欸，你们昨晚……怎么样？！”
这个问题问得许昙有点噎。
“还行还行。”她硬着头皮撒谎。
要是被许玫知道昨晚江祈和她分房睡，大概现在就能杀到新苑华府里质问江祈，她到底哪里不好才会让他想要分房睡。
许玫狐疑的眼神让许昙赶紧把礼物放她手里，试图转移她的注意。
“今天你生日，就别想其他事了。”
礼物被一个大袋子包裹着，许玫把礼物从袋子里拿出来，好奇地晃了晃。
“里边是什么？怎么听不见一点儿响？”
“一件衣服而已，当然没响了。”
“衣服？是你亲手给我做的吗？！”
“嗯。”
许玫之前送给她的taycan太过昂贵，她没有办法回报等价的礼物，就只能拿出一点儿心意。
“你说说你，随便送我什么都行，怎么还动上手了呢？”许玫嗔怪地看她，却是把礼物抱在怀里，“不行，我得去换上！”
“啊？别……”许昙试图拦住许玫。
毕竟许玫今天穿身上的那件套装，可是CHANEL今年的春夏高定。
可许玫刚说完就蹿进一楼的换衣间，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她送的那套新中式旗袍。
用珍珠白真丝面料精心裁制的露肩旗袍上，是一朵朵金色丝线绣成的玫瑰，收拢的衣侧十分贴合许玫的曲线，许玫本就明艳的五官被领边的浅金色方胜纹衬得更加娇贵。
明明是在法式洛可可风的别墅里，可这套新中式旗袍却不显突兀，反为古典的西方设计增添了独特的东方韵味。
“好看吗？”许玫在许昙面前转了一圈。
还没等许昙开口，一道女声比她还先回答了许玫的问题。
“不是？是我输眼花了吗？许玫刚刚是穿的这套？怎么好像突然变成我高攀不起的样子了？？”
一句话说得许玫嘴角高高上扬。
“哼哼，是不是很合适我！这可是昙昙亲手给我做的！”
她转身朝看朋友看去，手拍上许昙的肩，语气骄傲。
“啊！妹妹能不能帮我也做一套？”
“想白嫖啊？想得美！”
“我是那种人？！多少钱我都买好吧！”
“是我妹缺你那点儿钱还是我们家缺你那点儿钱了？想都别想！”
许玫走过去遮住朋友看向许昙的视线。
“打你的麻将去，我妹可没闲工夫再做一套给你。”
这话倒也不假，手工制衣，工期少说也要两个月。
当初她在线上所开的汉服店，就是因为工期太长，再加上手工制衣的价格也会比流水线生产的衣服要贵上许多，所以最后变得无人问津。
许昙也想过换成流水线生产，但是市场不一定喜欢她的设计，这钱砸下去没什么水花的可能性很大。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许玫请了私人厨师，各式各样的菜品很快被送上桌，大家纷纷在餐桌上落座。
那两个眼生的少年跟在许玫身旁，打算一左一右坐下时，许玫对左边的男生道：“你过去一个座，这座不是你的。”
大家见怪不怪，但是那个男生却有些尴尬。
在男生让开的位置上坐下，许昙朝他安慰道：“你别放心上，谁来坐这她都是这样的。”
男生性格也挺好，很快笑笑回她：“你们姐妹的感情真好。”
许昙也笑了笑。
许玫确实对她很好，哪怕她不是她的亲妹妹。
虽然她刚来许家的时候，许玫并不喜欢她。
坐在许昙右斜方的陆子扬一边同身边的人说话，一边时不时往许昙的方向瞟。
突然瞧见扎眼的画面，他的脑海里警铃大响，敷衍地回了身边人几句，拿出手机敲得飞快。
【bor，昙……】
想到过河拆桥的人不要脸地跟他强调的事，他删掉“昙”字。
【你老婆在和别人有说有笑的，你还在那儿折腾你那几个破锅呢？】
对面回复的速度大概是这一年中最快的时候。
【？】
陆子扬轻笑，悠悠打字。
【现在知道回消息了是吧？喊爸爸，给你拍一张。】
聊天框沉寂了几秒，突然手机屏幕跳出了转账消息。
【对方已向您转账8888元。】
满意地回了句“谢谢儿子的孝心”，陆子扬举起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点击发送。
发送到聊天界面的图片里，男生温柔地看着许昙，许昙微微偏着头，表情有些看不清晰，似乎含着笑。
【看看，都跟你说你老婆就好这种温柔谦逊挂的，你是一点边儿都没沾上。】
【哦。】
陆子扬的目光在这个“哦”字上顿了几秒。
【哦什么哦？老婆要没了你还哦？！】
【不可能。】
陆子扬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
【不过是好人卡预备役罢了。】
【……】
你还挺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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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吃完，大家各自凑局，有玩狼人杀的，有玩麻将的，也有上楼睡觉的。
许昙没什么玩的心情，随便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思考她账号后续的选题内容。
这个账号她运营了六年，虽然没能拥有百万粉丝，但是能积累到五十几万的粉丝数量，已经很可观了。
可问题是，她能做的传统手工艺品都已经做过了，剩下没做过的，也存在条件限制无法做，再加上她账号涉猎的内容较广，变现能力也存在一些问题。
更让她焦虑的是，现在很多比她优秀的传统手艺人都涌入了民俗文化的赛道，他们的专业程度是她没有办法在一时之间追赶上的。
还在思考如何将自己的账号差异化，就有人搬来椅子在她身旁坐下。
是刚才的男生，李远成。
“你怎么没和大家一起玩？”许昙问。
李远成摸了摸鼻子，“他们那些，我都不太会。”
许昙了然的点点头。
这些年许玫身边经常会出现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许玫倒也不是要和人谈恋爱，就是放身边看着，祭奠她还未发芽就夭折的少女心事。
这些少年里，有的阳光开朗玩得开，也有的像李远成一样温和内敛不爱玩。
她也没多说什么，继续拆解同赛道的博主账号，试图找出她账号的新卖点。
“今天的天气还挺好。”
听见李远成的声音，许昙抬头看了一眼。
她坐的角落正对着落地窗，午后的阳光落在窗外的花圃上，热烈而美好。
但她确实没什么心情欣赏。
“嗯，是挺好的。”
许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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