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阮绵在提起于露时,重点说了她那一屋子的奖杯奖状,夸她是个学霸,处事又机敏冷静,才让步峥对她的印象深了几分。
两个月后,谢星驰高考,成绩很不错,虽然不是状元,但也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心仪的宁城大学,从此以一个健康的身体彻底从暗处走到了人前。
谢星驰榜上有名,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
谢家自然震动,一个将死之人活蹦乱跳的出现,让谢星驰那个播种机父亲谢文昌感觉到了被人愚弄的愤怒。
只是他想不明白,谢星驰从小到大的身体状况是做不了假的,为什么一个快病死的人会在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脱胎换骨般生龙活虎的出现。
医生都说了,谢生驰的心脏疾病是先天的,现代医学根本无法医治,只能缓解拖时间。
但他现在身体健康却是事实,至少从他们查到的资料来看,他是健康的。
他好了,却隐瞒消息不肯回家,态度很是明确,他不愿再回谢家。
一个随时会病死的儿子的态度谢文昌不会在乎,因为他不缺儿子。
可是一个健康又才华横溢的儿子的态度他就不能不在乎了,因为他的儿子虽多,却不是纨绔就是精于内斗,没有成器的,不是他理想的继承人。
有了更好的,谁还愿意将就呢?
谢家的生意伙伴纷纷发来贺电,谢文昌只能哼哈的含混过去,对于大家祝贺打趣只能回以干笑。
谢星驰的继母得到消息便亲自去谢星驰的住处接他,可惜扑了个空。
谢星驰早一步住进了阮绵的店里,说要给她当打更的。
阮绵自然应允,两人心照不宣。
谢家虽然早晚能找到谢星驰,但避开这个风口浪尖,却可以清静的度过这段缓冲期,也让血冲脑顶的谢家人有时间冷静。
对于谢星驰的满血出现,谢文昌愤怒之余更多的是惊喜,这代表着在继承人的问题上他又多了一个选择。
虽然谢星驰的态度抗拒,还断了联系藏起来不肯回家,但谢文昌想来无非就是埋怨自己这些年对他的忽视,孩子的赌气能坚持多长时间呢?
更何况谢星驰如果聪明,就绝不会放弃谢家继承人的身份,只要他透出有这个意向,谢星驰自然会巴巴的跑回来。
至于妻子会不会不开心……
在谢文昌的眼中,女人只是生活中锦上添花的点缀和调剂,谢家的产业才是不容有失的重中之重。
真正睡不着觉的其实是谢星驰的继母宋嫱。
本来谢文昌的儿子们都半斤八两,没有特别出色的,谢家继承人的身份自然是她那占着婚生子名头的儿子赢面最大。
哪怕她当初是大着肚子逼宫,才赶在生产前领到结婚证,名声不太好听,但抛去事实不谈,她儿子确实是降生在婚姻存续期间,那他就是婚生子,不是外面那些私生子能比的。
谢文昌风流,外面女人多不胜数,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只有真正爱上谢文昌的原配沈晴才会被丈夫的背叛气死,而她要的只是谢太太的名头,又不是谢文昌,谢文昌的风流关她什么事?
年轻时她确实是打着的爱情旗号进的谢家门,但那不过是别有目的罢了。
笑死,那玩意儿是能吃还是能喝?也就只有谢文昌这种永远自信的老男人才会相信她爱到不可自拔。
她凭着自己的努力实现了阶级跨越,现在她是富太太,儿子是富家子,将来儿子继承了家业,她就是风风光光的豪门老太太,名声差些算什么?反正实惠可是被她享着了的。
外面的女人再能生,也不过都是私生子,那些爬上谢文昌床的女人也生不出什么惊才绝艳的种来,盖不过她儿子的风头。
这些年以来,她唯一的心病就是沈晴留下的谢星驰,好在谢星驰身体不好,算不上威胁。
可是现在谢星驰竟然来了个咸鱼翻身,活蹦乱跳的出现了,她儿子的地位可就不那么稳当了。
不说生母沈晴的死跟她脱不了关系,只说自从沈晴死后,她对谢星驰可算不上好,一旦谢星驰上了位,她们母子的风光只怕就到头了。
她可不敢自信的觉得谢文昌一定会护着她们母子,她很明白,甜言蜜语听听就罢,永远不要小看男人面对利益时的冷静。
她可不想忙活了半辈子,到老了却是一场空。
看着手中的照片,宋如嫱心头发狠。
那是谢星驰走出考场时的抓拍,少年身形挺拔,面色红润,神采飞扬。
他的目光落在人群中的一处,嘴角带着一抹温暖自信的浅笑,连在风中微微扬起的头发丝都在极力表明这是一个多么健康阳光的少年,与在谢家时那孱弱阴郁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若是走在街上,只怕她都不敢认。
这样的少年,又踏马如此优秀,病病歪歪这么些年都没能磨掉他的精气神,还能让他杀出一条血路来,谁会不喜欢呢?
谢文昌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还会像从前那样不在意吗?
第145章 再也不跟你玩了
谢家这边阴云密布,阮绵的店子里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
谢星驰考完了试,不用再每天伏案刷题,阮绵便给他下了新的任务,让他练体。
由于他之前为了强身已经有了锻炼的底子,体力倒也勉强跟得上,让这一步进行得还算顺利。
此时谢星驰肩上扛着小黑在办公室里扎马步,他咬着牙根,双腿已经在微微颤抖,额上的汗珠滚落下来,洇进胸前已经有了一大片汗渍的衣料里。
可他不敢松懈,因为他的屁股下面是一支燃着的线香,往下一坐,滋味想必十分销魂。
而小黑此时的作用可不是装饰,而是可声控负重器材。
小黑心疼他辛苦,但它深知慈母多败儿……啊呸,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是以十分听阮绵的话,让它加重它就加重,毫不留情。
冯玉盘膝坐在另一边一张宽大的椅子上,闭合着眼睛,按阮绵教给她的法门修炼精神力,看起来要比小谢轻松得多,但看她额上的细汗、紧皱的眉头,想来也是不怎么好受。
她在符箓一道上的天赋那是一点也没有,但阮绵教她的修炼心法却是一点就通,就像一个偏科偏到了极致的学生。
只是修炼不易,修炼精神力更是不易,这条路也并不轻松。
阮绵坐在外间,紧抿着双唇,聚精会神的盯着手机屏幕,双手不断操作着。
现在是白天,她既不能摆聚灵阵,也不能安心入定,自然是修炼不得的,只能用手机游戏打发时间,晚上才是她的努力时间。
她晚上是不睡觉的,每一夜都在修炼中度过,这段时间修为进度还算理想,再这么下去,三年之内,她有望筑基。
筑基是凡人踏入仙门的一道门槛,筑基后洗经伐髓,便可以辟谷,从此不食人间烟火,容貌不再变化苍老,再增五百年阳寿,脱离了肉体凡胎的范畴。
这一步跨得过,就在修真路上继续前行,跨不过,就只能算是个长寿的凡人。
从前在修界,资质越好,筑基越早,筑基越早,看起来就越年轻。
如果你在外面看到了一个修为高深却眼神深邃沧桑的少年或少女,那么不要怀疑,更不要花痴,那可能是个千八百岁起步的老家伙。
原主的身体资质是极好的,放在修界也是骄子,现在里面住的又是悟性绝佳的龙云尊者,已经走过一遍的路了,再走一遍,弯路也通通不会再有,修炼速度自然是快,瓶颈几乎也是不存在的。
最烦的就是灵石是有限的,没有灵气,再高的资质、再好的悟性也都白费。
不过阮绵并不因此焦虑,但凡有机会,她自然会拼命抓住,但如果实在没有也就罢了,不会歇斯底里的怨天不公。
她现在手里的灵石省着些用,应该可以支撑到筑基,那她就又有了五百年的时间寻找等待属于她的机缘。
就算修为终究只能止步,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毕竟是又逍遥了五百年。
尽够了。
步峥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上,神情严肃,也在摆弄着手机。
坐在他对面的燕阳羽头上黑气隐隐显露,情绪明显在爆发的边缘。
随着己方惨败的音效响起,燕阳羽想要怒摔手机,想想又没舍得,只得怒拍桌子:“店主!你在做什么?!给人家送人头?”
阮绵倒是对失败的结果淡然处之,毕竟不淡然也不行,会气出心梗。
她缓缓喝了一口茶水:“你管我。”
燕阳羽怒而拂袖离去:“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
阮绵扫了他背影一眼:“之前还菜的时候求着我跟他玩,现在他练得会了,倒开始嫌弃起我来了。”
步峥低头努力憋笑【人家确实进步神速,谁能想竟然真的有人能做到毫无进步,菜得那么平稳。】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再抬头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没关系,游戏嘛,就是玩个开心,输赢不重要。”
游戏嘛,就是个娱乐,菜就菜嘛,它娱乐了阮绵,她开心了,玩游戏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是输是赢又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显然前队友并不这么觉得,还没走远的燕阳羽又冲回来咆哮道:“输赢不重要?这话要么是大神在自谦,要么就是菜鸡在自我安慰!”
阮绵抬起眼来:“你跟他吼什么,还有你说谁是菜鸡?”
燕阳羽一哽,重重的“哼”了一声,再次拂袖而去,脚步重重的上楼去了。
阮绵不理他,转而安抚无辜被吼的步峥:“不用怕他,又不是谁嗓门儿大谁就有理,我觉得你说得对。”
步峥笑了笑:“没事,都是自己人,我怎么会怕。”
阮绵欣慰。
看看,步峥多么的温和如春风,说话中听,又善解人意,跟暴躁尸王吼的燕阳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啧,以前没发现这货这么暴躁,这可不行,万一他一直是个隐藏的暴脾气,将来家暴于又菱,于又菱一个回合就没了。
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岑云生游荡过来:“小谢的时间到了吧?我看他快坚持不住了。”
阮绵看了看时间:“嗯,你去让他起来休息一会儿。”
岑云生领命去了。
他先将谢星驰屁股底下的香炉撤了,又让小黑下来,这才在谢星驰的腋下托了一把,将人提溜了起来。
可是谢星驰已经累得不行了,两条腿跟面条儿似的根本站不住,身子一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气若游丝的摆着手:“没事,岑哥我没事,让我坐一会儿……”
岑云生笑眯眯的:“累啦?习武是这样的,想当年我习武的时候,累得想死,但当后来学有所成,有了武功傍身,才无数次在心中感激从前不放弃的自己。”
谢星驰抬手胡乱抹了额上的汗水,小心挪动着腿将自己摆着盘膝的姿势,看向岑云生的眼中带着钦佩:“那岑哥以后能不能也教我一招半式的?让我体验一次当大侠的感觉?”
第146章 我来救你
岑云生在他的目光中得瑟起来:“当然可以,别看我平时的兵器是双剑,但其实我是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不论是长兵器还是短兵器,没有能难得住我的!”
小谢双手不住的揉按着自己酸疼的腿,真诚发问:“那岑哥除了剑,最精通的兵器是什么?”
岑云生马上回答:“枪法!连云十三枪你知道吗?我舞得比它的独创者还要好!”
正偏头听着里面动静的步峥无意识的低笑了一声:“屁咧,又吹牛。”
他的声音很小,还有些含混不清,但阮绵耳力强,又坐得近,自然是听见了,她心中一动,漫不经心的接岑云生的话:“你耍得好?你有一招烂得让人看不过眼,是哪一招来着?”
步峥姿态放松,自然回答:“第七招。”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阮绵和岑云生同时看向步峥。
步峥自己也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好似不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神色有些茫然。
刚才的他太放松,听着那人神采飞扬的吹牛,只觉得这场景熟悉至极又理所当然,自然而然的接了两句话。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说。
就好像人有时会对一处从没有到过的地方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脑中闪过的一瞬画面老旧又久远,好似前世记忆一般。
岑云生豁然起身,眼看就要冲过来,阮绵却用眼神制止了他。
步峥看了看岑云生,又看向阮绵,眼底有着一闪而逝的无措:“我……胡说的。”
阮绵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到他:“没有,你说的很对。”
岑云生得了阮绵的眼神提醒,没有直接扑过去,他脱离了纸人露出本相,红衣长发,慢慢的向他们走了过来,边走边低声道:“是啊,第七招,我总是练不好,你再教教我吧。”
步峥坐在椅子上,愣愣抬头看他,看着他鲜血染就的红衣,一股浓重的、没来由的悲伤在突然之间涌上心头,他的眼眶突兀的滚下一滴泪来,然后一颗接着一颗,越流越急。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绝望崩溃的情绪中,完全不能自控,忘记了周围的环境,耳边响起的是无尽的喊杀声、刀剑相撞的铿锵声和利器入肉的闷响,他微微抬手,声音喑哑含糊:“云生……”
岑云生急切的上前一步,却见步峥猛的站起了身,踉跄着向前走了一步,哑声低呼:“云生……我来救你……”
他本是侧对着岑云生的方向坐的,突然起身转向岑云生的方向走,一定会磕在桌子上,阮绵在他起身的瞬间单掌一推,又长又重的实木长桌斜斜的被推开老远,挪开了步峥前进的阻碍。
然而前世兄弟再聚首,抱头痛哭的情节并没有发生,步峥跨出一步,竟直直向下栽倒,不省人事。
岑云生一惊,连忙上前去接,阮绵离得近,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抓,薅住了步峥的后脖领子,避免了他漂亮的五官被地面拍平的命运。
岑云生半跪在地上,伸手去拍他的脸:“席骞!你是席骞!你说话!你怎么了!”
阮绵将人放到椅子上,仔细查看了一番,拧起了眉头。
岑云生急得直打转:“尊者,他怎么说晕就晕!身体出毛病了吗?”
阮绵沉吟了片刻才开口:“我记得,你第一次怀疑他是席骞,半夜去找他,在他的面前练了一套枪法,他也昏过去了。”
岑云生一呆,仔细一回想,大声道:“对对!当时他也是这样,往前走了一步就晕过去了!我还请了尊者去救他!”
阮绵点点头:“他跟上次一样,受刺激了,问题不大。”
岑云生还是呆呆的:“受刺激了……所以那次他不是被我吓昏过去,而是跟这回一样,不知想起了什么,受刺激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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