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意思?怎么一问到关键问题就不说了。何秉谦郁闷地揉了揉酸痛的双腿,却听到后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他站起来扭头一看,是九日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何秉谦本来想把九日送回家,可是想起南姨看着他的那种眼神,他还是怂了。只是把九日送到了楼下。
送走九日,何秉谦有一种整个世界都冷清了的感觉。而他唯一的温暖,是楼上的晓凤。他在寒风中哈了几口气,一团团白雾在夜空中升起。他举起手抓了几下,然后把白雾撩拨着散开。
他笑了,低头笑着走了回去。
回到晓凤家里,晓凤已经把饭桌收拾得差不多了。何秉谦挽起衣袖,径直走进厨房把收好的碗刷了。
晓凤满意地笑了。她走到飘窗旁,拿起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
几根烟的时间,何秉谦终于刷好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双手直接放在裤子上擦了一把。
晓凤嫌弃地白了他一眼,然后招手让他过来。何秉谦走过来的时候,晓凤低着头,自然垂落的刘海挡住了她的眼睛,只见她缓缓把一根香烟放到双唇之间,随着打火机飘摇的蓝色火焰缓缓地吐出一团在半空中升起的白雾。
“怎么一下子抽那么多烟。”走到晓凤的身边,何秉谦的语气多少带了几分埋怨。
“给你点的。”晓凤微微一笑,轻轻地把长发往身后甩动。她抬起头,把香烟从双唇之间拿下,递给了何秉谦。
何秉谦先是一愣,却顺从地接过香烟。他看着香烟上带着的淡淡唇印,心里砰砰直跳。晓凤却略带挑衅地看着他。
酒后的男人毕竟会多了几分胆量,何秉谦拿起香烟猛吸了t?几口,只感觉到一种沁人心脾的满足。
晓凤拿起了旁边放着的吉他递给何秉谦,然后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何秉谦坐下。何秉谦没有躲闪,嘴里咬着香烟,然后坐在晓凤身边抱起了那把木吉他。
他的右手自然垂落,指尖触碰着琴弦,却清脆地弹出一个熟练的指法。他吃惊地看了一眼晓凤,晓凤却满脸崇拜和期待地看着他。
他把香烟塞进烟灰缸里,左手开始在纸板上变换着和弦,饱满的音符随着木吉他上特殊的木头香慢慢地散开,何秉谦闭上眼睛,这种轻松的感觉无比熟悉。
“快些仰起你那苍白的脸吧
快些松开你那紧皱的眉吧
你的生命她不长
不能用她来悲伤
那些坏天气
终于都会过去
……”
何秉谦开始轻轻地吟唱。歌声在温馨的房子里回荡,一直飘散在深夜寂静的快活街上空。
曲终人未散,晓凤坐在他的身边轻轻地鼓掌。何秉谦却低头看着怀中的吉他,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你刚刚唱歌的时候,想起了谁?”晓凤眨巴着眼睛看着何秉谦。
何秉谦把目光从吉他转移到晓凤脸上,然后摇摇头:“没想起谁。”
“没有想起嫣儿吗?”晓凤的眼睛里有几分落寞,落寞深处又带着不甘和期待。
何秉谦摇摇头,却好奇地问:“嫣儿?你也知道嫣儿?你以前认识我?”
“嫣儿是你发烧那晚,烧得糊涂的时候说出来的名字。”晓凤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认识你?哪个你?你说的是张大宝还是何秉谦?”
何秉谦没有说话。
“我说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只是从张大宝开始认识你,你相信吗?”晓凤继续追问。
何秉谦还是没有说话,却感觉到气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
“白天,白天和你去菜市场的时候……我好像恍惚过,想起了嫣儿……”何秉谦的脸烫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上头还是因为紧张。
晓凤眼里的落寞又多了几分。片刻,她却双手把何秉谦的脸掰了过来面对着她:“那刚才呢?现在呢?”
何秉谦感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离晓凤那么近过,晓凤期待的眼神像钉子一样死死地扎进他的心脏,气息却温柔地扑打着他的脸。这是一种带着痛的甜蜜。
“没有,没有,没有想起嫣儿。”何秉谦说话的时候,语气有点结巴。
晓凤猛地一拉何秉谦的领口,柔软的唇瓣瞬间贴了上去。
何秉谦感觉到天旋地转,心脏的狂跳带来疯狂的窒息。他没有闭眼,眼神正好可以看到晓凤清澈的瞳孔。
“那现在呢。现在你的脑海里想的是谁?”还没等何秉谦反应过来,晓凤略带沙哑的女声和温柔的气息又扑面而来。
何秉谦的脑海一片空白,双手寻找着支撑点却落在了晓凤的腰肢,隔着丝滑的衣服他能真切地感觉到晓凤柔软的肌肤和炙热的体温。
“你。”何秉谦斩钉截铁地说,随即闭上眼睛,手臂牢牢地锁住晓凤的身体,另一只手却触碰着晓凤滚烫的耳垂。他们相互在黑暗中触碰着湿润而醉人的柔软,气息在寂静的房间中交织。何秉谦贪婪地索取着,感受着怀中晓凤温柔而羞涩的回应。
“你……是谁……”热吻之中,晓凤呢喃着说。何秉谦心里一惊,一只手从晓凤身上松开,却不小心把身边的吉他推倒。
吉他重重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然后琴弦不停地颤抖着发出极不和谐的声音。
晓凤猛地推开了何秉谦。
何秉谦赶紧把地上的吉他拿起来,手掌贴在琴弦上,声音戛然而止。
晓凤却双手抱腿坐在飘窗前,不敢抬头再看何秉谦。
“吉他放哪?”何秉谦稳了稳心绪,往晓凤身边走了几步。
“你随便放。”晓凤抬起头,用衣袖轻轻擦了一下眼角。何秉谦可以清楚地看到晓凤眼角的泪花。
他刚想问,晓凤却挤出了一丝微笑:“太晚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何秉谦微微点了点头,把吉他放在墙角。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他恨不得砸了那把破木吉他。
夜已深。迷失的人依然需要独自面对寂寞。那天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何秉谦硬是睡不着。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破酒,破琴。他沮丧地用力地把被子踢在地上。然后起身拉开窗帘。
天空泛着灰白的晨光,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他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回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脑海里却全是晓凤的脸和晓凤那个温柔而痴缠的吻。
想点别的。他苦恼地低头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梦想、爱情、欲望。他想起了昨晚餐桌上的这个话题。而现在,他忘了梦想,没有欲望,期待爱情。
期待?期待的是晓凤?那嫣儿呢?
何秉谦猛地抬起头,低落至极。自己本质上还是个人渣啊。不对,要弄清楚自己的过往,才能清晰地面对未来。
他忽然变得坚定无比,他要去面对过去。
他换好衣服,然后出了门。冬日的清晨寒风刺骨。何秉谦不停地搓手哈气,然后往路口的小面馆走去。
起得太早了,面馆里还没有其他客人。老板热情地跟何秉谦打了招呼,在屋里下面条的时候却不停地转头打量着他。
“咋了?”何秉谦好奇着问。
老板却笑着摇了摇手,何秉谦隐约地感到这笑里带着轻蔑。
莫名其妙。何秉谦心里嘀咕着,然后扭过头去看着大马路。
车来的方向,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在远处缓缓地停下。
“面好嘞。”老板从屋里把热气腾腾的面条放在何秉谦面前。何秉谦付了钱,一边吃着面,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那辆小轿车。
胡乱扒拉了几口,何秉谦用衣袖擦了一把嘴巴,然后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再起身快步地往小轿车那边小跑过去。
到了车旁,他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却发现唐泽铭正就着矿泉水啃着面包。
何秉谦一边缩着脖子一边把车门关上,好奇地看着唐泽铭问:“怎么那么巧?你怎么来得那么早?”
“就是巧呗,昨晚没睡好,想着来看看你。”唐泽铭一边吃一边回答。
“我昨晚也没睡好。”何秉谦的语气里还是充满了沮丧。
“怎么了?”唐泽铭漫不经心地问。
“和晓凤亲了个嘴。”何秉谦小声嘀咕。
刚在喝水的唐泽铭一听,毫无意外地被水呛到了。他一边咳嗽一边在车里扒拉着纸巾,处理完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咳嗽着,却发现何秉谦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咋啦?”唐泽铭也纳闷地看着何秉谦。
“你有问题。”何秉谦用手煞有其事地指了指唐泽铭的脸。
“我?”唐泽铭放下手中的矿泉水,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何秉谦点了点头,双手支撑着座位往唐泽铭这边儿侧过身来,看着唐泽铭的脸认真地说:“我梦里出现过的事情,居然完完整整地在现实中发生过,这可能吗?”
第19章 归路
“你怀疑我!?”唐泽铭的表情有点哭笑不得。
“嗯,认识了个新朋友。”何秉谦把头发往后面拨弄了一下:“我感觉现在……就整个人的格局,稍微有一点不一样了。”
“哪个新朋友?”唐泽铭把手机的面包啃完,塞了满满的一嘴。
“陈正义。你看这个名字,取名的人一点都不走心,却赋予了他极大的期待。”何秉谦把座椅往后面拉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指着唐泽铭的鼻尖说道:“你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在忽悠我?”
唐泽铭摇了摇头,却无奈地笑了。
“那你说实话。”何秉谦盯着唐泽铭。
唐泽铭把身体坐直,表情充满了无奈,双手在车窗前不停地比划:“秉谦,我该怎么跟你说呢……就是……你掉进了一个怪圈……你想去寻找真相,但是你又不敢面对现实……我这么说……你懂吗?”
何秉谦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两个手指分开,然后指尖碰在一起:“也就是说,梦和现实,可能是我混淆掉了?”
唐泽铭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去面对啊,你带我去见林果和赵嫣儿,我给他们道个歉,然后这事儿就算过了。他们要是不原谅我,那我就继续求他们,反正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对……”何秉谦说道。
唐泽铭的表情却充满了沮丧,甚至把手无奈地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秉谦啊,你又要去找林果和嫣儿了吗?!这事儿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必须要去找啊,我跟你说了,我昨晚和晓凤亲了个嘴儿……”何秉谦先是嘟起嘴巴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比划,然后越说越不耐烦:“哎,唐老板,我觉得你确实有问题,作为兄弟,你应该祝福我和晓凤。你看你现在什么表情……我告诉你……”
“我告诉你,人活于世,无非为了爱情、梦想、欲t?望。我想好了,格局上来了整个人就不一样了,我不能在快活街浑浑噩噩地过下去,我为了晓凤,为了爱情。我要找到林果和赵嫣儿讲清楚。告别过去,拥抱未来。”还没等何秉谦说话,唐泽铭一字一顿又异常流利地接着何秉谦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何秉谦看着唐泽铭的脸,惊呆了。唐泽铭说的那番话完全是他心中所想。
唐泽铭低头苦笑着叹气:“这么解释吧,因为你是我兄弟,我对你无比熟悉。秉谦,你想做什么你就去做吧,找到你活着的意义。”
“活着的意义?”何秉谦抬起头,摇着头无声地苦笑。他环视了一番车厢四周,眼神却落在了中央扶手箱里的名片上。
喜乐贸易公司总经理唐泽铭。
他不仅仅记住了这些信息,还不动声色地牢牢把公司地址记在了心里。
这时候,何秉谦看到路口有一个身材高挑的熟悉身影经过,是秦小本。
他猛地指着秦小本然后拍了拍唐泽铭:“哎,我跟你说。你是我兄弟,九日也是我兄弟,你能不能帮我查点事情?”
唐泽铭先是疑惑地看了看何秉谦手指着的位置,然后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瘦爷让我去野山村找处女之身的女孩;然后谈素素有个失踪的闺蜜,也曾经以处女之身被迫援交;而秦小本,在中山路的一家私人诊所帮因卖淫而意外怀孕的女孩堕胎。这些事情,陈警官想从秦小本身上找到突破口。你帮我跟着她,看能不能找到线索。”说完,何秉谦就要下车。
“那你呢?你去哪里?”唐泽铭问道。
“别管我,我有急事。而且秦小本认识我,我就不跟了,有啥情况你给我打电话。”说完,何秉谦朝唐泽铭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随即何秉谦下了车。
然后他快步向旅馆走去。快要上楼梯的时候,他转过头回头看了一眼,唐泽铭的车已经缓缓开动。
他赶紧上了楼梯,开了自己的房间门,然后就开始收拾行李。
门没关,他因为紧张而汗流浃背。
“你在干嘛?”门口传来的女声让他吓了一跳,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是晓凤。晓凤看起来刚刚才精心地打扮完,头发清爽地披在肩上,淡淡的妆容浅浅的微笑,眼神深处却明显暗藏着几分失落:“这就要走了吗?是因为我?”
何秉谦尴尬地挠了挠脑袋,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了床边。坐了一会儿,他抬头偷看了一眼晓凤的脸,又连忙转过身在狭隘的房间里踱着步,不敢直视晓凤。因为只要和晓凤四目相对,他就会想起昨晚那个柔软的吻,仿佛嗅到沐浴露下淡淡的体香。这足以让他整个人燥热无比。
他挺直腰看了看窗外的阳光,然后铁下心转过身,快步地走到房间门前,把晓凤拉进来然后关起门。
“晓凤,昨晚的事情我记得。我得给你一个交代。”何秉谦看着晓凤的眼睛,说得很认真。
晓凤鼻子一酸,眼眶就开始湿润,但她的表情却充满无奈和犹豫:“什么交代?”
“告别过去,拥抱未来。”何秉谦笑了,他想张开双臂去拥抱晓凤,却忍住了。
晓凤却拉着他的衣领用力一扯,何秉谦整个人都贴在晓凤身上。何秉谦的眼神躲闪,内心却无比慌乱。
“如果我说我并不在意呢。”晓凤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何秉谦紧张地咽着口水,喉咙发出沉闷的咕噜声。他使劲咬了一下牙齿,才镇定地说:“可是我在意。”
他的语气带着倔强和执着:“等我搞清楚,很快。我不能这么不清不楚地纠缠着你。”
“那这一趟去多久。”晓凤的声音开始哽咽,手掌轻轻地整理着何秉谦的刘海,然后抚摸着他的脸庞。
何秉谦抓住晓凤的手,仿佛要把它捏碎。他强忍着内心的悲伤,轻轻松开手,十指紧扣,然后分开。
“要是你想我了,我就早点回来。”何秉谦转身拎起行李,在床上拿起手机朝晓凤挥了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怕他一回头,就走不了了。
喜乐贸易公司,平田家福小区……他之所以故意支开了唐泽铭,是因为他准备孤身一人去平田市。他是这么想的,只要不受任何人干扰,独自回到自己生活和工作的地方,那么就能看到从前那个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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