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撸起袖子下地那架势,一看就是熟手,不是拿腔作势的。
认真干活的人,总是让人高看一眼。
“她不容易?”徐渭北唇角浮起一抹冷笑,“那被她折磨的人就容易?”
“属下去的时候,四位姨娘也在。属下,属下没觉得她们不情愿。”
事实上,花园变得生机勃勃,让人看着心情愉快。
主要是,夫人还给了他一个甜瓜,高览觉得不能白吃。
“沽名钓誉,同她爹如出一辙。”徐渭北不屑一顾。
想到他和顾首辅政治上的分歧,高览就不敢再说话。
“你去告诉她,”徐渭北一心要激怒顾婉宁,以期她闹起来,早日解除婚事,“以后不许她和顾家来往!”
“这……”高览觉得过于过分。
“按照我的话去做。”徐渭北眼神凛冽。
不偏执的人,不容易成功。
他就是打定主意,不会回头之人。
这桩亲事,他毁定了!
“哎,是……”
他再去的时候,顾婉宁坐在铺着垫子的树下乘凉,几位姨娘在她旁边围着,热热闹闹,不知道在玩什么。
顾婉宁:玩狼人杀呗。
虽然大家可能各怀目的,但是不影响一起消遣。
女人其实很容易打成一片,只要别涉及核心利益。
她们的核心利益原本应该是徐渭北,但是目前看起来,除了二姨娘有心,其他人似乎都无意。
那也就没有什么本质的矛盾了。
顾婉宁对狼人杀,是又菜又爱玩。
她还发现,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四个姨娘玩得都很好。
就连憨憨四姨娘,都比她玩得好。
看见高览来,几位姨娘不约而同的停下,明显紧张了起来。
只有无欲无求,咸鱼摆烂的顾婉宁,漫不经心地问:“他又怎么了?”
徐渭北的幼稚,真是刷新了她对他的认知。
打人就打呗,你牛什么牛?
打了顾安启,又巴巴让人来告诉她,怎么,还得她鼓掌叫好,否则他不痛快?
真一傻der。
高览也觉得徐渭北这样有点幼稚,所以他说话的时候都结结巴巴。
“让我和顾家断了来往?不让我认我爹,怎么,他想给我当爹?”顾婉宁翻了个白眼。
四个姨娘想笑,又都忍着。
神仙打架,千万别连累无辜。
高览脸色涨得通红,心说侯爷您真会为难人。
夫人的嘴,那不是嘴,那是杀人诛心的刀子。
他一个大男人,进后院就不合规矩。
以后传话这事,爱谁谁,反正他不干。
这让他怎么接话?
“回去告诉他,有本事冲我父兄去;实在看我不顺眼,那就和离,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顾婉宁挖了挖耳朵,“退下吧。”
冤有头,债有主,在她面前刷什么存在感?
她脑门上难道写着“傻瓜”两个字吗?
“是。”高览铩羽而归。
主要他也不能把这话原封不动地传回去,否则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他只是告诉徐渭北,顾婉宁不愿意。
“侯爷,属下多嘴了,但是这件事,换成谁怕是都不能同意。”
女子嫁人,娘家不是依仗吗?
和娘家断绝关系,岂不是任由婆家拿捏?
徐渭北道:“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我和顾家势不两立,让她好自为之。”
“夫人好像也做不了什么……”
“多嘴。”
高览不敢说话了。
另一边,顾婉宁伸了个懒腰道:“今日就到这里吧。”
四姨娘心直口快:“夫人,您这会儿是不是后怕了?”
顾婉宁伸手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儿,“就你话多。我是怕大长公主来了,咱们这般懒懒散散,不成样子。”
“大长公主要来?”四姨娘紧张了。
她十分怕威严的大长公主。
“应该是要来的。”
她和徐渭北的亲事,最紧张最在乎的人就是大长公主。
公主在乎的肯定不是她,而是顾家。
贵为公主,她却要对自已那般亲热,不就是为了对顾家示好吗?
结果徐渭北这不肖子孙,直接把顾安启给打了。
这事情可不好收场喽。
大长公主,这会儿应该会来装模作样地把徐渭北骂一顿,说不定还会赏赐自已一些东西表示安抚。
她已经张开口袋准备接着了。
“夫人,那明日还玩吗?”四姨娘恋恋不舍,完全忘了之前她在徐渭北面前告状,要和顾婉宁同归于尽的架势。
真是个孩子。
“玩。”
就是希望大长公主来,别出什么幺蛾子了。
果然,正如顾婉宁所料,她刚回去换好衣裳,大长公主就来了。
徐渭北带着府里众人出去迎接。
大长公主把徐渭北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徐渭北跪在地上,腰杆挺直,面无表情,哪里有一丝懊悔之意?
大长公主下不来台,气急道:“你再知错不改,我就要替你爹请家法教训你!”
徐渭北眼神有短暂的闪动,可是转瞬即逝,快到顾婉宁以为自已看错了。
徐渭北挺直了腰背。
“来人,给我传家法!”大长公主怒不可遏地道。
四个姨娘都跪下了。
顾婉宁却低头看着自已腰间玉佩,没有作声。
外面有两个太监,手持厚重的红木板子进来。
顾婉宁:真不错啊!
家风很好。
打吧。
第17章 睡不到的男人
高览看向顾婉宁,不住地给她使眼色,央求她开口求情。
顾婉宁只当自已瞎了。
开玩笑,她没有立场的吗?
虽然娘家不靠谱,但是在大长公主和徐渭北面前,那也是她的面子。
徐渭北打人的时候没有考虑过她,甚至故意来自已面前耀武扬威恶心人,那她现在求哪门子的情?
她脸上写着“圣母”两个字吗?
“等等。”徐渭北开口。
顾婉宁看到大长公主松了一口气。
显然,她也并不舍得孙子,就是徐渭北不肯给她台阶。
然而徐渭北却道:“我身上穿着官服,既是家法,那自然不该穿官服。”
说完,他起身把官服解开,交给高览,然后仅着单薄的中衣趴在地上,冷声道:“来吧,不许留情。”
时值盛夏,所以徐渭北的裤子还好,是灰色的,可是上衣却是单薄的纱衣,它——透肉。
宽肩窄腰,薄肌线条流畅,半露不露,隐隐还有几道旧伤留下的疤痕。
啧啧,这张力,瞬时拉满,满屋都是荷尔蒙的气息。
别人不知道怎么看,反正顾婉宁表示看得心满意足。
到底是二姨娘识货,开出那么高的价格。
徐渭北,确实是有点值。
板子落在身体上,声音闷闷的。
徐渭北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只有紧绷的肌肉,才能透露出他在极力忍痛。
大长公主道:“你是立了些功劳,却不该因此骄纵,更不该对自已岳家兄长出手。你置皇上于何地?你让婉宁情何以堪?”
顾婉宁抬起手,用帕子掩面,假装擦拭眼泪,接话道:“只有祖母惦记着我。我知道侯爷心里没有我,私下里冷言冷语便罢了,我为人妻子,无论夫君如何,这都是我该受的。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侯爷这是把我的脸踩在地上,以后我有什么颜面出门行走?”
所以,就别让我出去应酬了。
只想安心种地搞事业,勿扰。
“祖母,快别打了。”顾婉宁约摸着打了十几板子,这才装模作样地求情,“对我父兄有个交代就算了。疼在侯爷身上,还不是疼在我和姐妹们的心上吗?”
毕竟是金大腿,也不能得罪。
她可以和大长公主表达不满,但是不能表现得对徐渭北全然绝情。
拿捏尺度,可真不容易。
大长公主好像就在等着她这句话,“行了。如果你媳妇今日不替你求情,我真是要打死你。”
顾婉宁心说,您说的要是真的,我可以把话收回来。
现在这侯府,她看几个姨娘都没有那么不顺眼。
唯一多的,就是徐渭北了。
如果徐渭北死了,她可以保证替他守寡,一辈子都不离开侯府。
徐渭北伸手甩开扶他的高览,自已站起身来,披上衣裳,好像刚才挨打的不是他一样。
顾婉宁非常怀疑两个太监放了水。
但是她也没办法,大长公主愿意来演这出戏,都是给足她面子了。
“我原本让你带着你媳妇回娘家,你又打了舅兄,更该上门赔罪。只是皇上让你禁足自省,那就派人先把东西送去赔礼,等皇上解了你的禁足之后,立刻给我负荆请罪去!”大长公主厉声道。
徐渭北没有做声,显然不想答应。
顾婉宁看戏不怕台高,真希望大长公主捶这孙子。
但是被爱的有恃无恐,爱人的却先退缩了。
大长公主拉着顾婉宁的手道:“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放心,祖母在,谁也不能越到你前头。”
顾婉宁故作娇羞,“祖母,我和她们几个情同姐妹,尤其二姨娘,最是贴心……”
她不能让二姨娘的银子白花。
这不就开始了吗?
“真是个心软的傻孩子。”大长公主笑道,“你和渭北,成亲匆忙,没有圆房。祖母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顾婉宁大吃一惊。
不不不,不能这样啊!
他打了我的脸,还要我的人?
好事怎么都成他的了!
虽然她确实有点馋徐渭北这样的身子,但是她更受不了自大狂。
“祖母——”顾婉宁摇着大长公主的手,“这等事情,就不要当着大家的面说了,顺其自然吧。”
徐渭北一直都面色铁青,这会儿也毫无表示,冷眼看着顾婉宁矫揉造作。
他是绝不肯和顾婉宁同床共枕的。
他不要和顾家有任何联系。
“不行,就今日。祖母帮你主持!”大长公主用警告的眼神看向徐渭北,“祖母年纪大了,就想早日抱上重孙子。”
顾婉宁:“……”
好家伙,听这话,大长公主要留下“监工”他们滚床单?
想到光着屁股的徐渭北,像个机器,后面不时有小皮鞭甩过来……
那情景太美,顾婉宁不敢继续往下想。
“祖母,真的不用。”顾婉宁连忙道。
她现在就很怕,这祖孙俩较劲,回头徐渭北受了刺激,真把自已睡了,然后睡完一边提裤子一边恶狠狠地对她道:“现在你满意了吗?”
哎呀,那她岂不是乱穿到了虐文里?
不行不行,这个真不行。
顾婉宁浑身每个毛孔都在抗拒。
徐渭北也不同意,斩钉截铁地道:“祖母,我是绝对不会和她圆房的!”
大长公主故技重施,捂住胸口,大口喘着粗气:“你,你是非要把我气死才肯罢休是不是会?好,好,好……那我今日就死在这里!”
三姨娘连忙爬起来去照顾她。
顾婉宁眼看着徐渭北要妥协,心里警铃大作。
她也不愿意的!
徐渭北装什么委屈。
“侯爷,”她走到徐渭北身边,踮起脚来在他耳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且暂时答应,我保证绝不碰你,否则让我天打雷劈!”
就,别误会,我在这件事情上,绝对和你统一战线。
咱们和平相处,互不侵犯主权!
徐渭北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她,好像在说,你这个女人,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侯爷也不想公主一直这样吧。”顾婉宁忍无可忍地道。
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是位高权重长得好,身材也好,可是,可是我吃不到的葡萄都是酸的。
我睡不到的男人都是软的!
所以,你在我这里不行!
第18章 被逼同房
顾婉宁真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阻止了这场闹剧。
事情的结果是,大长公主她老人家大发慈悲,放过她一马,没有亲自围观洞房。
但是!
她留下了身边最信赖的初嬷嬷。
初嬷嬷是看着徐渭北长大的老嬷嬷,十分有体面,而且也很……严厉。
她亲自监督人,把徐渭北放在外书房的铺盖都收了起来,然后在顾婉宁的房间重新换上崭新的大红被褥。
晚上吃过饭,她对顾婉宁道:“夫人,该休息了,您先沐浴更衣,老奴去请侯爷回来。”
顾婉宁欺软怕硬,看见初嬷嬷就像看见她初中时候更年期的班主任,在她面前怂得就像只鹌鹑一样。
等她出去,二丫道:“夫人,这就圆房了?是不是过几个月,您就能生娃娃了?”
顾婉宁:我生个狗!
“你别管那些,你去和二姨娘说,这是大长公主要求的,不算我毁约。我记着她的托付呢,以后给她使劲。”
说给人家先安排,结果自已先吃上了。
这有点不厚道。
主要是,她也怕二姨娘觉得吃亏,来找自已索赔。
银子都填窟窿了,赔是赔不起的。
所以顾婉宁觉得有必要给二姨娘一个交代。
二丫领命而去。
而二姨娘听了二丫转达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你和夫人说,”她给二丫抓了一把钱,“我不敢有和她比的心思,只要以后她能帮我说句好话,我就感激不尽了。”
二丫得了钱,高兴地回去复命。
可是初嬷嬷挡在门口,说是徐渭北已经回房,让她回去歇着,不用进屋伺候了。
二丫不放心,对着屋里喊道:“夫人,您还好吗?”
顾婉宁正和徐渭北大眼瞪小眼,闻言气势就有些绷不住了,“还好,你回去歇着吧。”
初嬷嬷就在廊下坐着,像一尊门神,既不让屋里的人出来,也不让外人进去。
“蚊子可多了,您扇扇。”二丫不知道从哪里取了一个大蒲扇塞到她怀里,“奴婢睡觉去了。”
然后她就走了。
初嬷嬷看着怀里粗糙的蒲扇,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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