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顺利就查出了黎夫人诅咒之事,甚至差点在宫里就处置了黎夫人。
现如今细想起来,简直是后怕。
此事应当交给皇额娘料理,他如此僭越,拖累舅舅,甚至拖累额娘!
拂冬走上前去,有几分好奇,见四阿哥脸色不好。
忙问道,“四阿哥,您怎么了?”
“无事,”四阿哥背过身去,负手而立,声音很冷,“你快去伺候额娘吧。”
“是。”拂冬也不敢多问,便离开了。
——
“哥哥,您今天真的太冒险了,幸好没有出什么事,不过想必这件事也逃不了皇上的耳目。哥哥,一会儿你还是亲自去向皇上请罪吧。”
年会兰紧急着想着对策,在脑海中又将局势分析了遍。
可是年羹尧却并不在乎,他在西北杀了这么多人。
区区一个外妇,杀了变杀了。
还需要在乎这些吗。
况且,从昨日到今日皇上并没有威胁于他。
反而好言相待,这一切,都让他颇有些怀疑,是不是妹妹太过于谨小慎微了。
“这倒是小事,那那个毒妇你打算如何处理?贵妃娘娘被诅咒,这件事决不能就这样算了。”
年世兰咬唇,似乎有些纠结。
“这件事,当真有些棘手,皇后当真好计策。”
年羹尧蹙起眉来,“妹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如今为何如此害怕皇后?这可不像你。”
“哥哥,并非是我害怕皇后,而是皇后计谋深远,我不得不防,再者说,如今……”
年世兰眯起眼来,后面的并未说出口。
“哼,若是皇后敢给你气受,就算如今皇上忌惮怀疑于我,我照样是能为你出头的,你又何必胆战心惊!”
为了维护妹妹,年羹尧是义无反顾的。
那点子担心和顾虑全都抛诸脑后了。
归根结底,其实便是年羹尧并不真的相信,皇上会置他于死地。
毕竟他可是打下江山的功臣。
年世兰顿时有些头疼,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这时,外面传来颂芝的叩门声。
“娘娘,进药的时辰到了,可要奴婢现下送过来。”
颂芝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默着的尴尬。
年世兰闭上眸子,随后呼出沉重的一口气。
这才淡道,“送进来。”
门外传来颂芝的声音,“是。”
随后门被推开,颂芝端着药,稳稳的放在年世兰的面前,随后便立刻出去了。
一刻都没有多待。
年世兰端起眼前这碗药,声音很轻,好似如释重负,终于要说出惊人秘密一般。
“哥哥,你可知道这里头的是什么。”
年羹尧转过脸来,奇怪的看着她,“药?为何突然问这个。”
“你当真以为妹妹无缘无故害自已身子羸弱,就快病入膏肓的吗?若不是背后有人推我一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会愿意这样做。”
听完,年羹尧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眉头逐渐紧缩,“你的意思是……”
他看着那碗药,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忌惮你在西北的势力,而我抚养了四阿哥,晋升贵妃,皇上怕我有了皇子会联合年家起势造反,故出此计策。让我病,让我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年世兰就这样端着这碗药,看着自已的哥哥。
这其中意味颇有些逼迫的意思。
“我知道这里面装的是毒药,可是只要能保我年家无恙,能保哥哥的性命,就算是世兰喝下又如何!”
说着,抬手就要一饮而尽。
年羹尧迅速上前一步,夺过她手中的碗。
汤药撒了一地,他放在桌上,咬着后牙,“你疯了!这怎么能喝,你既然知道,为何不防。”
“因为即使我防得了这一次,也防不了下一次,只要哥哥在,只要西北王在,皇上就不会善罢甘休。”年世兰声音平静如水,却恍若波涛汹涌的海水。
将年羹尧方才的想法全都浸没。
“还有,哥哥。”
趁着他还在思考,年世兰又说道。
“你知道为何这么多年,我再也没有过孩子吗?”
年羹尧错愕的抬起头来,“难道不是因为四年前你失去那孩子时,伤了身子?”
谈到此处,年世兰眼底染上几分绝望。
“不,四年前那一子,并未伤我分毫,让我不得有孕的,是皇上赏赐我多年的欢宜香。”
“欢宜香?”
“是,那里面有大量的麝香,早已伤了我的根本,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这点你可以问谢匀,以及方才那药里面是否有毒,我都可以让谢匀把药渣包好给你送出宫去,你不是带了一批大夫守在宫外么?”
闻言,年羹尧愤懑咬牙,大手一挥将桌上方才的药碗摔在了地上。
药碗发出‘啪’的清脆响声。
犹如当初,在甄嬛嘴里听闻真相的她的心,碎的一样干脆。
“怎么会这样!”
年羹尧只恨自已无用,不能护妹妹周全。
他不是不知道妹妹多么想要一个孩子,时常求着他,让他从宫外弄些好的坐胎药进来,又是请大夫又是找方子的。
虽然每次他总说,自已一个堂堂大将军,去找这些东西。
旁人会有异想。
但每次他都会亲力亲为,替妹妹去寻。
从来不叫她落空,却没想到。
害妹妹没有孩子的,竟然是皇上!
“皇上为何如此,难道当初……”
“哥哥猜的没错,当初那个已经成型的男胎,是皇上亲手害死的,当初端药给我的端妃,不过是当了替死鬼罢了。”
年世兰冷静的脸上没有一丝异样。
甚至说这些,就像是说话本子里面的剧情一般,利索干脆。
她继续说,“皇上怕我得了皇子,怕你扶持皇子上位,皇上自始至终都在忌惮哥哥。”
说罢,年羹尧咬着牙,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抬起鹰隼一般的黑眸,盯着年世兰的双眼。
“你要哥哥怎么做?”
年世兰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
“哥哥离京后,什么也别做,别叫人看出了原意,慢慢清退门下家奴,到那个时候,时机成熟,我会重病一场,你若是听到我重病的消息,便立刻请辞脱官,随后放你一病不起的消息出去,从此隐退。”
年羹尧捏紧手指,“那年富和年熙他们……”
“合适的时机,我会联络各个大臣弹劾他们,先去苦寒之地吃几年苦头,等到时机成熟,你在朝中明面势力渐渐退散,我会请他们回来的。”
说完最后一句,年世兰缓缓抬起眼来。
她在织一张很大的网,就看能不能成了。
第149章 自此一别
这回,年羹尧犹豫都没有犹豫。
直接应了一声,“好,如果不能保住年家,保住我的妹妹,我做这西北王又有何用。”
看着哥哥妥协,年世兰虽然松了一口气,却也觉得惋惜。
替哥哥惋惜,惋惜他这一生。
哥哥,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年世兰暗暗在心中发誓。
“对了还有一件事。”
年羹尧抬头,“何事?”
“去养心殿,向皇上请罪。你今日擅闯妃嫔宫苑,虽因为诅咒之事,但终究不合规矩,还是早些去为好。”
年羹尧并不在意此事,他甚至知道要去请罪的时候。
还有些后悔,自已方才为何没有先一步杀了那恶毒妇人。
年世兰唤了颂芝让她吩咐肩舆,去养心殿。
——
养心殿内。
皇后早早知道了翊坤宫之事,立即去了养心殿。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苏培盛快步走进殿内,低声说道。
此时胤禛正在看折子,听闻此事,立刻放下折子,挑眉。
“快请皇后进来。”
“是。”
不过多时,皇后便款款而来。
“皇上。”宜修欠身行礼。
胤禛便站起身来,“皇后快坐。”
“皇上可是看了一下午的折子了,也需起身歇一歇了,这御花园里头的花开得正好,曲也好听,皇上可多出去走走才好。”
宜修这话,便是有双重意思了。
安陵容因为华贵妃一事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得皇上的召见了。
祺贵人又不争气,住在碎玉轩,有了莞妃的光辉照耀下,皇上哪里还想得到她的影子。
说这话便是想让皇上,抽空也去后宫看看嫔妃们。
这些日子就算是莞妃不能侍寝,雨露却也没有洒在旁人的身上。
胤禛不咸不淡的开口,只是应付一句。
“皇后费心了,只是这国务在前,处理不完,朕心难放。”说罢,他转头看向宜修。
“皇后此时来,可是有何要事?”
宜修点头,温柔的脸上表现出一丝纠结来,“确有一事,方才有太监来报,说是年大将军和四阿哥闯了黎贵人的住处,似乎还动了手……”
她故意留下些遐想,让胤禛疑惑。
外臣私闯内宫,已是大罪,年羹尧竟然还动了手。
胤禛当然知道,说到这里的皇后是来告上一状的,于是便没有说话,等着宜修把话说完。
宜修笑笑,“事关年大将军,臣妾是不知道怎么处置好了,所以这才来问问皇上。”
胤禛做出皱眉的模样,“年大将军擅闯黎贵人居所,这是为何,可知其中缘由?”
“说是,四阿哥发现宫女行踪鬼祟,一番查证发现是进宫陪产的黎贵人之母,在背后偷行诅咒之术,诅咒华贵妃。年大将军这才动手。”
“原来如此,朕记得黎贵人母亲进宫,已有数日,还未出宫吗?”
胤禛忽然问道。
见他偏离话题,宜修赶紧解释,“近些日子贵妃病中,莞妃有孕,事情繁多忙碌,一时间没有吩咐便搁置了离宫之事,却没想到她私自行这等罪恶之事。”
“只是年将军擅闯黎贵人住所之事,已有不少人看见,此事……”
宜修故意不说,抬着眼小心打量着胤禛的表情。
胤禛阴着脸,“虽是事出有因,但此事终究僭越。”
见他似乎正在想着如何处置之事,宜修心里一阵高兴,更有些期待。
却不想,这时,苏培盛走了进来。
“皇上。”
胤禛口气不善,“何事?”
“贵妃娘娘和年将军到了,说是来,请罪的。”
闻言,宜修毫无防备的脸上一黑。
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温柔得体的笑着。
而胤禛脸上的表情却明显松了一下,他抬手,“快请进来。”
只见年世兰和年羹尧一前一后走近。
分别行礼道,“皇上万福金安,皇后万福金安。”
年世兰行礼之时,甚至还剧烈的咳了咳。
胤禛拢起眉头,有些不忍,“快起快起,苏培盛赐座。”
“多谢皇上。”年羹尧说着。
年世兰依旧在咳着。
胤禛出言关心,“不是说了让你在宫里好生歇着,怎的出来了。”
年世兰摇了摇头,面带病色,哀伤的开口。
“臣妾哥哥行此僭越之事,臣妾又怕又急,故此和哥哥来向皇上请罪,向皇后娘娘请罪。”
年世兰一进来,看见皇后也在,便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定是皇后有意为之。
只是皇后并没有料到,如今的年羹尧已经变了。
所以,她也没有想到年世兰和年羹尧会来请罪一说。
所以便肆无忌惮的告了一状。
只是年世兰并不知道,方才的皇后和皇上说到那种程度。
也不知道皇上心里是如何想的。
她轻咳一声。
年羹尧立刻上前一步,按照来时说好的那般。
出言道,“皇上,今日之事是臣鲁莽,一时护妹心切,所以擅闯宫殿,请皇上责罚。”
皇后咬着后牙,眼看皇上就要松口。
她立刻开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依臣妾看,确也事出有因,只是年将军也当小心些,毕竟黎贵人此时有着身孕,臣妾还记得,近来太医还报黎贵人胎像不稳,不知道黎贵人可又没有动了胎气。”
原本什么事也没发生,请罪一番,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牵连皇子,若是黎贵人腹中的胎有个三长两短,这件事可就不是小小的僭越之罪了。
年世兰垂眸,摩挲着手指。
幸好皇后藏在佛像中的东西已经被她取出来了,否则,今日之事一出。
再加上黎贵人本就身子虚弱。
黎贵人绝对是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的。
这腹中的孩子必死无疑。
原来皇后的计策在这。
思及此,年世兰开口道,“皇上福泽庇佑,出来之前,臣妾已让太医给黎贵人小心诊治过了,太医说虽然这几日黎贵人闹喜厉害,胎儿却没什么影响,如今龙胎安然无恙,也请皇后娘娘放心。”
意思则是,龙胎没事,少往这方面扯。
闻言,胤禛点头道。
“既然黎贵人无碍,此事也事出有因,那又何必请罪,年将军护妹心切,兄妹之情,让朕也为之动容。”
年羹尧立刻谢道,“多谢皇上体谅,臣感激不尽。”
见状,皇后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道,“那皇上,黎贵人之母,做何处理?”
“杖毙。”胤禛只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没有丝毫的感情,也不打算多说。
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皇后挑眉,“是,臣妾这就去办。”
说完便准备离去。
年世兰见状也道,“臣妾出来久了,竟觉得身子发冷,只怕是身子不适,也得先行告退了。”
胤禛立刻关怀上前,皱着眉头,“怎么会这样,赶紧回宫,让太医好好与你诊治一番。”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定会保重身体。”
年羹尧也拱手,“皇上可否准臣送一送华贵妃。”
胤禛点头,“这是自然,你快去吧。”
“臣妾告退。”
“臣告退。”
见到此幕,宜修的心里说不出的酸味。
皇上从未对她如此关心,这一切都让华贵妃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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