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殷夫人抬头看了徽音一眼,见她着杏黄缎面底子红白花卉刺绣交领长袄,整个人娇媚丰润,容貌精致,她竟不敢直视其容貌,只讷讷答是。
倒是魏王妃见她手足无措,等她请完安就让她先离开了。
徽音继续和她说着话,殷夫人那边却和殷丽芳欢欢喜喜的说起话来,殷丽芳拉着堂妹的手道:“丽君,既然来了我们家,我就当你是亲妹妹看待。”
“大姐姐。”殷丽君自小就听说她和堂姐生的像,所以她天然就对殷丽芳很有好感。
殷丽芳察觉到殷夫人有话要说,也先差人带着殷丽君逛园子,如此,殷夫人才道:“方才,我看到了淮阴王妃,她还赏了丽君一对锞子。”
殷丽芳顿了一下:“娘,以前的事情就算了,人家现在有妻有子,夫妻感情也挺好的,您就别提了。”
“话虽如此,可淮阴王妃的位置差点就是你的了啊,就差了那么一步。吴王妃亲口允诺的,我当时多欢喜啊,只可惜吴王夫妻死的太早了,而你又被魏王看中了。”殷夫人无不遗憾的。
其实殷夫人一直以为吴王妃很喜欢二女儿,毕竟二女儿生的漂亮,性情又活泼,和男孩子们很能玩在一起,不似长女这般沉静古板。她们家只是个录事的官身,仗着的不过是孩子们小时候的交情,做次妃都难,吴王妃却让她们做正妃。
殷丽芳左右看了一眼,“娘,别说了,万一被魏王听见,他又怎么想呢?再者,这话也不能和丽仪说起。”
殷夫人点头,她知道大女儿一贯是持重的人,那李澄之前明显是因为长女,所以对次女还算是照顾,没想到丽仪有所误会,她又更喜欢谢九仪,所以疏离了李澄。
母女二人说了闲话之后,殷丽芳说起宅子里的事情:“大王更宠许次妃,原本我和许次妃相安无事,可她见我生了长子,在府中颇得人心,因此,总挑唆,连魏王妃都听不下去了。”
殷夫人心疼不已。
如此,殷丽芳又说起即将行猎之事,她儿子也要跟着去,她也不得不早做打算,许次妃步步紧逼,将来若是她的儿子继承了王妃,怎么容许自己的儿子存在。
**
半个月之后,徽音便随李澄一起行猎,她最不放心的是儿子,故而留下南妈妈和福桂几个可靠的心腹在。
“要不我不去了吧,孩子太小了,咱们俩刚刚整肃过府里,万一被有心人钻了空子可不好。”每当这个时候徽音就想若是自己娘家再这儿就好了。
李澄听她这么一说也心有余悸,但还是道:“不必担心,这府里我会留人手的。”
可两人还是有些担心,互相对视一眼,徽音道:“不如把孩子带上吧,反正也就多一辆马车,去那边也不过一两日就到了。”
与其担心孩子舟车劳顿,夫妻更怕被人毒害,若吴太妃靠谱点还好,她又是个最不靠谱的人,李澄也点头同意了。
“咱们哥儿也快七个月了,不妨事的,平日打喷嚏都很少。”徽音舍不得儿子,所以把孩子带的非常仔细。
李澄和她说起行猎的人:“多半是建业本地的世族大家,她们的身份虽然不及你,但你也知晓,这些人有钱也有人才,我也需要那些人。”
徽音搂着他的胳膊道:“我懂,你的意思不就是说让我收敛脾气吗?知道了。”
“不是,我是说谁惹了你,你不必直来直去,你是个直性子。”李澄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北方大妞,平日性情直爽的很,还有些好强,在自己这里好强就算了,在别的地方,有些人面上不显,私下可会整人了。
他记得殷丽仪就被人整过,当时还是他无意之间发现的,那些姑娘家们的手段也不逊色于男子们啊。
徽音歪着头看向他:“多谢,我知道了。”
说完,她替他挂上一个香囊:“自从生了璟儿之后,又要忙于家事,好容易做了个香囊,都生疏许多了。”
李澄一看,见她用的石青色的缎子打底,上面绣的是富贵牡丹,刺绣十分精美,香囊以青蓝色为主色,香囊上的绳子点缀了玉石做串珠,,既有荣华富贵之意,又雅致脱俗。
“这香囊竟然绣的如此之好,我闻闻里面是什么。”他解开后放鼻子上一闻,不是那种刺鼻的提神香味,也不是檀香,竟然很好闻,里面似乎是用茉莉花、桂花、玫瑰花、薄荷、迷迭香这些,味道清新。
徽音解释:“这样的香囊在马车里用最好了,你也知道的,马车坐久了,里面那个味儿就难闻,所以这个香囊可以解臭味和憋闷之气。”
她是那种不做就不做,只要做什么就特别用心的,尤其是制香她本来是一窍不通的,但后来她出去交际被人嘲笑了,故而她就开始钻研,甚至因为钻研香道而开始学药膳。
李澄一听就更喜欢了,又见徽音让人带面粉,他还惊喜道:“难道你是打算给我做拉面吗?就是在徐州的时候做给我吃的那种。”
徽音捂嘴笑道:“怎么?你觉得我难道还不够重视你吗?”
李澄听了这话低着头:“我只是觉得你对我的喜欢,没有我对你的多。”
“别计较这些了,你我是夫妻,有一辈子的功夫相爱呀!那种一开始爱的死去活来的,我反而觉得假。”
几句话又哄的李澄高兴。
出行这日,天朗日清,璟儿力气愈发大了,徽音觉得自己都抱不住他了,还好路面宽敞的紧。一日的功夫就到了行猎之处,男人们骑着马早就忍不住女冲锋陷阵了,女人们则是先去休整一番,等会儿再骑马松快。
李澄今日骑的正是徽音送的大宛驹,简直如有神助,早早就冲进林子里了,魏王见他如此,大喊一声“痛快”。
不知今日李澄收获如何,徽音打算今日先把孩子安顿好,自己睡一觉,明日也出去骑马玩玩儿,她也许久没骑马玩耍了。
帮璟儿沐浴之后,母子两人在床上睡的是昏天暗地。
等起来时,刚到魏王妃门口,就听说此处出事了,魏王长子李敬不见了。魏王妃和殷次妃都急的不行,殷丽仪见徽音进来就道:“小王妃,你有见到过敬哥儿吗?”
“没有,怎么他身边跟着许多人,还不见了?”徽音都觉得是不是孩子自己贪玩,躲到哪里去了。
殷次妃则道:“他想要学骑马,我说他年纪太小不让骑,他就去找谢师傅了。后来就找不到人了……”
说着说着,殷次妃就掩面哭了,立马就要哭着出去找。
却见外面闹哄哄的进来人了,徽音见是魏王和李澄一起进来的,她还来不及行礼,就见殷次妃跑上前道:“王爷,敬儿她找不到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魏王妃也着急道:“是啊,方才我们派仆人找遍了整座庄子也没找到。”
“孩子是在哪里不见的,你们别着急,我这就派人去找。”魏王一听心也揪了起来,他虽然更偏爱许次妃,但是对殷次妃和长子也是爱的。
只听话音刚落,就见有下人来报:“大王、王妃,次妃,大王子他掉进哭井里了,那井太深了,似乎有百米,周围布满了青苔,大家都不敢下去。”
徽音心想孩子都掉到井里了,四周布满青苔,即便救上来恐怕孩子也是凶多吉少,更何况自己还有可能殒命,谁愿意冒险。
看,连魏王都迟疑了。
他的大将是派去打仗用的,更何况他还有心爱的儿子李敦,怎么可能差遣那些有真功夫的大将?
刚想到这里,就听李澄道:“王叔,王婶,事不宜迟,还是我去吧。”
徽音迅速看向自己的夫君,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会出头,还这般急切。
第38章
◎双章合一◎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徽音是个非常高傲的女人,她能够意识到李珩给她下绝子药后,迅速反抗。但面上做的滴水不漏,她对你有情绪,说明把你当自己人看待,若是真的要对付你,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澄急着要去救孩子,她没有像所有人那样看向丈夫,而是看向殷次妃,殷次妃的眼眸里的感激明显是带着相当的爱意的。坦白说,李澄对自己好吗?算得上非常好了。地位、孩子、钱,还曾经表达过喜欢自己。
她长了眼睛,能看的出李澄对她的迷恋。
那么得知自己丈夫心中的人是谁了之后?是表现的冷淡疏离,直接发火,大闹出来,还是选择外热里冷呢?
徽音转念就觉得自己似乎有第三条路,她得发展自己,顺便打败这个所谓的白月光,不能再走之前靠着父亲兄弟的模式了,而是应该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
你李澄不是不想反吗?等他兵肥马壮时,那会儿子也大了,到时候,她和儿子两人想共掌天下,李澄不听也得听。
所以现阶段,她还不能够真的发脾气,把丈夫拱手让人。
就是她不要李澄了,也得让李澄爱上她才行。
所以,徽音听李澄说了之后,她迅速反应过来了,拉住李澄道:“你的个子太高,肩背那么宽,那口井得先看看你能不能下去再说,要不然可别耽误了救人。”
要死,也不是现在死。
前世他还有几年才死,这辈子怎么着也等日后再说。
李澄紧紧握了一下徽音的手:“无事的,魏王叔对我恩重如山,旁人顾虑颇多,我去正好。”
“多谢小王爷。”殷次妃还未等魏王发话,就脱口而出。
他们一行人到了井口处,徽音往下看了一眼,简直深不可测。李澄已经往腰间开始系绳子了,徽音正要说什么,殷丽仪怕徽音阻拦,连忙上前拉过她道:“小王妃,我们在这里等着吧,别打搅他们救人。”
“谢夫人,你不必管我,我得在那儿守着。”徽音扒拉开殷丽仪的手,还是朝井边走去。
这是一口幽深的不见底的井,四面因为青苔,井口又很狭窄。李澄在腰间系着绳子,他其实自己也有点害怕,毕竟深不见底,不知道李敬还是不是活着,还有若是上面有人坏心眼的剪断绳子,那他岂不是也死了?
一瞬间,他有点后悔,他虽然和魏王很好,可自己一死,整个徐州兵马和自己的部曲,岂不是全部纳入魏王囊中?
可他还非做不可。
“夫君,你慢慢的下去,我在这里看着。”
李澄忽然听到徽音的声音,他眼泪都差点出来了,又憋了回去,心下大安,关键的时候,还是徽音永远在。
“好。”
徽音也听到了李澄的声音,约莫片刻之后,大家听到了动静。李澄单手抱着李敬上来,他们身上已经是污糟不堪,李敬呛了水,还好只是昏迷过去,且救上来之后,大夫就开始按压挤水。
殷次妃听到大夫说儿子无事,才又哭又笑,正是在今日,她也真正确定了李澄的心意。李澄这个人从来不表达自己的爱意,可今日在人前他不顾生死救下了自己的儿子,再联想到他以前为了自己的话照顾丽仪,殷次妃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徽音也先回去了,安排人准备热水沐浴,她看着床上刚刚醒过来的儿子,忍不住心想如果女子和男子一样就好了,如此才不会指望娘家,指望丈夫,甚至指望儿子。
完全指望儿子也不成,母壮少弱的时候还行,儿子大了,母亲只能被荣养,哪里能够染指半分权利。
可她不能打仗,从未学过兵法,连看堪舆图都不会,只能靠别人了。
李澄泡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看徽音怔怔的,他笑道:“怎么了?我没事儿呢,油皮都没破。”
“我在想你方才下去做什么?我知道应该救人,可魏王当时都没发话呢?”徽音看着他道。
不料李澄却道:“我这么说也是为了我们俩好,日后你就知道了。”
徽音不解:“为了我们俩好?什么意思。”
不知怎么李澄却欢喜的很:“反正是好事儿,诶,我肚子有些饿了,让他们摆饭吧。”
徽音只好应下,她想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为了殷次妃,总之这已经和殷次妃无关了,她得先让李澄喜欢上她这才是重点。
今日他们行猎颇多,桌上都是野味,徽音从小也是常常吃山珍长大,魏王府的人烹饪手艺又很好,这让她连着多吃了几碗饭。
李澄夹了一块肉给她:“你不知道我下井的时候,听到你喊我,我就安心了。”
“那是自然,你为了别人死了,那我朝谁哭去啊?日后可不能这般了。”徽音道。
李澄握着她的手道:“这里人多嘴杂,我没法子和你说,等回家了,我和你说明缘由,放心。”
徽音抬头看着他,不知怎么,觉得李澄整个人仿佛轻松了一大截。
另外一边,殷次妃见儿子睡下,呼吸平稳,也舍不得走,还是守在床边,是妹妹殷丽仪端饭过来的,她才用点。
“姐姐,这事儿到底是人为还是别人害的,你可得查清楚了。”殷丽仪放下托盘,认真的道。
殷次妃点头:“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你是清楚的,我们殷家没什么势力,这些年能够仰仗的便是你侄儿这个长子的身份。但她们现在已经下手到敬儿身上了,今儿幸亏是为淮阴王所救,若是再慢一步,恐怕孩子都溺水死了。”
殷丽仪笑道:“姐姐,看来小王爷一直对您是旧情难忘啊。”
殷次妃嘴张了张,呵斥妹妹:“你胡说什么?”
“不是我胡说,你别瞒着我了,其实我都知道。那个时候小王爷替魏王管着王府,我们姐妹还有薛欢欢一起办事,他经常打压我,但是我是真的能从他那儿学到东西,所以一开始说句不要脸的话,我还以为她喜欢我呢。可他把寿宴交给姐姐办的时候,我才知道他青睐姐姐。”殷丽仪笑。
也正因为此事让姐姐冒了头,让人知晓姐姐的聪颖伶俐,那时正逢魏王妃进门三年一无所出,所以让姐姐做了侍妾。
她其实不喜欢姐姐嫁给魏王,魏王不是不好,只是他喜欢的人太多了,殷丽仪知晓姐姐也不爱魏王,但是魏王要娶,谁敢拒绝呢?
以前殷次妃很谨慎的,但今日见魏王迟疑,李澄勇敢,她的心中追忆起尘封的旧事,那时李澄同她说过,这件事情之后她肯定会出头,到时候他来提亲名正言顺。
只是他那个时候正好母丧满一年,要回家去,再回来局面大变了。
但目前最紧要的是找出害儿子的凶手出来。
魏王妃也在跟魏王说这件事情:“当务之急,是把凶手找出来,否则日后家里的孩子们都不得安宁。”
“可敬儿还未醒,他身边的人说他是自己跑到井边不见了的,几位乳母和仆从我已经命人打板子了,你放心,我肯定会给敬儿一个交代的。”魏王道。
其实魏王最担心的是李澄是否是支持殷次妃的力量,他原本想着殷丽芳出自小门小户,当年若是生下儿子也是给魏王妃生的,可魏王妃对李澄的影响力几乎是无。他的后院他还是看的很清楚的,许次妃完全依附于他,魏王妃的霍家更是他在江南最有利的支持者,殷次妃其实已经是投靠霍家了。
有霍家谢家还不够,现在还多了淮阴王李澄帮忙。
28/87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