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颔首:“婶子说的是。”
她是过来送节礼的,李澄原本说好了回来,但是又来信说他有事情回不来了,所以徽音心里空落落的,还好有些事情做才好许多。
然而这个时候又听说殷丽仪有了身孕,她和殷丽仪关系一般,但是李澄和谢九仪关系不错,所以,她也亲自上门探望过一次。
她这次因为见到了谢夫人,谢夫人人很好,对殷丽仪就跟自家的女儿似的,徽音心想若是吕笑能够嫁到这样的人家就好了。之前她不知道殷丽仪为何能嫁到谢家来,毕竟两边身份差距还很大,现下才知晓这桩亲事也是魏王作主,殷次妃让魏王妃帮忙说话,再者谢九仪也的确很喜欢,所以二人才喜结连理。
这殷次妃不让娘家父亲得官职,却把妹妹嫁给渤海太守这样的实权官,实在是高,当然,这是徽音阴谋的想法,即便是殷次妃成人之美,那也说明她的运气好,有时候运气也是人最好的一部分。
郑德音也感叹自己没有那个运气,也没那个福气,太子现在总来她这儿,她也没有身孕。
却没想到连枝惊恐的进来道:“良娣,不好了,那个……那个董氏被吕丞相所杀……杀了。”
郑德音吓的跌坐在地。
那边东宫正殿,太子李珩正在求情:“丞相,董氏他兄长绝对不是故意的。”
看着李珩苦苦哀求,吕威笑道:“太子,这董家一来不尊敬太子妃,太子妃都无身孕,却让庶孽先出,此为其一,其二便是其兄想刺杀于我,汝还有何言?”
李珩从未有如此屈辱,现在却还要哀求,没办法,他现在至少还能出去打仗,日后恐怕连打仗都不行,直接被囚禁起来。
董玉娘原本以为自己有了身孕之后会从此一飞冲天,没想到这般快连她的小命都没了,她哀求着李珩:“太子,您对我说过的,让妾身有孕之后,多侍奉太子妃的,妾身的肚子里可是怀着您的骨肉啊?”
李珩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忍,但还是道:“我亦自身难保矣。”
董玉娘原本极大的期盼,但听此言,闭眼直流泪,吕威喊人来,直接把人带走了。这也是郑德音头一次看到之前还好好的活色生香,在自己面前甚至暗自挑衅的人,变成血淋淋了,她活脱脱的生了病。
徐太夫人和纪氏都进宫探望,徐太夫人当然听说了传言,然而郑家不是董家那种没有根基的奴婢,可就怕吕威胡来。
“祖母,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以前她在淮阴王府的时候,虽然被送去建业和吴太妃荀柔等人在一起,没有夫君疼宠,但至少没有任何生命威胁,即便之后李澄死了,继续有人管她的生活。
她曾经以为嫁给李澄是炼狱,没想到李珩这里才是腥风血雨,可若是爹杀了吕威就好了。
“祖母,让爹爹杀了吕——”
话音未落,就被纪氏打了一巴掌:“良娣,您这里的耳目多的很,吕丞相是我们郑家的恩人,您何苦说这些。”
徐太夫人虽然埋怨纪氏太过粗鲁,可能故意借题发挥,但是这话的确不能乱说,吕威可不是那么好杀的,甚至杀虎不成反被虎害。所以,她也没有说话。
德音被一巴掌打蒙了,又想起董玉娘的死状,忍不住道:“祖母,我想回家住些日子。”
徐太夫人看了她一眼,为难道:“你如今是良娣,东宫的太子妃都没办法回家,更何况是你?如今宫里也是多事之秋,你没事儿的,我让你父亲保证过。”
“可是我怕……”她是真的怕。
她甚至在想前世有人传言说董玉娘是徽音杀的,会不会也是吕威杀的?不,不会,因为郑徽音能说动父亲杀了吕威,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不成了?明明自己也是父亲的女儿。
徐太夫人看了纪氏一眼,纪氏低头,她不可能接她回去的,说白了,她若是真的有身孕了,也许郑放还能一博,现在她什么都没有,怎么让人帮她?但郑德音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又何必多言,只要不牵涉到自家就好了。
……
年过完之后,很快就开春了,湖面上的冰破开,船也能行了。
璟儿还有两三个月就满一岁了,这孩子和别的孩子不同,劲儿大,甚至都开始吃辅食了,米糊糊、鱼糜、肉糜,就连水果泥他也能吃的津津有味。
“你爹肯定都抱不起你了。”徽音笑道。
她前两天收到李澄的信,说他累的紧,没日没夜的操练。
这家伙,没日没夜的操练干嘛?朝廷刚拿下青州,正休养生息呢,不可能那么快开战的,他干嘛这么勤奋呢。
许次妃那里却是先知道了,她是魏王的枕边人,许多一手消息都是她最开始知道的,连魏王妃对她也不敢过分打压,就像上次那件事情,要查李敬被人投井,查来查去还是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这小王爷还是个痴情种子呢。”她笑道。
她的心腹道:“上次您不是还说他和殷次妃有勾结吗?以后怕她支持殷次妃的儿子做世子。怎么又说他对小王妃痴情呢?”
许次妃笑道:“一码归一码,大王身边虽然看起来可用之人不少,但最欣赏的却是他这个侄儿,不到万不得已,大王是不会和他闹翻的,但是将来就难说了。”
心腹有些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狡兔死,良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这句话你不知道吗?”许次妃冷哼道。
心腹听了一凛。
却说徽音带着璟儿玩了一晌午,这孩子太过折腾了,中午她就受不住了,赶紧睡下了。只是没想到睡了一会儿,就觉得似乎有人在亲她,她吓了一跳,立马醒了过来,没想到是李澄。
“咦,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徽音见他风尘仆仆的,甚至身上还有味儿。
李澄笑道:“你不是说想回家省亲的吗?所以,我这些日子拼命操练军队,准备布防,然后主动请缨上京给皇上祝寿,可不就可以带你过去吗?”
没想到他把自己一句话都这么放在心上,徽音从榻上坐起来拉着他道:“真的吗?”
“我说的事情还有假的,连魏王叔都同意了啊!”李澄笑道。
徽音知晓李澄其实不太喜欢她爹,因为郑放的为人作为女儿的徽音更清楚,属于杀主子上位的人,还反叛好几次,李澄为人正直,肯定是看不惯的,现在为了他还要涉险,京中若是有些人对他不利,自己怎么对得起他啊。
“傻子,算了,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也不是真的想回去,你能和我团聚就好了。”徽音道。
李澄连忙道:“我不完全是为了你,我也想上京看看各处形势变化,我若这点胆量都没有,将来如何带兵打仗呢?”
看徽音还是不高兴,他又道:“我其实也不想的,现在回去不是明智之举,可是我就是觉得咱们一起回去,你肯定会开心。”
“心这么软,将来怎么成一方诸侯啊?”徽音破涕为笑,这点他比李珩好多了,李珩心狠手辣。
李澄却故意板着脸:“别说那么多了,功夫有限,咱们快些收拾行装准备吧。”
徽音柔声道:“是。”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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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执,何国舅诚邀众人上京以讨伐吕威,如今你就代替我上京擒贼,许你带两千兵马,日后以号为令,只是要途经青州,就得你自己想办法了。”魏王看着侄儿李澄道。
李澄抱拳:“属下领命。”
魏王又说了不少公事,神情才从严肃正经转为温和:“你呀你,此事我交给谢九仪就好了,偏你要陪着你媳妇儿回娘家,吴王二哥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如今时局不稳,我真担心啊。”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是李澄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建功立业是为了什么,难道不就是为了封妻荫子吗?如今成了家,妻子实在是他放在心上的人,她的要求自己怎么能不满足。况且,他常常在魏王底下,自己也有功难伸。
就像上次占青州,他认为如果是他的话,肯定比谢九仪行。
但这些话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是质疑魏王。甚至吴王一大片封地被魏王所占,他都不能表现出来。
人越大就越会撕碎某些曾经美好的记忆,想法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回过神来,徽音已经让人开始收拾东西了,怀里的璟儿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李澄笑着搂着儿子,“乖儿子,你说说你呀,成日吃了睡,睡了吃。真跟你娘说你一样,就是一只小猪猡。”
“不许这么说璟儿。”徽音正在一边熨衣裳,听他这么说,立马斥道。
李澄不悦:“你自己不是也那么说过吗?怎么你能说,我就不能说了。”
徽音笑道:“因为我说的时候他不生气,你这么说他,可要小心了,他现在特别爱挠人,上次他挠我,我打了他一巴掌,再也不敢挠我了。”
“咳咳,这么小的孩子,你和他较什么劲啊?”李澄觉得自己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话音刚落,璟儿就一爪子照着面门来了,还好李澄眼疾手快的避了过去,“你小子还真的……”
徽音笑的前仰后合:“我说什么来着,你儿子还没一岁呢,力气又大,他这个坏习惯我们俩可要帮他改掉才是。”
李澄钳住儿子的手,才和徽音道:“这么小的孩子,人话都听不懂,你要他怎么改?过些日子就好了。”
“那不行,就像他抓我,我拍了一下他的手,他就不敢继续了,别看小孩子,他现在听不懂话,但也能看到大人的动作。”徽音可不惯着孩子。
李澄对儿子倒是无比宽容:“那不行,我们璟儿以后会自己改的。”
“你就惯着他吧。”徽音无话可说。
午饭徽音特别让人做了不少李澄爱吃的菜,夫妻成婚也快两年了,她差不多能了解他的口味。他完全是小孩子的口味,喜欢吃松鼠鳜鱼、酱排骨这样要不就是酸甜口的,要不就是味儿大的,但是人家吃完却不会承认自己喜欢吃这些。
她又注意到李澄的筷子在松鼠鳜鱼上多夹了两筷子,忍不住笑了。
“你怎么只吃口蘑菜心?”其实李澄也在留心徽音。
徽音则道:“你不知晓前些日子酒席花宴去多了,即便我已经是尽量克制了,都长胖了不少,所以我也要尽量控制一下。”
南方的女子普遍都袅娜纤巧,而徽音身材高大,常常在他们中间鹤立鸡群之感,甚至和李澄站在一起,她也无法那么的小鸟依人。
现下脸又更圆了,感觉完全可以打死一只老虎了。
李澄上下看了妻子一眼见她分明娇艳明媚,甚至似快破皮的水蜜桃了,不知怎么还脸红了一下:“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啊。”
本来就只是非常平淡的一句话,但是徽音看到他的眼神,连忙别过头去。
一顿饭吃的沉寂的很,等用完饭之后,又说谢九仪上门了,李澄连忙起身要去前厅,徽音也换了一身衣裳和殷丽仪见面。
“你是有身子的人,何必亲自过来?”徽音笑道。
殷丽仪抚着肚子:“现下坐稳胎了,我还巴不得出来走走呢,我婆婆不让我出门,总是让我调养来调养去的,我也实在是无趣的紧。”
徽音指着她道:“如此可显着你们夫妻恩爱了。谢将军去哪里,你就在哪里,看的我们都羡慕的紧呢。”
头一次听徽音这般打趣,殷丽仪还有些不好意思:“你快别取笑我了,什么恩爱啊,我就是看着他不放心。”
“上次还幸亏你去接人呢,若是我,肯定是不敢的。”徽音吹了她几句,反正现在要去冀州了,她的心情很好。
殷丽仪自觉夫妻之间要肝胆相照,像小王爷和郑氏这样的政治联姻,当然是各自为政。
但她想说什么话,都觉得不合适,只问起了孩子这样安全的话题:“这一路长途跋涉,璟儿怎么办?”
“璟儿也带回去给她外祖父和外祖母瞧瞧,我们也只能尽力照顾了。”主要是徽音把孩子交给吴太妃不放心。
徽音最近身体也不错,唯一有一天身体不舒服是那日吃的太晚了又太油腻了,所以拉了肚子,别的时候她都身体还挺好的。而且,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并不很怕。
不知谢九仪和李澄说了些什么,但徽音想来也不过是些军中要务,毕竟她们夫妻这次要借道青州去徐州,谢九仪对青州地形很是熟悉。
她又拜托了陆少奶奶高夫人帮她看着茶园的收成,至于张老三拉面馆,她也默默给予银钱支持。
夫妻二人拜别吴太妃,这吴太妃虽然不同意,但她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李澄和徽音都不会听她的。
李澄和徽音在借道青州的时候,当然不能以本身身份过去,而是伪装成商人,带着货物从江南去京中贩卖。
这年头能够南来北往,只有商人了,毕竟商人们都是逐利而走,而无论是大军阀还是小军阀,招兵买马都需要粮草支持,这也是霍起愿意娶江碧波,徽音会出手的原因。包括她弟弟未来可能会定亲的崔氏女,那也是本地大族,也是为了获得支持。
跟着过去的两千士兵,有一千兵是往小路去,另外一千兵马则都装成伙计。
李澄则改姓崔的商人,带着妻子归宁,顺便去京师做一笔生意。二人自然不能穿的和之前一样了,徽音换了一身普通杭州的衣裳,头上把那些宫制的首饰都去掉,只梳了元宝髻,插着两根三股的金钗,手上戴了一颗金镶玉的戒指,才点点头。
“你这穿的太简素了。”李澄只觉得妻子要归宁,必须得穿的好一些,现在却是看起来有些寒酸。
徽音笑道:“你都戴四方帽了,还说这个,崔员外,走啦。对了,你和将士们说一声,千万别喝生水,若真要喝,里面放明矾,明矾我已经准备好了,你让亲卫发给他们。”
李澄对她道:“果然是军人世家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我都不记得这些。”
“你当然不记得了,我还是有一年我父亲带兵打仗,好些人喝了小河沟子的水,结果打仗的时候不是得了疟疾就拉肚子,没法打仗,那时候才知道明矾的重要性。”徽音当然会趁机表现自己。
其余的李澄安排的十分妥当,徽音头一次见到李澄这样细心的男子,任何一件特别琐碎的事情,他都一条条交代下去。江南布料好,所以这次他们伪装成布商,他把前后一批人的马车上都装的名贵时兴的布料,甚至他自己还去了解了一下布料的由来。
他还亲自给徽音在马车上烹茶,还笑道:“这马车是我自己改造的,并不需要多华丽,但是很舒适,你看,你可以在这里小憩,而且从这管子里可以直接把水倒下去。这些都是小道,最重要的是马车走起来很平稳,等会儿你就在这里小憩,你睡会儿,起来我再睡。”
“好。”现在马车进了青州,这里驻扎的都是吕威何国舅的人,这些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徽音抿了一口茶,满口噙香,她歪着头看他:“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我都自叹不如了。”
李澄只是道:“我承认我有一些聪明才智,但最主要的是我是吴王世子,从小父王为了请了大贤教我,这是别人无法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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