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又觉得这话有点狡辩的意思,补了句:“那你要不先吃点东西,然后咱们再出发。”
她说话的时候傅初白脚步一直没停,这会儿人已经走到她边上很近的地方。林衔月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不是烟草,也不是酒精,是淡淡的冷松香气。
倒是稀奇。
林衔月正意外着,就听到那人低低地笑了下:
“没事,先去看狗,这顿欠着,你下次记得补上。”
林衔月愣了下,猛地抬起眼去看傅初白,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不是,怎么就成自己欠他顿饭了!
他吃没吃饭和自己又没有关系!
傅初白看着面前女孩那张写满情绪的脸,舌尖划过上颚,不算平滑的颤栗牵动神经,闷闷地笑了声,依旧逗她玩:
“我欠你一顿,这样总行了吧?”
这就不是谁欠谁的问题!
林衔月拧着眉,恨不得立刻叉腰和傅初白理论上三五个回合,但等话到嘴边,却又无奈地咽了回去。
没头没尾的诡辩向来不是她的强项,她连徐云烟都说不过,遑论傅初白。
唇瓣一张一翕,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只好掀起眼皮剜了傅初白一眼,破罐子破摔地哦了声。
傅初白也知道若是再继续逗下去这姑娘恐怕就要转身走了,声音也软下来:“走吧,去看狗?”
见话题回归正轨,林衔月也就没再说什么,跟着傅初白上了车。
路上两个人都没什么话,就这么一路安静着开到宠物诊所。
前台的小姐姐显然对傅初白印象颇深,他们这边脚刚跨过门槛,那边人就迎上来,笑容礼貌又亲切:“傅先生来了,来看小狗?”
傅初白双手插兜,点点头:“顺便把医生叫来,给家长讲讲情况。”
他这话十分无厘头,林衔月拧了下眉:“你!”
是警告的语气,可落在傅初白耳朵里和片羽毛没什么分别,他侧过头,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怎么,我说错了?你不就是这只小东西的家长?”
林衔月被他这一句说得有些语塞,只好把视线收回来,不再看他。
前台女孩看着两人的互动笑容骤然有些僵住,顿了两秒才牵动嘴唇:“请二位和我来吧。”
在诊所治疗的小狗统一集中在二层,在众多一看就是平日里精心养护的品种狗中间,灰黄色的小土狗异常乍眼,小小的一团窝在角落,眼睛大大地睁着,警惕地望着周围。
林衔月快步走过去蹲在笼子边上,有些紧张地舔了下嘴唇,还没说话,那小狗就像是看清了她的脸,猛地从窝里站起身,摇着尾巴就冲过来,嘴里还不停兴奋地叫着。
林衔月的心顿时软下去一块,从栏杆缝隙中将手探进去,轻轻地摸着狗头。
傅初白的声音从边上传来,笑着:“真是小没良心的,我又是救你带你看病,又是给你买各种罐头零食,怎么不见你冲我摇尾巴啊!”
话是这么说,但他语气里却没有半分不高兴。
林衔月自然听了出来,眼皮跳了下,不自觉地抬眼去看傅初白。
男生上半身倚着墙,双手插兜,视线低低地垂着,眼角眉梢都是漫出来的笑意。
身后是扇巨大的玻璃窗,这几天天气不错,明亮但并不刺眼的日光照进来,在他身影边缘晕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林衔月本来只是想随便看一眼,却不料视线竟突然没了方向,兜兜转转一圈,又落回到傅初白的眼睛上。
那人好像是一直在看她,四目相对的瞬间,林衔月的呼吸空了一拍,回过神来时,正好看见傅初白唇边那抹打趣的笑,唇瓣微张,也不知道是要说出什么不正经的话来。
林衔月面上有些热,刚准备先发制人开口解释,旁边的走廊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就走了出来。
没由得,林衔月竟然在心里无声地开了个玩笑——
救狗一命,又救她一命,不给医生送个锦旗都说不过去了。
医生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开始说起小狗的情况:“那一脚虽然没有踢到要害,但这毕竟是个小狗,脏器还是有些损伤,右后腿的骨头也断了,幸亏傅先生送过来的及时,加上这两天恢复的也不错,估计再养上一段日子就能完全好了。”
怪不得刚看它跑过来的时候感觉动作怪怪的。
林衔月眼里的心疼更重,动作轻柔地撸了下狗头才朝医生看去,礼貌地道了声谢。
只是医生还没说话,边上的光线就闪动了下,
林衔月顺着本能偏头去看。
原本站在边上的傅初白学她的样子蹲到笼子边上,视线和她平齐,眼底蕴着笑,刻意压低的声音在林衔月的侧脸掀起一阵微小的颤栗。
“你也是个小没良心的,光谢谢他,不谢谢我?”
林衔月心尖一颤,指节下意识地蜷了蜷,眼底明明闪过很多东西,却愣是紧抿着双唇没说话。
她还耍上脾气了。
傅初白这么想着,但却一点没恼,反而像是被小猫崽子挠了一把,心头泛着点痒。
正巧有助手把小狗的就诊记录递过来,林衔月连忙站起身拿过来看。
算是某种逃避。
就诊记录第一页上是小狗的信息,姓名那栏是手写的,笔锋苍劲,收缩有效,可偏偏只写了一个字——
狗。
林衔月愣了下,还以为自己是把品种和姓名看错,眼睛眨巴了两下才略显疑惑地抬起眼看医生。
那医生也有些没绷住:“傅先生那天就留了这一个字,我今儿也冒昧问一句,这小家伙以后是真的打算就叫,狗么?”
傅初白写的?
林衔月眼底的吃惊都藏不住,看着傅初白:“你就打算叫它,狗啊?”
傅初白面上倒是一派坦然:“起名这事我可不擅长,随便写了应付一下,这不是等着你来重新起名。”
“我?”
林衔月顿了下。
“不然还有谁?”
傅初白站起身:“我刚不都说了,你是它家长。”
那小狗似乎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对自己即将摆脱“狗”这个略显草率的名字略显激动,在栅栏边上兴奋地叫了声。
林衔月垂下视线去看它。
或许是土狗的外形都很相似,林衔月甚至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而面前的,也正是自己养了很长时间的那只小狗。
她定定地看了会儿,不由自主道:“星星。”
她的声音不大,一旁的傅初白还没听清,栏杆里的小狗就率先兴奋起来,盯着自己的尾巴开始原地转圈,喉咙里还不时发出激动的呜咽。
是可以被人类理解成为,对刚才那个名字很满意的情况。
林衔月看着,笑起来,抬脸看向傅初白:“叫星星,你觉得怎么样?”
女孩的目光的安静又澄澈,瞳孔外圈泛着淡淡的光。
她鲜少这样,不带着任何紧张慌乱的情绪,只是纯粹的,用分享喜悦的眼神看着自己。
傅初白愣了下,吼间是突然涌起的,撕裂般的渴。
他感觉自己烟瘾好像要犯了,连血液里都叫嚣着某种莫名的欲。
他顶了下牙,勾起唇角:
“行,就叫它,”
“星星。”
-
小狗伤还没好全,一见到林衔月就兴奋的找不到北对它养伤不利,两个人便也没再宠物店多待。
出门之后林衔月没上车。
这边离潮玩店不远,她慢悠悠地晃荡过去也正好差不多是打工的时间。
傅初白本来想着把人送过去,结果还没开口俱乐部那边就来了电话,有件事要他回去处理。
手上有事,加上林衔月又是一脸肯定,傅初白也就没再坚持,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林衔月就站在车边看他动作,等人准备俯身进车时,她额角的神经突然没由得跳了两下,唇瓣微张,声音很轻地念道:
“傅初白。”
她看见那人的身形似乎是微微地滞了下,然后才抬起眼看她,
眸间是一片浓郁的暗。
“谢谢你。”
林衔月指节蜷了蜷:“谢谢你救了那只小狗。”
这话她刚就想说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硬是等到了现在。
女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无需被质疑的认真,
那双眼睛更甚,是一片跃着光的明亮。
傅初白顿了下,几乎是想都没想地抬手关上车门,绕过车头走到林衔月身边。
脚步很快,裹着点儿山雨欲来的气势。
林衔月不自觉往后挪了一小步,眼底含着些尚未反应过来的迷茫和无措。
傅初白盯着她,只觉得血管里灼烧般的痒意更重。
他烟龄虽然不长,但平日里也从未拘着自己,所以几乎从未经受过当瘾和欲无法满足时,血液里仿佛都沾着火星的感觉。
不过短短十几秒,他却好像快要被烧着了。
“你带糖了吗?”
低哑的声音让林衔月的耳廓有些发麻,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略显迟疑地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两颗柚子糖。
傅初白本来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的随口一问,没想到她真的能拿出来,沉默了会儿才抬手将糖果拿过来,略显好奇地笑着问:“你还真随身带着啊?”
他的指腹很烫,划过林衔月掌心时像是摩擦起了一串火苗,她细微地抖了下,迅速将手掌收回,垂着头没说话。
傅初白没继续追问,只是将糖拆开送进嘴里。
林衔月余光瞟到他的左脸线条动了下,似乎是很用力地将那颗糖咬碎。
没由得,林衔月甚至感觉自己口腔里都漫出了,
那颗柚子糖酸涩轻甜的味道。
第25章
第二天林衔月意外地睡过了头。
她其实六点多的时候醒来过一次,若是平常,估计直接下床洗漱了,可偏偏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之后竟然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
现在回想起来,估计是因为那个没做完的梦吧。
可是偏偏回笼觉醒了之后却不记得梦的具体内容。
既然早上没能起来,林衔月索性也就给自己放一天假,没去图书馆学习,想着把宿舍里的东西收拾一下。
本来在宿舍瘫着的蒋静也被她感染,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收拾东西断舍离,结果刚把垃圾丢出去购物瘾就犯了,非要到超市去买兜子零食犒劳自己。
林衔月想着外面天气正好不错,便简单收拾了下和她一起出了门。
去的是校外的大超市,虽然直线距离不远,但弯弯绕绕的,也要走小二十分钟,不过两人边走边聊,也不算无趣。
聊着聊着,蒋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嗤笑一声:“那天上大课,孙浩看见你换发型,还跑来问我你最近是不是打算谈恋爱?我说没有他还不信。”
林衔月没忍住,拧了下眉。
孙浩也是法语系的,长得不错,但嘴碎,而且脑子不太清楚。大一的时候追林衔月,告白的第一句是我喜欢你,第二句就是希望将来可以有三个孩子,一个姐姐,两个弟弟。
被林衔月拒绝之后,孙浩还以为是因为女孩子害羞,买了束花又跑到宿舍楼下来一套,那次不等林衔月开口,徐云烟就气得不行,冲下去就是一通嘲讽洗礼,这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对这种人,就算是林衔月也鲜少有好脸色,略嫌弃地问:“他为什么这么问啊?”
蒋静是纯把这事当笑话说给林衔月听的:“还能为什么,他现在谈的那个大二的小女孩就是你现在这个发型,好像还是和你在同一间理发店,找同一个托尼做的。”
林衔月大脑一个激灵,抖了下,语气也结巴起来:“他不会以为?”
“嗯!”
蒋静夸张地点了下头:“他这种告白还没成功就想着生小孩的男人,很会发散联想的。”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怼过他了,说你换发型纯粹是因为自己喜欢,和男人没有半毛钱关系!说起来这些男的也真是离谱,美女换发型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这些没开化的野人管了!”
蒋静说的义正言辞,林衔月的眼睫却没忍住颤了两下,莫名的有些心虚。
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她突然想起傅初白。
连带着早上尚未回忆出答案的问题一起,
那个让她躺回去重新睡了个回笼觉的梦,好像也和傅初白有关。
蒋静本来是等着林衔月和自己一起吐槽,结果抬眼只看到后者脸上那一瞬间夹杂着多种复杂情绪的神色,愣了下,大惊:“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会是被…”
她一开口林衔月就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刚准备打断解释,包里的电话就先一步发出声响。
林衔月愣了下,将手机拿出来看。
在看到屏幕上的姓名时,她的瞳孔几乎是立即紧缩了下。
电话还在响,但她却没有接,反而是抬起脸看着蒋静:“导员的电话,你恐怕得一个人去超市了。”
导员平常也喜欢联系林衔月帮他做些小事,蒋静对此也没奇怪,眼神安抚了下后便转身朝超市的方向走去。
等人走远,那通因为时间过长而自己挂断的电话第二次拨来。
不知道是不是林衔月的错觉,她甚至觉得本来一模一样的铃声都变得令人烦躁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滑动接听键,声音很低,像是快要把人冻住的冷空气:
“喂。”
似乎是信号不好,电话那头的人足足等了好几秒才猛地发出声音:“闺女!最近怎么样!”
兴致勃勃的,像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要分享。
林衔月眼瞳是一片寂然的黑,随意聚焦在街对面的枯树枝上:“你有什么事?”
“我还能有什么事!”
李成嘿嘿地笑了两声:“做爸爸的关心一下女儿最近的生活,这不理所当然。”
林衔月表情未变:“你要是没事我就挂了。”
“哎哎哎!不准挂!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好话也听不进去!”
林衔月沉默,垂着身侧的手指蜷了蜷。
李成似乎是走到了个安静的地方,周遭的杂音小了许多:
“我听你弟弟说,前阵子他问你要点钱你没给他?”
果然,这才是正题。
林衔月扯动嘴角冷笑一下:“我妈妈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哪里来的弟弟。”
几乎是在她这句话说完的瞬间,那边的李成就如她所料的,几乎是立刻卸下慈爱父亲的伪装,暴怒开口:“他怎么不是你弟弟!他妈的,你们两个人都是我的种!”
林衔月没理。
这话从小李成就说,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又怎会被影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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