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到了晚上十点,裴止给她回信。
“可以。明天早上随时打电话给我,我们到时候一起在研究所吃早餐。”
【作者有话说】
裴止,你小子…结束一天的研究才回老婆是吧?
第6章 约会(修)
◎他俯下身◎
裴止的回信符合他一贯的风格、简洁、干脆,绝不拖泥带水。
他还怕她找不到他,让她给他打电话。许柠将这段短短的回信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似乎能透过屏幕,看见裴止那张清冷淡漠的脸。
第二天,许柠早早起床了,洗头洗澡,刷牙洗漱。
认真算起来,这可是她和教授的第一次约会,也极有可能是婚前最后一次。
许柠挑了一件白T配百褶小黑裙。白T是很简洁的款式,抬手的时候会微微露一点小腰。小黑裙长度在膝盖上方一点点,很好地衬托出她曼妙的身材比例,又不会显得太过暴露。她把一头软褐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高马尾,整个人显得可爱又端庄。
她就这样走在夏日的清晨里,成了一道靓丽又清新的风景线,吸引了不少工男的目光。
工男们脚上踩着一双万年不变的运动鞋,有时候是洞洞鞋,黑色的运动裤,身上的T恤就是定制的学院衫,上面写着“淑芬专属”“代数扫地僧”。
还有标配的长长的、油腻的头发。
许柠眼角余光微微扫过他们,忍不住想,这是他们的青春岁月。
那裴止的青春岁月呢?又是怎样的?
在过去的一周里,她像一个好奇宝宝,用百度和谷歌,甚至挂上**,不厌其烦地在搜索框上输入“裴止”的名字,一遍遍地搜索和他有关的一切。
裴止的博士生岁月,是在普林斯顿度过的。她这几天有上网去看普林斯顿的相关介绍,据说,在钢铁大王捐赠的人工湖旁,有一栋彻夜灯火通明的建筑,那就是著名的普林斯顿大学数学系的教研楼。一个带着木头假手的俄罗斯老头,在七十多年前就奠定了数学系的系风:这是世界上最好的数学系,来这里的人,必须要做最具有独创性的研究和世界级的突破。
这里不重视考核,鼓励创新。
“普林斯顿大学把研究生扔进河里,能自己游过去的就是博士。”
虽然裴止的个人天赋是碾压性的存在,但是在浩瀚无垠的数学宇宙中,人不过是一粒浮尘。不知道在这段被扔进河里游泳的岁月中,裴止是否有过不注重外界存在,不关心穿什么吃什么,只关心研究问题的时候?
他会不会也像此刻正走在街道上的他们一样,表情随意,但是想到某个问题的时候,会变得专注而凝神起来?
好想认识25岁的裴止。
是她生得太迟了,裴止25岁的时候,她才16岁,刚跨进高中的大门,循规蹈矩。
许柠走着走着,就看到了研究所那厚重凝朴的大门。两道门中央有门禁,她过不去,只能在门口等裴止。
她光是站在那里,白衣黑裙,就吸引了不少工男的目光,
有一个男生像看着天仙一样看着她,差点儿撞到了研究所大门的柱子。
饶是许柠被人从小看到大,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站在那里,寻思着要不要另找个地方等裴止。
正这样想的时候,她一抬眼就看见了裴止。
裴止正沿着梧桐小道走过来,步履不疾不徐。
他走路的时候,目不斜视,更不会低着头看手机。他越走越近,许柠也就看得越清楚。裴止今天穿了简单的白T配黑色长裤,紧实的手臂露在外头,是健康的、浅浅的小麦色。
他的外表形象是很年轻的,朝气而清爽,背上背着一个双肩包,一副研究生的做派,路人根本就不会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访问学者、数学教授。
扑通扑通。
光是裴止走过来,就够她小心脏砰砰乱跳了。
“教授。”心情是雀跃的,叫出口时,却是拘谨的。
“来了,一起进去吧。”裴止略略在她面前一停,示意她跟着他一起往里走。
他将他的门禁卡递给许柠,许柠怔了一下,这才将卡拿了过来,刷开闸机,走过去,再把卡递给他。
然后到裴止重复刷开闸机――走进大门的动作。
原本这个动作没什么,但正好这时有另一对情侣走了过来,男生直接拖着女生的手,半揽着女生的腰,像两块黏皮糖似的走过去。
许柠原本觉得自己和裴止的动作很正常,但是看了这对情侣,才发现她和裴止的关系很“塑料”。
一点都不像一周后就要去领证的情侣,自始至终客客气气的,连手都没拉过。
许柠胡思乱想着,直到裴止带着她来到食堂。
裴止递了一个餐盘给她。“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刷我的卡。”
“好。”
她跟在裴止身后,看见裴止拿了两个发得极好的老面馒头,夹馒头的萝卜包菜丝,还有两个煮鸡蛋,一杯牛奶。许柠按照自己的食量,拿了三块酱香饼,一只青菜包,一只豆沙包,一碗小米粥。
落座后,两人面对面坐下。
裴止看到许柠餐盘里摆得满满的食物,挑了挑眉。
看到她像个小松鼠捧起松子一般小口小口的吃相,裴止出于对光盘行动的遵循,问道:“能吃完吗?”
“能的。”许柠看看自己碗里的酱香饼、青菜包、小米粥和豆沙包,好像她确实拿得有点多。
“我是不是拿得太多了?”她不确定地问。因为身为啦啦操运动员的缘故,她只是看着瘦,但其实体能消耗大,食量并不小。
“不多,能养得起。”他慢条斯地看她一眼,嗓音清洌如泉。
明明只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听在许柠耳中却有别样的意味。这种淡淡的、一笔带过的暧昧,被她一点点记下来,反复咀嚼,品尝。
“要不要再喝杯牛奶?”裴止用商量的语气问她。
她拿的食物都是碳水,没有蛋白质,而他习惯一日三餐,均衡饮食,严格贯彻落实膳食金字塔。
“好。”
裴止骨节清棱的手指拿起一杯牛奶,转移到她的餐盘里。
她拿起,乖乖地、咕嘟嘟地喝完,直到唇角沾一点雪白的奶沫。她肌肤生得白,那点奶沫站上去并不显眼,只是红润的唇珠似乎被蒙上了一层白膜。
她轻巧地伸出粉舌,在上唇轻轻一碰,将奶沫卷进去。
裴止注意到她细微的小动作,微微怔了一下,选择垂下眼眸。
吃完早餐后,裴止带她上楼。
光听数学研究所这个名字,不熟悉这儿的人,总以为这里是外表严肃又西方的科学场所,实则不然。
数学研究所的风格和江华大学建筑的古色古香一脉相承,是一栋碧瓦朱檐的建筑,层高为三层,裴止的办公室就在第三层朝南的方位。
这间办公室就像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约莫15平米的大小,小盒子的北面是办公室门,南面则是一整扇宽阔的玻璃,从窗外望出去,还能看到研究所小径上一整排的梧桐树。
许柠靠在窗边往了两眼,一眼看到第一体育场那绿草如茵的草皮,在阳光下闪着新绿。她是校拉拉队的运动员,经常在第一体育场集训,也就是说,以后在集训的间隙,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裴止办公室的窗户。
办公室东面立着一整面书柜,是木头柜子夹玻璃的老式书柜,书籍摆得满满当当,身处其中能嗅到书籍淡淡的墨香,和裴止身上新雪般干净清冽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西面靠窗处,放着一个书桌,书桌呈回字形,只在回的下方开了个口子塞了张工学椅进去,这就是裴止平时办公的地方。
回字形上方立着两个又宽又大的弧形显示器,上面显示的网页是密密麻麻的英文论文,回字形的左右两边是高高堆起来的草稿纸,一打用过的,一打没用过。
许柠看着那两块布满了英文论文的屏幕,突然有一种“令人震惊的成果,都诞生在这方寸之间”的感觉。
她一直好奇地打量着裴止办公室的每一处,直到每一个角落都细致地看过,忽然一抬头,裴止就站在进门的地方,静静地等着。
好像在等她参观完毕。
“教授。”她走过去,略略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就像在别人家里乱逛似的。
“嗯,你待会坐这里。”裴止挪开书桌的椅子,这书桌在书柜对面,干净整洁的台面上摆着两盆仙人掌小盆栽。
“给我的座位?”许柠的语气带上两分讶异,两分期待。
这桌面明显被收拾出来了,干干净净的,只有两盆陶瓷仙人球。这仙人球许柠很是熟悉,大概是去年教师节时,数学系学生集资给各个老师都买了一盆。
“以后你就在这里自习。”裴止将她的惊异又惊喜的表情看在眼里,淡声。
许柠惊喜得说不出话。
她隐隐约约感受到,私底下的裴止是个情感淡漠的人,说白了就是,他有自己的精神世界,并不关心外在的万事万物。
而她,应当也是被她划分到那“万事万物”当中的,但是,今天他忽然给她准备了这么一处自习的地方,而不是随意让她在研究所的某个自习室落座,她觉得十分难得。
许柠从小没有父母,那句话其实是很合适她的。只要有一点点爱和在意,就能将她心里的缝隙填满了。
现在就是如此。
她在座位上坐下,裴止走到门边,带上了门。
门闩入锁的那一声“咔哒”,让她恍惚惊觉过来,这是只有两个人的封闭空间,只有裴止和她。
许柠从小到大都是乖乖女,没有早恋过,也没接受过别人的追求,男女独处的空间,莫名让她觉得紧张,只好将高数课本取出来,将书页翻得哗哗作响,借此掩盖她心中的慌乱。
忽然身侧右方压下一个阴影。却是裴止低头,俯身。
【作者有话说】
裴教授经常不撩而撩,小许最不经得起撩了。
第7章 自习(修)
◎粗?◎
扑通扑通。
好像冬日清新的雪面,一并朝她压来。一瞬间,许柠只听得到自己心跳的回响,脑子迷糊成一团浆糊,心中慌乱。
裴止不会要对她做什么吧?例如亲一下抱一下什么的?
她一下子紧张起来,握着笔的右手都有些发软,不知道要不要拒绝。
谁知,裴止只是俯下身,将她翻开的数学课本翻回了扉页。
他的肩膀擦着她的肩侧而过,左手抵住她的台面,眼神专注地落在课本的扉页上。
许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不是她想的那样,他是在查看她使用什么课本。
高数课本是蓝边,象牙白的底,用楷体字印着《高等数学D》六个大字,薄薄的壳子在灯光下发亮。
“在学高数?”因为他倾身的缘故,他的声线浅浅擦过她的耳膜,像是大提琴琴腔的低鸣。
“嗯。”她身体都酥麻了半边,硬着头皮回答他,同时小心翼翼地用手压住书页的一角,不想给他看到她拙劣的学习笔记。
她天生没有数学细胞,学起来很吃力,笔记做得很详细,也很傻瓜。
听到她的回答,裴止顿了顿。鼻端闻到极淡极淡的奶香味,有点甜。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是她身上特有的气息。
离得近了,他能清晰看到她细腻的肌肤纹,肌肤白如牛奶,小巧玲珑的耳朵轮廓,她的耳朵上有一层极细极细的绒毛,被清晨的阳光晕开,稳稳软软。
井然的秩序好像从那里乱了一拍。
裴止移开视线,将目光落在课本扉页上。
“你想学好高数?”他低声问她。
“想。”许柠点点头。既然要和裴止在一起,一些基础的数学思维和数逻辑,她不允许自己不懂。
裴止起身,打开书柜,从其中拿出一本蓝白封皮的书,那本书被他放到桌面上,用修长手指抵在其上。
厚厚的硬壳精装本,全英文书籍。扉页写着《the mathematics lifesaver all the tools you need to excel at mathematics》。
“我推荐你用这本。”裴止清声道。
许柠看到这本书,犹疑了一下。她正在使用的《高等数学D》是江华大学的内部教材,专门为社会科学学系和文学系的学生研发的。
她连《高等数学D》都看不懂,更何况是裴止拿来的这本英文数学?
“我目前的基础可能驾驭不了。”许柠说。
“你肯定能驾驭。”裴止说得笃定,他将原先那本《高等数学D》抽出来,放到一边,耐声和她解释。
“数学学习的本质在于了解概念,培养思维。而不是做题。国内数学教育侧重培养‘奇技淫巧’,靠不断升级解题难度来测验学生的掌握程度,技巧性极强。所以我不推荐你用国内的教材。”
“你用这一本,对照着国内的教材来看,把基本概念、基本知识解透了,题目做不做得出来都无所谓。”
裴止说。
这是她们私下交流以来,裴止说过最长的一段话。许柠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去解他话语中的含义。
“你是说,我只需要了解概念,不需要培养做题技巧?”
“不用。国内的题目,无非是在训练你从两列相向而行的列车之间抓到一只以某个速度恒定奔跑的兔子的能力。”裴止无所谓道。
“明白了,我不需要抓兔子,我只需要学好概念。”裴止的话好似真从冥冥黑暗中凿开一道光,她懵懵懂懂地抓住这道光,想要开窍。
“学吧,这本比你的教材要简单多了。”裴止轻声。“你之前学的,有那些不懂,提出来。”
他好似真的只是在单纯地教她数学,心无杂念。
想到这里,许柠敛了敛心神,翻开教材。
她用笔指着一处积分展开:“我这里没弄懂缩略的步骤,答案只给了一个‘显然’。”
“是这样的。”裴止瞅了一眼式子,思路业已明晰。
他需要一支笔,恰好恰巧许柠手里就握着一只,便带着她的手,唰唰唰在草稿纸上写起来。
冷不防自己的右手就被裴止握住,粗粝的触感传来。
许柠手指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目光悄悄倾斜向裴止的手。
脑中不合时宜地冒出梁清清在宿舍群聊胡侃时说的那句“他的中指很长,很能干。”
裴止的中指,果然很长,看着有一种禁欲感,这双手应该握着钢笔,应该带着手表,但不应该,握着任何一个女人的手。
许柠及时止住自己思想的溜号,强迫自己跟上裴止的思路。
不得不说,裴止的讲题思路明了清晰,一下子就让她明白了关键所在。
只不过,因为他不停带着她展开式子的缘故,导致他要倾身,而她的前胸碰到桌面上,整个人被围在裴止和桌面的狭窄缝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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