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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以身入局
翌日清晨，宋亦慈一行人解决了黑店事宜，勒令掌柜归还财务于受害者。
跟着徐娘子来到开阳城郊一座荒山，越走越是人烟稀少丛林茂密，日子已经步入秋季。
宋亦慈踩着落叶哗哗作响，捏紧手中银针，走在她身后一步的谢世卿似乎察觉到她的紧张，快一步走上前，和她并排。
“阿慈，不必忧心。”谢世卿看着她，自从昨日从徐娘子房中出来，她就显得心事忡忡，问她只是摇头。
“无妨。”宋亦慈别过头，看见他窄瘦有力的腰，软剑缠腰还别着把扇子，当初她只当他拿着扇子附弄风雅，原来是把武器。“你这扇子倒是有意思，怎么不见你原本那把？”
提到那把‘风流’的扇子，谢世卿脸色微红，自从他对宋亦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后，他就不拿那把扇子了，重新打了这把和她之前用的扇子相似的。
“这原本便是防身的武器，阿慈有兴趣，我可以教你。”说着谢世卿拿着折扇转了一个圈，折扇破风挽出漂亮的剑花。
宋亦慈接过来，照着他的动作一挽，虽说没有他的力道，但是已经初具雏形。
“阿慈很聪明就是这样，只要再配合手腕力道便可。”谢世卿点了点扇柄处，宋亦慈一按，扇子扇骨竟然伸出，雪亮骨锋。“这把扇子扇骨玄铁制造，出则见血，阿慈你可以用作防身。”
她将扇子在手中掂量掂量，实在太重不适合她用，也不能在她手里发挥出如在谢世卿手中的威力，她摇摇头：“这扇子太重了，不适合我，还是在你手里才能发挥出威力。”
谢世卿见她推脱不收，不由得有些低落，“待回到金陵，我重新打造把适合你的送你。”
宋亦慈见他满眼希冀的眼神，一下子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笑着对他点点头，“好。”
谢世卿见她答应，喜笑颜开：“其实折扇和软剑都不是我的本命武器，只是方便携带罢了。谢家人注定从军，我最擅长的是长枪，等有机会我舞套枪法给你看。”
宋亦慈现在才有眼前人是将门之后的实感，她只当他是世家纨绔，没想到还有几分将门风骨。
被他这么一打岔，心中忧虑冲淡不少，徐娘子站定在孤坟前不动了。
“娘子一人过来便可。”
谢世卿拉着宋亦慈衣袖，她扬了扬手中的折扇，示意他放心，他们站着离她五十米外地方。
宋亦慈走上前，只见孤坟墓碑上刻着‘李师师之墓’，简体字的墓志铭。
徐娘子面露嘲讽：“我原本还以为娘子已经成亲不过是诓骗我，一路打情骂俏，难道他真的是你夫君？”
“咳咳——”神特么打情骂俏，她这是在学防身术好吧。
徐娘子转过头：“娘子，你现在想清楚了吗？”
明明徐娘子目盲，宋亦慈却感觉强烈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徐娘子昨日说那话的意思，不是就等着我吗？既然跟着你上来，便是要听听的，入不入局当然我自己说了算。”
徐娘子笑着看着她：“当年李师师消失一年，因为吕庆，他以情爱哄骗她入后宅，然后却放任不管任其枯萎，再出现时甚至难产而死，所以我只好带着她的孩子远走他乡，然而那个孩子，没能活到成年。”
“她消失一年发生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是我知道吕夫人和她情同姐妹，这墓碑便是她刻的，报复世家也是她在背后在支持，所以我才能这般顺利的整垮这些世家。”
宋亦慈问道：“吕夫人刻的墓碑，你的意思是吕夫人是李师师的同乡人。”
吕夫人难道是第二个穿越者？所以她才会为李师师复仇。
徐娘子冷漠道：“同乡人，那我可不知道，我没问过吕夫人，我也不关心她到底是什么人，能帮我报仇就行。”
宋亦慈问道：“你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你卖锋针和《针灸指南》给宋青山，你暗示李鸣去偷元飘飘的钱财，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徐娘子癫狂怒吼道：“因为我和李师师情同姐妹，我恨呐！为什么这些人对她见死不救，义蓬山庄的姨娘还有元飘飘刘武之流，明明她们只要开门就能救她，既然他们不救就不配活着，我都杀了给她陪葬。”
宋亦慈不由得遍体生寒，抓住她的手腕：“徐娘子，未开门的是他们的父辈，你为什么怪罪到他们头上。”
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洁白的手腕上竟然全是陈旧的伤痕，伤痕交错层叠，看着她满手的伤痕，宋亦慈满腔怒火哑火。
“你和李师师真的很像，当初她看到我的手也是发抖，虽然我现在看不清你的表情，但大概能猜到你的表情是什么？同情还是悲悯？”
“徐娘子都猜错了，我从来不会同情一个杀人犯，既然要回金陵当然得同路才好，只是我还有一桩旧案没解决，恐怕得劳烦徐娘子等我几日，这几日和我们一同，也不算委屈了娘子吧。”
徐娘子皮笑肉不笑：“我知道你想查什么，谢夫人的案件，那件事也是我做的，你不用查了，我们快点回金陵吧。”
宋亦慈原本已经信了八分，但是她现在慌忙揽下谢夫人的案子。
她回想起和徐娘子相遇的点点滴滴，在不知道她是宋亦慈时的防备，而后知道她身份后的主动邀约，承认杀害姨娘元飘飘，现在又揽下谢夫人的案子。
这很奇怪！
她要查这些事的真相，千里迢迢跑的开阳，徐娘子就跳出来全认下了。
“徐娘子，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像什么吗？”
徐娘子疑惑的转向宋亦慈方向，只听见她冷静语气：“我们家乡有一种游戏叫狼人杀，你现在的行为就像狼人自爆，保……”队友行为。
后面半句宋亦慈没说，徐娘子全神贯注等着她的后半句，可是却什么都没有。“宋亦慈，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信我？这些是我做的。”
相比徐娘子的癫狂，宋亦慈则平静许多，“徐娘子，千辛万苦而来好好为李师师扫墓吧。”
宋亦慈取出徐娘子篮中清酒一杯，倒在李师师墓前，“愿你在天有灵能保佑我查清此事原委。”
说完将酒杯放好，“徐娘子，我去那边等你，就不打扰你了。”
宋亦慈一走开，徐娘子便再也支撑不住，跪在地上痛苦流涕，脚踩在地上落叶声，徐娘子的痛哭声。
她的心里一团乱麻，到底是什么要她豁出命去保？
谢世卿一脸担忧的迎了上来，看她的忧思沉沉，“阿慈，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她怎么会这般。”
宋亦慈摇摇头没回答他的话转身看向秋枫：“秋枫，如果我死了，你最重要的是什么？”
秋枫：“呸呸呸，去去晦气，小姐好端端的怎么会说这个，小姐你的所有都是对我最重要的。”
谢世卿在一旁愣住了，内心疯狂叫喊，阿慈你的一切都是重要的，但又害怕她觉得自己孟浪不能说出口。
宋亦慈眼神落到徐娘子身上，那么对她最重要的会是什么？
徐娘子摸索着仔细的拔掉李师师墓上的杂草，将瓜果祭品整齐的摆放在李师师的墓前，做完一切，亲昵的靠在墓碑上，絮絮叨叨的说着。
当日竹溪村中关于徐娘子评价：
“徐娘子啊，她是个痴情人，丈夫埋在八百里外的开阳，她每年七夕节都要去祭拜他。”
徐娘子每年来祭拜的是李师师，她最重要的人是李师师。
但是李师师已经死了，只有李师师的孩子。
徐娘子口中她带着远走他乡早夭的孩子，如果她没有死，有人用她要挟徐娘子。
宋亦慈捏着谢世卿的衣袖。“查徐娘子带走的孩子，现在在哪是谁，她很重要。”
谢世卿疑惑地看着宋亦慈恐惧的神色，安抚拍怕她的手：“阿慈，莫要慌，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查。”
宋亦慈顿顿还是打算开口告诉谢世卿：“方才徐娘子说这一切都是她做的，教嗦宋青山刺杀姨娘，哄骗李鸣行窃杀害元飘飘，连同你母亲的案子，年姨娘是她杀害的。”
谢世卿疑惑道：“是她！她为何要这样做？”
谢世卿愤怒得发抖，就是她害得他母亲被人冤枉，含冤而死。
宋亦慈拉着谢世卿的衣袖：“她说是因为你母亲当年没出面救李师师，所以她怀恨在心，杀了姨娘然后污蔑你母亲，好让你母亲尝尝痛苦的滋味。”
谢世卿怒道：“谢家当年自身难保，只要踏出边疆一步，便是立刻斩杀，她们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将过错怪到我母亲头上。”
谢世卿颓唐的捂着脸，悲怆的情绪却从指尖泄露出来。“难道自身难保不能救人，这也是错。”
宋亦慈等着他心情平复：“错的是徐娘子，不是你母亲，你母亲只是被无辜迫害。”
谢世卿抽出软件，刀锋雪亮指着徐娘子方向，冷着脸：“我要杀了她以及我娘在天之灵。”
宋亦慈按住他执剑的手，冲着他摇摇头。
谢世卿疑惑的看着她的举动，“阿慈，你要拦我。”
第38章 幕后黑手
“谢世卿，我知道你急于为你母亲翻案，可是你好好想想，你查了十几年毫无头绪，徐娘子突然出现揽下急于所有罪孽。”宋亦慈看着他愠怒的双眼耐心解释，“你不觉得她的行为像是在为某人挡刀。”
谢世卿怒道：“阿慈这都是只是你的推测，她也有可能是大仇得报，她痛快了，她活够了所以说出这一切。”
一个黑影飞快闪过，谢六突然从树林深处出来：“主子，我们在荒郊找到了年姨娘的棺椁，在她的头颅里发现了这个。”
谢六将锋针递给谢世卿，虽然锋针已经发黑，但形状样式都一样都和竹溪村的一致，果然出自徐娘子之手。
徐娘子已经祭拜完，摸摸索索朝着他们这边走来，谢世卿利落拔出软剑，软剑破风指着徐娘子喉咙。
“是你，杀害了我母亲。”
徐娘子往前走两步贴近剑锋，怒道：“是我杀的，是赵婉君见死不救，她就该死。”
谢世卿道：“你可知道，我母亲为什么没来？当年我母亲不能踏出边疆一步，你就因为这，你杀死年姨娘嫁祸我娘，你都没查清缘由。”
徐娘子冷笑道：“需要什么缘由，没救便是没救，我就是恶心她，明明和李师师情同姐妹，却在她落难的时候见死不救，所以我便就偷偷摸摸进了谢府，趁着没人注意，杀了熟睡中的年姨娘，嫁祸给她，我也想让她尝尝这般滋味。”
谢世卿执着软剑在徐娘子脖颈间划出道血痕，“你真的该死。”
宋亦慈死死按住谢世卿的手，“杀她自有律法。”
谢世卿怒道：“明明她才是杀人凶手，你为何要拦着我，你为什么要帮她。”
宋亦慈拉着谢世卿的手腕，他的体温像他暴怒的情绪几乎烫伤她。
“你冷静点，谢世卿，这一切太过顺利了，你再好好想想，你还记李师师的孩子，我怀疑她根本没死，是有人用她威胁徐娘子。”
谢世卿转过头，宋亦慈才发现，他的眼角通红血丝遍布。
他语气颤抖委屈：“可是锋针出自她手，她也承认就是她杀的，这难道还不够她死么。”
宋亦慈突然想抱抱他，这十几年的委屈，居然是因为这么荒谬的由。
身体比脑子行动更快，她直接扑到他怀里抱住他，这时她才发现原来他在抖。
这个平时嬉笑纨绔现在只是失去母亲脆弱的孩子。
“她该死千次万次，可是她死了线索全断了，谢世卿你再忍忍，我说过会替你母亲翻案，你能不能再等等我。”
软剑落到地上声音。
回答她的是谢世卿大力的回抱，用力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他真的是太委屈了！
宋亦慈一行人在开阳修整几日，谢世卿带人回了他娘原本的宅子。
赵宅现在人丁凋落，只留下一个小厮和一个后院看守婆子，看守婆子随主家姓。
赵婆婆是赵婉君身边老人，看到谢世卿多年后还能回来，自然是高兴得紧。
“公子，这位是？”
谢世卿：“这是我未婚妻宋亦慈，婆婆叫她阿慈就好。”
赵婆婆上下打量宋亦慈一番，越看越觉得满意，“公子这是长大了，这次回来都有
未婚妻了，这姑娘可真俊，夫人知道肯定高兴。”
赵婆婆一手拉着谢世卿，一手拉着宋亦慈，高兴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宋亦慈第一次有骗人的犯罪感，看着赵婆婆高兴模样，实在不忍心对他说出实情。只好心虚道：“赵婆婆好。”
赵婆婆热情道：“好好好，你们这次在开阳住多久，不去别的地方了吧，就住在院子里，快去歇着，我一会去做公子你喜欢吃的。”
“好，婆婆你做的我都喜欢。”谢世卿应喝着。
谢将军独子在若大的将军府却像棵野草独自成长，回到赵宅终于有人把他当成了孩子。
“金童玉女！真相配！”
赵婆婆很快被宋亦慈身后的徐娘子吸引，怎么出行在外还带着盲女，而且似乎在哪里见过她。
“这娘子好生熟悉，可是开阳人士。”
徐娘子交代后，从荒山到开阳赵宅一路都冷漠没开口，因为她眼盲且暗卫在侧，所以没有绑住手脚。
徐娘子自是没脸面对赵婆婆，只好别过头不再回答。
赵婆婆看着她的熟悉的侧面，一下子回想起来，生气拉着徐娘子的手：“你是不是经常来我们这院子后转悠，当初我见你目盲，还为你指过路，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赵婆婆看着谢世卿，看到他眼角发红，直觉不对，“这女子和年姨娘的死有关。”
谢世卿闭着眼点点头。“就是她害死的年姨娘，然后嫁祸给我母亲。”
“所以当年你来赵宅是来认识路，好杀年姨娘嫁祸给夫人。”赵婆婆神色激动，“是我害死的夫人，当初我如果早些发现，何至于此。”
“啪——”赵婆婆一巴掌扇到徐娘子脸上。“你这个恶毒妇人。”
赵婆婆这一巴掌可不轻，徐娘子捂着肿着的右脸，“这一切都是我做的，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你们现在信了吧，快带我回金陵吧。”
宋亦慈心中满是疑惑：
事情越调查，越发现果然如徐娘子说的那般，一切都是她做的。
难道之前是她的错觉，真是她做的？她不是为什么人挡刀？
明明她如果藏匿好，她们压根找不到她，为何要说出来？
为何她一直催促她回金陵？
一行人在开阳城修整几日，徐娘子的口供和赵婆婆的时间线一对比，当初杀害年姨娘之人确实是徐娘子。
当初她以锋针入百会穴杀人于无形，造成了年姨娘是被赵婉君欺压而死的表象，年姨娘还是皇后指派而来，流言蜚语和权利斗争压迫下，赵婉君选择了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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