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天也不扭捏,信笔写下兰亭集序,气势恢宏,这书法造诣绝非一日之功。
宋亦慈见这肖云天竟然毫无破绽,一时间竟无从下手。
肖云天停笔收势:“其实今天前来,我是想再讨要些速效救心丸。”
宋亦慈吃惊看着肖云天,此人难道把保命药当糖豆吃,“这么快就吃完了,此药是发病急救,日常无需服用。”
肖云天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原来是我弄错了服药方法,现下药已经快没了。”
宋亦慈颇感无奈:“说来不巧,川穹已经没了,这个时节也很难寻到。”
吕婷碍于肖云天在场,估计形象完全只是将几道菜小尝几口,未敢大快朵颐,竖着耳朵耐性听他们讲话,听到终于能帮上忙,连忙激动道:“川穹我能弄到,明日明日就能送到回春堂来。”
宋亦慈思量一番,考虑心脏病人确实不能断了急救药物:“那肖大人便明日再来取药吧,明日我筹备的医学堂开讲第一课,肖大人如果感兴趣可以也来听听。”
肖云天拱手拜别言谢,宋亦慈将已经伸头如鹅状的吕婷拉了回来。
“宋姐姐,我真的在好像见过他。”
宋亦慈摆摆手:“下次如果见到心仪的男生不要说这句话了,太老套了。”
吕婷被戳破心思脸上飞霞,回到堂内看着桌上的吃食竟然也不再嚷嚷着还要添碗饭了。
“宋姐姐,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了,我我变得瘦点美点,下次再见到他是不是可以留个好印象。”
宋亦慈见吕婷还在花痴模样:“你还没想明白,你可以做这些,但我希望你能是为了你自己。”
吕婷还没听完宋亦慈的话就跑进后院:“宋姐姐,今天我要加练。”
“秋枫,你快去盯着她,被让她做傻事。”秋枫跟着吕婷去了后院,吕婷减重基数过大,最忌讳贪多冒进。
算了,现在暗恋能让她有勇气也是好事,宋亦慈安慰自己。
门前传来哒哒脚步声,难道是肖云天又回来了?
高大壮硕男子身穿黑色布衣站在回春堂门外,皮肤黝黑,看着颇为老实憨厚,背上背着包裹风尘仆仆,手里拿着告示,面上带着几分羞赧。
“你们这招长工、管事和大夫?你看看我可以么?”
夺回家产时,大部分仆人跟着宋仲泉离开,现在宋府正是缺人之际,宋亦慈从义蓬山庄归家,这才得空贴上招工告示。
宋亦慈上下打量男子一番:“我们确实在招工,不过你到底要聘什么。”
“我可以免费做工,我想学着但当个大夫。”
宋亦慈挑眉疑惑:“你是何人?为何想要学医?”
男子颇为不好意思挠挠头:“我叫刘武本是开阳人士,奈何家道中落,在家乡打拼无路,只好出门寻找活路顺便还找寻我那未过门的妻子,当大夫是个体面伙计,到时候也可给她一方庇荫。”
宋亦慈表明态度:“可学大夫非一朝一夕,待到你学成,你的未婚妻可能都早已嫁作他人妇。”
刘武涨红一张脸:“我已经寻找她近五年,早就不知她的近况如何,现下不过找个可以活下去的由,坚持下去万一哪日我真的寻上了她。”
“说来我和元娘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五年前我们两家都陷了官司,家道中落,她被发卖了,我这五年走从开阳一路向南都未找到她的踪迹。”
宋亦慈点点头如果真如刘武所言,那他还可以称上不离不弃的好男人,“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能否学成这个在你,我不能保证,当然你该干的活还是不能少的,明日就是医学堂开第头一节课的日子,你即可好好听学,但也需你来筹备。”
宋亦慈指了指回春堂边上一小屋子,现在正堆满杂物,杂乱不得体,“明日便是在那讲学,你今日便好这好好收拾妥帖我再考虑是否招你。”
刘武动作颇为利索,有一身好力气,不一会就把小屋收拾干净,正巧秋枫从内院走出来。
“你便跟着秋枫负责回春堂事务,切记在我府上当值用心才是第一重要。”宋亦慈转头看着秋枫,“这是新来的长工,以为回春堂的杂货都归他,他得空可以跟着学习医,工钱照常给。”
刘武感激得看着宋亦慈:“让我跟着学医已经是天大的喜事,工钱我就不要了。”
“你日后找到你的未婚妻,我定然再给你随份大礼,去吧,日后在我回春堂好好干。”宋亦慈深知恩威并施才是御下有道。
秋枫领着刘武进内堂,心细交代事务。
分家后,宋仲权带走了一大帮人,现在留下不过十余人,统统交给秋枫管着。
宋亦慈在医案前写写画画,备着明日的防中暑课程,待到最后一行字写完。
若大的医馆只有她一人,虽说她愿意教授学习,但培养一个合格医生非一日之功,她还要抽身打宋家药材生意。
第13章 开医学堂
回春堂旁小屋内,整整齐齐摆放着六张古朴书案,正前方上方讲案上挂着华佗画像,讲案上摆着青铜圆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园鼎里焚着艾草薄荷驱蚊醒脑。
宋亦慈环顾一圈满意点点头,这简易版医学堂算是布置好了,这新招的伙计着实不错,便宜又能干。
宋亦慈在回春堂门前挂了休沐的牌子,安静站在医学堂门前等着,这几日走访诊治时都已经向乡亲告知回春堂将开医学堂的消息,只是等到日上三竿,仍然没有人前来。
她未免有点慌神,难道他们以为要收取钱财,所以不敢前来。
吕婷跟着秋枫也在外间等着,宋亦慈看着医学堂的小字,脸上藏不住的失落。
“宋神医,我来晚了,这课是结束了还是怎么?”农妇张氏站在宋亦慈身后,“我一大早安排好婆母,摘了点新鲜的瓜果,赶着牛车紧赶慢赶的来了,你瞧瞧我又把事情搞砸了。”
宋亦慈带着笑意:“张家娘子来得早,是第一位快里面请。”
张氏听到这才露出爽快的笑意,提溜的篮子往吕婷怀里噻:“你这姑娘喜欢吃瓜果,我特意有摘了些来,这些经过了日头,保管比上次的更甜。”
吕婷也不扭捏爽快接了过来,张氏往书案前一坐,边和吕婷话起家常,得知吕婷正在针灸减肥,一脸佩服的看着宋亦慈,悄声贴近吕婷:“宋神医还有这般本事呐,那可是来对了,这次我听了回去,张罗我们全村都来听听。”
刘武拿着花名册造册登记,站在农妇面前问道:“你的名字,想要学习的方向?”
张氏心奇,还要登记名字,了解学习方向,这也算赶上男子上学堂的做派了,“农妇张氏,想要就是治疗我婆母偏瘫的毛病。”
刘武家道中落前也是读过几年书,能识文断字。宋亦慈招工后才发现,这大大超出她的预期,对此很满意。
刘武拿着毛笔小毫就开始填撰写,宋亦慈走在面前:“既然在我医学堂,你是你自己,不是谁家妻谁家媳,张家娘子你的名字是什么?”
农妇张氏出嫁十余年,早无人再叫她姓名,被宋亦慈提及要做自己一时间颇感泪眼,但名字又不好开口,她闭眼咬咬牙:“李二妞。”
宋亦慈强忍着笑意拍拍李二妞的肩,强行给她灌鸡汤:“你是回春堂的第一名学生,从今日起我不求你能看病救人,但求你能保住自身安康,能者见路有不平可相助。”
李二妞点点头,在宋亦慈的提点下已经畅想到自己在医学堂听学几年后,自己成为一代名医,到时候婆母也能下地,丈夫归家,一片大好光景。
吕婷听着这番话和当初宋亦慈对自己说分毫不差,直觉不对,心里崩溃万分,难道她对每个人都是这样。
“看样子,今日是没人来了,吕婷,刘武快坐到你们书案旁去,今日便开讲吧。”
宋亦慈话音还未落地,“扣扣——”门前传来叩门声。
红衣女子站在门外,五官精致秀丽,发髻上点缀珠翠,环抱琵琶,正微微欠身向宋亦慈福了福礼,“请问可是宋神医在此讲课。”
宋亦慈点点头,只见女子款款而来,鲜艳裙摆散开如同盛开的莲花,头上戴着金钗步摇,一步步尽是风情。
女子站在宋亦慈跟前:“在下寻欢楼元飘飘,仰慕宋神医才学,不知今日能否能听学。”
元飘飘一出现众人皆震惊,在金陵城元飘飘可是第一名妓,才貌双全,一手琵琶更是动人心魂。
不过元飘飘更出名的便是和各位世家公子的风流韵事,其中最出名为她花钱纠缠最最多的便是谢世卿。
元飘飘找宋亦慈,这表明就是外室前来给正宫示威来了,邻里闻着瓜味就来了,刚才还其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医学堂现在围满吃瓜乡亲。
女人们来吃外室和正宫对决的瓜。
男人们来看第一名妓元飘飘。
元飘飘一句能否在医学堂听学,听见吃瓜群众耳朵里自动变成了,日后能否让元飘飘进谢府,这不是摆明强要宋亦慈喝她的进府茶。
一众群众将脖子伸成鹅状,生怕错过丁点细节,秋枫站起来拦在宋亦慈面前,吕婷不明所以但感受到火花四溅的氛围,也挡在宋亦慈面前,刘武倒是往旁边书案挪了挪,把脸别在一旁不看她们。
宋亦慈将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这俩人拨开,表情温和,语调都和平日没变化:“元姑娘,请坐。”
群众见宋亦慈竟然如此软弱,这般轻易就妥协,顿时大感无趣,这宋家姑娘不是才和自己叔父对簿公堂是个狠角色么,现在忒没意思,但又好奇后续,都一个个的等在屋外看热闹。
宋亦慈走向前:“各位乡亲,现下正是暑热难耐时期,今日医学堂第一课讲的便是防暑解暑相关,如果不嫌弃各位可以到里面听讲。”
乡亲半信半疑,但实在按捺不住好奇,便了跟着进来。
刘武见人多连忙让出自己书案,掩着脸匆匆忙忙朝内间走,简直可称得上一句落荒而逃。
“啪——”琵琶重重砸在地上,还有元飘飘震惊又失落的神情。
元飘飘看着刘武慌乱的背影心跳如鼓,她拼命克制住快要跳出来的心,小心翼翼开口:“刚才那位是?”
吕婷坐在元飘飘右侧,已经明白这女子是宋亦慈未婚夫养的外室还是名妓,竟然在医学堂开业大日子前来捣乱,吕婷是眼瞧着宋亦慈多关注医学堂。
对着元飘飘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臭着张脸:“这是我宋姐姐家的管事,怎么你也想认识一下?”
元飘飘也不气恼,耐着性子问:“你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刘武,怎么你们这种风尘女子是个男人都想勾搭。”吕婷声音不小带着嘲讽,但是大家都知道她吕大小姐名号,谁敢得罪她。
“刘武。”元飘飘面露戚戚然,没了心思和吕婷说话,一人沉浸在自己情绪中。
宋亦慈敲敲桌案,执着本古书轻声道:“自小暑起,暑气出现,大家多劳作于田间及容易亏及阴虚,暑气最重即为三伏,应该只劳作早晚避免午间暑气。”
“中暑又分阳暑和阴暑,阳暑以张家夫妇为例,过度暴露在烈阳下,前期发热口渴,严重者晕倒甚至威胁生命,所以注意急救,急救细分便是通风散热,散掉患者体内余热,立即送医……”
宋亦慈仔细介绍防暑知识时间溜得迅速,刘武端着托盘出来,上放着香包,内里晒满了艾草薄荷,防暑驱蚊,他仔细的挨个分发,越靠近元飘飘动作越慢。
这香包还是昨夜秋枫加急赶制出来的,刘武小心翼翼地将香包拿出,“元姑娘,这香包贴身佩戴可以防蚊降暑。”
元飘飘双手捧着接过来,头低着轻轻嗅了嗅,她神色激动眼中含着热泪,几乎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可…。是刘…。武哥哥。”
刘武连回答都不曾,慌乱的端着香包落荒而逃,现在不愿元飘飘见自己如此落魄模样。
元飘飘愣住,旧人相见的喜悦一下子被冲了干净,原来他是嫌弃她了,自嘲地笑笑,也对谁会喜欢风尘女子。
她起身对着宋亦慈行礼,“多谢宋神医今日讲学,受益良多,现在飘飘应该不会再中暑热,小女子听学无以为报,愿弹奏一曲庆祝医学堂开课,不知今后可有飘飘听学位置。”
“如果真心想要听学,医学堂永远欢迎你,当然在场每个人均如此。”宋亦慈并不在乎元飘飘名妓身份,她走到如此境地,也是被逼无奈。
元飘飘已经调好琵琶,青葱指间在铉上拨弄,琵琶曲轻巧流出,音调清巧欢快,似情人间温柔低语。
一曲释然《诀别书》来对她和刘武关系道别。
“锦水汤汤,与君长诀。”1
琵琶曲弹完,围观乡亲看完热闹散场。
元飘飘自嘲地收好琵琶:“宋神医,今日原本我前来是只为听学,希望宋神医不要多想,我同谢公子关系清清白白,遇到刘武实属于意外之喜,但他不愿和我相认,今日我以琴音告别,烦求转告他,日后各自安好。”
宋亦慈冲着他点点头,刘武元飘飘二人相见之间暧昧氛围,她便已经有了猜测,元飘飘就是刘武寻找五年的青梅竹马,只是现在再见,一人成了回春堂管事,一人成了金陵城第一名妓,境地难免唏嘘。
元飘飘环抱琵琶道谢后,孤身一人便又孤身一人离去。
等到人群散尽,刘武才从内间磨磨蹭蹭的出来,眼神又直勾勾盯着元飘飘离开方向。
吕婷这几日初尝心动滋味,对几人关系什么好奇。
吕婷说话有几分本事,上来便直戳刘武心窝子:“这元飘飘不是谢世卿外室,怎么和你还认识?”
刘武十分窝火自责:“元娘有她的苦衷,不到万不得已她怎么会沦落到那般境地,她如此善良的人,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我为什么现在才找到她。”
宋亦慈见他明明对元飘飘有情,却不和他相认,疑惑道:“那你为何不和她相认,我见她……”
“我现在这般落魄,能给她什么,我见她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定好的,我…。我…”
宋亦慈讥讽:“你嫌弃她入风尘。”
刘武立刻摇头否认,“不,我没有,我怎么会嫌弃她,我只是觉得我配不上她。我喜欢…。”她啊。
刘武话还没说完,就见门口出现了个黑金锦袍公子,腰间别着折扇,白皙的肤色现下黑如锅底,正眼神不善得看着他。
宋亦慈见刘武表情凝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谢世卿眼神不善地盯着刘武。
这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了。
宋亦慈在刘武和谢世卿只见来回巡视,确定他两如果打起来会不会把她这回春堂给拆了,想想极为可能,只好站出来打圆场:“元飘飘已经走了,你们二位如果想追,往西边走,走快些还赶得上。”
元飘飘为何会来?
谢世卿走到宋亦慈身边,内心焦灼,还有明明他才离开几天,她身边就出现一个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男人,她明明和自己有婚约。
谢世卿上下打量男子一番,确认男子相貌没他出众,也不像很有才学的样子,还没松气,只见这男子竟然穿着宋府衣服,那岂不是她们日日相见,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被提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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