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因为在她转过中庭来到餐厅后,映入眼帘的景象,又瞬间打消她的迷茫与不解。
欧式长形餐桌经过精心布置,鲜花与烛光点缀,台面上法国蕾拉1982色泽醇厚,空气中红酒酵发甜蜜与玫瑰芬芳混合交织,馥郁沁透浓浓夜晚,温柔浪漫地填满整个呼吸。
顺着烛光看向深处,男人清贵优雅的身躯静坐餐桌尽头,隔不远不近距离,那张温隽面孔一如既往的深邃分明,即使只是沉默模样,也足以令人心跳失衡,下意识屏息。
今晚的陈先生,来不及换下正装,剪裁合体的手工衬衫熨帖整洁,精贵面料勾勒出肩背完美廓形,严谨绅士的温莎结贴合饱满喉部,受沉静低敛气场所致,使得那道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禁欲而又深沉。
视线短暂交汇,男人暗腔启唇:“宁宁。”
带磁性颗粒感的嗓音平坦无起伏,分明寻常到挑不出丝毫异样,但在这样的日子和夜晚,无端缺失几分温情。
可能是心因素作祟,梁微宁没多想,迈开步子,乖乖沿餐桌朝他走去。
两份法式西餐及低热量甜点,意外看到放于红艳玫瑰旁的精巧蛋糕,是她之前随口提过的那家小众品牌店,原来被陈先生记在心里。
正要拉开餐椅入座时,纤腰落进男人掌心,强有力的手臂只需往回一带,梁微宁就已稳稳跌在他结实坚硬的腿上。
姿势温馨且暧昧,小姑娘红着脸,任陈敬渊把她禁锢圈在怀里,然后静静看那只修长的手,温缓雅致切牛排,将小块七分熟送到她嘴边。
梁微宁听话地张唇,咬住,在荧荧烛光里慢慢咀嚼,斯文吞咽。
厨师没变,口感似乎不如从前。
今晚,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晃神凝思间,听陈先生漫不经意低问:“二十三岁这年,有什么愿望。”
他问的是一整年。
女孩垂下眸,在认真思考。
大概,“能顺利完成试岗,坚定明确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她说。
事业永远摆在第一位,关于这点,梁微宁无时无刻都保持着智和清醒。
至于其他。
小姑娘悄无声息迎上男人深潭般注视。
接下来一年,希望能和陈先生好好的。
做人不能太贪心,要脚踏实地,一步步地努力争取,等水到渠成那天,一切总会圆满。
想到这里,梁微宁看向餐桌中央的蛋糕,轻声提议:“要不然,先许愿吧。”
“不愿讲给我听?”陈敬渊问。
女孩摇头。
并非这个意思。
她解释:“生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有时候挺迷信。
其实有个秘密,梁微宁每年要过两次生日。
身份证上是公历,加之日期特殊,出门在外,便一直跟朋友过7月1号。
而谢老师和老梁,老一辈更习惯按照农历,比如放在今年来算,时间前后相差整整十天。
前些日子,老两口分别给她发了爱心红包,那晚在香樾府视频开到十一点,恰逢大佬出差不在家,所以成功错过她的农历生日。
思绪归拢,待她回过神时,23岁蜡烛插入精致蛋糕里,打火机小砂轮擦动,陈先生亲手替她点燃。
小姑娘闭眼,双手合拢于胸前,微微垂低脑袋,恬淡柔美面庞映照于烛火中,陈敬渊就这么幽邃平静地看她。
想看她快乐,无忧无虑开怀展颜。
但今天的笑,都给了谁。
创业园里,与初恋独处的一点一滴,恐怕才是她收到的最好礼物。
许完愿吹蜡烛,梁微宁缓缓睁开眼,左瞧右瞧,琢磨着该从什么位置下刀,在男人怀里调整方位,倾身过去拿蛋糕盘和工具。
烛火被她身体挡去小片光线,视野暗淡下来,手臂不小心碰到搁置在旁的礼品袋,啪地一声坠至隔壁餐椅,伴随礼品袋掉落的,还有另一物件。
梁微宁俯身拾起,看清手里的东西,直直愣住。
米白绒皮笔记本,封面右下角用娟秀小楷写着:【手账日记陈先生。
原本收纳在香樾府书房里,此时,却赫然出现在半山别墅的餐桌上。
身体顿住,慢吞吞扭过脸去,带困惑眼神询问男人。
陈敬渊手臂箍在她腰间,神情没什么变化,梁微宁却能明显感受到,那股清冽洁净的气息正向她靠近。
“隐私?”鼻尖轻触女孩鬓角,低嗓自喉咙深处发出,足够她听得清。
怀里人怔怔摇头,只问:“你看了吗。”
不算隐私。
当时让他进书房,帮忙找U盘,她就后知后觉,可能会被先生看到放在抽屉里的手账日记。
没想要藏着掖着,可如果他真看过,不该是这种反应。
“说来听听,里面记录了些什么。”
热息近在咫尺,男人语调温和,让人难以分辨到底是何情绪。
冷静,或者不悦。
梁微宁坦诚直言:“记账是我多年习惯,你送的东西很多,又太贵重,我担心会有遗漏。”
毕竟少一件,就是几十上百万。
听她讲完,陈敬渊抬唇淡笑了下,继续:“除此以外,还有什么。”
还有……
女孩犹豫了。
不敢讲。
陈先生便进入下一轮提问:“从确定关系到现在,记录这些,是想做什么。”
等着哪天抽身离开,打算原封不动还给他?
亦或是,还和从前一样,把他送的所有东西,全当作公司财产。
泾渭分明,不越雷池半步。
这就是她对待这份感情的姿态。
曾以为,520那晚在游艇上,他已将心意表达得足够明确。可惜,即使自己迈出九十九步,她也吝惜回应哪怕一次。
尽管不愿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
这个女人不爱他。
第145章 生日夜
梁微宁没办法回答,因为确实是自己亏。有些事记在心里就好,一旦写出来,味道就变了,很伤感情。
可天下没有后悔药。
她嗫嚅难言,不知该作何解释。
而此副模样落入陈敬渊眼里,无疑又是另一番解读,女孩的沉默不语,愈发让他笃定自己的猜想。
果然,交往半年,对她还是太仁慈。
以至于,造成当下这种进退维谷的局面。
漫长静默中,男人晦沉视线从女孩侧脸移开,不疾不徐落向躺在不远处的礼品袋上。
陈敬渊淡腔启唇,声线毫无温度,“所以,在你眼里,我赠予的所有都只是负担。而别人送的,才能称得上‘珍贵’和‘意义’。”
这句诛心之言,彻底唤回女孩思绪。
她怔怔抬头,眼神茫然。
什么别人。
目光下意识掠过餐桌,才猛地反应过来。
她紧了紧嗓子,连忙解释道:“这是一家创业公司的客情,庄霁明也有一份,一模一样。”
由合乎逻辑,甚至带着斩钉截铁。
“拆开看看。”
陈先生语气暗含鼓励,似乎对这份客情很感兴趣。
不疑有他,梁微宁听话照做。
结果打开一看,顿时傻眼。
深蓝色丝绒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只女士手表。
不仅如此,L&C是国际名牌,上市至今,一直主打情侣款。
沈复,在搞什么。
一阵难耐的屏息后,梁微宁故作镇定地合上盒子,紧声道:“可能是弄错了,我明天就还回去。”
见识到她的临场诡辩能力,陈敬渊忍不住冷笑出声。
到这种地步,仍旧要插科打诨,觉得他好糊弄。
在她心里,俨然根本就不在乎,不在意他的感受,认为他的心,是铜墙铁壁,无坚不摧到可以任她欺瞒和摆布。
几乎在瞬间,气氛压抑到极致。
如同凌迟般,梁微宁一动不动,一点点承受着来自高位者的无形压迫。
除了刚才那声笑,再无后文。他迟迟不说话,只平静无声看着她。
直到,男人周身气息蓦然降至冰点。
接触到那早已失温的眼神,梁微宁一颗心沉到谷底,终于领悟到司机的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其实他去过创业园,而且看到她和沈复在一起。
就因为小小的礼物,他怀疑她。不问缘由,不了解真相,就怀疑她?
沈复的身份呢,他清楚么。
如果知晓是前任,今晚又打算拿她如何。
然而,这场拉锯只持续不到几个呼吸,陈敬渊面无表情伸臂,捞起餐桌边缘的笔记本,随意翻开一页,让她念出来。
脑中浆糊一片,摸不透男人想做什么。
他知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吗。
女孩僵硬地挺直背脊,岿然不动。
腰间大手收紧,“念!”
沉冷一字,满骨强权压人。
倘若这样能让他消气,梁微宁红着眼,视线落于纸上娟秀字体,尝试好几次,才逼迫自己发出声音,“4月10日,收到陈先生转账——”
刚念几个字,哽咽住。
水雾模糊中,男人低头压颚,掌心扣住她后颈,不由分说狠戾咬住她唇瓣。
那只长臂扫过餐桌,蛋糕,餐盘,红酒瓶碎裂声接连响起,不用看也能想象,满地狼藉。
大手掐住她腰臀,手臂强劲施力,将她抱起欺身压在餐桌。
男人领带未解,冰凉堆叠在她胸口。硌在后腰的陀飞轮腕表,袖扣,处处透着冷硬。
唯有正中央烛光是暖的。
她衣物完好,裙摆被那只大手粗暴推至腰间,甚至没有前戏,直入主题。
陈敬渊眸底布满血丝,颈侧因隐忍怒意而青筋膨胀,箍住她两只手腕禁锢在头顶,热息逼靠耳畔,“既然喜欢记录,那把今晚也写进去。”
写什么?
写创业园,写前任,写情侣手表,写陈先生为了一本手账和所谓‘客情’,对她怎样发了狠地**占有?
眼泪铺天盖地滚落下来,烛火晃动中,在他眼底看不到分毫温度。
男人森黑瞳孔里,只有深不见底的浓寒,一寸寸侵蚀吞没她的身体和意志。
后来被他抱到二楼卧室。
梁微宁一直不肯说话,抿唇闭着眸,经过无数次反复摧毁,面颊早已泪迹斑斑。
女孩沉默倔强模样,并未换来施加者心软。陈敬渊低头吻在她眼角,暗哑低腔温柔残酷:“哭出来,今晚还很长。”
恍恍惚惚,感受到身后人正在拆解领带。不由自主,想到还放在香樾府未送出去的领带夹。
下刻,冰凉面料捆在她手腕上,一圈又一圈,宛如缠住她的心脏,濒临窒息。
深夜十一点,别墅区西南侧方位,一簇簇烟花自天际升起,瞬间点亮夜空,燃尽女孩湿雾浸满的眸底。
皇城脚下,对禁烟令视若无睹,是谁在费尽心思,哄佳人开心。
可烟花虽美,总有消散的时候。
不知过去多久,绚烂色彩慢慢淡出眼帘,取而代之,是密密麻麻的星光自夜幕深处浮现。
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正匀速向别墅上空中央位置靠拢,随着形状趋于完整,最终汇聚成一排英文。
——NingNing23yo
昭示着,这个生日夜即将结束。
多浪漫的23岁。
玫瑰花,烛光晚餐,蛋糕,许愿,烟花,无人机,什么都有。
唯独缺少一句,生日快乐。
后半夜,电闪雷鸣,下了整宿暴雨。
从落地窗到浴室,最后困于主卧灰白大床,闷雷滚滚中,女孩破碎无力的啜泣,一声掩过一声。
她从不惧打雷,今晚反应却异常敏感。
许是察觉到身下人颤栗得厉害,男人终于舍得停手,疼惜地将人用薄毯裹住,温柔捞起抱进怀里,湿密的吻落在她汗津津额间,手掌轻拍后背,哑声安抚,“别怕。”
他知道,她怕的不仅是打雷。
夜幕沉沉,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抽完第三支烟,陈敬渊从露台外踏进卧室,按掉软塌上震动不止的手机。
身后传来几声微弱梦呓,他侧身缓步走过去,坐在床边,静静注视小姑娘恬淡无声的睡颜。
凝视一阵,伸手,轻轻抚上她微蹙的眉眼。
片刻,手机进入一条讯息。
紧急公务。
陈敬渊慢慢收回手,替女孩掖好被角,起身解着浴袍带子,迈腿去衣帽间。
二十分钟后,下楼。
临走前,叮嘱管家:“等她睡醒再送早餐,告诉她,今天不用去公司,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后者点头,表示明白。
第146章 不想见到他
梁微宁睡得并不好,全凭身体疲惫到极致而强行入眠,意识总处于半梦半醒,甚至能隐约感知到男人何时离开,何时下楼。
八点左右,忍着腰部不适起床洗漱。
床头搁置的生日礼物,直接忽略,去衣帽间,脱掉睡衣,找出一条长裙换上,随后出门。
自始至终,没去看落地镜。
凌晨结束时,男人给她上药,清清凉凉,温温柔柔,好陌生。
让她觉得,交往半年,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绅士是教养。
强势却刻进骨子里。
在这段感情中,他充当的角色,陈先生是首位,其次才是陈敬渊。
而梁微宁,永远只有梁微宁。
管家没预判到小姑娘起这般早,上前问候完,便吩咐人替她布置早餐,并传达先生临走前的叮嘱。
让她休息一天,在别墅等他回来。
女孩听完无反应,目光迟钝落向餐厅,那张已被换掉的餐桌。
静静看一阵,收回视线。
转头对管家说:“也帮我带句话。”
什么。
“不想见他。”
额。
这话,可不敢传进先生耳里。
回过神,看到女孩已入座就餐,管家松口气。
不管怎样,愿意按时吃饭,懂得爱惜自己身体,说明吵的不凶。
然而,庆幸不过十分钟。
小姑娘用完餐后拿起包,面无表情往外走,被两名保镖拦下。
空气瞬间陷入死寂。
僵持片刻,管家接到陈先生来电。
恭敬聆听几秒,拿着手机走到女孩面前,“微宁小姐,先生让你接听。”
“不想跟他讲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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