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困惑与不甘,反复琢磨为何自己身为尊贵的嫔妃,却无缘与那个阳光下笑得灿烂无比的少年戚梓汶一同沉浸在制作风筝的单纯喜悦之中,反而是那位平凡至极、几乎不被人注意的医官,能够轻易获得与戚梓汶并肩共度欢乐时光的特权?
这份嫉妒,如同无人看管的荒郊野地里疯长的杂草,悄无声息地在她心头的每一寸角落里蔓延开来,生根发芽,难以抑制。
眼见戚梓汶全神贯注地粘贴着风筝的纸片,那份专注与认真,让她心中的那份酸楚瞬间化作了行动。
手,仿佛有自己的意志,轻轻一滑,手中的浆糊如雨点般溅落,弄脏了精心铺展的材料。
“哎呀!”
华妃故作惊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殿下,真是抱歉!”
而戚梓汶,这位平日里温和如春风的少年,此刻脸庞上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漠,双眼如鹰隼般锐利,直直射入华妃的内心深处,让她不由自主地心生怯意,仿佛正遭受着严厉如父的戚璟衍的严厉责备。
在这一瞬的慌乱之下,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那只不幸沾满浆糊的风筝随手一抛,让它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第165章 曾经的誓言
“殿下若真挚地喜爱风筝,只消言语一声,我必全力以赴!”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却又掩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挑衅。
然而,戚梓汶只是冷冷地凝视着这一切,仍旧选择了沉默作为回应,空气中的温度似乎也随之降了几分。
此时,手捧药碗缓缓步入的柳兰昭,无意间目睹了那惨遭破坏的风筝孤零零地躺在角落,以及周围散发出的戚梓汶身上的冰冷气息,她的心骤然紧绷,连忙加快脚步靠近。
“殿下,您可还好?”
她关切地询问,眼底闪烁着温柔与担忧。
华妃捕捉到了这个机会,不动声色地对一旁的侍女羡青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轻轻一推。
药碗在突如其来的外力作用下摇摇欲坠,眼看就要翻倒在华妃身上,柳兰昭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手腕灵活一转,那滚烫的药汤终究还是尽数洒在了她自己的手背上,炽热的痛感瞬间传遍全身,紧随而来的,是一记在她尚未站稳之际便狠狠落在脸颊的耳光。
耳边嗡鸣不断,口腔里充满了铁锈般的涩味,柳兰昭强忍着泪水,没有让自己倒下。
戚梓汶目睹这一幕,注意到她红肿的手背,怒意瞬间冲上了他的心头,“来人!”
宫人们闻声迅速赶到,只听得他冷冷地吩咐道:“将此人驱逐出去!”
“可是,可是那是华妃娘娘啊!”
一名小太监战战兢兢,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本宫的命令,难道无效?”
戚梓汶眉头紧锁,虽然年仅五岁,但那眼神中透露出的不容置疑的威严,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到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华妃未曾预料到自己竟会因戚梓汶之命而被迫离开,她的面容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复杂,交织着惊愕、愤怒与难以置信。
柳兰昭的眼眶渐渐泛红,刚才的那一巴掌,她本不觉有多少委屈,但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戚梓汶对华妃发出驱逐令,这样的结果触及了她心灵中最柔弱之处。
“华妃娘娘,您就别让我们难做了。”
小太监面露苦涩,恳求道。
华妃深深地望了戚梓汶最后一眼,然后狠狠地瞪了柳兰昭一眼,满腔愤怒地转身离去。
戚梓汶弯腰拾起那片已被弄脏的风筝,目光中似有乌云聚集,暗含风雨欲来的沉重。
“殿下,我们先服药如何?之后,我陪您再做一个全新的风筝吧!”
柳兰昭尝试着提议,试图抚平这场风波留下的痕迹。
戚梓汶抬头注视着她,眼中压抑的情感宛如锋利的刀刃,虽未言明,却已让柳兰昭感受到了一种锥心的疼痛。
“你,先处伤口!”
他的语气强硬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关怀。
“好嘞!”
柳兰昭应答着,心里却被这份来自小小孩童的体贴温暖所包围。
而在另一侧,戚璟衍匆匆踏入御书房,面对着紧急送达的战报,他脸上的表情愈显凝重。
“南安此番竟敢残害我边境无辜百姓,昔日恭顺之态荡然无存,此仇,朕绝不会轻饶!”
贺勇斌大将军情绪激昂,义正言辞。
“微臣愿率军出征,踏平南安,还我大庸一片安宁!”
他慷慨陈词,其余将领也纷纷请缨,誓要为国效力,御书房内顿时响起了阵阵激昂之声。
“丞相,您的意见是?”
戚璟衍的目光转向了一直沉默的秦三凯。
秦三凯缓缓开口:“南安归顺以来,年年进贡,双方和平相处,大庸亦不吝赐教,派遣农业、纺织专家助其发展,使之日益繁荣……”
贺勇斌闻言,不屑地哼了一声:“真是喂不饱的白眼狼!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
“依我看,南安此举定有其背后缘由,岂会无端挑衅!”
秦三凯的话音未落,就被性情直爽的贺勇斌毫不客气地打断。
“你啊,就是一介只会动粗的武夫!有没有想过,南安这突兀的举动,是否与大雍有所勾结!”
秦三凯的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怒意。
此言一出,群臣神色各异,御书房内顿时充斥着低沉的议论声。
“哐当——”一声巨响,戚璟衍猛地将手中茶杯置于案上,沉声道:“都说完了吗?”
室内立时静默无声,这几年来,皇帝的脾性愈发急躁,稍有不顺,便会有人大祸临头。
“一切听凭皇上裁决!”
群臣异口同声。
“对于南安的恶行,朕自然不能坐视不!但战争一旦开启,最受苦的还是无辜的百姓!”
戚璟衍言毕,轻轻摆手,示意群臣退下。
他独自站立于万里图之前,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画卷,兰昭停留于那代表南安的区域,深思不语。
丁元见状,不敢打扰,只好一遍遍地换着茶水,企图以细微的动作减轻屋内的紧张气氛。
夕阳西下,戚梓汶满怀期待地守在宫门前,渴望着父亲戚璟衍能陪伴他去放飞风筝,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双充满期待的眸子渐渐失去了光泽,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失落。
柳兰昭见状,心疼不已,轻声安慰道:“太子殿下,皇上国事繁重,或许是有紧急事务绊住了脚。不如,我陪你去放风筝如何?”
戚梓汶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身,默默返回了寝宫,留下一个孤独而落寞的背影,在渐暗的天色中显得格外沉重。
柳兰昭感觉到内心的某处,仿佛被冬季里最刺骨的寒风穿透,带来一阵阵不可名状的冰冷。
这股寒意不仅侵袭着她的肌肤,更似乎要冻结她内心深处那份细腻的情感。
她抿紧了那双柔唇,眼神中透露出一抹坚决,决定独自前往那庄严肃穆的御书房。
柳兰昭明白,有些事情既然无力做到,便不该轻易许诺,就如同多年前那个春日,他在祈福树下,紧紧握住她的手,对着满树繁花许下的那个关乎一生一世的誓言,那么真挚,那么不容置疑。
戚璟衍曾发誓,这一生都将无条件地信任并深爱着柳兰昭,除了她,这世上再无人能成为他的伴侣。
然而,当她抵达御书房的门外,却未料被守卫森严的侍卫们阻拦。
第166章 无可救药的逆子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身边的内侍丁元眼见此景,连忙快步上前询问道:“殿下,您有何要事?”
“皇上曾经答应了太子,要一同去放风筝的!”
柳兰昭的话语中透露着几分无奈与坚持,但她的请求似乎并未打动侍卫们的铁石心肠。
丁元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语气中多了几分严厉:“我必须提醒殿下,这里不是您可以随意干预的地方!皇上肩负的是整个国家的重担,百姓的福祉,您认为他真的有时间来应付这些琐事吗?”
柳兰昭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阵自责。
她清楚,他不仅是她孩子的父亲,更是这片江山的主宰,她的要求或许真的过分了。
但即使无法兑现承诺,至少也应该有人前去通知一声,这样的做法是否太过冷漠?
丁元摇了摇头,显然对她的想法不以为然,随后便默默离开了。
这时,屋内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外边何人?”
“是蓉大夫在外等候。”
丁元恭敬回答。
“她?难道是汶儿身体不适?”
皇帝的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蓉大夫说是关于皇上之前答应太子一同放风筝的事情。”
闻言,戚璟衍的眉宇间皱褶更深,旋即他没有多言,只是转身离开了御座,似乎已经有了决定。
“皇上,您这是要去何处?”
丁元连忙跟上问道。
“我要亲自去接汶儿到御花园!告诉他,我在那里等他!同时也请蓉大夫一同前来。”
戚璟衍话音刚落,便大步流星地离开,衣袖轻轻一挥,尽显帝王的决断与不羁。
丁元呆立片刻,随后恍然回神,立即前去传达旨意。
当戚梓汶得知父皇在御花园等待的消息,那原本因为失望而显得暗淡无光的双眸,顿时又焕发了生机。
而一旁的柳兰昭,见到儿子的笑脸,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
当丁元擦肩而过时,他低声细语:“蓉大夫,皇上有旨,请您同往御花园。”
柳兰昭轻声应诺,随丁元步入了御花园的幽深之处。
视线所及,只见戚璟衍挺拔的身影,如同当年初识一般,让柳兰昭的眸光微微颤动,仿佛一切回到了那些青葱岁月,那时的他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只一眼便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田,从那一刻起,世界的颜色似乎都因他而失去了光彩。
戚璟衍感应到背后的目光,转身之间,敏锐地捕捉到了柳兰昭眼底流转的情感。
在那熟悉的目光中,仿佛能看见他模糊的身影仍旧停留在她的记忆深处,这让他困惑不解,为何她要选择逃离那个金碧辉煌却如同囚笼的地方,而隐藏了真相?
柳兰昭感受到他的注视,迅速收拾起心中的涟漪,尽力不让那些复杂的情感影响到眼前的时光。
夕阳渐沉,夏日的余温慢慢退却,虽然并非最佳的放风筝时节,但这简单的乐趣足以让戚梓汶绽放出孩童应有的灿烂笑容。
戚璟衍手持风筝线,奔跑在前,戚梓汶紧紧跟随,脸上的表情褪去了与年龄不符的早熟,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喜悦与快乐。
在一旁默默观看的柳兰昭,眼神时而闪烁光芒,时而变得柔和,随着空中风筝的起落而波动。
当风筝终于高高地飘扬于蓝天之上,戚梓汶满是自豪之情,而宫人们得知这一切都是出自戚璟衍之手,纷纷投以敬佩的目光。
然而,这一幕传到了太后的耳中,却激起了她强烈的不满,愤然将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我以为他能成大事,原来也只是一个无可救药的逆子!”
一旁的袁嬷嬷连忙劝慰:“太后息怒,切莫动气。”
“他为了一个医官违抗我的意愿,如今更是如此,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王者的威严?”
袁嬷嬷赶紧补充说道:“太后,陛下说过,七日之后,大皇子体内的毒素便能清除,再按蓉大夫的调方法进行。如今已过去两天,只需再忍耐五日,一切隐患定能根除。”
自柳兰昭回归以来,太后的焦虑与不安与日俱增,对于她是女子的身份更是日益憎恶。
“太后,先喝口参茶平复一下心情吧。”
袁嬷嬷递上了热腾腾的茶碗。太后想起皇后逝世后五年间皇室无继承人的困境,心中更是烦乱。
“太后,或许……”
袁嬷嬷附耳低语,提出了一个建议。
太后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袁嬷嬷的提议。
……
御花园之中,戚梓汶汗湿衣襟,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仿佛是刚刚成熟的苹果。
对于他而言,今日的经历是前所未有的欢乐与惊喜交融的时刻——与父皇共同放风筝,甚至能小跑并肩,这种幸福感难以用言语表达。
柳兰昭从他天真无邪的笑容中,看到了一个五岁孩童应有的纯真与无邪,这份单纯也感染了她,让她的面容变得柔软。
戚璟衍转身的一瞬,恰好捕捉到了柳兰昭那抹温柔的笑意,那笑容宛如五年前初次相逢时的甜蜜,直击心灵深处。
尽管五年光阴匆匆流逝,她的笑容依旧未变,但两人之间似乎被无数的艰难与误会所阻隔,犹如千山万水般遥远。
“父皇,儿臣今天特别开心,希望以后还能和父皇一起放风筝。”
戚梓汶满心真诚地说道。
戚璟衍第一次听到儿子如此恳切的言语,心中涌动着说不出的欣慰,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只要父皇有空,自然会多陪伴汶儿的。”
夜幕悄然降临,戚璟衍召集了贺勇斌、秦三凯等一众重臣,来到了御书房。
面对戚璟衍的深谋远虑,群臣无不交口称赞,仿佛已经预见了西蕃将来请求和平的情景。
“陛下,药煎好了,请服用。”
丁元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深褐色的汤药,缓缓走近。
戚璟衍接过药碗,眉间不由得紧锁,那苦涩的药味似乎也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挣扎。
“怎么了?你看起来有心事。”
丁元注意到了戚璟衍情绪的微妙变化,内心也开始感到不安。
自从边疆风尘仆仆归来,黄帝便遵照那位神秘神医的嘱咐,每日准时服用那由珍稀药材炼制的药方。
第167章 恼人的女子
起初,夜晚的寂静总令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而今,虽不能深睡至天明,却也能勉强偷得几小时的安宁。
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对戚璟衍来说,如同沙漠中的甘露,珍贵而难得。
他自嘲地勾起嘴角,或许真是自己的鼻子变得挑剔,不再适应平凡的空气,于是,他仰头将药液一饮而尽,苦涩中竟也品出几分胜利的甘甜。
“列位爱卿,面对当前局势,可有更高明的策略?”
他在御书房中环视一圈,语气中满是对群臣的期待。
“陛下英明神武,依循您的布局,南安之敌定然无法逃脱败亡的命运!”
贺勇斌的声音浑厚有力,那份豪迈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只是言辞间略显锋芒毕露,少了些官场应有的圆融。
秦三凯闻言,斜睨了贺勇斌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你啊,总是这般粗枝大叶,不懂得收敛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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