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在车子里翻箱倒柜地找了几十块零钱,上去打个车吧。
下车刚站定,余光见眼前经过一人,她没在意,正把零钱往包里塞,那人却先说话了:“你等我?”
江拾月诧异抬头,见宋霖正侧身看着她,她左右看了看,指指自己:“你跟我说话?”
宋霖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末了指指她裙子:“歪了。”
江拾月低头一看,确实歪了,她轻咳一声,略微不自在地别过身子调了调,低头没话找话地说了句:“刚才睡觉的时候扭歪了。”
宋霖哦了声:“所以你在这里等我的时候睡觉了?”
江拾月有些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抬脚推开他就往外走,只是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David……不,宋总,既然我们都回到了吴城……”
她半侧过脸,“以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再碰到,就当不认识我,行吗?”
她没等宋霖回答,扭头继续往电梯口走,高跟鞋哒哒的响声在寂静的停车场尤其明显,宋霖慢慢皱紧了眉头。
“江拾月!”
他跟了几步,“你刚才是真的要跳桥吗?”
江拾月的脚步一顿,终于转身过来看向他:“我妈都管不了我,宋总就别多操心了。”
第8章 还给你
管不了江拾月的还有周盛良。
他摁住跳得生疼的太阳穴,再次拨打了她的电话,回应他的依然是无穷无尽的嘟嘟声。
“这孩子,从来不接我电话!”
手机被他狠狠一甩,直接越过茶几撞上了花瓶,叮铃咣啷倒了一地。
王妈连忙去收拾,万新玉怀里搂着犹在抽泣的周岚,一声嗤笑:“在我这儿发什么疯,再吓着岚岚。”
她抚了抚周岚的头发,抬头又啐了口,“周盛良,你在外面找十个八个我都不管你,但要是谁敢动我的岚岚,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拽着你一起下地狱。”
周盛良哼了声,指着周岚喝骂:“我问你,是不是你先挑的事?啊?是不是你撞的她?”
周岚不肯说话,只把头往万新玉怀里藏,哭得更加大声了。
万新玉心疼得不行,跟哄孩子似地哦哦哦地拍了半天,又瞪着周盛良:“还不都是你做的孽,倒在这儿怪上孩子了。”
她恨恨白了他一眼,扶着周岚站了起来,两人往楼上走,周盛良气得不行,一把从王妈手里夺过手机:“一个两个的,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他怒气冲冲地出了门,司机老黄还候在门口,江敬中最近请假,还没来。
砰一下关上车门,周盛良靠向座位:“去星悦湾。”
他本应该昨晚就去的,但最近集团事情千头万绪,绊得他脱不开身,他只能今天抽空来料理这事,周岚他还能管一管。
可江拾月……
他捏了捏鼻梁,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叹了口气:“离美啊……”
…………
江拾月一大早就醒了,起来没什么事,去餐厅把车子开了回来。
想着空空如也的冰箱,又绕去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搬了好几趟才全部挪进电梯,等到了6楼,她脚卡住电梯门槛,往外一袋一袋搬挪。
“买这么多?”
江拾月一顿,没回头也没应声,只继续往外搬袋子。
东西很快搬完,周盛良拨开个袋子看了看:“也不买点有营养的,怎么全是饮料?”
江拾月板着脸去解锁开门,又一个袋子一个袋子往屋里腾挪。
周盛良拎起几个想往屋里放,江拾月拦在门口,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有事说事。”
她手上动作没停,不一会儿功夫就弄好了。
周盛良轻咳了声,斟酌了下措辞:“你昨天那事做的不应该,多危险啊,以前你们小打小闹我都不说什么,但这次真的过头了。”
江拾月哦了声,拍了拍手上的灰:“不没死嘛。”
周盛良眉头一皱,但还是强压情绪:“拾月,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妈妈又这么说走就走了,你心里的苦我都懂的,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爸爸说……”
“周盛良。”
江拾月终于正眼看向他,“你要演父慈子孝那一套去找周岚,我没这闲工夫。”
“还有。”她指了指自己,“我姓江,不姓周。”
她倒退一步迈进屋里:“慢走不送。”
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终于把周盛良强压着的怒火激了出来,他一把拉开大门,指着屋里怒喊道:“你吃我的用我的,房子车哪样不是我买的,现在不认我这个老子?”
江拾月往后看了看,默然想了会儿,随即推开周盛良走出了门外。
她把车钥匙放在了窗台上,摁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最后回头看了眼一脸错愕的周盛良:“还给你。”
第9章 幸会
周盛良企业办得还不错,电子厂起家之后又涉足了多项产业,这几年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
其实他给江拾月的,跟握在万新玉母女手里的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但徐离美有句话说得对,自己这么多年享的福,确实是靠她,靠周盛良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她一面恨他们,一面却又习惯依靠着他们。
就连今天这场恩断绝都搞得就跟青春期小孩发脾气,闹着玩似的,最起码现在看起来周盛良是这么觉得的。
江拾月看了眼手机,二三十个未接电话,都是他打来的。
她灌下口可乐,仰脖看着街边树上的彩灯,慢慢皱起眉,这颜色怎么搭配的,红黄靛蓝紫的,大街上搞得跟个迪厅一样。
正想着,手机又震动起来,她低头一看,还是周盛良,索性接了起来。
“有完没完?”
对面显然是没想到她会接电话,愣了愣才赶紧说:“拾月拾月,我不是要跟你算账的意思,你这样我怎么跟你妈交代啊!”
江拾月哦了声:“你交代不了的事情还少吗?别打了,再打拉黑你。”
她说完就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又将喝完的可乐罐一手捏扁,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里。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江拾月坐进去之后,在备忘录里找出了地址:“师傅,到这里。”
中午的时候路上很空,不过二十分钟便到了地方。
非晚艺术空间。
辛晚晴正在门口卖纸板,她满头满脸的灰,一脸的不甘不愿:“不是阿姨,我昨天去卖还六毛一斤,怎么你上门收就给四毛五呢?”
“那你自己去卖嘛。”那阿姨指了指七零八落的纸板,“我上门收就是方便你们,不也挣个一两毛的辛苦钱嘛。”
江拾月正好走到跟前,拉住了还想说什么的辛晚晴,对着阿姨笑了笑:“好好,就这个价,收完帮忙把门口也清一清啊。”
那阿姨连连应声,动作麻利地开始叠纸板,辛晚晴被江拾月拉着进了非晚,拿起前台上的杯子咕噜噜灌了一大口水,白了她一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江拾月笑着说:“是是,大总管,是我自作主张了。”
她边说话边往里面走,装修阶段已经全部结束了,初期的藏品也全部到位,现下就只等着开门营业了。
辛晚晴跟在她后面拍灰:“你看看,还有哪里不满意的,趁着开业前还能整改,一次弄好了。”
江拾月哪哪都满意:“辛苦你了,晚晴姐。”
她本科学的油画,辛晚晴是高她两届的学姐,两人都是吴城人,兴趣相投,在学校时就十分要好。只不过她后来转去美国读了硕士,毕业之后在美国晃了几年,也是今年才回的国。
江拾月硕士学了艺术管理,原本也想回国从事相关行业,恰好辛晚晴也回来了,再加上她父亲又是省美术协会的会长,资源人脉都是现成的。
两人一拍即合,合资开了这家画廊,各占五成股份,都是能做主的老板。
“老板娘,一共九块钱给你放这儿啦。”
阿姨推开门,把零钱放在了前台上,挥挥手走了,辛晚晴走过去搂起那堆钱:“走,吃鸡蛋饼去。”
两人还真就立在路边吃起了鸡蛋饼,江拾月囫囵吃了一口,想了想说:“估计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得吃鸡蛋饼了。”
她把今早跟周盛良闹翻的事说了说,辛晚晴知道他们家那些事情,但碍于江拾月不尴不尬的身份,也不好多评价什么。
她几口吃完了鸡蛋饼,把纸袋团在了手里:“有姐姐呢,包管饿不着你。”
“这样啊,你听我说。”辛晚晴摁开了手机,“我爸啊,给我推了个藏家,说是最近乔迁新居要挑画呢,本来我想着开业了再请他到店里来看看。”
“现在嘛……”
她把江拾月上下打量了个遍,“你换身衣服捯饬捯饬,我们索性上门服务吧。”
…………
江拾月坐在接待室里,挪了挪屁股,又扯扯裙边:“你在美国就穿这个?”
辛晚晴偏头看她,满意颔首:“多好看,胸大腰细屁股翘的,看你平常穿那些衣服跟个道袍似的,浪费了你这好身材。”
江拾月又从后面撩了些头发过来挡住前胸:“我就不该听你的鬼话,没见刚才前台看我那眼神,好奇中带着鄙夷,鄙夷里含着愤怒,肯定以为我是那种女人。”
辛晚晴啧一声:“挣钱嘛,不寒碜,太要脸的人都发不了财。”
她探身过去把江拾月的头发都撸到了背后,又在她后腰上猛地拍了拍,“挺起胸来……”
江拾月被这么一拍,原本佝偻着的身体瞬间打直,胸往前挺出了个巍峨的高度。
恰在此时,接待室的门开了,来人在门口顿了顿,才走了进来。
江拾月挺的胸没能收回去,她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见他一步一步走近了,接着在她面前站定。
辛晚晴立刻起身,满脸堆笑:“您就是宋总吧,我就是辛晚晴,这是……”
她转头一看,见江拾月还僵坐着,一把将她扯了起来,“这是我的合伙人,江拾月。”
宋霖点点头,伸出手:“你好,我是宋霖。”
辛晚晴急忙握住摇了摇;“我爸说您特别有品味,关照我们一定要仔细为您挑选作品。”
宋霖嗯了声,视线转到了江拾月身上,她低着头没说话,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层峦叠嶂奇峰耸立分外……
他掌心有些发热,分外熟悉。
他冲她伸出手,“幸会,拾月小姐。”
第10章 你加我
江拾月脑子里嗡嗡一片,一时想夺门而去,一时又想钻进地洞。
谁能想到,这位被她寄予厚望的开门红藏家,竟然就是宋霖。
辛晚晴在给宋霖看图册,她低着头一言不发,昨晚在停车场说的话犹在耳边,今天居然就成了她得小心伺候的甲方了。
她摁住裙边往一旁挪了挪,左右今天还有辛晚晴,宋霖要翻脸应该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但这裙子实在是太短了,稍微那么一动就要走光,她只能并紧了腿端正坐着。
“宋总,我们画廊是新开的,除了这些知名画家的作品,我们还签约了五位新锐艺术家,您看看他们的作品,有喜欢的吗?”
宋霖看着一页一页翻过的画册,余光里江拾月的长腿白得晃眼,他喉结滚了滚,摁住了将要翻过的一页,随便一点:“这个可以。”
本子在江拾月手边,辛晚晴推推她:“你记一下。”
江拾月只能哦了声,探身过去看那幅画,还此地无银地捂住了胸口。
宋霖垂下眼,嘴角微弯了弯:“拾月小姐也画画吗?”
江拾月闻言一愣,终于抬眼看向了宋霖,但后者专心看着画册,好像真是随口一问一样。
“我……”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自己不画,但辛晚晴先她一步把画册翻到了最后。
“拾月画得不多,您看,这是现在在我们库里的画,这几幅都是的。”
话说到这里,江拾月只能顺着说了下去:“我画得一般,有形无意,这些也都是我学生时代的作品了。”
宋霖忽然点了点其中一幅,明知故问:““拾月小姐也是从伦敦回来的?”
这画的是泰晤士河,河面上大小几艘船,再往前就是伦敦桥,稀松平常的画面。
江拾月只能也嗯了声,跟着看向那幅画,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起来,她还没细想,又听宋霖说:“这个角度我也很熟悉,以前很喜欢在这个位置……”
他顿了顿没再往下说,但江拾月突然想了起来,这幅画她是在公寓里画的,她的大落地窗正好面对着泰晤士河,望出去就是这番景象。
而宋霖每次来找她,也特别喜欢把她摁在这地方,还硬是不肯拉窗帘。
她忽然浑身发热,眼见着就要烧到头顶,见宋霖张嘴显然是想说什么,她想都没想开口喊他:“宋霖!”
宋霖抬眼看她,挑了挑眉:“这个位置看的风景比别处是要好上许多。”
辛晚晴看看江拾月,又看看宋霖,忽然笑了:“原来宋总也是从伦敦回来的,跟我们拾月真是有缘,她也是刚刚回国。”
她索性站起身来,强拉着江拾月跟她换了个位置,“接下来就让拾月跟你说吧。”
江拾月被她摁住坐了下来,但宋霖却站了起来,他看了看表。
“这画册上也看不出个什么,你把非晚的定位发给我,我去看一看实物。”
他调出自己的二维码,摆到了江拾月面前,“你加我。”
江拾月不想加,她看了眼辛晚晴,见她瞪着一双要吃人的眼睛,缩了缩脖子,也只能再度加上了宋霖的好友。
她把非晚的定位发了过去,坐在椅子上没动。
辛晚晴绕过她,再次跟宋霖握了握手:“宋总,那今天就先这样,那您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好提前给您准备。”
她想敲定个具体的日子,宋霖倒也干脆:“明天下午三点。”
他朝辛晚晴点了点头,“我还有事,你们先忙,明天再见。”
随着门咔哒一声关上,江拾月紧绷的脊背终于上松懈了几分,辛晚晴倒是高兴得很,她把画册一合:“有谱,估计明天去能选几幅走,就是他……”
她转头把江拾月上下看了看,“他和你,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坦白从宽,隐瞒打死啊。”
第11章 有多少我要多少
江拾月今晚无家可归,主观上的。
辛晚晴把她带回了家,两人窝在沙发里,边看电视剧边闲聊天。
“其实你真没必要跟他划清界限,人生何处不相逢的,你看这不就又见着面了嘛。”
辛晚晴晃了晃酒杯,浅浅饮了一口,“明天见着人,你态度可好一点。”
江拾月抓了抓头发,没说话,只定定看着电视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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