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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同行——白鸟一双【完结】

时间:2024-11-20 23:05:16  作者:白鸟一双【完结】
第30章 030 高原鹰笛
  肃征没反驳她,她却也没再乘胜追击。
  “什么都不想干,就这么躺着真好。”晏青棠合上眼睛,缓缓说道。
  是远离喧嚣都市后,难得的放松机会。
  当人合上眼睛时,其余感官变得比先前要更加敏锐。能闻到杏花香,能听到溪流声与风声,而最清楚的,是一阵轻快的笛声伴着手鼓声,不知是从谁的手机里传出的。
  晏青棠又睁开了眼,发现原来是肃征正在用手机放音乐。
  此时他的手机离她不过几厘米,她悄悄往他身边挪,听他不问自答:“是李大同的《帕米尔的春天》。”
  在春日融融的帕米尔高原上,一切人声都像是赘余,唯有清亮的笛声与手鼓声是最应景的曲子,与自然之声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肃征似乎很喜欢这首曲子,单曲循环放了一遍又一遍。
  但他又像是在怀念旁的,喃喃道:“曲子里的竹笛声在尽量贴合塔吉克人的鹰笛声,但好像还是不太一样。”
  “塔吉克人口口相传的故事也很有意思。”肃征想起些什么,向二人缓缓讲述着,“鹰笛的发明就有个故事。从前有个猎人家族,家里的成员分别有父亲、儿子和他们的小仆人瓦法。他们部落的首领叫作‘头人’,头人很贪婪,喜欢压榨他们,无论他们打到多少猎物,都会一点不剩地拿走。父子俩因此抱怨几句,结果被头人杀死。不仅如此,头人还要抢走他们的猎鹰。”
  “小仆人瓦法听到消息,就带着猎鹰躲进深山。头人带手下追上山去,一直把瓦法追到了山顶。瓦法退无可退,心一横正准备跳崖,正在这时,猎鹰咬下自己的一个翅膀,并将制作鹰笛的方法教给了他。”
  “头人赶来,瓦法便吹响了鹰笛,成群的猎鹰听到笛声飞来,一起攻击头人。头人无法招架,不得不跪地求饶。瓦法和他们谈判,要求他们释放所有的奴隶,还要送奴隶们一些牲畜。头人当然连声答应。就这样,瓦法救了自己,也善良地解救了村里的其他奴隶。”[1]
  “那故事刚开始的父子俩很可怜。”晏青棠思索道,“好像故事里没有好结局的就只有他们。哦,不对,儿子的母亲也没出现过。”
  “民间故事当然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肃征不禁笑了下。
  天上恰好有鹰飞过,陆乘风也跟着问道:“塔吉克人很喜欢鹰吗?”
  肃征沉思片刻,以方才他们聊起的牦牛作比:“塔吉克人看鹰,大概就像藏地的人看牦牛。”
  鹰在塔吉克族人民心中拥有非常高的地位。
  鹰是他们信仰的图腾,生来就嵌进他们的灵魂。
  他们对鹰实在是情有独钟。晏青棠一行人行色匆匆,直奔杏花村而来,也就没有在塔什库尔干县城停留,未看到中央广场上就有一个高大的雄鹰雕塑。
  塔吉克人与鹰的感情很特殊,他们甚至自称为鹰的传人,最爱跳的舞也叫鹰舞。
  塔吉克人的三孔鹰笛,就是用鹰的翅膀骨或者腿骨制成的笛子。据说吹奏出的笛声十分悠远。
  晏青棠没有听过,问起肃征。而肃征沉默一阵,才道:“我听我的一个战友吹过。他比我小两岁,是塔吉克人,有个亲手做的鹰笛。喀喇昆仑山的条件太苦,哨所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大家休息时就听他吹笛子。吹的曲子来来回回就几首,也吹过《帕米尔的春天》。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哨所里怎么样了。”
  “所以你才那么喜欢听《帕米尔的春天》吗?”晏青棠问道。
  “嗯,我是喜欢听。”肃征应了声,随后又神色忧郁起来,似是追念,“但最喜欢听这首的人是我们班长。《帕米尔的春天》是他来新疆前就听人吹过的,在喀喇昆仑再听到时,就觉得特别熟悉亲切,所以最爱听这首。我每次听到这首,就会想起他。”
  “他现在也在哨所吗?”晏青棠问道。
  “他不在哨所了。”肃征淡声回道。
  “是退役了吗?”晏青棠追问。
  肃征的声音变得很轻很轻:“没有退役,他为国牺牲,葬回云南的烈士陵园了。”
  简单的一句话,夹杂了太沉重的感情。
  晏青棠不觉想起肃征在香妃墓地时的短暂失控,想起谈论死亡时他脸上的绝望。
  他是想到为国牺牲在喀喇昆仑的班长了吗?
  晏青棠不知道其中发生了怎样的细节,让肃征多年后仍难以忘怀。
  而如今他再度来到这片土地,来到帕米尔高原上,离喀喇昆仑山其实已经很近。
  “哨所在哪里?”晏青棠轻声问道。
  比起之前的讳莫如深,肃征情绪稳定许多,回道:“就在和田地区的皮山县。”
  为防止外来侵略,维护国家领土完整,喀喇昆仑山上设立了几处哨卡。肃征曾经待过的哨所位于皮山县境内,是条件最艰苦的边防哨所。边防战士们长年累月顶着霜雪戍守在那里。
  皮山县……
  晏青棠粗粗计算一下,从塔县过去,大概开车要八个多小时。
  “我们刚好来南疆了,你想顺便回去看看吗?”晏青棠又问。
  然而这一次,肃征不再回答了。
  或许并不是不想告诉晏青棠,而是他自己也还没个答案。
  在话题逐渐变得沉重时,旁边的陆乘风发现自己已不宜在肃征面前多说一句话。可晏青棠好像不同,她能这样勇敢直率地继续和肃征一问一答,对肃征似有心疼,又有种下意识不顾其他的亲近。
  她对肃征的这份偏爱,肃征有发现吗?
  陆乘风独自想着事,太阳渐渐西沉,躺着的那片地方也冷下来,陆乘风坐了起来。
  “天快黑了。”陆乘风道,“咱们是回塔县县城,还是就在村里住下?”
  晏青棠与肃征也站了起来,傍晚的春风吹过时,也不如白天那么和煦,而是透着冷。
  肃征不答,与陆乘风一起都望向晏青棠。
  县城住宿条件好点,只是要开车赶回去。而住在村子本地人家中,只怕晏青棠不习惯。
  晏青棠却是单纯考虑为次日的行程提供方便,道:“我们就在村里找户人家借宿一晚吧。”
第31章 031 我睡不着
  塔吉克人以热情好客闻名。在他们看来,远道而来的客人会带来幸福吉祥。家里来的客人越多,主人就越光彩。
  肃征一行人只随意挑了户距离最近的人家,敲了敲他们的门,便立刻有位青年走出来迎接,与为首的肃征握手打招呼。
  肃征曾在帕米尔高原上当过兵,哨所里又有塔吉克族的战友,原本就会几句日常沟通交流的塔吉克语,且塔吉克族与维吾尔族民族之间交往频繁,许多塔吉克人兼通维吾尔语,肃征更是如鱼得水,交流畅通。
  肃征同青年说起想要借宿一晚的事,青年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随后,青年与肃征同时举起了握着的手,互吻了下对方的手背。
  青年转向陆乘风,要与陆乘风握手时,陆乘风明显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塔吉克人的吻手礼。
  青年与陆乘风行过礼后,就与晏青棠简单握了握手,热情地把三人迎进门。
  院里的小孩子们见来了客人,一个个跑过来吻三人的手心。
  在被围着的间隙里,肃征拉住晏青棠的手腕,轻声与她嘱咐:“一会儿应该会请你坐上席,这是他们的日常习惯,你不要拒绝。”
  塔吉克人待客,讲究先女后男、先长后幼的次序。
  三人被请进屋,上大炕就座时,主人家果然请了晏青棠坐上席,肃征与陆乘风坐下席。至于他们的首席,则是家里最年长的奶奶。
  他们一家有九口人,分别是奶奶,男主人与女主人、他们的大儿子、儿媳、小儿子,以及大儿子夫妻俩生下的三个小孩。
  在这位奶奶面前,晏青棠是绝对的晚辈,此刻入乡随俗,大方地俯身去吻奶奶的手心,奶奶也高兴地亲吻了她的面额。
  女主人端来奶茶与馕,还专门铺了餐巾在三人面前。
  他们都不太懂汉语,但知道肃征会维吾尔语,大概是方便肃征听懂,一家人都用维吾尔语沟通,说要宰羊。
  晏青棠忆起进门时确实看到院里拴着羊,但没想到临时借宿一晚,他们都如此郑重。
  在几人的委婉推辞下,主人家依然没改变决定,还把选好的羊牵到了他们面前。
  男主人称呼三人为“贵客”,要用这只羊作为全家的心意,好好款待三人。
  晏青棠等人实在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只等着羊被牵出宰杀,羊肉煮熟,方才眼前的肥羊变为了一碗鲜香的羊肉汤。
  在帕米尔高原上,在塔吉克人的家中,吃绝对是一件神圣的事。珍惜食物,已成为塔吉克人刻在骨子里的美德与传统。
  羊肉汤过后,还有大盘的手抓羊肉,实在丰盛。
  塔吉克人吃羊肉好像很有讲究,先分什么部位的肉,后分什么部位的肉,都有一定次序,好似另一种形式的庖丁解牛。
  男主人的刀工很好,将羊肉分割后,第一个端给晏青棠。
  在席间,肃征用汉语同晏青棠与陆乘风介绍,说塔吉克人对食物的珍视态度远超一般普通人的想象。故意浪费粮食的人,在他们看来就如罪人一般。
  塔吉克人吃饭时,会用舌头把碗仔仔细细刮一遍、舔一遍,这绝非夸张,他们是真的会连掉落在地上的馕屑或者饭粒都要捡起来吃干净。
  而且,所招待的客人对待食物的态度,也是塔吉克人判断距离远近的重要指标。如果客人和他们一样珍惜食物,他们在心理上便会更加亲近客人。
  晏青棠与陆乘风闻言,即使已经有点撑了,但还是坚持继续将碗里的羊肉吃下去。
  看到晏青棠一行人将羊肉吃得干干净净,一家人都笑得很开心。
  吃完饭后,这家人伸出手掌,朝面部向下一挥,口中念叨着,大概是在做感谢他们所信仰的真主的仪式。
  晏青棠等人在旁都很安静,没多久,女主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们家中有好几张炕,每张都宽大到足够六人并排。
  女主人今晚特意腾了腾,让晏青棠同儿媳和两个小女孩一起睡。
  肃征与陆乘风则与女主人年轻的小儿子,也就是为他们开门的那个青年一起睡。
  女主人精心挑选了几床绸缎被,帮他们铺好了床。
  晚上晏青棠照例想要洗漱,却发现这里用水不便。肃征怕她觉得不舒服,原本是想去凑些水给她,但她没有多言,只用随身携带的湿巾洗了把脸,就算心满意足。
  屋里只拉了简单的电线,没有别的什么娱乐,更没有WIFI。晏青棠躺下的时间挺早,可睡不着,后来发现女主人的儿媳虽睡着了,她旁边的那两个小女孩却没睡,两个人小声说着话。
  她们看上去都只有四五岁,晏青棠望向她们时,她们也好奇地打量着晏青棠。
  彼此都听不懂对方的言语,可眼神是友善的,甚至于是渴望亲近的。其中一个小女孩从炕上爬了起来,在昏暗的灯光里,她去桌上拿起了什么东西,然后悄悄递到晏青棠的枕边。
  晏青棠一瞧,那原来是铅笔画的一幅简单的画。
  小孩子的画都是最直白的观察,画里有溪流,有开了花的杏树,有高高的雪山,有成群的牛羊,还有云彩和太阳。
  “这是你画的吗?”晏青棠下意识问道。
  她随后想起小女孩听不懂汉语,于是试着用手指了指小女孩,又指了指画,比划着手势,大概的意思是重复着刚才的问题。
  那个小女孩隐约搞懂了她的意思,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的姐妹。
  晏青棠觉得,她的意思是,这画是她们姐妹俩一起画的。
  晏青棠拿着画仔细端详着,偶尔也看一眼坐在一起的两姐妹,她们的眼神里满是对晏青棠的好感与好奇。为她捧来的画,明显是她们十分喜欢的东西。
  晏青棠看得出,满怀童真的她们对画画充满了热爱,条件简陋,简单的铅笔仍能勾勒出她们对家乡深厚且真挚的感情。这比一切艺术品都要动人,因为源自孩童纯粹的真心。
  不过,如果画里不是只有黑白二色,而是彩色的,有碧蓝的溪流、粉色的杏花、火红的太阳……有帕米尔高原上那让人渴望拥抱的大自然的五颜六色就好了。
  彩色的……
  晏青棠想了又想,终于想起自己车上的包里就有一盒十二色的彩铅。
  这原本是她带来手绘记录标本的,有点鸡肋,毕竟她带的相机足够高清,实在不用她多费时间去手绘植物。
  而现在,倒是能派上新用场。
  晏青棠打定主意后,就轻手轻脚地下了炕,要独自出门,回停在院外的越野车里拿东西。
  不想她刚走出房,就被人叫住:“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乱跑什么?”
  晏青棠一下子就听出是肃征的声音了,在院中昏暗的月色下,找寻到他的身影,倒是安下心来,哼了声道:“谁乱跑了,我找东西。”
  “找厕所吗?”肃征问道,“我带你去,免得你看不清路,一个人害怕。”
  晏青棠来到帕米尔高原上的村落后,其实有意少喝水,就是觉得不方便找厕所,怕上旱厕。而这半天里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经肃征这么一问,还真有点想去了。
  但她又想起正事,于是摇摇头,道:“我不是找厕所,我是找彩铅。”
  “不跟你说了,我要回车里。”晏青棠转身就要开门出院子。
  停车的地方与这里有一小段距离。肃征不放心,快步跟上她,还开了闪光灯为她照明。
  这里白天就很静,到了夜里,更安静到让人害怕。
  晏青棠原不觉得有什么,待几只鸟从头顶飞过,凄厉地叫了几声后,就放慢了脚步,有点不安地望着肃征。
  肃征笑了下,上前主动把自己的冲锋衣披到了她的身上,还牵住了她的手:“外套也没来得及穿就一个人跑出来,这会儿还知道害怕?”
  “我……”晏青棠凑到他身侧,终于还是反握紧了男人的手,嘀咕道,“我忘啦。”
  黑暗中,还是聊天最能驱散人的恐惧。
  “陆乘风住得还习惯吗?”晏青棠突然问道,“还有你,你怎么也没睡?”
  “我睡不着。”肃征回得简单,但提起另一人时,仍带着情绪,“至于陆乘风习不习惯,我不知道。”
  晏青棠当然知道他是在吃陆乘风的醋,但她没打算解释,而是直接跨过了陆乘风的话题,单独问他:“睡不着就干站在院子里吗?”
  “我在看月亮。”肃征答道。
  晏青棠疑惑:“初几的月亮又不圆。”
  说罢,她仰头也看了一眼,现在天上月亮的形状像牙西瓜。
  “但世上的月亮也不止圆了时才好看。”肃征道。
  只因为如今身处帕米尔高原,这片土地承载着他的无数心事,便连月亮都想多看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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