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棠受过西式教育,不至于连一个拥抱都顾虑重重,于是保持着与他的礼节距离,大方地抱了陆乘风一下。
而这拥抱实际上只有一两秒,短促到陆乘风都没来得及感知到她的温度。
其中夹杂的情感也如此纯粹,没有一丝一毫暧昧,是真正朋友间的温暖,足够让他的遗憾情绪减弱不少。
结束拥抱往外走时,陆乘风如愿看到肃征那吃醋的眼神,侧过脑袋和晏青棠说着感言:“我最近才知道,感情上的事是唯一不可控的,努力未必能赢。有时候,有的人之间,其实是千方百计也挤不进来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先一步走到了肃征面前。肃征比他高,体格也健壮很多,生来压迫感就很强。
但通过相处,已经知道了这家伙是面冷心热的纸老虎,也敢玩笑似的靠近他,在他耳边低声说起足够让肃征抓狂的假消息:“晏青棠答应我的表白了。”
下一秒,他就看到肃征握紧了拳,手臂上青筋暴起,他几乎同时想起肃征退役军人的身份,还是早早偃旗息鼓,挡了下肃征的拳头:“骗你的,怎么一说到晏青棠,你就这么毛躁?一点不像你的风格啊,返老还童了?”
“什么返老还童?”晏青棠也已经走到他们身边了。
陆乘风回头:“我说有的人看着比三十岁要更年轻呢。”
肃征横他一眼,压低了声音:“我看有的人看着也比实际年龄要更嘴欠。”
“行了肃哥。”临分别了,陆乘风不顾肃征的皱眉,也抱了一下肃征,难得也叫肃征一声哥,同样压低声音,“她那么喜欢你,我被伤了个透,嘴欠几句,你让让我怎么了?”
闹归闹,按照行程安排,陆乘风是真的要走了。
他上了驾驶座,朝着两人最后挥了挥手:“有缘再见!我要一个人去西藏了。”
清晨的风,如此凉爽。越野车启动,在天路上乘风启程。
陆乘风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但神情兴奋,对未知的前路充满期待。
“一路顺风!”
晏青棠的声音被风载着往前,肃征与她一起挥手,看着车越来越远,在路的尽头消失不见。
陆乘风真正离开后,晏青棠突然感觉身边安静了不少。
结伴同行了两周多的他们,从三人重新回归两人,让她有点不习惯。
人为什么一定要分别呢?她有时会想。
如果人永远都会跟最爱的恋人在一起,跟最契合的朋友在一起,跟最亲近的亲人在一起,那一定是最理想的人际状态。
可分别才是常态。
恋人、朋友、亲人,都不是只会围绕她的圆。他们有自己的圆心和半径,有自己的人生轨道。
于是踏上不同的路,走向不同的目的地,是顺理成章的事。
晏青棠与肃征沿着路往回走,在这最清闲的最后一两天,他们没有旁的事,只最后再看一看叶城,散散步,然后计划下一段旅程。
肃征话少,晏青棠今天想着与陆乘风分别的事,思考着人生,也难得与肃征一样安静。两人顺着路走下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公园。
走累了,就坐在公园的木椅上休息,听着树林里的阵阵鸟鸣。
肃征和晏青棠坐在一处,几乎紧挨着,可又猜不透她的心思,终于率先打破沉默,用着尽量淡定的语气,询问晏青棠与陆乘风在邮政所的最后谈话:“你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呢?”
他是实在被陆乘风那句玩笑话给弄慌了,尽管陆乘风后来又否认了,可他还是不安,想向晏青棠寻求最后确认。
而晏青棠也没兜圈子,把她和陆乘风的约定告诉了他:“在异地他乡交到朋友,挺难得的,我珍惜他这个朋友。我说了等他来上海时,我请他吃饭。”
“哦。”肃征简单应了一声。
他心里的情绪挺复杂,晏青棠已经用“朋友”二字总结了关系,照理来说他就该完全放松了,可他的醋意似乎没有完全消失,反而因为他二人未来的再见面约定而保留了一丝酸。
他们从木椅上起来,继续沿着小径往公园深处走。
“也不知道这么一分别,下回见到他时是什么时候了。”晏青棠接着又道。
这话几乎踩在肃征的情绪点上,惹他脚步微顿,含酸反问她:“就这么舍不得他?”
“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晏青棠随他一起停下脚步,但没看他,而且蹲下身观察起公园草丛里的蒲公英花,“就是刚好思考下人生。”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植物简单又复杂,晏青棠望着花,又望着叶。
很显然,肃征也沉浸在他的世界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语气酸涩了下,但仍是隐忍的:“陆乘风说他被你伤了个透,所以你才抱了他,安慰他吗?”
“啊?他真被我伤到了吗?”晏青棠一愣,多少有点无辜。
半晌,她笃定道:“应该不至于,你可别听他乱讲,我看他状态明明挺好的。”
“这不是我在乎的点。”肃征摇头,垂眸望着站在他身旁的晏青棠。
在如此鲜明的体型差下,他反而成了占尽劣势的一方,在朝晏青棠软语示弱:“青棠,我也想要你抱抱我。”
他想要拥抱作为安慰。
晏青棠一愣,魁梧高大的男人竟在向她讨要拥抱,要她安慰他。她的头皮一时有点发麻,但不是为此苦恼,而是觉得新鲜又欣喜,享受男人此刻坦诚直白的情感表达。
他们离得极近,空旷的小公园四周无人,晏青棠拉住他的手,晃了晃,口中道:“好吧好吧……”
她重复了两遍,乍一听就像是无可奈何。
肃征握住她的手腕,嗓音都低落下去:“想让你抱抱我,这么勉强吗?”
他的话里是在委屈,又像是迂回的撒娇。
晏青棠忍着笑,仰头答他:“是有点勉强呀,你那么高。”
有些拥抱的姿势,并不适合体型差大的男女之间。
晏青棠拉着男人的手,还在思考该如何去抱他。
她想要给他一个熊抱,可肃征的体型摆在那儿,任她抱得有多热烈,估计也称不上“熊抱”。
正思索着,肃征已经弯下腰去,朝着晏青棠整个地压低了身体。
晏青棠伸出双臂接他,他努力往她那儿靠,几乎整个人都倒在了晏青棠的身上。
压低后的身高,刚好让晏青棠的手能够从他双臂下穿过,抱住肃征,轻拍他的后背。
这是肃征有生以来收到过的,最温暖的拥抱。借由拥抱,他能感觉到晏青棠的体温,闻到她发间的香气,而后舒服且安心地眯起眼睛。
“想熊抱你,结果你自己就好像一只熊哦。”晏青棠在笑。
肃征仍恋着她的拥抱,听她说话,感觉到她在动,突然想止住她,于是哑声哄诱:“让熊再安静抱你一会儿,好不好?”
紧贴的肢体接触让人浑身酥麻,晏青棠没有拒绝继续拥抱的理由,特别是在他们的姿势之下。
晏青棠好喜欢拥抱的感觉,一人抱着,另一人回抱,这种天然平等的互动,让她觉得离肃征好近好近,从身至心。
起风时,多少还有些的凉意,也趁着这个过于亲近的拥抱,一点点被驱散了。
同样被驱散的,还有肃征藏在心里的醋意。
不知多久后,晏青棠才抬起头,松开了肃征。
她红着脸往前走,而肃征竟静止不动,惹她疑惑地回了头,就看到肃征抬手按了按腿,朝她咳了声道:“腿有点麻。”
“你身体压那么低,还那么久,当然麻了……”晏青棠后知后觉,往回走两步,也过去捶了捶肃征的腿。
如果是以往,她也会相应的踮起脚尖。
可现在肃征愈发顾着她了,悄悄受累的自然也会是他自己。
“那就慢点走吧。”晏青棠放慢脚步,还扶住了肃征的手臂。
肃征的腿麻其实缓解很快,可晏青棠这么主动地紧挨着他,他实在也有点不舍,索性缄默不言,由着她一直扶自己。
渐渐的,扶变成了挽,晏青棠挽住了他的手臂。
他们就这么慢悠悠在公园小径散步,晌午后,在周边吃了午饭,这才回旅馆去。
进门时,晏青棠想起些事,走到小旅馆前台,询问有没有收到一个上海的快递。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欣喜地等待着工作人员帮她将快递拿过来。
肃征看她手里拿着的快递包装袋里面像是装着一个长方体的盒子,还挺大,便要过来分担重量帮她拿。
谁知她却躲开了他的手,坚持要自己拿着。
“什么宝贝?”肃征哑然失笑。
“晚上你就知道了。”晏青棠神秘地答。
这才刚下午三点,离晚上还有许多个小时。明天一大早他们就要出发,肃征还要顾着收拾行李箱,忙着忙着,也就把晏青棠秘密快递的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直到又一起在外面吃过晚饭后,肃征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想早点休息,天刚暗下去,就洗完了澡。
晏青棠敲门找他,看他已经换上另一套宽松干净的衣服,无奈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洗了?”
看他疑惑,也顾不上解释,她直接把他再一次拉进了她的房间,让他坐在床上。
然后,晏青棠拉上了窗帘。
再次回到肃征身边后,她轻声命令他:“你把衣服脱了。”
“什么?”肃征如没听清一般愣住。
第47章 047 月亮睡衣
新疆的昼夜温差本来就大,再加上近日天气降温,肃征上身穿的,是一件白色的亚麻衬衫。
见肃征在床边发呆,晏青棠只好耐着性子重复:“把衣服脱了,快点。”
这下,肃征算是听了个清楚明白。
可他依然没有任何动作,而是彻底避开了晏青棠的眼神,侧过脸去,耳根跟着泛起一片不自然的潮红。
“你这是什么反应……”这回轮到晏青棠不解了,“在我面前脱个衣服很难吗?”
肃征听她如此坦荡且毫无顾忌地说着这些“虎狼之词”,终于还是听不下去。习惯了循序渐进的调-情,突然这样一步到位,还要比平常的亲密要更进一步,实在让人心悸又慌张。
“青棠……”他唤了声她的名字,似在委婉地叫停她。他比平日要局促许多,张了张口,一时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而晏青棠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自将他的一切犹豫踌躇都尽收眼底后,她不再有任何不耐烦,反而是觉得有趣,神色跟着变得耐人寻味。
“真是的,还要我帮你脱吗?”她故意逗他道。
下一秒,晏青棠便挨近了肃征,柔软纤细的手缓慢地抚上他肩,双臂随意地搭靠在肩头。接着手心贴向他温热的颈,指尖蹭了蹭他无比分明的喉结。
男人颈部很快青筋暴起,血液在热烈地流淌着,晏青棠摸他喉结的动作若有似无,却已经让他贴近的那块皮肤寒毛竖起,不由自主地战栗着,喉结轻轻滚动,呼吸粗重起来。
“晏青棠……”他猝然抬起右臂,握住她手腕,可手上力道根本没舍得用力,自然也阻她不住。
她的手继续徐徐向下,进行得如此顺利,肃征领口本就是散开着的,于是她的指尖勾上了第二粒扣子。指腹碰触到男人的胸口,感受到他胸腔极快的起伏。
晏青棠停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解,而是从他胸口抽离了手。
肃征正不解她的意思,她的双手便重又圈住他颈,整个人凑上来,将他压到了床上,吻了吻他的前额。
“晏青棠,别闹了。”这明显已经过了火,且很容易就会收不住。
任何前奏都没有,这家伙就来招惹他,可知道后果么?
而晏青棠则是轻嗤一声,道:“假正经。”
又道:“不想被我亲,你就推开我好了。”
她这样说着,摆明了是吃定肃征。肃征果然也没有挣扎,阖眼由她去亲。
她喜欢就这样顺着额头往下,将温热的吻落在他眉眼,鼻梁,然后才是唇。
她的吻技愈发好了,只是浅吻,就如此撩人心弦,勾得肃征快要失了魂。
在接吻的途中,晏青棠细微的动作正悄悄笔直向下,灵巧的双手解开肃征衬衫上的扣子,一粒跟着一粒。
仍是她身体的重量在压着肃征,她眯起眼睛望着肃征,玩笑似的去解他上衣扣子,接触间,已对他升高的体温有了清晰的感知。男人的身上好烫,几乎要将她灼烧,她的双手紧贴着紧实的胸肌与腹肌,乱蹭着。
而肃征感觉,她的手好凉。
他不甘示弱,原本反过来也准备解晏青棠的衣裳,先是扣住了她乱动的手,于是冰凉的小臂被他宽厚的手掌握住,冷热交汇,肃征的眼神微暗。
他正要动手,晏青棠却将他拦下,朝着他摇了摇头。
他迷茫且不满,甚至于是懊恼着,随后裸-露的上身突然一暖,竟是晏青棠为他穿上了衣裳。
不是方才那件亚麻衬衫,而是一件真丝的睡衣。穿上后,晏青棠重为他扣起扣子,还整理了一下领口。
“让我脱衣服,就为了这个吗?”肃征恍然。
晏青棠点头:“是呀,看你一直没件睡衣,外面买的我又看不上,就找我的私人设计师帮你临时赶两套。没想到新疆快递那么慢,叶城又有点偏,还差点丢了。不过还好,在我们走之前到了。”
肃征听了这番解释,似乎更加恍惚。
他既为晏青棠待他的上心程度而感动,又在为骤停的亲吻而怅然若失。
他完全想错了,还以为晏青棠拉他一进门就脱他衣裳是为了……
“刚问时,前台的人还说没看到快递,结果是被别的东西压到底下了。”晏青棠还在吐槽着小旅馆的种种不便。
肃征的思绪也就被她的话语拉了回来,想起那天晚上的事。
深夜她在他怀里给人发消息,就是为了他的睡衣?
肃征想,在这世上,真正待自己如此真心的人,大概只有她晏青棠。
其余会对他好的人,当然也有,只是都已不在这世上。
想到这里,他的情绪突然有些失控,猛地将晏青棠拥进怀里,小声唤着她的名字:“青棠青棠……”
晏青棠一愣,已被他抱了个满怀,接着脖颈处感觉到几滴湿润的温热,是肃征流泪了,泪水顺着脖颈淌进他的颈窝。
晏青棠从未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像是安抚他,同时也是感慨:“好了好了,送两件衣裳,这就哭啦?”
她注定是没法将身形虎背熊腰的肃征拥进自己的怀里哄,哭泣的肃征,这反差实在难以言表。
肃征闻言,似乎也觉得自己失态,已经努力恢复镇定,虽仍抱着她,但说话已经相对沉稳:“感觉你送我的衣服,很合身。”
“那当然,我量过的。”晏青棠得意地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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