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开了,郑盈泰白衬衣蓝长裤高挑英俊站在里面,一只手臂夹笔记本电脑。
晦气!
志明想转身徒步走楼梯。
乔晏晏说:“郑哥,一起吃午饭去?我正好有事问你。”
志明不耐烦地板住脸,想要脱离地在角落刷手机。
郑盈泰一脸好脾气:“甄精英也没吃,等半个小时?”
他看到志明手上的空杯,玩笑说:“晏晏,我以为那杯咖啡是你给甄精英买的。”
志明一愣。
乔晏晏只给我买了咖啡?
她一时间不敢相信。
乔晏晏对郑盈泰撇嘴,“他那么忙,我一个女孩子,也不至于欠一个大男人一杯咖啡吧?”
志明瞳孔震动。
‘我一个女孩子,也不至于欠一个大男人.......’
她从来不会说这种话,她不想被人因为性别而瞧不起能力。
虽然还是没能改变过职场歧视和这个层面压制,比如有能力有背景的男性郑盈泰,一定会是升迁最快最先被重用的人,资源倾斜向他们、优先培养他们,所以他们一定会越来越优秀。
剩下的杂物和琐碎的服务机会则考虑女性员工,女性比男性‘心细’、‘有同情心’、更能‘照顾’。自然而然也就让人看到和相信男性工作能力更强。
虽然她强撑表露出的坚强干练带来的只是辛劳压榨,而且都是没价值的机械重复,做那些没有机会的基础工作。
郑盈泰笑,“那倒不至于。”
志明本来冷漠的要走,被乔晏晏满声熟络地叫回去,她掺起志明的手臂,好像两个要好同事理所当然的约好饭。
等大精英的空当,乔晏晏讲了工位上经常堆积垃圾的事,郑盈泰笑容淡了一些,回答:“实习期后的转正名额毕竟还会变动,如果定下来是正式员工,工位会属于你。”
“志明也是正式员工,”乔晏晏眨一下眼,“其他人的材料总是往她工位堆。”
郑盈泰看志明。
志明恼火。
合着拿我的事借刀刺人啊?
对无能为力的事,我根本不想被拖扯进去!
已经被打压到崩溃过了,老娘抑郁症怎么来的?
郑盈泰摆手:“这些是小事,项目忙起来,我们的工位也会乱七八糟。”
“我们女人心眼天生就是比男人小啊,”乔晏晏的语气变得娇软:“我就看重自己的那块小地方舒不舒服,不能帮下小忙吗?”
志明瞪眼。
你说啥?
‘我们女人心眼天生就是比男人小啊。’
怎么能说出这种示弱又贬低自己性别的话?
郑盈泰嗤一声笑了,“我去帮你收拾工位。”
志明呆,竟然有这个结果?
郑盈泰是办公室里被重点培养的红人,组长就算嫉妒他升迁快,比自己有才能,但不会当面和他表现不和谐,况且,他们有很多谋求共同利益的机会。
如果郑盈泰表露态度,其他人对待实习的乔晏晏多少会收敛。
乔晏晏冲和事佬的郑盈泰发牢骚:“那几位工程师果真不好惹,连你也绕道。”
她给志明一个眼神:幸好没听组长的话,直接去找那个凶脸工程师提出反对,小人物的她们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郑盈泰默认的笑,伸手给乔晏晏:“餐厅有些远,穿高跟鞋的女士把包给我吧。”
乔晏晏笑盈盈:“黄姐的书包更重,都谢谢你!”
郑盈泰笑了笑,同等的把手伸给她。
志明僵硬。
乔晏晏这个小姑娘.......
似乎,好像有点厉害。
乔晏晏总是大事小事来找志明,上班有了她的干扰,志明完成工作的战线被明显拉长。
不过,好像没有耽误什么。
因为在这个职场里志明本来就没有什么未来,压制她吸血敲髓的狗屎那么多。
志明跟着好逸恶劳的乔晏晏开始躺了。
学会了吃喝玩乐,来来回回聊得越来越多,手机里的表情包和聊天记录不断生长。
乔晏晏忽然提起:“甄精英说你是《星宝》的作者,挣不少钱了吧?怎么在这里吃苦受气?”
她没好气,“行业不景气,工作室解散,我的手也坏了。”
乔晏晏看她敲键盘的手,志明淡淡地说:“肩周炎和肌腱劳损,拿笔不能超过二十分钟,就转行了。”
乔晏晏说:“《星宝》挺好看的,你要是在国外,靠这版权能吃一辈子。”
“故事是我想的,版权不在我手上。”她不自觉残酷地讲出来,“以前年纪小只知道埋头赶稿,笔名和版权属于工作室,老板说我不在了能找人接着画,后来我的手坏得干不了活,就去考研换专业。”
乔晏晏瞪大眼睛。
“你怎么这么傻啊,干活干到伤了自己的手。”她怜悯地说,“我要是工作有点病痛,我就是娇气,我就当自己最金贵了,不会硬扛坚持干的。”
“是挺傻的。”志明冷哼着唾弃自己:“年轻的时候没见过世面,听不得打鸡血画大饼,一腔热血全肥了不值得的黑心资本家。”
最后一无所有,自己一手建造的心血也没有属于过自己。
愤恨这个世界,让劳动者给剥削者做嫁衣。
乔晏晏喝着喜欢的咖啡,说:“你在这里工作比我冤枉多了。你以前讲故事,现在给人打杂......”
“你不是在煽动我吧?”
小姑娘笑起来,“还需要煽动?你和组长他们所有人有大仇,一上班就全挂上脸了!”
志明按住键盘,闭上眼睛,顿了一顿。
乔晏晏咕嘟咕嘟地从吸管喝着椰子水咖啡。
志明阴郁地开口:“所以你不要跟我走近,这里讲抱团站队,你如果被‘归类’到我这里,就会被组长他们一样针对,会变得很惨。”
小姑娘意外,漂亮精致的眼睛怔住地看她。
志明面无表情:“跟我保持距离对你没坏处,跟郑盈泰走近更明智。”
“郑盈泰也是组长的人。”乔晏晏嘀咕。“你没看出.......组长跟郑盈泰有暧昧?”
志明动起眉。
她说:“我看男女关系一看一个准。”
志明忍不住说:“看这东西干嘛。”
她说:“组长说你以前自作多情,在郑盈泰面前......”
志明立时狼狈而气急败坏地胡扯,“我老公特别棒!”
乔晏晏情感雷达似地亮气八卦的眼睛:“是、真、的。”
她着急地否认丑陋的不堪和失败的错恋,“那瘪犊子本来就招女性喜欢!以前在外面参展的时候,赖大姐孩子都老大了,伸手摸他的胸肌不撒手,笑得像朵花......”
志明扫一眼时间,周五下班,收拾包逃跑回家。
乔晏晏目送她格格不入的背影,若有所思。
乔晏晏在电梯里碰上刚八卦过的办公室之花郑盈泰,漂亮的姑娘打了个招呼进去,熟络的聊天。
“志明其实蛮厉害的,项目里的活都是她带我干。”
乔晏晏在心里不满,副组长就当个转发消息的机器、写写表面的文档,场面话说得漂亮,会在上层面前露脸表现。业务和麻烦的累活他根本不沾手也不清楚,只会推推拖拖到别人身上。
郑盈泰微微一笑。
乔晏晏忽然说:“郑哥,我觉得组长他们没你有本事。”
“黄志明确实努力。”郑盈泰说,“她开始的时候,每天加班学到深夜。”
乔晏晏评判,“好傻嘞,黄姐这样老实又会卷的人,方向一走错,太容易吃亏上当了。”
怪不得把吃饭的手都用坏了。
乔晏晏小心试探:“郑哥,知道老漫画《星宝》和它的作者么?”
郑盈泰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题,拿出车钥匙,“送你回家?”
小姑娘立即高高兴兴。
她坐在副驾驶上,一路和郑盈泰聊天,顺便打听甄精英主导的红火项目,到了周五下班最堵车的路段,汽车催促的鸣声此起彼伏,但水泄不通的马路没有任何行进的迹象。
乔晏晏眼尖,看到人行道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志明。”乔晏晏指窗外超市门口的人影,“她家住附近?”
郑盈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一身家常睡衣的黄志明和一个男人在超市门口说话,在特价活动的摊位前商量买什么。
乔晏晏拿起手机拍照。
郑盈泰眉毛一抽:“这是他人生活隐私,没必要吧?”
“那男人铁定是黄姐老公。”小姑娘放大手机的相片看,接着夸张而好色的咯咯笑起来。
“哇哦!白净又好看,郑哥你这单位第一帅哥得有危机感啦。”
郑盈泰好笑,“她老公不在单位工作,对我有什么危机。”
“志明对小鲜肉老公的脸色也太臭了,”乔晏晏目光犀利而可惜的指出,“就是剃光的发型太难看了,一点儿也不整齐,肯定是黄姐动手乱剪的。”
摊位前的吉祥低着头,专注地听皱眉的志明说话。
黄志明拿着两顶过季折扣的帽子,递给吉祥让他试。
车上的乔晏晏扑哧笑,“黄姐也知道把头发剪毁了,给老公挡住头。”
郑盈泰按了一下车喇叭,车流依旧停滞不前。
乔晏晏投入的围观:“黑的好看,灰格子很土!黄姐别选灰格子啊。”
过季特价区的黄志明比较一阵,拿了最便宜的灰格子帽子付款。
乔晏晏可惜地为他人的日常叹气。
吉祥戴上新帽子,伸手抱住志明。
乔晏晏眼睛冒光,叫驾驶座的郑盈泰一起看。
“志明和老公好甜啊!真的恩爱!”
郑盈泰看了两眼。
马路上催促前进的车鸣震天响,志明腾腾手指捅耳朵,不快地想要回家,吉祥紧紧搂住她,声音在头顶嗡嗡的响。
“老婆对我真好。”
志明心虚。
她的声音闷闷地从吉祥胸膛传出来,“奖励最近饭做得好。”
其实是让他白挨了一针狂犬疫苗导致高烧一整天,又为了省钱给他剪头变成了剃头,还在头皮上刮下几道不浅口子,昨晚吉祥洗完澡出来,摸着头上看不见的伤口说热水冲得头很疼。
志明一看他冒出惨白青茬的后脑勺,都烫出血了。
血水渗出发白的伤口,看得她心里咯噔一下。
“你戴浴帽啊,以后戴浴帽洗澡!”
光头的吉祥困惑:“我没有头发。”
“反正别沾水了,”她遮遮掩掩,往他脑袋贴几个创口贴,“你、呃,头皮被剃光了比较脆弱,平时买顶帽子挡一挡,这几天我给你洗头。”
她咬牙负罪的想,先等我剃出来的刀口愈合了。
看到她关注和不安的神情,吉祥的大眼睛有些水汪汪的,眨了眨,咧嘴笑起来。
他低头亲了亲她,“嗯,老婆给我洗头。”
所以今天一下班,志明就火速把李光头领出家买帽子。
这变了光头的傻子还以为自己对他多好呢。
志明在心里气那个劣质的剪发工具,那个推子在大卖场买得很便宜,就不是啥好货!
“今天别做饭了。”她补救的说,“我们在外面吃。”
脑袋上的刮刀伤痕可得快点好。
吉祥这时候可喜欢她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想要让志明开心似的讲:“老婆,我对着照片,把猫画好了。”
志明翻白眼。
那瘟猫早给主人领回去了,还画什么像?
这个不是拖后腿就是做无用努力的蠢货。
就这智商和逻辑,家里没我挣钱得塌!
第9章 结婚3年10个月第一周上午
不过想想母亲说吉祥无用,这样的家一辈子都得靠自己撑起来,一直被父母否定的志明暴躁逆反,不肯承认自己的选择失败。
她敷衍地挥手扫开他手里的薄纸,打掉了吉祥的手,风吹着那张信纸飞走。
吉祥立即惊慌失措,跑去追。
而那张纸不幸地落到黏糊糊的街道垃圾桶粘住,吉祥好死不死,不管不顾的伸手。
志明暴躁吉祥这么不争气,洗干净带出来的老公沾了街上万人用的肮脏垃圾桶,就不能要了!
虽然她从前独居成垃圾堆的窝,也没比垃圾桶卫生到哪里去。
“你别碰!”
她跟过去,推开吉祥,骂起来,“干干净净出门,一张没用的破纸有什么好追的。”
吉祥委屈,“我听你的话画出猫了,老婆......”
“害你打疫苗发烧的臭猫早回家了。”志明眼睛落到粘在垃圾桶沿不明液体上的纸,呆怔住,“你画的?”
她把纸扯下来,手指沾了上面蓝色饮料似的发臭汁水,抬眼睛看吉祥,“真的是你画的?”
吉祥点头。
纸上有一只用圆珠笔描出来的胖猫,虽然胖猫双眼圈涂得幼稚、呆滞单薄,毛蓬蓬用短线戳出来的轮廓整齐得过分呆板,但是和照片上的各处位置、形状、毛色的部分完全一样。
她打了个激灵,用干净的另一只手揪住吉祥衣领,难以置信的说:“你学过画画?”
吉祥摇头。
志明抽口气,“太准确了,你简直有强迫......”
是的,吉祥确实认死理地强迫自己和进入他世界的他人。
就像打印机一样,按照他看到的原样分毫不差的复制出来。
但是猫的表情很呆板,就是匠气,换句话解释说,没有灵气和创造力,只是在机械模仿描摹的对象。
她把脏了的纸折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
低下头,思索了一阵。
吉祥高兴,老婆是不是很喜欢?
志明的嘴角抽动两下,古怪的开始往上扬了扬。
她想起手脏了,“我进超市洗洗,垃圾桶上全是细菌病毒。”
吉祥亦步亦趋的尾随在身后,等在女洗手间前。
志明在洗手台打肥皂液搓了几十遍手,双手发直得搓到手指干枯,她的背抖动一下,神经质地捂住嘴笑起来。
捂嘴用的是摸过垃圾桶的手,志明恶心得呸呸一阵,接水狂冲嘴巴。
她板住面孔,湿漉漉地走出女性洗手间。
吉祥拿袖子去擦她的脸,被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吉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志明对他点点头,选了一家不便宜的粤菜餐馆。
夫妻合点了一份煲仔饭,吉祥的胃敏感,志明吃锅巴,他吃软饭。
他吃软饭。
志明噗嗤一声笑起来。
吉祥愣愣的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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