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在厨房里帮忙,温沉索性参观着常家的每个房间。屋子很小,但是很温馨,特别是常平的房间,临街,阳光充足。常平不像别的女孩子把房间装扮成淡粉色或者天蓝色,房间四面刷着大白墙,桌椅梳妆台全是选的白色,连常平的窗都是白色的铁艺床,整个房间的色调看起来就很舒服。
常贵很早就漂泊在外了,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件事他很有感触。常贵的家乡,在更遥远的地方,他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回去过了,常年的在外漂泊甚至忘了家乡话该怎么说了。所以见到温沉,常贵就会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他从来没有问过温沉为什么要来南州打工,就像曾经的他,也不愿提及背井离乡的原因。每一个异乡人都是有属于自己的辛酸过往,不问,不打听这是每一个异乡人之间不约而同的约定。
虽然年夜饭上多了两个人,温沉话不多,小军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大家也没有觉得多别扭。陈姨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流出满满的爱意。虽然每年暑假儿子也会回来,可团聚的日子里见不到儿子,对于母亲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煎熬,往年过年,常平都能察觉出陈姨对儿子的想念。
饭吃到一半,常贵说想告诉大家一件事,大家都放下了筷子,准备听着,“我和艳荣认识了这么多年,彼此都知根知底。现在我俩都老了。想搭个伴过剩下的日子。今天两个孩子都在,小温真好也当个见证人,我们俩想把关系确定一下。”常贵说到最后的时候,略带着一种老男人特有的羞赧。
艳荣是陈姨的名字,听到常贵这么说常平很开心,“爸你终于想明白了,没白辜负陈姨对你的心思。”
陈姨用乞求的眼神看着罗小军,希望能从罗小军那里得到同样的祝福,罗小军低头吃饭,闭口不言,陈姨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有些难过。常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军,你表个态呀。”常平用胳膊肘杵了杵罗小军。
过了几分钟,罗小军才抬起头,“妈,你不和我爸复婚了吗?”
“你爸不都再婚了吗?怎么可能还会复婚呢。”常平一向快人快语。
“我爸又离婚了,那个女人的儿子结婚了,然后就跟我爸离了。我爸现在有点想回南州,所以今年过年才让我回来看看。”
老罗当年刚接触网络,就通过网络聊天认识了外地的一个女人,两个人想谈甚欢,老罗甚至还去了那个女人的城市和她见了面。回到南州后的老罗就开始魂不守舍,死活不跟陈姨过了,任陈姨如何苦苦哀求,任儿子哭的无论有多伤心,都挽回不了老罗的心。
后来老罗还是跟陈姨离婚了,带着儿子去了那个女人的城市,火速的领了证。这件事儿当年在这条街上无人不知,陈姨那两年走到哪身后都有议论她家事的人。
现如今听了罗小军的话陈姨才知道,当年的那个女人是个寡妇带了个儿子,为了能养活大儿子就开始在网络上结识各种各样的中年男人。
刚好遇到了色迷心窍的老罗,等老罗帮她把自己的儿子养大,帮着她的儿子买房子成了家,老罗的价值被榨干殆尽后,女人选择跟他离婚,和自己的儿子生活在一起。
常贵听完这句话看着没什么反应,倒是常平觉得有些尴尬。在常平的印象中,老罗对陈姨其实并不好,前阵子网上流行了一个词语叫PUA,常平想了想,老罗和陈姨的相处模式就是PUA。并且老罗是一个极其重男轻女的人,在离婚的时候坚持要带走儿子,也不管罗小军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样的。
现在的老罗,也是年近六十岁的人了,小军说他身体也不好,特别是再次离婚后,身心俱疲。男人只有在外面吃够了苦,才会想起被他抛弃的结发妻子的好。
看着儿子期盼的眼神,陈姨说,“我和你爸爸错过便错过了,不会再复婚了。”
当小军听完自己母亲亲口戳破自己的幻想,年轻的男孩子此刻的心情全部写在脸上,失落、不甘。小军站起身来,套上外套离开了常家。陈姨看着期盼已久的儿子远去的身影,喊他名字的时候,满是哭腔。
温沉大概是觉得作为一个外人不太适合继续待在这个场合里了,吃饱了,道了谢便要走了。常平认为此时此刻应该让常贵和陈姨单独待会儿,借口送温沉下楼,也离开了席面。
“要不我带你去兜兜风?”温沉看着情绪不高的常平说,顺着他的视线常平发现温沉平日骑得电动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摩托车,只不过后面还是捆着一个保温箱。
常平穿上外套,接过温沉递过来的头盔,坐上了摩托车。除夕这天,街上很安静,路上没有什么行人,除了大型的餐馆,也没有什么还在营业的店铺,这个日子不正式家家其乐融融团聚一堂的时候吗。
“想去哪?”温沉的声音顺着摩托车带出风传到常平的耳朵里。
常平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喊,“随便!”
温沉加大了油门的力度,常平被车速的提升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揽住了温沉的腰。住在临街的阿嬷,看着一身黄色的冲锋衣的小伙子,摩托车骑得飞快,身后是一个年轻的姑娘还有一个黄色大号保温箱。“年轻人大过年的送外卖还要带上女朋友,真是胡闹。”阿嬷对着自己养的猫说了这么一句。
这是常平第一次坐在摩托车上,感受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周边的树木、建筑的形状逐渐模糊,常平很喜欢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能让人短暂的忘却眼前的烦恼。
温沉骑到城北,在一处空旷的街道上停下来,整个南州的道路比平日通畅很多。温沉把摩托车支住,坐在马路牙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常平坐在他边上,看着他抽烟的侧脸。温沉也是高鼻梁、薄嘴唇,只不过他的眼睛又大又有神,看起来很赏心悦目,有点像电影里的男明星。
“看什么呢。”温沉侧过脸看着发愣的常平问道。
“看看你,在想你为什么会来南州送外卖,过年还不回家。”
“你觉得呢?”
常平想了想,“我想你应该是接受不了家人的异样目光,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其实人都会犯错,能改正就好了。”
温沉听完常平的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又听到常平说,“接受劳动改造的不一定是坏人,很有可能当时是一时冲动....”
这下子温沉听明白了,常平以为他是刑满释放人员,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头,偷偷的笑了一下,他的这个动作,让常平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看着常平的傻模样,温沉已经在想象常平知道自己猜错时候的样子了,一定非常滑稽。
第12章 新年好
除夕夜的烟花燃亮了南州市的天空。陈艳荣吃过饭便回了自己家,她和小军一定有很多话说。常贵站在客厅的窗边,看着外面绚丽的烟花,偶尔可以清晰的听见小孩子们打闹的声音,过了今年就是来南州的第二十五年了,常贵也离六十岁更加近了一点。
自从那天父女俩吵了架后,常贵始终有种预感,常平早晚是要离开南州的。虽然关于她母亲的事情,吴世森帮忙应付过去了。常贵还是觉得不踏实,这件事儿常平一定会翻来覆去的想,保不齐还会追根究底。
常贵已经在心里预想了常平知道事情真正真相时的样子,那样的话无论是常平还是任何一个人,都会义无反顾的回到亲生父母的城市,拨开当年事情的真相。常贵了解常平,她是一个重情义的孩子,将来真到那天的时候,或许为因为自己而牵绊住前进的脚步。
常贵饭桌上说的话也的确经过了深思熟虑。陈艳荣这几年对常家父女俩的照顾,常贵都看在了眼里,他心里是感激的,不过职业使然,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情感。想来如今自己早已是一个卖面的师傅,总是执念于过去的自己,也该放下了,给自己寻一段新的生活也是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想着孩子有一天要去寻找自己的亲人,而自己这里有了陈艳荣的陪伴,常平才不会被掣肘手脚。从答应收养常平的那天起,常贵就想过会有那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常贵一手带大的常平,父女情分是百分百的真,既为人父自然是要多为孩子考虑,常贵心里明白真相就等于危险,如果有一天常平执意要淌明白这趟道儿, 他还是会尽最大的能力保护常平的周全 。
常贵没算到罗小军这个变数,也是想不到老罗的为爱远走竟是一个笑话。孩子们大都是希望自己的父母在一起的,这一点本无可厚非。不过老罗以前对陈艳荣就算不上太好,陈艳荣长得不是很漂亮,老罗从一结婚就不是很满意,两个人也没什么感情基础可言,而且陈艳荣性子柔和,对老罗的打骂容忍度很高。
如果不是半路上老罗出轨了,五十岁的陈艳荣或许还过着和老罗吵吵闹闹的日子。当然作为别人家的事情,常贵不太好过问,只能尊重人家的选择。
常平在厨房里一颗一颗的洗草莓,自来水顺着水管流下来冲在红红的草莓上,常平仔细的摘掉每一个草莓蒂,父女俩各有心事,家里只有一台电视机在出声。最近发生在她生活里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有让她感到了压迫感。
常平在从西北回来后,有一天早上趁着常贵出门去市场采买,她又溜进了常贵的房间,那夜常贵给自己熟练包扎伤口的样子时不时出现在她脑海里。常贵的卧室很简单,床、衣柜、床头橱。
衣柜里只有常贵四季的衣物,不过常平在装着被子的那侧柜子里,翻到了一个皮质的公文包。这个公文包和卖面大叔的身份十分不符。常平在手里掂了掂还是有些分量的,打开之后并不是常平想象的机密的东西,而是一本书,一本英文原版书《The unbearable lightness of being》,《不能承受的生命只轻》。
记忆中常贵在劝常平好好学习时,总会拿自己没有文化来举例子,已经大学毕业几年的常平早把四级英语还给了老师, 眼前这本英文原版书,常平读起来很吃力。她不知道常贵为什么会有这本书,从书的样子看,已经看来很多年了,书页都有些泛黄。
常平把书装进公文包,又将那个包放回了原位。她曾经跟陈芝芝讲过常贵这些不合常理的事儿,陈芝芝说,“谁说面馆师傅就不能会包扎手法了呢,万一年轻时候学徒经常受伤,慢慢的自己就练会了呢。再说那本书,你又没撞见过你爸看,万一是他年轻时候哪个姑娘给的定情信物呢,你就是最近太紧张了,一惊一乍的,老瞎想。”
是自己想多了吗?常平的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常贵有问题,快把他的秘密挖出来。”,另一个则在说,“你就是有病,胡思乱想,这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儿。”常平在心里已经纠结好多天了。
直到除夕,常贵说要和陈姨想伴共度余生,常平听心里后是祝福的,可又觉得常贵这样做好像太刻意了。如果再这样纠结下去,常平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程锐同往年一样,会在这天早早的发一条微信,“新年好!”每次都只有三个字。常平刚要拿起手机回复,新年的年字还没打全,程锐又发来一条消息,“我爸妈想约常叔见面,说说咱俩的事儿。”
“你妈不是不太喜欢我吗?”常平回复道,她还记得那天程母高傲的样子,也有点诧异怎么这么快就要约父母见面了。
“我跟我妈说了你有很多优点,我爸爸也觉得你很好,想两家见面商量商量。”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呲牙的表情,紧接着程锐又发来了地址,“明晚6点半,翠湖大饭店888房间。”
常平把手机伸到常贵面前,“程锐爸妈想约你吃饭。”
常贵看了看聊天记录,做家长他是头一次,可会亲家的场合他可从来没有经历过。常贵把手机还给常平,“那咱们明天晚上就去一趟吧,看看程锐的父母都是什么样的人,待会儿我问问你陈姨,有些话女人家之间说着方便。”
上回从程锐家回来常平就是满脸的不高兴,她说程锐家住玖礼府,常贵多少也是明白了,怕是人家父母嫌自己女儿门楣低。这次吃饭,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心实意。
大年初一早上罗小军吃过饺子就去了老罗的城市。陈姨心里万千不舍,可是让她再和老罗复婚,再伺候他终老,陈姨打心眼儿里也是一百个不乐意。和儿子推心置腹的聊了一宿,罗小军也明白了那些年母亲过的并不如意,倒也没再坚持复婚这件事儿。
陈姨也记得那天常平回来拉长着脸,从衣柜里翻出一身平时不舍得穿的衣服,准备晚上一起去吃饭,虽然常平妈妈不在了,但是她也不能让常平在人生大事上低人一头。
翠湖大饭店是南州比较出名高端餐厅,常平一家都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虽然是大年初一,可翠湖饭店的生意丝毫不冷清,年夜饭,团圆饭定了一桌又一桌。
服务员引路带着常平一家到了888包房,这次常平没有穿裙子,她想明白了,如果对方父母看不上自己,穿成什么样都没用,索性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常平一家进了屋,程锐分别给双方父母做了介绍,在程母左手边有个年轻的女孩子,像洋娃娃一样漂亮,常平不认识她,也没听程锐说他有什么妹妹。
看着常家人都用不解的眼神看着这个姑娘,程母笑了一下,“这是我同学的女儿叫沈嘉盈,她妈妈和我既是同学也是同事,嘉盈和锐锐呢从小青梅竹马,现在她爸妈都移民去了国外,嘉盈过年回来都是住我们家的。”
沈嘉盈笑着对常家三人打个招呼,“听说今天是和锐哥哥女朋友一起吃饭,所以我缠着阿姨非要过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才能拿下我们锐哥哥的。”
沈嘉盈银铃般的笑声,加上一句又一句的锐哥哥,让常平听了十分不悦,可又没法说什么。程父这个人大概是因为是大学教授,水平要高一些,见到常贵后寒暄几句,让常平觉得心里好受点。
程母看了看来的三个人,直接问向常平,“小常老师啊,上次你来我们家,我记得你说过你妈妈很早就过世了,那这位是?”程母的眼神瞟向了陈艳荣。
“我生母是很早就过世了,陈姨这么多年一直待我如亲生女儿,我也是拿她当妈妈看的。”常平一字一句的回答着程母的话,不卑不亢。
“哦,原来是后妈呀。”程母这句话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的不友善。
“妈!”程锐在边上喊了她一声,示意她说话注意些方式,程父也在桌下踢了踢程母的脚。
“今天是大人们谈事情,你别插嘴。”程母一句话把程锐噎住了。
“程夫人说得对,今天我们做父母的都来了,那咱们就谈谈关于两个孩子的事吧。”常贵平静的说道。
“不急,不急,慢慢说,大家先吃菜。”程父在一旁打圆场说道。
“老话说婚姻讲究门当户对,我是很认同的。”程母完全不顾程父的态度,继续说道,“我们家锐锐是博士生,又是大学讲师,有车有房,配的上做他妻子的人,学历家世方面总不能太差吧,你们看嘉盈就是我很中意的标准,国外研究生留学回来,家里母亲是退休干部,父亲是企业家,这就是我挑儿媳妇的标准。”
程锐刚想说些什么,对上母亲严肃的眼神便不再言语了。
程母见众人没说话,便继续道,“锐锐之前还在读书,他谈朋友什么的我都没太管,毕竟男孩子在这方面不会太吃亏,现在他已经工作了,要考虑结婚的事儿,结婚对象就要万里挑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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