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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她幡然醒悟了——折枝一桂【完结】

时间:2024-11-21 14:42:11  作者:折枝一桂【完结】
  “遇见大人,是一场意外。”白素婉仰头看向陆埕,唇角轻轻上扬,笑容苍白破碎,“却也是素婉一生之幸。”
  “大人似暮夜萤灯,令素婉觉得,这一生,并非孤寂凄凉,悲苦绝望。”
  “为大人挡刀,素婉甘之如饴,便是死,也值得了。”
  陆埕眉心堆起,“你还年轻,说什么一生。我让大夫给你治伤。”
  白素婉摇头,一点一点揪起陆埕臂上布料,轻声道:“从离家起,素婉在这世上,犹如水上浮萍,无根无依。若是这次能挺过去,大人……”
  惨白玉面浮现薄红,滢滢眸光带水,含着期待羞赧,白素婉一字一字,仿佛从肺腑中挤出来,气息都带着痛意,“大人,可否让素婉在您身边,寻一容身之处?”
  本就因疼痛急速跳动的心脏此刻更是如同鼓声,一下又一下在胸腔内震动。
  白素婉紧张地盯着陆埕。
  她知道,她冲动了。
  可除了挟恩图报,她别无他法。
  陆埕是个责任心极重的人,只要应下,他会把她当成他的责任。
  她会抓住这次机会,一点一点地占据他的心。
  只要他应下。
  胸口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有血花绽开。白素婉疼得眼前发晕。
  视线模糊,她看不清陆埕的表情,心慌意乱地揪紧他的衣衫,双唇溢出痛苦呻/吟,“若是大人不愿,便当……当素婉在胡说……”
  良久,她听见他暗哑的嗓音。
  “好。”
  白素婉终于放了心,彻底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白姑娘!”
  陆埕抱着她,匆匆进了里间。
  ……
  门外。
  萧婧华无力地软倒下去。
  那句“好”如同雷鸣,轰隆一声在她头顶炸裂开来,将她轰地失魂落魄,支离破碎。
  又好似尖刀刺入心脏,搅动、翻转,把她的心割得四分五裂,鲜血直流。
  他应了她。
  他怎么能应了她?
  他要背弃她,娶白素婉吗?
  “姑娘!”
  有人自她身侧飞奔而过,哭着扑进医馆。
  紧接着,萧婧华听见箬竹惊慌的声音,“郡主,您怎么了?”
  她怔怔抬头,抚在门框上的手隐隐作痛,
  萧婧华收手。
  保养完美的指甲断裂,缝里残存着木屑,刺痛不已。
  面上冰凉,她已泪流满面。
  箬竹箬兰小心翼翼将她扶起,谨慎道:“陆大人伤得很重吗?”
  萧婧华呆愣摇头。
  她听见里头兰芳在哭天喊地,丢了魂似的站在门口。
  金乌西移,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风风火火跑来。
  “郡主?”孟年震惊,“您怎么在这儿?”
  萧婧华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声音轻如鸿羽,“发生了何事?”
  孟年苦闷地皱着眉,“今日眼看案子就要破了,没想到突然钻出一群刺客。大人不会武,险些受伤,白姑娘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替大人挡了一刀。幸好禁军及时赶到,否则别说白姑娘,大人说不准也难逃一劫。”
  萧婧华静静听着,脑中只有两个念头。
  一是幸好他没受伤。
  二是,好巧。
  连她都不知晓陆埕的行踪,白素婉是怎么巧合地遇见他被刺杀,并巧合地替他挡了一刀?
  只有两种解释。
  白素婉与刺客是一伙的,故意做了这一局演给陆埕看。
  可她身上的伤不作假,且白素婉一个离家出走的弱女子,从哪儿找来穷凶极恶的杀手?
  她若有这能耐,怎么能被继母这般欺辱?
  萧婧华不愿恶意揣测一名弱女子,想要另外一种可能,她心口窒住,面色空白。
  除非,陆埕主动告知她自己的行踪,她才能找上去,才能适时扑上去为他挡刀。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一遍一遍在她脑海中盘旋。
  萧婧华知道,自己不该在这儿瞎猜,可她控制不住。
  一想到她在陆府和工部门口等了三日都见不到陆埕的面,白素婉却能轻松找到他,一颗心就仿佛在火里滚过,沸水里烫过,痛苦煎熬。
  恍惚间听见孟年在念叨,“也不知道白姑娘怎么样了,一刀下去,那血没完没了地流,险些没把我吓死。”
  萧婧华怔忪回神。
  孟年站在她身侧,目光担忧地望向医馆里间,长叹一声,“希望她尽快脱险。”
  不然他家大人这人情,欠得可大了。
第19章
  陆埕没多久走了出来,留下兰芳在里头帮忙。
  他立得直,头微微下垂,盯着手上的血,不知在想什么。
  萧婧华深深吸气,注意到孟年同样一身狼狈,低声道:“你先去把伤口处理了。”
  “啊?”孟年怔然低头,瞅见一身的血,被忽略的痛意袭上心头,瞬间龇牙咧嘴地跑进了医馆,对守在柜子后的小药童道:“赶紧的,拿药来。”
  小药童和他也算熟识,急急为他上药。
  萧婧华咬住下唇,缓步走到陆埕身边,安静地陪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老大夫终于出来了。
  陆埕立即问:“怎么样?”
  “幸好送来及时,那位姑娘的命已经保住了。”
  陆埕长出一口气。
  老大夫交代完便让小药童去熬药。白素婉伤重,不好挪动,正好医馆后院有多余的屋子,索性让她住下。
  安排妥当,陆埕堵在心口的巨石这才落下。目光一转,注意到身边的萧婧华,一时发怔。
  “郡主怎么在这儿?”
  她一直都在,他竟问她为何在此。
  可见,他的心神全放在白素婉身上。
  萧婧华面色发白,勉力勾唇,似哭非笑,轻声道:“我在街上看到你一身血,跟了过来。”
  陆埕垂眸,瞧着一身狼狈,忆起少女奋不顾身替他挡刀的瘦弱身影,心生烦躁,一股气拧在心头,“都是白姑娘的血。”
  萧婧华张了张唇。
  她想问陆埕,那句好是何意。
  他要迎娶……白素婉吗?
  他不要她了?
  可看着陆埕苍白的脸,萧婧华的话梗在喉头,一字也说不出。
  她再怎么不懂事也知道,如今的情形,并不适合谈论这些事。
  他心里现在一定很不好受,她不能再惹他心烦。
  而且,陆埕只是给出了承诺,并未求娶,她不应胡思乱想,平添忧思。
  给足了老大夫银钱,孟年凑在陆埕耳边道:“那些刺客被左卫的人拿下,高将军亲自去了徐阳赌坊,现下或许已经收兵。”
  陆埕颔首。
  “郡主,此案未结,臣脱不开身。白姑娘这儿,劳你照看一二。”
  萧婧华愣愣的,“啊……好,你去吧。”
  陆埕神色舒缓,语气微暖,“多谢。”
  他带着孟年,大步踏出医馆。
  身形颀长,肩背挺直,如屹立苍山悬崖的松柏,永不折腰。
  和风吹拂,素袍翻飞,袖有点点红梅,傲然绽放。
  箬兰的埋怨唤回了萧婧华的神志,“姓白的有什么资格能让我们郡主照看,陆大人真是昏了头了。”
  本该拦着她的箬竹一言不发。
  显然,她也为此恼怒。
  “没关系。”萧婧华轻声,“白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应该的。”
  应该什么应该。
  箬兰生气。
  这还没定亲呢,他陆埕的救命恩人和她家郡主有什么关系?
  凭什么替他照看?
  她现在对陆大人是越发不满了。不仅有个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红颜知己”,流言蜚语传得满城都是,甚至怠慢她家郡主,多次令她伤心。
  这样下去,迟到会出大问题。
  心里腹诽着,箬兰面上也是愤愤不平,但好歹没把话说出口。
  转头一瞅,箬竹向来温和的脸已经冷了下来,便知她和自己不谋而合。
  可能怎么办?
  郡主对陆大人的情谊,她们这些在身边伺候多年的最是清楚不过。
  轻易丢不掉的。
  “我去看看白姑娘。”
  萧婧华抿唇,抬步往里走。
  白素婉还未醒,兰芳坐在床头默默垂泪,不忘擦净她额头上的汗珠。
  听到脚步声,她哭得更大声了,“我家姑娘本就体弱,挨了这么一刀,不知得养多久才能养回来,陆大人……”
  话音陡然转了个弯,尖锐中夹杂着不可置信,“你怎么在这儿?!”
  箬兰满肚子的气,一听她这语气,当即怒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对郡主不敬!”
  兰芳被吓住了。她之前敢在萧婧华面前说那些话,那是因为知道背后有姑娘在。在她眼里,她家姑娘冰雪聪明,就没有不能做成的事。可姑娘在昏睡,只她一人独木难支,根本不敢与萧婧华抗衡。
  犹豫两息,兰芳果断跪下认错,“奴婢知错,还望郡主看在奴婢担忧主子的份上,饶过奴婢这次。”
  她垂着头,肩膀瑟缩,从萧婧华的角度,将她脸上的泪看得一清二楚。
  “起来吧,你也是关心则乱。”萧婧华将目光移向躺在床上的白素婉。
  少女面色苍白,唇瓣泛干,双眼紧闭。似是因为疼痛,眉头紧紧缩着,看了便令人心疼。
  萧婧华问:“她怎么样?”
  兰芳抹掉脸上的泪,哽咽道:“大夫说,若是晚上不发热,才算是彻底脱离了危险。”
  萧婧华颔首,似是想到什么,对箬兰道:“我记得库房里有不少参,你回去挑支品相好的,再取些燕窝鹿茸,一并给白姑娘送来。”
  “郡主!”箬兰不可置信。
  郡主的东西,凭什么给这个女人用!
  “去吧。”萧婧华不容拒绝道。
  她虽不喜白素婉,但她好歹也是替陆埕受过。且看她能为人挡刀,想来也是个心地好的,一些药材补品而已,她又不缺,给她又何妨?
  心知自家郡主心意已决,箬兰咬唇,“是。”
  转头跺跺脚跑了。
  兰芳听在耳里,看着自家姑娘苍白的脸,心头泛酸。
  有的人出身钟鸣鼎食之家,把珍馐美馔当饭吃,说送就送。而她家姑娘长这么大,别说吃了,连燕窝的味都没闻过。
  凭什么?还不是凭投了个好胎。
  真是气人。
  因此,当箬兰回来时,兰芳心安理得地把东西收下了,那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气得箬兰险些骂人。
  什么人啊,郡主又不欠她!
  萧婧华在医馆里待了半日。
  整整一个下午,白素婉也不见醒。她又添了些银钱,让老大夫多看顾些,便带着箬竹箬兰回恭亲王府。
  今日这一遭,萧婧华身心俱疲,本想用完膳便歇下。或许是回到家后精神松懈了,被忽略的痛猛地袭上心头。
  “嘶。”
  她细眉一蹙,眼里冒出泪花。
  站在她身边的箬竹眼尖,抓住萧婧华的手。
  干净整洁的指甲缝里扎着木屑,隐隐含着血丝。
  箬竹心疼道:“怪奴婢粗心,竟没发现郡主受伤了。”
  萧婧华娇气怕痛,也不知她是如何忍了这么久的。
  箬竹忙用针小心地挑出木屑,抹了药,用纱布将手指缠上。
  忙活完,箬兰也带着晚膳回来了,见了萧婧华的手,大惊失色道:“郡主怎么了?”
  萧婧华摇头,“无事。”
  箬兰觑了眼,见她神色淡淡,住了嘴,埋头将膳食摆上。
  箬竹低声哄,“郡主,奴婢喂您。”
  往日她若是生个小病身子疲软,也有箬竹给她喂饭的情况。可一想起白日里白素婉胸前的血,她咬牙道:“不用,小伤而已,已经不疼了。”
  她流了那么多血,为他去死都不怕。
  她有什么资格为点小伤兴师动众。
  深吸一口气,萧婧华从榻上坐到桌前。
  指甲缝里还在隐隐作痛,她垂着头,不让人瞧见微红的眼眶,捏着筷子,一口一口进食。
  强撑着用完膳,萧婧华便借口歇息,让箬竹箬兰退下。
  可躺在床上,她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一会儿是陆埕满身是血地抱着白素婉立在街上,一会儿是他们在医馆,一会儿又是白素婉面色苍白,无声无息地躺在榻上。
  辗转反侧,直到半夜才睡着。
  翌日辰时不到,萧婧华便醒了。
  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她睁眼时眼里还残留着几分迷蒙。
  窗外熹光已现,朝霞铺满天空,缤纷瑰丽。鸟雀自云梢惊掠,飞入树荫丛中,溅起无数草屑,随后撩开嗓子,亮出清脆悦耳鸣叫。
  萧婧华掀开帷幔起身,推开窗子。
  清晨清爽的风迎面拂来,吹走因梦而生的复杂情绪。
  箬竹警醒,听见动静进了屋,“郡主醒了怎的不叫奴婢。”
  萧婧华还在看天边朝霞。
  箬竹便没打扰她,退出去吩咐侍女备水。
  待锦霞散去,春栖院彻底醒来。侍女们四处走动,为主子备水、传膳。
  吃完一只水晶饺子,萧婧华吩咐,“让人备好马车。”
  箬竹问:“郡主要出门?”
  萧婧华点头,“去看看白姑娘。”
  “昨日不是已经看过了。”箬兰听到白素婉的名字便撇嘴,“又送了那么多礼。”
  还去看什么看。
  “陆埕让我照看她,总不能只看一日吧?”
  他本就忙碌,不能让他分出心神担心白素婉的伤势。
  就知道是因为陆大人。
  箬兰心中不平。
  用完早膳后,萧婧华便出门了。
  到医馆时,里头正忙乱,她心里一惊,抓住脚步匆匆的小药童,叠声问:“发生什么事了,昨日送来的那位姑娘呢?”
  小药童手里还拎着一包药,忽然被人拦住,愣愣抬头。
  眼前的少女姿容出众,娇俏明艳,目光转动间仿佛有光华流转,流云璃彩似琉璃。
  他一时看呆了。
  “问你话呢,发什么愣?”
  萧婧华冷下脸。
  小药童猛地回神,小脸羞得发红。认出是昨日来过的姑娘,急忙道:“受了刀伤的那姑娘昨个夜里发热了,伤口发……”
  话音未落,萧婧华已丢下他,慌忙往后院走去。
第20章
  萧婧华急匆匆跑到后院,正好碰见兰芳端着盆从里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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