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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她幡然醒悟了——折枝一桂【完结】

时间:2024-11-21 14:42:11  作者:折枝一桂【完结】
  箬兰没好气地翻白眼,那姓白的明摆着想要陆大人以身相许,能怎么还?
  萧婧华没搭话。
  客房到了,殷姑驻足,“进去吧,我去厨房煎药。”
  萧婧华颔首。
  箬竹上前两步,轻敲房门。
  “请进。”
  里头传来虚弱轻柔的女声。
  萧婧华稍顿了顿,顺着箬竹推开的房门走了进去。
  陆埕母子三人与族人几乎算是断了亲,陆夫人娘家又离得远,客房用处不大,因而布置得甚是简陋。
  屋里很是亮堂,白素婉半靠在床上,面色苍白,孱弱无力。
  兰芳坐在她身旁,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有个好歹。
  见了来人,主仆二人均是一怔。
  萧婧华清楚地看见,白素婉清澈的眸子里,有失望一闪而逝。
  她挣扎着起身,要与她见礼,“见、见过郡主……”
  萧婧华启唇,“你伤未愈,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先躺着吧。”
  兰芳忙把自家主子扶着靠在软枕上。
  白素婉唇畔露出浅淡的笑,为惨白的脸添了一丝光彩,她说话很是费力,语速很慢,似乎每个尾音都夹杂着痛意。
  “素婉听兰芳说了,若是没有郡主的药,我可能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应该的。若非因为陆埕,你也不会逢此大难。”
  萧婧华在凳上落座。
  她凝了白素婉许久,欲言又止。
  白素婉柔声道:“郡主有话但说无妨。”
  “那我便直言了。”
  除了在陆埕面前,萧婧华从不扭捏,“听说你之所以来到京城,是因你父与后母欲将你卖了?”
  兰芳变了脸色,“我家姑娘还伤着,郡主何故来挖苦她!”
  “兰芳!”
  白素婉低声呵斥,“这是事实,何来的挖苦?”
  她半垂着头,旁人或许看不清神色,但兰芳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家姑娘面无表情的脸,与眸中涌动的暗流。
  她一阵心疼,却只能咬唇,“兰芳口不择言,郡主莫怪。”
  萧婧华犯不着和一个小侍女生气,斜睨她一眼,继续与白素婉道:“你一个弱女子,身边又带着婢女,无依无靠,往后若是你父亲寻来,你当如何?”
  藏在被子里的手捏成拳,白素婉咬着下唇,“盛朝这么大,父亲不过一届商人,如何能得知我在京城?”
  “万一呢?”萧婧华反问:“行商之人的消息,不该灵通吗?”
  白素婉不说话了。
  此事她早有对策,却不能对萧婧华言明,只好缄默。
  萧婧华道:“这次你救了陆埕一命,我心中感激,愿助你一程。”
  白素婉意外,“郡主想如何助我?”
  “我放出消息,说你已殒命,演一出金蝉脱壳的戏。到时你父亲若是寻上门来,得知此事,自会打道回府。随后,你以我远房表亲的身份入住恭亲王府,你想要荣华富贵,我便给你身份,想要一门好亲事,我亲自为你寻觅如意郎君,如何?”
  说实话,白素婉心动了。
  她费尽心思逃离那个火坑,不择手段赖上陆埕,不就是想让自己过得好吗?
  可想起那张清冷俊逸的脸,她心中犹疑不定。
  那样出色的男子,恐怕这世上,少有人无法动心吧。
  她是俗人,春心早已萌动。
  游移间,又听萧婧华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白素婉下意识反问:“什么条件?”
  “往后,别再出现在陆埕面前。”
  风吹动门外杨柳,素衫随风舞动,挺拔的身影站在光影中,似从天而降的神祇,轻易拨动她的心弦。
  刹那间,权衡利弊被白素婉抛之脑后,她挣扎着下榻跪在床前,煞白小脸瞬间泪流满面,哭着对萧婧华道:“郡主,白素婉虽出身卑微,低如尘埃,但我也有一颗真心,满腔真情。我对陆大人之心天地可鉴,你怎能、怎能用这些黄白之物贬低我、轻视我,甚至于侮辱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胸前缠着白布,隐隐透出血色。单薄的身子轻颤,眉头因痛苦而紧皱,仿佛下一瞬便会晕厥过去。
  思绪还未理清,身体已为她做出选择。
  萧婧华懵了,“我、我什么时候侮辱你了?”
  钱财、地位、姻缘,样样为她打算,这哪是侮辱?
  萧婧华不解,只觉这其中有误会,再度开口,“我未辱你,只是想予你金钱地位和好姻缘,只要你不再出现在陆埕面前。”
  一听这话,白素婉哭得更起劲了,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担心她伤势加重,萧婧华蹙眉,“你莫哭了,我……”
  沉闷的叩门声将之打断。
第22章
  清冽的风由远及近,萧婧华偏头,对上陆埕平静的脸。
  “陆……”
  “陆大人!”
  白素婉哭得好不可怜,双臂拄地,艰难匍匐向前,拽住陆埕衣摆。
  “素婉绝非贪图富贵之人,绝不受此侮辱。”
  眼泪顺着下巴滴落,有血自胸口渗出,染红了纱布。
  兰芳跪在白素婉身边,满目心疼担忧,“姑娘,您别说了,小心伤口裂开。”
  萧婧华还想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
  “别说了,求您别说了……”白素婉泪如雨下。
  萧婧华不知所措。
  转眼间,她看见陆埕垂眸,对兰芳道:“还不快把你家姑娘扶起来?”
  白素婉的哭声一停,兰芳满目茫然。
  箬竹机灵,三两步上前,小心搀扶住她,微笑道:“白姑娘,我扶你。”
  箬兰反应过来,也上去帮忙。
  白素婉回了榻,陆埕对兰芳道:“给你家姑娘换药,我去叫大夫。”
  兰芳偷看自家姑娘,见她面色不好,喏喏应是。
  出了门,陆埕低头看萧婧华,“你……”
  “我在这儿等着。”
  陆埕点了下头,转身出府。
  “这姓白的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陆埕走远后,箬兰似赞似讽地来了一句,“若她身上没伤,我真想撕了她的嘴,让她哭个够。”
  萧婧华心情低落,本不想搭话,闻言仍道:“她一个没依靠的弱女子,你和她计较什么。”
  “郡主!您难道没看出来吗?”箬兰气得直跺脚,“她方才就是算准了陆大人会出现,故意演给他看的!”
  “是吗?”萧婧华向箬竹求证。
  箬竹摇头,柔声道:“奴婢愚钝,看不破白姑娘此举,郡主觉得呢?”
  阳光穿云而过,坠落人间。
  长睫卷翘,根根分明,似蝉翼轻颤。
  她静默许久,并未答复。
  不知过了多久,陆埕带着那姓陈的老大夫回来。
  后者径直去了房间,不一会儿,便传来他训斥的声音,“这么重的伤,不好好养着,胡闹什么?”
  兰芳的啜泣与白素婉低低的痛呼一并响起。
  良久,陈大夫推开门出来,没好气道:“行了,没什么大碍,往后必须小心养护,别刺激到她。”
  道了谢,陆埕与萧婧华一道送他出府。
  站在门前石阶上,萧婧华骤然出声,“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若是责怪,她也不接受。
  对白素婉说出那番话,虽是听到别人谈话后的冲动之举,但她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怪她?
  箬竹箬兰自觉避开。
  陆埕默了两息,“白姑娘因我受伤,我会让她留在陆府,直至痊愈。这段时日,你暂时先别过来,让她好好养伤。”
  这几日他忙着为案子收尾,加之白素婉的伤实在触目惊心,有些事便被忽略了。
  此刻才觉出几分不对。
  白素婉出现的时机太巧了,仿佛早就知晓他的所在。
  若说是巧合,那处地界颇为偏僻,最热闹的便是赌坊,多是地痞泼皮。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侍女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且就这么巧,她竟没了住处。
  陆埕总觉得有些不对,顺水推舟把她带了回来,想查个一清二楚。
  那日白素婉为他挡刀,他心中愧疚,这才让萧婧华照看一二,如今却觉不妥。
  以防万一,待他查明之前,还是不要再让她们接触了。
  风声猎猎,萧婧华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是想象中的责怪,却比责怪更让人痛心。
  她抬眼,眸中有泪水打转,声声质问:“你没听外头在传吗?都说白素婉对你一片痴心,心甘情愿为你付出性命。你不娶她过门,便是不识好歹,忘恩负义!你将她留下,甚至不许我过府,难不成还真想娶她?!”
  “胡说八道什么!”陆埕眉心堆蹙,低斥道:“我与白姑娘清清白白,外头那些流言蜚语皆是无稽之谈,无凭无据,如何能信?”
  都住在一个屋檐下了,还清清白白?!
  就算以前是清白的,今日过后,事情若传了出去,还能洗脱得了吗?
  萧婧华感到可笑。
  将泪意逼回去,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轻声问:“你是不是,送了她一枚玉佩?”
  “是。”
  肯定的答复,令萧婧华眼前一阵晕眩。
  她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测,抱着一丝希望,她能若无其事地照看白素婉,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
  可猜测得到证实,心里宛如刮了一场罡风。
  她好似陷入沼泽中,浑身动弹不得,无数只鬼手拉扯着她的脚踝,意图坠她入深渊。
  “为什么?”萧婧华哽声,“你明知道那玉佩……”
  “一块玉而已,给就给了。”
  陆埕并未察觉萧婧华话里隐藏的泣音。他利用白素婉那枚香囊抽丝剥茧找到张骏的容身之处,事后给了银钱,她想买玉便买,他也管不着。各取所需而已,这有何能令她在意的?
  陆埕有些头疼。
  这两年,她的性子越发骄纵了。
  耐着性子解释一句,“她帮我……”
  一块玉而已,他竟然说那只是一块玉而已?!
  他竟然这般糟践她的心意!
  萧婧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脑海里不停地回荡他的话。埋藏已久的委屈怒火尽数吐露,尖声将他打断,“陆埕,你混蛋,混账!滚,我不想看见你!滚啊!”
  她不管了,什么白素婉,管她和陆埕什么关系,她再也不想管了!
  对上萧婧华愤怒的脸,陆埕顿时停了话音。
  “你为何……”
  “我让你滚!”
  不知她为何如此激动,陆埕探手,擦去她腮边的泪,依旧是那副冷静到一成不变的模样,“我该回官署了,你也回吧。这几日先别过来。”
  程迁虽已落网,但后续事宜还需要他出面,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
  既然不想看见他,让她自己平静平静也好。
  他离开得那么干脆利落,萧婧华看着他走远,脸庞淌满了泪。
  荒谬、可笑、委屈……各种各样的情绪在脑中滋生,几乎要将她的头挤爆了。
  她那么在意那块玉佩,可他却满不在乎,随手赠给她人。
  那个人,还是对他心怀爱慕的女子。
  多好笑啊。
  陆埕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多少次凝望他的背影。
  可这回,她头一次觉得。
  她累了。
  “郡主。”
  箬竹拉着箬兰追上来,触及她脸上的泪,惊了一瞬,忙为她擦泪,“您和陆大人怎么了?”
  “没怎么。”
  萧婧华挥开她的手,本想装作和陆埕一样的毫不在乎,但终究忍不了委屈,抱着箬竹嚎啕大哭,“箬竹,他怎么能这么对我,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箬竹不明所以,但心疼得心都要碎了。箬兰轻拍她的背,面上咬牙切齿,口中柔声安慰,“郡主不哭,不哭不哭。咱们回家,回家就没人给郡主委屈受了。”
  守门的瘸腿大爷听见动静,支着脑袋观望,“郡主怎么了?”
  箬兰挡住他的视线,恶声恶气道:“没事!”
  瘸腿大爷头缩了回去。
  萧婧华伏在箬竹肩头,强行止了哭泣。
  大庭广众之下,有外人在,她绝不会让人看她的笑话。
  擦干泪,萧婧华红着眼上了马车。
  回到春栖院,把所有人赶了出去,萧婧华趴在枕头上哭。
  她哭得肆无忌惮,似乎想把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全部用眼泪发泄出来。
  门外。
  箬兰听到里头的哭声,焦心不已,绕着箬竹走来走去。
  “怎么办啊,郡主这次瞧着,是真的伤心透了。”
  “别转了,转的我头晕。”
  “好好好我不转,你快想想办法。”箬兰停下,拉住箬竹的袖子,“要不去找王爷?或者我往东宫传个信?郡主最是依赖太子殿下,有他在,心里也能好受些。”
  箬竹思虑片刻,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办法,“那你……”
  “箬竹姐姐!”
  不远处有个小丫鬟小步跑来,箬竹循声看去,见有些面熟,在脑子里搜刮一圈,想起了她的名字。
  “怎么了夏菱。”
  夏菱跑到二人面前,“汤管家让我把郡主的信送来。”
  信?
  箬竹接过夏菱手里的信,瞧了一眼后猛地抬头,与箬兰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喜意。
  “箬竹姐姐,郡主怎么了?”夏菱望向紧闭的房门。
  “没事。”箬竹摆手,“信给我就行,你先下去吧。”
  夏菱乖乖点头。
  郡主的大丫鬟只有箬竹箬兰两位姐姐,邱嬷嬷走后,春栖院几乎由她们把持,虽然心里疑惑,但不该问的,她一句也不会过问。
  捏着信,箬竹敲了两下房门,“郡主,江姑娘来信了,您不看看吗?”
  里头哭声未止,她锲而不舍敲门。
  敲了二十多下,终于传来动静。
  “进来。”
  箬竹一喜,推开门。
  她们进去时,正见萧婧华从枕头上侧过脸来,露出一双哭得通红的眼。
  天渐渐热了,她哭了一通,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濡湿的碎发紧紧贴着侧脸,狼狈又可怜。
  吸了吸鼻子,萧婧华带着鼻音,瓮声瓮气地问:“什么信?”
  箬竹忙把信递上,“是江姑娘的。”
  箬兰已经去备水了。
  郡主出了满头的汗,不好好洗漱一番,定会不舒服。
  萧婧华伸手,露出一截藕白小臂,把信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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