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到适婚年龄,不出嫁除非有正当理由。
不然不止家人相逼,外面也少不了闲言碎语。
李思蓉的处境又大不同,她无法选择嫁不嫁。能选择的只有嫁给谁。
即便这点要求,也需小心翼翼操作。
否则万劫不复。
李思蓉心中已有计较。她起身颔首道:“多谢。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此便好。”上官海桐扬起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送走李思蓉,幻霜进屋:“姑娘,赵嬷嬷寻宝莹说话了。”
上官海桐继续昨日未解的棋局,伸手招呼:“猜忌会慢慢侵蚀她们之间的信任,等到爆发时将是场好戏。幻霜,来,过来。你觉得棋子下到哪能破局?”
幻霜不是很懂,只觉得有个地方很空。她一指:“这里可以吗?”
捏起棋子落下,上官海桐抬眸大笑:“好好好。幻霜,你下得好啊。置之死地而后生。”
幻霜疑惑,真的算好吗?
上官海桐摆手:“侯府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幻霜福身退下。
上官海桐手撑额凝视棋局,将计就计吗?……
侯府。
李思蓉脱去披风:“尽快给我物色入赘的人选,咱们的时间不多。”
书韵挂好披风担忧:“姑娘,你真打算按照上官姑娘说的去做?她之前与我们有过节,会好心帮忙?我们还是慎重一点,再想想其他办法吧。或许可以去求求夫人。”
“求她?她只看重八弟。书韵,我岂会不知上官海桐别有意图。可我没得选。不想嫁给毅勇候,我必须尽快成事。等婚事定下一切都晚了,你懂吗?”李思蓉心急如焚。
书韵点头:“我明白了。姑娘有事尽管吩咐,我一定办妥。”
“附耳过来。”李思蓉小声交代一些事。
书韵点点头,立刻下去办。
这件事要抓紧,别的事也不能落下。李思蓉换套衣裳,前往拜访大嫂。
李宗允的正妻名唤柳心音,父亲乃正五品上的定远将军。
她成婚后存在感一直很低,旁人看来毫无将门虎女之风。
反而有些懦弱无能。
院落中。
李思蓉笑着进屋:“大嫂,今儿天气好,怎不到院里走一走?”
柳心音正绣着帕子,忙起身相迎:“听雨,快给七姑娘倒茶来。”
“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李思蓉屏退左右,热情拉嫂嫂坐下。
下人们候在外面。
柳心音垂眸温柔道:“七妹妹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李思蓉笑笑:“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大嫂也该常去我那坐坐才是。”
“嗯。以后会的。”柳心音又拿起绣绷,穿针引线继续绣帕子。
看着大嫂的那双手,李思蓉无比惋惜:“大嫂这双手原该舞刀弄枪,征战沙场。”
柳心音动作一顿,垂眸掩去情绪:“以前的事,七妹妹不必再说。如今我伺候公婆,整日赏花刺绣,乐得自在。那些粗俗之事,自有男人去做。女子,应该养在深闺……”
李思蓉眼含泪,心疼按住大嫂的手:“你甘心吗?大哥他骗了你。当日求娶大嫂,他一口一个不在意子嗣,怜你习武伤了身体不能生育。成婚后呢?妾室抬了一个又一个。”
犹记当年,君子登门求娶。
她自小习武,身体受损恐无法生育。爹爹是将军,她早已决定一生戎马,为国捐躯。
大公子真诚求娶,言不在乎子嗣。
婚后才知道当然不在乎,因为多的是妾室能生。曾被对方的诚心打动,那一刻心如死灰。
或许她的一生就这样。
骑马、拉弓射箭、上阵杀敌、驻守边疆……
一切恍如隔世,变得那么遥不可及。她一个深宅妇人又能如何?
不过望着四四方方的天,一次次想回不去的过往。
她不在乎丈夫纳妾,她在乎的是欺骗。将自由的鸟骗到笼中折了翅膀,重重枷锁束缚。
柳心音别开头,惨然一笑:“七妹妹,有些事你以后会懂的。”
一个人撼动不了一个家族。进了后院,再想走到前面难如登天。
李思蓉摇摇头,眼神坚定:“大嫂,你还没输。妹妹求你帮帮我,我也会尽全力帮你。”
柳心音转头,不懂其意。
李思蓉眼睛一眨,落下泪来:“父亲想将我嫁给毅勇候,我知道却无能改变他们的决定。大嫂,我助你拿到中馈。你帮我留在府中,可以吗?”
寻常不怎么关心旁事,柳心音心惊侯爷竟如此舍得女儿:“毅勇候年近六旬……”
李思蓉抹掉脸上的泪苦涩一笑:“是。父亲心意已决,我不愿也没办法。恳求大嫂相助,让我不入火坑。大嫂,与世无争没有用。大哥膝下庶子越来越大,早晚威胁你的地位。”
一个无子的正妻,下场可想而知。
柳心音怜惜握住七姑娘的手:“我可怜的妹妹……”
李思蓉起身欲跪下:“大嫂,你帮帮我,帮帮我吧。不然我只能去死。”
“你快起来。我答应你就是。”柳心音忙扶七姑娘坐好,“我该怎样做?”
抽出帕子,李思蓉拭去眼角的泪:“我已有计策,望大嫂成全。”
她凑过去耳语。
柳心音大惊:“你确定要这般?”
李思蓉点点头:“唯有如此才能一劳永逸。大嫂,拜托你了。”
“好。”柳心音应下。
目的达成,李思蓉起身告辞。
柳心音将人送到门口。
望着远去的背影,她脸上的笑逐渐消失:“好一个七姑娘,胆子真大。”
第37章 买些香烛纸钱,让她在下面过好一些
听雨走近:“夫人,好机会啊。有七姑娘帮助,咱们一定能拿到管家权。”
冷笑一声,柳心音转身进屋坐下。
以为把她骗到手关在后宅,假以时日就会成为怨妇郁郁寡欢?
她不过在等一个时机,好亲手取骗子的狗命!
另一边,铺子经过几天的翻修大变样。展珣趁热打铁,直接开业。
好一番敲锣打鼓,舞龙舞狮的热闹景象。
他热情拱手:“各位乡亲父老,小店今日开业。所有货品一律打七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柜台边还有锦鲤可以摸一摸沾喜气。”
话音一落,不少人冲进去购物。
有消息不灵通的问:“这家店不是不吉利吗?”
身边的大娘回答:“嗨,那都是老黄历了。换了新老板,听说格外吉利。”
“是吗。”还是有很多人不相信。
原本晦气的店铺换个老板就能变吉利?
瓮得强站在柜台边,案几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鱼缸。
里面一条绯红的锦鲤游来游去,喜庆又活泼。
他招呼客人:“来来来,可以摸一摸锦鲤哦。它会赋予你好运气。”
“真的假的?”很多人质疑。
有人不乐意摸,有人本着好玩的心思伸出手指戳上一戳。
买米油等散装物,孩子们穿着整齐负责称重。
展珣站在柜台里收钱。
他打着算盘,算得非常快。
过日子的人回去会再称一称,不仅没少,还多了。
摸过锦鲤的心情愉悦,没想到一条鱼真的能带来好运。
没摸过的认为自己运气不错,店铺确实不再晦气。
也有实诚的百姓把多出来的东西拿回去,说东西给多了。
展珣笑呵呵道:“哎呀,谢谢你送回来。东西不多,你便收着吧。”
这样一句话让那些占了便宜心虚的人轻松许多,越发喜欢光顾这家店。
谁不喜欢老板热情客气,又吉利的店铺呢?
此时,境遇反转。
对面铺子的掌柜和伙计只能干瞪眼,暗骂老百姓被些小恩小惠笼络住。
展珣挑衅看对门。
哎哟这就急了?才哪到哪啊。
上官府。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上官云舒的伤好了很多。
她得知消息惊叹:“没想到如此短的时间已小有成效。口碑回来了,生意自然好做。”
桃夭做着针线:“才一家铺子有起色。有问题的铺子还多着呢。”
菲香不以为意道:“怎么说这家铺子咱们家姑娘也出了力,后面那些多请教就是。”
上官云舒点头:“大姐允许请教,自然希望我们多学一些。我去找二姐。”
她说着,走出屋子。
桃夭整理针线使眼色。
菲香放下手里的活,立刻跟上去。
自从手臂受伤后,上官海桐又过回整天玩耍的日子。
什么看账册,什么经营铺子,不过三分钟热度而已。
上官云舒欣喜进屋:“二姐,之前的铺子已重新开张,生意不错。我们手里还有好几家亏损的铺子,可以向那两位公子请教一二。我想好了,先从那家……”
“你决定就好,我不去了。上次的伤到现在还疼呢。”上官海桐兴致缺缺。
与其费劲巴拉想法子经营铺子,不如在家悠闲喝茶吃点心。
上官云舒一愣,热情被浇了冷水:“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自己想主意。”
她退出去,回首看一眼才离开。
屋内。
云屏劝道:“姑娘,第一道难关已经迈过去。你只要去铺子上走一走看一看,相信大姑娘不会说什么。就这样待在家里可怎么好。”
上官海桐撇过头继续吃水果:“我才不去。我伤还没好呢。”
云屏还想再劝。
如虹忙拽住她出去小声说:“咱们姑娘什么性子你不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云屏叹口气:“姑娘还有一年及笄,她此时不学以后怎么办?”
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学,出嫁后肯定吃亏。
如虹想不到好法子:“我们多学着点,到时帮衬姑娘吧。”
“只好这样。”云屏亦别无他法。
自家主子这副德行,未来堪忧啊。
落晚院。
上官海桐并不意外铺子的生意有所好转,对展军师来说这种事小菜一碟。
她沉思片刻问:“侯府那边有消息吗?”
卫承摇头:“另一件事已经办妥。六爷很慷慨,并未追问什么。”
“欠他人情,他当然欢喜。你下去吧。”上官海桐轻轻摆手。
“是。”卫承躬身退下。
他见过妹妹后前去店里,画脂的事一直憋在心里相当不痛快。
营业结束,大家关了铺子欢欢喜喜回家。
展珣特意买了一只烤鸭,奖励帮忙的孩子们。
吃了饭,外面天色已暗。
家里有了新被子,尽管还挤在一张床上却不用那么闷。
瓮得强一身牛劲无处使,在院子里打些乱七八糟的招式。
卫承思虑再三走过去,如实告知画脂一事。
他无比愧疚:“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些告诉姑娘,她或许不会死。”
瓮得强的笑僵在脸上,许久后精神恍惚说:“没有,不关你的事。是她自己的选择。”
他以为心爱的姑娘去过好日子,没想到已香消玉殒。
卫承极力挽救:“我打探到她哥嫂的地址,你要去看看她吗?”
瓮得强转头:“要去的,该去的。买些香烛纸钱,让她在下面过好一些。”
明明不知所措,却强装镇定。
卫承欲言又止,无比担心。
展珣走过来:“放他一个人静静吧。明天你陪他走一趟。”
“好。”卫承担心看一眼,转身回屋。
展珣上前一拍瓮得强厚实的背:“只许难过今天一晚,以后的日子还要照常过。”
说完,他准备回屋。下一刻,他听见身旁的壮汉低声啜泣。
展珣不忍走,默默别开头站在原地陪伴。
瓮得强哭得满脸泪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一屁股坐下,犹如孩童般嚎啕。
发泄过后,悲伤会减少吧。
起码心不会那么痛。
次日一大早。
卫承陪同瓮得强去往画脂哥嫂家中,想打听安葬地去上坟。
昨晚哭了一场,壮实的汉子一双眼肿着。他手提篮子,里面装着香烛纸钱。
瓮得强期盼见面,又害怕见面。
真看到坟墓,就必须接受心上人逝去的事实。
第38章 和离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大清早的,哥嫂已经起床干活。
做饭的做饭,挑水的挑水,孩子们跑来跑去玩耍。
卫承敲响院门。
将水倒入水缸,哥哥前去应门:“你们找谁?”
卫承客气说话:“你是画脂的哥哥吧?我们是她的朋友,想来拜祭一下。”
闻言,哥哥变了脸:“去去去,找死人去乱葬岗。咱们可没闲钱给她立坟刻碑。”
“你。她好歹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对她。”瓮得强气得青筋暴起。
哥哥摊手:“我有什么办法。一大家子要养,只能给她草席一卷丢到乱葬岗。”
瓮得强愤怒不已:“她是你的妹妹呀。再怎么样你也不该把她丢去乱葬岗。”
嫂子听见动静,过来泼辣叉着腰:“你们又是哪位?有什么资格管我们?”
瓮得强愤愤一拳捶在门上。
哥嫂吓了一跳:“你想干什么?打人吗?”
卫承伸出手阻拦:“算了。我们走吧。早些赶去乱葬岗,让她入土为安。”
瓮得强气鼓鼓转身。
卫承瞥哥嫂一眼,带着老二出城前往乱葬岗。
他们找到被草席裹着的白骨,那套熟悉的衣裙破败不堪。
瓮得强边哭边挖坟,最后用木板做了个墓碑。
卫承点上香烛,慢慢烧纸钱。
瓮得强用手背擦掉泪,眯着红肿的眼一起烧纸。
烟火缭绕,飘向远方。
两人拜祭完,马不停蹄赶回城。
半夜。
上官府的后门被敲响。
值守的门房打开门:“谁啊?”
一妇人脸上青肿:“麻烦通报下赵嬷嬷,我是她的女儿。”
门房仔细一看,还真是。
他立刻让人进来:“出了什么事?怎这个时辰过来?”
妇人叫芳茗,曾在府中伺候。后来嫁人出去,做些刺绣的活计。
她有意无意遮挡脸上的淤青:“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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