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宗允微微皱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又察觉不出来。
换好常服,他去寻父亲。
柳心音冷眼送到门口,眼里满是嫌弃。
李宗允穿过长廊,来到七妹妹的院子。一路上没碰见什么人,尤为安静。
伺候的下人呢?简直玩忽职守。李宗允烦躁进院,发现屋子的门紧闭。
青天白日的,关门干什么?想起妻子说的话,他鬼使神差放轻脚步。
李宗允来到窗边,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一阵香气袭来,他拧眉。
屋内。
李善齐侧躺在榻上。
李思蓉跪在软榻里边,轻轻为父亲揉捏肩膀:“爹,力道可还行?”
“嗯。”李善齐神情放松,一脸享受。
桌上燃着熏香,香气浓郁。
李思蓉垂眸,说到底永安侯府父亲说了算。
讨好父亲,比做任何事都有用。
她身怀有孕,生下的孩子同样姓李。如何才能让父亲更看重这个外孙呢?
李思蓉含笑撒娇:“爹,蓉儿想为孩子取名。可看来看去都不好,请爹取一个吧。”
“孩子才多大,你便这般焦急。行了,名字我来取。”李善齐一口应下。
女儿招赘的那个男人没什么背景,孩子自然姓李。
失去一个儿子,得一个外孙。
也算有些慰藉。
李思蓉满心欢喜:“谢谢爹。有爹给我的孩儿取名,他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
此话逗乐李善齐。父女两其乐融融,有说有笑。
窗外的李宗允眉头越皱越紧。父亲与七妹的距离,是否过于近了?
后院那么多妾,一个都不能讨父亲欢心?
七妹的孩子姓李,上族谱。
他的竞争对手岂不又多了一个?
等等,七妹的孩子为什么上李家的族谱?
李宗允想到什么,蓦然瞪大眼睛。不可能,不会的……
屋里的笑声刺耳,周围无下人服侍。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迹可循,莫非……
李宗允心事重重回到院子。
柳心音一脸疑惑:“怎这么快回来了?没找到爹吗?这些天他一直在七妹那,按说……”
“闭嘴。”李宗允面色难看。他脚步匆匆回到屋内,重重关上门。
柳心音看丫鬟一眼。
听雨躬身退下。
夜晚。
李宗允翻来覆去睡不着,为脑中出现的想法心惊。
七妹宁愿招赘一个普通男人,也不出嫁。
为什么非要留在家里?当日父亲居然允了,难道他们串通好的?
不行,他必须问清楚。
次日一早,李宗允再次去寻父亲。
小厮前来禀报:“老爷不在后院。说是在七姑娘的院子歇下了。”
“什么?”李宗允大惊失色。
他紧握拳头,下定决心。
另一边。
李思蓉刚起伸个懒腰,新调制的香果然好用。尤为安神,连爹烦躁的心绪也能抚平。
入赘的男人长得还算过得去,坐起打个哈欠。
他开口抱怨:“客房的被褥一点不软。干嘛不让爹回自己屋住,非在我们屋里歇下。”
李思蓉梳妆打扮:“你一个赘婿,少管闲事。每天继续你的吃喝玩乐。”
男人撇撇嘴:“好歹我也要当爹了。父凭子贵,你懂不懂啊。”
他名石仲桥,是小门小户的浪荡公子。一生没大的愿望,只愿享受。
李思蓉千挑万选找上他的时候,石仲桥二话不说答应。
那可是永安侯府,入赘算什么。一辈子荣华富贵,这软饭他吃定了。
李思蓉戴上发簪:“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爹给的。睡你的床怎么了?”
“是是是。给他睡。但能不能把客房布置得稍微好些?”石仲桥一点苦不想吃。
“有得睡你就偷着乐吧。”梳妆完毕,李思蓉站起。
石仲桥躺下,拉好被子打算睡个回笼觉。
李思蓉回头皱眉:“你还不赶紧起来,和我一道去伺候爹。”
石仲桥深深叹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爬下床穿衣:“有丫鬟伺候,我们上赶着干什么。”
“闭上你的嘴。信不信我给你缝起来。”李思蓉看着不争气的丈夫实在头疼。
若非不得已,谁会选择嫁给这种人。等没用便踹了。
夫妻俩一同出门,到主屋伺候。
这些日子,李善齐难得睡个好觉。
他看不够格的男人也有了好脸:“正好,一起用早饭吧。”
李思蓉用手肘捅丈夫,大好的机会愣着做什么?
石仲桥夸张嘶一声,捂住腰干笑:“爹,您请您请。”
李善齐看看站没站相的男人,神色冷了下来。
三人共用早饭,父女俩闲话家常。
石仲桥埋头猛吃,一句话不说。吃完不是睡回笼觉,就是去外面溜达。
李善齐走后。
李思蓉没好气揪住男人的耳朵:“你没本身,还没点眼力见吗?”
石仲桥跳脚求饶:“痛痛痛,松手,快松手。我说七姑娘,你找上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嫌弃的话,你当初干嘛找我?既然退而求其次,将就着过算了。”
第94章 我的好妹妹,乖一些,痛苦便少一些
李思蓉不想将就。
她生来骄傲,在婚事上迫不得已才委屈自己。
丈夫可以不上进,但不能拖后腿。
她松手不乐意多看一眼:“滚吧。少来烦我。”
“好嘞。”石仲桥揉揉耳朵,麻溜跑了。能吃好喝好玩好,何苦找罪受。
躺得够多,李善齐闲来无聊在池塘边钓鱼。
对于现状,他好像一点不着急。
李世航路过,站在远处欲言又止。身后的护卫禀告:“六公子,该出门了。”
“走吧。”李世航无奈转身。八弟乃皇帝下旨斩首,丧事不得大操大办。
他与大哥为八弟收尸,选了副好棺材城门刚开无人时上山掩埋。
新坟简陋,比平头百姓还不如。家中立起牌位,却不能入祠堂。
李世航为此恨透王家,若非他们从中阻拦八弟也不会身首异处。
越气愤,连带着他看七妹越不顺眼。
偏生这段时间,爹十分疼宠七妹。李世航难免心里有些怨气。
但爹始终是爹,他最多眼不见为净。
院落。
听雨提裙进屋:“已命厨房熬汤盅,大爷回来便能喝。”
“嗯。”柳心音慢条斯理刺绣。
这一张帕子,她绣了很多次。
绣好又拆,拆完再绣。原本挥舞刀剑的手,终于可以绣出完整的花样。
听雨无比心疼。她从小服侍,见过夫人最自信自由的模样。
骑术超群,弯弓拉箭。而非每日虚度光阴,去做不喜欢的事。
柳心音垂眸:“香尽快撤掉,别露出马脚。我等着他们兄妹翻脸。”
“是。”听雨福身。
她们的设想,大爷和七姑娘闹翻。如今七姑娘正得宠,大爷必遭侯爷训斥。
当一直偏袒他的父亲偏心别人,大爷自然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越与七姑娘扯皮越不受待见,最好父子离心。
永安侯府当家做主的到底是侯爷,大爷永远迈不过去。
侯爷膝下子女不少,能挑起大任的不止大爷一人。
墙倒众人推,届时有几个弟弟会真心诚意帮忙?
虽说有些温水煮青蛙,可柳心音还有另一番动作。
大爷曾经的谎言是不在乎她不能生育。只有和她变得一样,大爷才会感同身受。
不是吗……
针扎破手指,柳心音淡定含住伤口。上阵杀敌的她居然学会玩弄这些心机……
上官府。
祝芷君再度登门,并带来一些消息。
上官海桐吃惊:“吃空饷虚报的人数有五十人之多?”
一个京郊大营几万人,虚报五十人看起来不多。
然而这是在京城边上,皇帝眼皮子底下。
京郊大营护卫皇城,除了日常训练还有巡逻周边之责。
五十人,每个月算下来也有不少银两。不得不说上任指挥使胆子真的大,或者说上面拿好处的人太贪心。
祝芷君点点头:“因为上任指挥使的离世,多出来的饷银落在哥哥手里。哥哥还从上任指挥使的住处搜到不少藏起来的银票,应该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姑娘,哥哥他该怎么做?”
钱肯定不能拿,拿了寝食难安。也不能上报。
一来无法自证清白。
二来会给早已虎视眈眈的人机会,夸大其词蓄意栽赃。
上官海桐沉思片刻:“这些银子不能留在大营,需赶快送出来。营中人员皆登记造册,少那么多人一查就能查出来。你哥想坐稳指挥使的位子,必须把这个窟窿堵上。”
“啊?”祝芷君心焦不已,“如何堵?上哪找五十个人入营?”
“你放心,我有办法。当务之急,先把银子带出大营。”上官海桐眼神郑重。
祝芷君一口答应,立刻去办。
人走后,幻霜好奇问:“姑娘,五十人能得多少银两?”
上官海桐坐于榻上,饮口茶笑笑:“那要看一个士兵算多少饷银。普通兵卫的月饷为一两,五十人便是五十两。其中不包括在营中的开销。虚报五十人,可白得五十两。”
幻霜震惊:“倘若不是普通士兵呢?每个月七八两的月饷岂不是……”
全落入上任指挥使的口袋,至于留多少,往上送多少无人知晓。
留下的或者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因为上任指挥使的突然死亡,现在都落到祝长吉手里。
他必然不敢私吞。何止是烫手山芋,更是抄家罪证。
上官海桐敢拿。提及空饷这回事,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银子。
周景蜻送走的银子太多,能回一点本也是好的。至于其他原因,需等六爷那边的消息。
永安侯府。下午。
李善齐钓鱼累了,正在小憩。
下朝的李宗允知道机会来了,让小厮尽快行动。
他派去一个人盯着李思蓉的动向。
既然决定做,便要一击即中。
一个厨房的嬷嬷小心翼翼瞅四周,脚步匆匆找上听雨汇报消息。
“什么?你快回去,我去禀报夫人。”听雨无比震惊,快步跑去禀告。
院落。
柳心音惊讶站起:“大爷吩咐人熬堕胎药?他一直宝贝陈姨娘的肚子,断不是给她用的。坏了,他想对七姑娘下手。快,我们去找七姑娘。”
主仆俩立刻出发。
她们料准了李宗允会被激怒,却错算了其心狠程度。
亲生妹妹的孩子,半点情分不念?
柳心音着急进屋,拉着七姑娘往外走:“你大哥想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动手。你快躲起来。”
李思蓉大惊:“躲?往哪躲?不行,躲下去不是个办法。我去找爹。”
柳心音颔首相送。
待人走远,她回头却看见丈夫面无表情的脸。
李宗允扬手,几个家丁追出去。
柳心音忙拉住丈夫的袖子:“她是你的妹妹啊。”
李宗允一把甩开。
听雨忙扶住险些跌倒的主子:“夫人,你没事吧。”
冷哼一声,李宗允眼神冰冷:“你最好本分些,少管闲事。”
话毕,他抬脚追去。
柳心音心知阻止不了,和听雨分头通知侯府夫人和侯爷。
花园一角。
李思蓉被四个家丁围住。
她紧张捂住肚子:“放肆!敢拦我的路。狗东西,还不滚开!”
家丁让开路,李宗允上前。
一个小厮端来汤药。
李宗允张开手掌握住碗逼近:“我的好妹妹,乖一些,痛苦便少一些。”
第95章 欺负我媳妇,我弄死你!
两个家丁把人押住。
李思蓉剧烈挣扎:“大哥,你要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宗允勾唇冷笑,眼里毫无情绪:“误会?没有误会。你肚子里的野种必须除掉。”
“大哥,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你亲妹妹啊。你不能动我的孩子。”李思蓉力气有限,怎么挣扎也甩不开家丁的手。
看着越来越近的药碗,她泪流满面摇头。不行,孩子不能有事。
李宗允完全不给机会,一把捏住妹妹的下巴灌进去。
药苦难当,李思蓉想吐出来。
李宗允直接卸掉妹妹的下巴,一股脑灌药。药灌完,家丁松开手。
痛,好痛。
李思蓉捂住肚子倒在地上。
“啪。”李宗允丢掉碗,眼神冷漠注视亲妹妹痛苦哀嚎。
“你在干什么!”柳心音找来李善齐,但为时已晚。
李善齐上前,狠狠扇大儿子一耳光:“畜生。为兄不慈,混账东西!”
家丁们大气不敢出。
尽管只是听命行事,但七姑娘真出事他们不会有好下场。
下巴被卸,李思蓉只能发出柔弱的喊叫。柳心音大惊:“血。爹,七妹妹她……”
李善齐大踏步上前,抱起女儿就走:“快叫大夫。”
柳心音着急想跟。
李宗允抓住妻子的手腕拉回:“吃里扒外,你真是好样的。”
柳心音回头怒视:“你昏什么头!谁是里,谁是外?七姑娘是你的妹妹,亲妹妹。”
“亲妹妹又如何?”李宗允邪邪一笑。挡路的阻碍都要除掉。
挣脱开桎梏,柳心音一巴掌重重打过去:“清醒了吗?”
半张脸,先后挨两耳光。
李宗允恢复那么丝清醒,有没有可能是他想多了?
柳心音懒得理会,转身离开让人去找大夫。
家丁们战战兢兢,赶紧跪下。
李宗允摸摸被打的脸冷声下令:“全杀了。”
“是。”随行的护卫抽出佩刀,毫不留情抹掉家丁们的脖子。
另一边。
李善齐把女儿抱进卧房,放在床上。书韵万分焦急,吩咐小丫鬟端水。
李思蓉一张脸苍白,肚子绞痛。她扭动身子,落下一行又一行泪。
侯府夫人拖着病体赶来,无比心疼:“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血渗透床单,侯府夫人心惊胆战。儿子刚出事,女儿不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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