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心音进屋,不忍看此等状况。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此刻她总算明白,上官姑娘为何提醒三思而行。
她开了一个头,却无法控制后面所有发生的事。
她不想害七姑娘肚子里的孩子,从未想过……
“大夫来了。”小丫鬟领大夫进来。
大夫上前把脉,一探便知是十分强劲的堕胎药,毫不顾忌母体那种。
“侯爷,夫人,我只能尽力保住大人的命。至于以后能不能再生育,还需多调养。”
李善齐摆摆手:“快去找药。”
大夫立刻行动。李善齐看着女儿痛苦万分,心情复杂。
儿子顽劣,闯下种种祸事。越发衬得女儿温柔贴心。他自然怜惜三分。
八儿子刚去没多久,兄妹间竟出此等事。老大一向沉稳,此番行事怎会如此莽撞?
大夫抓了药,先为李思蓉掰回下巴。
父母关切询问,嫂嫂关怀。
李思蓉感觉血不断从身体流出,泪盈满眶一句话也说不出。
没有人比她更能感受到孩子是怎样一点点离开的。
她的孩子……
李思蓉放声痛哭,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街上。
一个家丁找到正溜达的石仲桥:“姑爷,七姑娘出事了。”
“什么?”石仲桥闻言,马不停蹄往家跑。
在院子门口,他瞧见李宗允。
二话不说,石仲桥上去就是一拳:“欺负我媳妇,我弄死你!”
李宗允冷脸把人推倒。
护卫上去拳打脚踢。
不会武的石仲桥根本反抗不了,但他的嘴不依不饶:“有本事咱们单挑,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老子的媳妇也是你能欺负的。你给我等着,以后老子见你一次打一次。”
无论被打得多惨,骂骂咧咧的声音打死不停。
李宗允拧眉,抬手阻止后转身走了。护卫住手,跟随离开。
石仲桥浑身疼痛,鼻青脸肿。他爬起来回家,走到卧房门口听到哭声。
书韵端着血水出来,看见吓一跳:“姑爷你……”
石仲桥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拉到远处:“我没事。思蓉怎么样?”
书韵眼神哀伤:“孩子没保住。大夫开了药,难说以后能不能再有孕。”
孩子没了,媳妇受伤。石仲桥咬牙:“怪我。我不该出门的。”
书韵摇摇头。石仲桥无奈叹息:“你先去忙吧。我去安慰安慰她。”
书韵福身退下。
因李思蓉要清理身子,长辈不好在场。侯府夫人和侯爷走了。
一个去教训大儿子,一个默默流泪。
李思蓉喝了药,血爆发流出后慢慢止住。丫鬟们抬水进屋。
李思蓉进木桶沐浴,眼看着清水泛起红色。
她含泪咬唇,心里恨极。六哥杀她贴身婢女,大哥害她腹中孩子。
都是好哥哥啊,好哥哥……
李思蓉重重拍打水面,落下两行清泪。
石仲桥在外面敲门:“媳妇,事情我听说了。你没事吧?孩子没了,以后还能再有。你要保重身体,知道吗?还好咱们有钱,那些名贵的补药全能吃上……”
“闭嘴!”李思蓉愤愤不已,“什么叫孩子没了还能再有?你不配为夫,为父。”
即便被骂,石仲桥依旧忍着疼扬起笑:“多大点事。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
“不会好的。”李思蓉目露凶光。
她再清楚不过,不会好的。
大哥也好,六哥也罢。做出多少伤害她的事都不会得到惩罚。
必须她自己来,她自己来……
李思蓉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
石仲桥想逗媳妇心情好些,只换来更多厌恶和嫌弃。
上官府。
上官海桐看完信微微皱眉。
幻霜拿起从头看到尾:“啊?怎么闹成这样?”
摇摇头,上官海桐叹息:“她太急了。而且对侯府众人的性子不够了解。”
侯府李家子孙个个心狠手辣。但凡威胁到自己,什么都做得出来。
第96章 无论什么位子,理应能者居之
幻霜不免唏嘘。
亲生兄妹因为一点不靠谱的猜测闹崩,人心不古啊。
小丫鬟在屋外禀报:“姑娘,祝姑娘到了。”
那边有消息了。
上官海桐点头示意:“带他进来。幻霜,去置办一面屏风来。”
“是。”幻霜退出去,顺便处理掉信。
小丫鬟领人到门口,退下。
祝芷君进屋,慌忙把门关上。
上官海桐起身相迎:“事情办得怎么样?”
从袖中掏出叠整齐的帕子,祝芷君翻开露出里面的银票:“全在这了。”
即便有心理准备,上官海桐还是被数额震惊到。
上任指挥使究竟贪了多少?
祝芷君眉头微皱:“上任指挥使不仅吃空饷,还会找各种理由苛刻士兵的待遇。现在我哥接手,处理起来很棘手。不管还不还给士兵,皆存弊端。重要的是,营中尚有同伙。”
同伙?上官海桐略微思索:“贾空?有他一份?”
祝芷君点头:“不知道两人如何共谋,但他确实分了一杯羹。”
三皇子的人……
上官海桐慢慢踱步,不把贾空踢出去到底不放心。
得想个法子,她叮嘱:“让你哥收集好证据,必要时有用。”
祝芷君欲言又止。此事太大,后果不堪设想。她心生退意。
哥哥如履薄冰,她战战兢兢度日。如果可以,他们只想过简单的生活。
祝芷君交出银票:“我不知如何处置,全凭姑娘做主。”
上官海桐毫不客气收下:“告诉你哥,营中一应事暂时保持原样。静待时机。”
“我明白。”祝芷君心情沉重,行礼告辞。
她行至长廊,与一男子擦肩而过。燕大耳回头好奇看一眼,继续往前走。
落晚院。
丫鬟通报后,燕大耳进屋抱拳:“上官姑娘,多日不见。”
上官海桐抬手一笑:“请。你此番前来,是否带来好消息?”
燕大耳随意坐下:“当然。关乎身家性命,我们半点不敢马虎。”
“好。”上官海桐无比满意。
终于可以实行计划……
丫鬟上茶。
燕大耳单手提起喝一口:“这茶不错。上官姑娘,六爷的事妥了。接下来是我个人与姑娘交易。兄弟们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求的不过一个荣华富贵。姑娘能保障吗?”
上官海桐不急着回答,而是反问:“若六爷优柔寡断,你敢取而代之吗?”
好问题。
燕大耳仔细思考,很快得出答案:“必须的。无论什么位子,理应能者居之。”
有能力,擅决断。
上官海桐看好这类人:“三帮六舵,你能胜任我敢给。”
闻言,燕大耳难得认真起来:“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上官海桐清楚若想完成心中理想,需要很多助力。
后宫、朝堂、御医、江湖帮派……
她能利用的都会利用起来。
不管路多难走,有生之年她必走到!
燕大耳豪气拱手:“上官姑娘大气。姑娘如此豪爽,我也不能抠抠搜搜。送姑娘一个消息,舒妃娘娘生前一直在找一个神秘家族。虽寻得蛛丝马迹,但始终错失。”
“神秘家族?”上官海桐第一次听说。舒妃娘娘为何找他们?
燕大耳吊儿郎当一笑:“是不是很好奇舒妃娘娘为什么寻找他们?因为这个家族手里拥有保管完好的我朝历史书籍。从开国至今,所有帝王名录皆记载其中。”
“开篇第一页:天降神女,佑我王朝。但这是经过无数争抢传下来的残本,这八个字并非相连的一句话。曾有人猜测,我朝第一任皇帝为女子。所以才有这个开篇。”
上官海桐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潮澎湃。
女子地位一再被打压,当权者总打着遵循旧例的旗号肆无忌惮。
若历史曾有女子为帝,史书记载,证据确凿。
那些女子不得干政之言,男人们拿什么继续捍卫?
即便传言是假,到必要的时刻也能是真的。
上官海桐眼眸异常平静:“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如果事情属实,你要告诉全天下我朝开国皇帝是位女子吗?我朝历经千年,天灾无数。史书残缺,谁能保证他们手里是真的?”
燕大耳耸耸肩:“信与不信全在姑娘。我只是说出我知道的。”
舒妃娘娘一直在寻找,王爷肯定知晓一些内情。
上官海桐再没心思应付旁人,起身送客。
燕大耳拱手告辞。
屋里剩上官海桐一人,她静静坐着手激动颤抖。
幻霜命人将屏风搬进来:“姑娘,屏风的样式喜不喜欢?不喜欢我去换别的。”
上官海桐转头,看见山峦叠嶂,云山雾绕。其中似有凤鸣,只待有朝一日冲天而起。
她勾唇:“我很喜欢。”
“姑娘喜欢便好。”幻霜亦很满意,安排家丁摆放位置。
傍晚。
上官海桐在书房练字,天黑下来不久等到王爷登门。
她放下毛笔去厅堂接待。
一盏茶过后,上官海桐开门见山:“舒妃娘娘寻过神秘家族?”
谢秋光无比吃惊:“你怎会知道?此事没什么好瞒的。母妃确实派人找过。”
“因为天降神女,佑我王朝八个字?无证据,难说真假。”上官海桐垂眸注视茶水。
放下茶盏,谢秋光认真道:“你知道史书传下来为何多残本吗?因为大肆争抢,所以损坏?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根本原由是至尊之位上的皇帝,不允许女子干政。”
所以烧毁,封禁。
神秘家族以命护书,藏匿行踪。
每隔几十年他们会派族中年轻一辈出来,考察当今皇帝是不是迂腐愚昧之辈。
很可惜,至今无一个皇帝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拿出史书。
更没有一个皇帝希望那样歌颂女子的书籍出世,广昭天下。
上官海桐攥紧手:“一点踪迹也没找到?”
谢秋光摇头:“每每查到踪迹,追过去什么都没有。不过有一个好消息,那个族群中的年轻一辈已然出山。此次会前来京城,只是不知道是谁。简直大海捞针。”
确实。
上官海桐拧眉:“他们没有什么突出的特征吗?”
谢秋光想想:“才华横溢,乖张古怪算吗?”
“……”
上官海桐扶额。
第97章 亲兄妹间哪有隔夜仇,应当互相扶持
既然毫无头绪,平时只能多注意符合条件的人。
谢秋光叹息,找寻多年无果。哪怕用尽一生,他也要完成母妃遗愿……
两日后,永安侯府。
一个家丁递上帖子:“四皇子妃思念姐妹,特邀请过府一叙。”
李善齐收了帖子,叮嘱女儿前往。
李思蓉流产的第三天,身为皇子妃的姐姐不顾她的身体下帖邀请。
心中气恼,她却不得不梳妆打扮前往。
书韵慢涂胭脂:“也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非这时候下帖。”
李思蓉眉头微蹙:“她是皇子妃,想怎样便怎样。谁让我嫁了个没本事的。这两天除了在窗户外说话,人影不见。本以为他只是个好吃喝玩乐的公子哥,没想到还是个窝囊废。”
一脸惊讶,书韵说好话:“姑娘,你误会姑爷了。你出事当天,他一听到消息马上赶回。在路上撞见大爷,上去就是一拳。大爷哪是吃亏的主,让护卫把他揍了一顿。”
李思蓉疑惑回头:“当真?那他躲着我干什么?”
书韵解释:“那护卫是个练武的,下手没轻没重。姑爷现在还鼻青脸肿呢。估计怕你看见担心,便躲着。姑爷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你以为他真不伤心?为了宽慰你罢了。”
原来是这样……
李思蓉心情复杂:“明知道打不过还冲上去。笨。”
“笨是笨了点,却是真心实意。”书韵倒不认为姑爷有多不堪。
一不上青楼,二不沾赌。
上街最多吃吃喝喝,回来还给主子带点尝鲜。
她看多了浪荡的公子,觉得姑爷这样也不错。
“思蓉。你身体好点了吗?我让人煮了补气益血的汤,你记得喝。”石仲桥轻敲窗在外面说话。
他当时在气头上,哪里想到对方下手那么重。
被打的当天晚上脸肿得跟猪头似的,今儿才消一点。
可不敢进屋,吓着媳妇怎么办?
等脸好了,再进屋……
耳边传来脚步声,石仲桥转身想躲。
李思蓉没好气道:“站住。你要是敢走,以后就别回来了。转过来,我让你转过来。”
石仲桥低头不情不愿转过身。
“抬头,我让你抬头。”李思蓉看见他躲闪的动作,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媳妇的话不敢不听。
石仲桥紧抿唇委屈巴巴抬头。
看到丈夫鼻青脸肿的脸,李思蓉心头震撼。
怕吓到人,石仲桥赶快用双手捂住脸:“你不要看。我已经上药了,很快就能好。”
李思蓉上前,拉开丈夫的手抚摸明显肿一圈的脸。
她眼神复杂,心里很乱:“疼吗?”
“不疼。没有你疼。”石仲桥观察媳妇的情绪,好像不是生气……
一句话说到心里去,李思蓉眼含热泪。
爹宠娘爱,大张旗鼓找大夫拿补药。却从不心疼问一句疼不疼。
因为他们更看中大儿子。
因为她是女子。
李思蓉一把捏住丈夫的脸:“现在知道疼了吧?我要出门,你回屋呆着去。”
“哎。”石仲桥听话回屋。
李思蓉回头,正巧与丈夫的视线撞上。
石仲桥干干笑着,麻溜进屋。
书韵抿唇一笑:“姑娘,我们该走了。”
“走吧。”李思蓉搭着书韵的手,启程去四皇子府。
四皇子府。后院花厅。
四皇子妃名李丹秀,在永安侯府排行老二。
李思蓉进屋时,除了李丹秀,排行老三的李淑怡已先行赶到。
她福身行礼:“二姐,三姐。我来迟了。”
“不迟不迟。快,快坐。”李丹秀命人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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