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该遇见的人还是遇见,稍不注意便纠缠在一起。
谢秋光担忧问:“真不管?万一二姑娘出什么事……”
“便是她活该。”上官海桐转身,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她这般表露情绪还是第一次。压抑、愤恨、悲痛……
幻霜惊讶。凌择疑惑。
谢秋光满眼心疼。
他们全看出来了,那些情绪不是冲几个江湖人士,而是上官思桐。
恨铁不成钢?不。更像……
上官海桐回到包间,死死咬住唇按捺想杀人的冲动。
那份忘不掉的恨……
幻霜忧心忡忡,姑娘怎么了?
谢秋光使眼色。
凌择即刻下楼去。上官姑娘说不管,但不能真不管。
他过去拱手,喊上官思桐回家。
史忘析等人尴尬互相看看。
“既然上官姑娘家里管得严,便先回去吧。我们改日再聚。”
“我们此次进京,会停留好几天。住在离这不远的客栈。上官姑娘尽管来寻我们。”
“是啊。别让家里人担心。上官姑娘,快回去吧。”
上官思桐打量凌择:“我又不认识你。你管我回不回家呢。”
幻霜看不下去了,冲下去疾言厉色:“二姑娘,我记得现下的时辰你应当在府里随教习嬷嬷学规矩。偷跑出来也就算了,还不乐意回去。姑娘这些日子没管你,二姑娘又皮了?”
看见幻霜,上官思桐震惊站起。她小心翼翼瞥四周:“大姐在附近?”
“不在。我正巧路过看见,特来劝你回府。走还是不走?”幻霜语气有些冲。
她真没想到,二姑娘刚消停几天又胡来。不知道府里什么情况?
居然敢出府见些不三不四的人。
上官思桐秒怂:“走,我马上走。我只是出来透透气,你不要告诉大姐。”
她说完,跟史忘析等人打声招呼麻溜跑了。
幻霜瞪几个江湖人,转身上楼去。
史忘析瞧一眼邪邪一笑:“倒是个辣脾气的。先过来的男子,看出什么路数了吗?”
同行几人摇头。
“我原想试探一番,刚出手就被打回来。现在手还麻着。他是个高手。”
“那两人是一路的吧?不像哪家公子,莫不是护卫?”
“令牌在京城万一牵扯上什么达官显贵,我们动不动手?”
史忘析略微思索:“先打探情况吧。这位上官姑娘单纯得很,从她身上下手。”
“有理。”
“她才不会怀疑我们,还叫我姐姐呢。”
“美得你啊。”
楼上包间。
上官海桐眉头皱得死紧。
上一世成婚后举步维艰,许多事摸不到头绪。
江湖人士进京,必有所图。以前没关注过,根本猜不到他们的目的。
门被敲响。
谢秋光望过去:“进来。”
凌择和幻霜进屋。
幻霜禀报:“姑娘,我已将二姑娘劝回去。”
凌择面色凝重:“王爷,我接近时他们暗中试探。看武功路数不像正派人士,有可能是魔教。此番到此,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我回去后叮嘱师兄注意,打探清楚情况。”
魔教?
上官海桐讶异抬头:“你确定?”
凌择点头:“出手狠辣,直击要害。很阴毒的杀招。”
谢秋光合上扇子:“该不会是魔教教主吧……”
“……”
空气一瞬间很安静。
说起魔教,上官海桐想起一件事:“魔教内部似乎有个很重要的令牌,什么得之称霸。”
谢秋光瞪大眼睛:“那玩意儿不是用来垫桌脚的吗?”
上官海桐看过去,一时说不出话来。
幻霜惊喜道:“莫非令牌在王爷手里?”
第116章 上官姑娘,此举难如登天
谢秋光想想:“在好像是在。可……”
幻霜松一口气:“说不定他们正是来找令牌的。给他们肯定就走了。”
给……
谢秋光无奈笑笑:“大概、可能、也许给不了。”
“为什么?”幻霜不懂。
王爷需要一个江湖门派的令牌?
凌择解释:“那是舒妃娘娘的遗物,不是说给就能给的。”
幻霜一惊,忙道歉:“抱歉,我不知道。如果他们来抢怎么办?”
谢秋光耸耸肩:“令牌可以给,但只能给特定的人。这是母妃和好友的约定。”
上官海桐注视意气风发的王爷,脑子里不受控制出现一个假设。
拥有令牌,说明王爷在江湖上有点势力。身边又有高手保护,自身武功也不弱。
上一世,王爷当真死在那场政变吗?有没有可能金蝉脱壳?
然而直到她死都再没听见有关王爷的消息,人若活着会消失得如此彻底?
谢秋光迟疑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上官海桐摇摇头:“没什么。王爷熟知江湖上的事,劳烦费心盯着那几个人。”
“上官姑娘放心。毕竟如果江湖乱起来,我们会很头疼。”凌择面无表情道。
倘若真是为令牌而来,魔教内部一定发生了大事。
王府需加强戒备,还要让师兄去解决一下。
上官海桐微笑颔首:“多谢。改日请你喝茶。”
闻言,谢秋光转头怒瞪护卫。他送的茶,凭什么给别人喝!
凌择无语翻个白眼,小气鬼王爷。以前的贡茶没见这么护食。
事情要解决,他给点银两让小二帮忙跑一趟把季升仙叫过来。
季升仙一听说上茶楼,屁颠屁颠来了。一进包间,发现是遇见麻烦事。
他幽怨望过去:“还以为终于想起来请我搓一顿呢。”
凌择没好气道:“把事情办妥,少不了你的大席。”
季升仙叉腰不服:“那能一样吗?王爷请的,和你这铁公鸡请的能一样吗?”
眼看师兄弟俩又要吵起来,谢秋光赶紧劝架:“好了好了,别吵了。先去打探消息,回府你想吃什么让厨子做就是。别光想着吃分神,到时被偷袭受伤我可不管。”
“开玩笑,谁能偷袭我。”季升仙双手叉腰十分嚣张。
想当年……当年……当年好像也没什么事迹。
他一甩手,算了,先去探消息。
走到门口,季升仙猛地回头:“办好回来,上官姑娘能亲手为我泡壶茶吗?”
上官海桐一愣,随即点头应允:“自然。”
手中的扇子无情丢出去,谢秋光咬牙骂:“又吃又喝,消化得了吗你。”
季升仙贱兮兮一躲,轻松接住扇子又丢回去:“包在我身上,妥了。”
说完,一溜烟跑没影。
幻霜掩唇轻笑:“真是个活泼的人。”
上官海桐抿唇一笑,之前的负面情绪散了不少。
谢秋光接住扇子偷瞄一眼,松口气。开心了就好。
午时,店小二上菜。
四个人分两桌,简单吃点。
上官海桐用好放下碗筷:“我吃好了,王爷慢用。”
“我也吃好了。”谢秋光喊小二过来撤碗筷。
老板笑呵呵送上两盘饭后水果,而后恭恭敬敬退出去。
慢喝茶,等时间。
下午。
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挤到糕点铺买好东西。他正是贺兰竭。
如往常一样提溜着糕点,准备回家给儿子惊喜。
凌择突然出现拦路:“贺兰大人,王爷有请。”
王爷?
贺兰竭微讶。当今圣上很奇怪,至今唯有一子封王。
三皇子、四皇子等皇子,即便参与朝政却久久不封。
而远离朝堂的九皇子,一朝封王风头无两。
看似恩宠,实则不给权力。拥有权力的皇子,又极少恩宠。
不得不说,有些怪。
贺兰竭含笑婉拒:“爱子在家中等候,恕不能作陪。还请……”
凌择如一座山挡在前面,一动不动:“贺兰大人,王爷请人。你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或者你更喜欢我扛着你去。放心,用不了多少时间。耽误不了你回家陪儿子。”
“好吧。请带路。”贺兰竭无奈叹口气。他没有得罪王爷的地方吧?
左想右想,想不出一星半星。
那就没关系,见便见。
凌择侧身让开路:“贺兰大人,请。”
贺兰竭颔首先行。两人进入茶楼,直接上包间。
门关上,凌择和幻霜守在外面。
贺兰竭惊讶发现还有一位姑娘,不知道是谁。
他拱手行礼:“下官拜见王爷。不知王爷有何事吩咐?”
谢秋光潇洒展开折扇:“不是本王寻你,而是这位上官姑娘寻你。”
扇子打开的一瞬,贺兰竭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好字,好字啊……
嗯?上官姑娘寻他?
贺兰竭稍微想一想:“莫非是上官海桐姑娘?”
上官海桐起身行礼:“海桐见过大人。事出有因请大人前来,还望见谅。”
“小事小事。”贺兰竭摆摆手,“不知道姑娘因何寻我?”
桌上放着一个锦盒,上官海桐含笑打开:“请大人一观。”
贺兰竭疑惑上前,见盒子里是本书。该不会是什么禁书吧?
找他没用,解不了禁的。
上官海桐优雅抬手:“大人请。”
贺兰竭一边想着婉拒的话,一边拿起书翻开。
寥寥几字便将他怔在原地,这是……史书!
上官海桐坐下泡茶:“大人请坐。我们不急,你可以慢慢看。”
贺兰竭看得入迷,落座喝茶细细瞧。不是原本,乃手抄本。
即便如此,依然珍贵。墨迹不算新,也不是很旧。最多三五年光景。
也就是说史书原本保存完好,才能出现如此毫无错漏的手抄本。
他沉浸其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真正的历史比所有人想象的更波澜壮阔。
上官海桐和谢秋光耐心等待,没多厚的书一下午却看不完。
杯中茶已空,贺兰竭回神惊觉已至傍晚。
上官海桐一笑:“贺兰大人,此乃上册。尚存下册。”
贺兰竭眼神复杂望上官姑娘,一瞬间想通所有关节。
他很想把书还回去,又如割肉般不舍:“上官姑娘,此举难如登天。”
第117章 我儿想做的事,不管什么尽管去做
“任重而道远。世间事若皆怕艰险,岂会成功?”上官海桐执意走这条路。
不问功在千秋,只求惠泽后人。
想要保护曾失去的家人,必须从源头开始改变。
谢秋光眼睛明亮,唇角不自觉溢开笑容。海桐正是如此女子。
贺兰竭一脸为难。并非一般艰险,而是一错便是抄家灭族之祸。
他看着手里的书,心情复杂。
上官海桐含笑轻言:“贺兰大人看到史书上的真实内容,舍得它们明珠蒙尘?如此瑰宝,前人的心血,我们珍之重之却不敢承认。贺兰大人怕什么?”
“怕抄家灭族?你好好看看,青史留名之人怕过这些吗?他们怕的只有一样,我们不能将真正的历史昭告天下,不敢昭告天下。他们的血性,传承下来只剩苟且偷生。”
“祖宗先辈见此,将大失所望。失了铮铮铁骨,一腔热血,我们有何脸面存活于世?瞻前顾后,畏畏缩缩,背弃祖宗,焉是君子?言尽于此。贺兰大人若心意已决,海桐不敢强求。”
贺兰竭拳头握紧。他心里多想答应,不,已经呐喊着答应。
可他并非孑然一身。上有老下有小,怎能不深思熟虑?
谢秋光抽走史书,轻轻盖上放回锦盒:“贺兰大人,天黑了,你该回家了。”
贺兰竭猛然抬头,看见外面漆黑的夜。如同迷茫的前路,不知该往哪走。
幻霜敲门而入,将灯摆到桌上。
被灯罩包围的蜡烛,散发莹莹光亮。黑夜不再冷,泛起橘色的暖。
上官海桐起身:“我也该回了。王爷,大人,告辞。”
幻霜收走锦盒,跟在后面。两人走出包间,上马车回府。
贺兰竭如梦初醒:“我……我……”
心中汹涌的话语说不出口,一时间他羞愧难当。
谢秋光一笑:“贺兰大人,回去吧。此等大事,多走走,多想想。会有答案的。”
贺兰竭站起行礼,恍恍惚惚出去。走在回家的街上,再也感受不到往日的轻松。
谢秋光站在窗边俯视下方。他叹口气摇摇折扇,特意带的扇子没用上。
贺兰府邸。
贺兰竭进门,抱起开心奔出来的儿子。妻子难产而亡,这些年他既当爹又当娘。
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怎敢身陷险境。
父母笑呵呵出来。
“儿子回来了?饭菜都凉了,我去热一热。”
“别在院子里站着,快进屋吧。今天遇上事了?这么晚回来。”
贺兰竭应一声,没有多说。他把糕点交给父亲,看爷孙俩笑闹。
他们一家人口简单,所想不过粗茶淡饭,平平安安。
他岂能自私,怎敢自私。
可是,可是……
手里还残留史书的触感,观其文字,越发知晓历史的厚重。
那些埋没在历史长河中的不仅仅是一个个名字,更是一个个伟大的灵魂。
贺兰竭心不在焉,味同嚼蜡。
父母看出有心事,提醒孙子不要打扰。
用完饭,贺兰竭来到书房。坐在书案后,他颓然发呆。
明哲保身,悍不畏死……
理智在拉扯,心在咆哮。
他知道自己想做,愿意做,无论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但他为人子,为人父。必须想方设法护着家人……
父亲轻轻敲门。
贺兰竭慌忙站起:“爹,你怎么来了?”
父亲进屋,温和笑着:“看你心事重重,发生了什么事?万事我们一起扛。”
贺兰竭垂眸,片刻后吐出心里话:“有一件大事,儿想做,愿意做。但此事风险极大,稍有错漏满门有祸。这件事很难,即便儿费劲心力也不见得能成功。可这件事有意义。”
知子莫若父。父亲懂了:“儿啊,你想做便去做。咱们一家四口,共同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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