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可拉倒吧,那都是做给外界看的,你们是不知道,实际上这俩人从结婚开始就各玩各的,”黑框眼镜压着声音道,“我也是听别人传的小道消息,苏锦生一直怀疑苏柏熠不是他亲儿子,亲子鉴定都不知做了多少次了,就算鉴定结果证明他们是亲生父子,苏锦生还是不信。柏书音,那位香江的大小姐,当初压根就没看上苏锦生,所以更不待见和苏锦生生的这个儿子,苏柏熠这有爹有妈,也跟没爹没妈一样,他从小是跟在老苏董身边长大的。”
女士的童话梦破碎了,“真的假的?!”
一位年长的男士道,“多半儿是真的,有钱人家的那些乌糟事儿只有我们想不到的。”
黑框眼镜嘿嘿笑两声,“我要是能那么有钱,再多的乌糟事儿我也能忍。”
费远听着这些人的对话,脑子里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利用要回打火机的事儿和苏柏熠搭上话,他就说他的直觉不会错,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苏柏熠。
周粥对费远道,“费总,我去趟洗手间。”
费远回过神来,忙温声说,“去吧。”
周粥一起身,会议室其他人的目光就明里暗里地飘了过来,她今天淡妆,黑发低挽,一字裙,丝绸白色衬衫,再简洁不过的职业套装,偏让她穿出了一种不一样的味道。
周粥说是去洗手间,出了会议室,顺着走廊走到尽头,推开了楼道的门,她不太想听他们说他的那些事情,而且她也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整理一下思绪,从头到尾再过一遍待会儿要讲的内容。
她一推门开,脚步蓦地定住,楼道里面已经有人了。
苏柏熠听到动静,掀眸看过来,周粥看到他眼神里的戒备和凌厉,低声道一句“抱歉”,拉着门把往外退,苏柏熠走过来,牵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楼道里,对电话那头的人道,“您继续说。”
周粥迟疑一下,关上楼道的门,又摁了摁,确保关得紧紧的,不留一点缝隙。
钟叔道,“刚才老爷子在书房里打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我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他怕是想让那位回来了。”
苏柏熠拢着周粥的手漫不经心地捏着,说出的话却有几分狠绝,“把消息漏给苏锦生。”
钟叔回,“好,”他顿一下,又嘱咐道,“明天是你爸六十大寿,在老宅办,你哪怕回来坐一分钟就走也行,但一定得露一面,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这是老爷子的原话。”
苏柏熠并不应,只道,“再看。”
楼道里有一种阴冷的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凉风一阵阵的吹过,他打完电话后,也不说话,只轻一下重一下地捏着她的手,周身的气压都有一种生人勿进的肃杀。
周粥问,“是有谁惹您生气了吗?”
苏柏熠扫她一眼,眸光冷厉,“怎么,你知道了要帮我出气?”
周粥回,“我可帮您出不了x气,不过我可以教您一个方法,谁惹您生气了,您就把他的照片打印出来,在他脸上画王八,画着画着,心里憋着的气就消了。”
苏柏熠眼底的戾气渐渐散去,唇角牵起些笑,浅到几乎看不到,很快又展平,他嘲弄道,“你三岁?这么幼稚。”
……她在想办法哄他开心,他说话还这么刻薄,周粥不客气地回击,“您年纪大,有些事情对您来说当然幼稚,我虽然不是三岁,但我比您小好几岁,所以我现在还可以适当地幼稚。”
苏柏熠一顿,眼里的暗火又起。
嗯……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惹他,周粥想往后退,但她的手在他手里,她退不了。
苏柏熠走近她一步,“凶,无趣,乏味,年纪大,还有什么评价,你都给我一次性说出来。”
周粥很快认清眼前的形势,她能屈能伸,“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您长得好看啊,您不知道,我见到您的第一眼就--”
突然响起的手机震动截住了她的话,她看了眼屏幕,是费总,刚要接,手机就被人拿走,苏柏熠慢悠悠地问,“第一眼就什么?”
周粥踮起脚尖,够自己的手机,“我先接电话。”
苏柏熠跟逗猫儿一样地抬起胳膊,“说完再接。”
周粥随口敷衍,“第一眼就喜欢,不然我怎么会用那么傻的借口跟您搭话。”
苏柏熠压根不信儿她的话,要笑不笑地看她,“你对喜欢的人习惯用‘您’?”
他那天说完那句不要让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后,她在他面前就一口一个“您”,不知道该说她有礼貌,还是该说她记仇。
周粥仰头看他,声音轻轻柔柔,“我第一次喜欢人,没经验,要不您教我,在喜欢的人面前是用‘您’,还是用‘你’?”
她清澄的眼睛在昏暗的楼道里格外亮,让看的人根本移不开眼。
第21章
苏柏熠掐起她的下巴, 声音缓慢而低沉,“真要我教你?”
他眸子里似压着幽幽暗光,周粥像是受到什么牵引, 不由自主地点下了头。
苏柏熠拇指抵上她的唇, 低声问, “喜欢谁?”
他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耳边, 周粥觉得耳朵有些痒,心也跟着一颤, 她牙齿轻咬上舌尖, 刚发出一个模糊的前音, 剩下的余音已经被他囫囵地吞到嘴里, 和以往疾风骤雨的凶悍不同, 他唇舌的缠咬很轻柔, 虎口钳着她的下颌,舌尖擦过她的舌面, 像刚才到处都是人的走廊里, 他的手背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擦过她的手背,看似无意的触碰,却让她身上跟过了电一样战栗开。
苏柏熠箍着她的肩膀,从她唇里退出些, 危险的气息在她唇角逡巡, “喜欢谁?”
周粥喘着气, 不想轻易认输,“您。”
苏柏熠又亲了上去。
一门之隔的走廊外,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哒哒”声由远及近地走来, 声音越来越响,周粥怕有人会进来, 急着推他,他反而惩罚似的加重了啃噬的力道。
周粥逃不脱他的掌控,伸手攀上他的手腕,轻轻摩挲着他的腕骨求饶。
苏柏熠松开她的唇,胳膊却将她压得更紧,沉哑的嗓子里挤出一个字,“说。”
周粥软到只能用气声回,“你。”
苏柏熠勒着她的腰, “我什么?”
脚步声已经快要到门口了,那道门随时有可能会被打开,周粥压低着声音气急败坏道,“喜欢你。”
外面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手机铃声,高跟鞋的声音也随之停下,周粥的心脏贴着嗓子七上八下地跳着,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
苏柏熠俯身贴到她耳边,唇碰着她嫣红的耳垂,哑声道,“看来我教得不错。”
周粥的心脏又重重地摔了下。
苏柏熠看着她,狭长的眼尾勾出些不易察觉的浅笑,浮光掠影般,周粥一怔,再看,他眼里的笑已经消失了,又成了那种深不可测的幽沉,永远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周粥有些分不清她现在这样过快的心跳,是因为有人马上要走进来,还是因为他的眼睛,又或是因为……刚才那句话。
走廊里的高跟鞋女士接通了电话,“喂,孙总,哎,好,您稍等我一分钟。”
“哒哒声”小跑着快步走远,周粥绷成一根细弦的神经瞬间松下来,她手脚发软地抵到他的怀里,他心理素质太好了,在任何时刻都有一种泰山崩于前都乱不了的游刃有余,她真的是自愧不如。
苏柏熠轻拍着她的背,眉宇间有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和。
又起的震动声打破了楼道里的安静,周粥从他怀里起来,要自己的手机,“你给我,是我老板。”
苏柏熠扫一眼屏幕上的名字,语气有些凉,“和你一起来的那个?”
周粥点头,苏柏熠直接滑动屏幕,举起手机放到耳边,周粥按着他的胳膊阻止,想到什么,又有些迟疑。
苏柏熠冷眼看着她,周粥手上松了力道。
费远在电话那头问,“周粥,你去哪儿了?我--”
苏柏熠轻捏着她的耳垂,截住费远的话,“她马上回去。”
费远立刻噤了声,旋即又问,“你是谁?”
回答他的是电话断掉的声音。
苏柏熠把手机递回给她,“你在利用我拒绝你老板。”
“不可以吗?”她伸手拿手机,拽了一下,没拽动。
苏柏熠慢声道,“还没有人敢利用我。”
周粥的手转了方向,覆上他的唇角,细细地将他唇上沾着的口红擦掉,“总归有人要做第一个。”
苏柏熠眸色一沉,提起她的腰,低头咬上了她的唇,周粥觉得蓦地一疼,然后尝到了铁锈味,苏柏熠吮着她的伤口,轻轻碰了碰,“这样应该能拒绝得更彻底。”
……她待会儿可是要上台讲标的,他现在把她的嘴给咬破了,周粥慢慢扬起唇, “您说得对。”
她的唇角沾着血,像是雨中被揉碎的红玫瑰,清纯,又有些妖冶,周粥在他的注视下,倾身靠近他,抬起手,将指腹上的口红一点点全都抹在他白衬衫的领口。
雪白生出了绮靡的红,衬得他波澜不起的一张脸愈发禁欲。
周粥从他手里夺过手机,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拿手机点他,“你不许擦掉。”
楼道的门被推开又关上,苏柏熠垂眸扫一眼衬衫,自从她给他打了个九分,倒把她的胆子给打出来了。
周粥在洗手间补了好长时间的妆才回到会议室,好在嘴上的伤口不算太大,如果不靠近仔细看的话,应该注意不到。
费远看到她回来,欲言又止,最后以玩笑的口吻打趣道,“有男朋友了?我刚才给你打电话是个男人接的,声音还挺好听。”
周粥面带歉意,“他刚好在附近,过来看看我,我刚才不方便接电话,他帮我接的,他那个人一板一眼的,很严肃,不太会讲话,如果有冒犯到您的地方,我替他跟您道歉。”
费远看着她的嘴角,怔了半晌,勉强撑出些笑,“没有冒犯到,怎么会冒犯到,有男朋友是好事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年会的时候我还听阿苓说你单着呢。”
周粥回,“也没多久。”
费远连着说了两个挺好,极力掩饰住自己的失意,“回头等公司团建,可以带着他一块儿来。”
周粥搪塞道,“再看,他工作比较忙,一直被单位安排出差。”
费远就算再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戳破窗户纸,表明心意,现在也晚了,她有了男朋友,他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退回到老板的位置。
周粥看费远不再追问,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她开始专心过标书的内容。
三点会议正式开始,周粥运气不太好,抽签抽到了最后一个,算是最差的顺序,到了最后面评委已经有审美疲劳,注意力也会分散,所以给出的分数一般都不会太高,周粥不太在意顺序的前后,反正对他们公司来说,在前在后都不会对结果有太大的影响。
随着一家公司一家公司地讲完,周粥也越来越放松,因为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看起来好像都很紧张的样子,这样周粥反倒不紧张了。
等到她上台,设置好电脑,静沉一口气,眼睛扫向全场,看到最后一排时,突然定住。
他坐在那儿,懒懒地靠着椅背,他旁边的男人不知道在和他低声说什么,他偏头听着,姿态随意又矜傲。
周粥面上不显,掌心有些凉。
苏柏熠抬眼看过来,目光落到她身上。
周粥想到他那句掷地有声的不够格,心底压着的斗志慢慢被激上来,她不想被x他看贬,所以她必须让自己尽快镇定下来,周粥迅速调整了一下呼吸,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开,唇角带出浅浅的笑意,开始做开场介绍。
她吐字清晰,声音低柔却不单薄无力,不快不慢的语速给人很舒服的感觉,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听下去,底下的评委们各自交换着眼神,她的设计方案算是这几家里面最出彩的,但报价也是最高的。
祁少臣瞄一眼旁边人,神色看着懒散不经心,但听得认真,他歪过去碰碰他的胳膊,“你喜欢?”
苏柏熠轻叩着桌面上的资料,客观评价,“方案勉勉强强算可以。”
祁少臣意有所指,“只有方案可以?”
苏柏熠道,“不然还有什么。”
祁少臣扬下巴点他的领口,揶揄道,“你这白衬衫倒是不错,这是什么最新的款式吗,在哪儿买的,我也想买两件。”
苏柏熠斜眼睨他,“可惜了,你买不到,独家定制。”
周粥最后一个字收尾,不经意地朝他那边看过去,他正在和旁边的人说话,应该没有在听她都讲了什么,她说不清是如释重负,还是有一些别的说不清的空落。
等会议结束,后排已经没人了,大家出了会议室,才敢小声说话。
黑框眼镜拍着胸脯深喘一口气,“我去,不仅祁少臣来了,苏柏熠怎么也来了,我全程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另一位道,“那你比我强,我当时在台上讲的时候,我都快窒息了,你不知道,就苏柏熠那眼神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他看我那一眼,应该是我这辈子最紧张的时刻,心跳估计都飙到了两百三。”
其他人心有戚戚地小声附和着,费远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粥的手机屏幕亮起,她落后众人一步,到角落里,按了接通。
苏柏熠直接道,“结束后别走,楼下咖啡厅等我。”
周粥没吭声。
苏柏熠说完本要挂电话,他停了一秒,等她,“说话。”
周粥踢了踢看不见的空气,“……嗯。”
“撂了。”
“哦。”
周粥握着手机,在原地发了会儿呆,听到费远叫她,回过神,快步追上去。
现在已经过了下班点,她不需要再回公司,费远看她不跟他的车走,也没多问,问了也是平白给自己添堵,他装得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对周粥挥挥手,“那你路上小心,周一见哈。”
周粥目送费远的车走远了,又回到悦城大厦,咖啡厅老板黎思今天不在,现在都快晚上了,她没点咖啡,只点了一杯饮料。
半个小时过去,手机也没任何反应,周粥起身结账,上了出租车,给他发了条信息,说她先走了。
她在小区楼下的小餐馆简单吃了些饭,回到家,洗澡,洗衣服,边拖着地边在视频里和姨姥聊天。
上了床,倚到床头,她拿过平板,开始复盘下午讲标的情况,结果三个工作日后才能出,她在台上的时候,有注意到台下评委的眼色,她的设计比其他家都要复杂,成本摆在那儿,她估计她的报价应该是几家里面最高的。
客厅里隐隐约约响了三下敲门声,周粥看了眼时间,差十分不到十点,她下床,慢慢跺步到玄关处,手握上门把,没有动,楼道里的人似乎笃定她会开门,敲了三下门后,就再没有别的声音。
周粥按下门把,门缓缓打开。
苏柏熠扫过她素净的一张小脸,问,“可以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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