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撩人。
春日渐近。
亦或是春日细无声, 早已在不觉间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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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第一天, 期期起的比周遂要早。
昨晚的入睡前夕, 她忘记将房间的窗帘拉严。此刻睁眼的瞬间, 只见一缕轻薄的日光正好穿过轻柔的白纱帘,投射在了他们十指相扣交叠的手中。
风消雨歇,光影绰约。
期期对着眼前的景致有些望出了神。
从江堤上拽回周遂的那一刻,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与这个萍水相逢的人一步步走到今天。
然而她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如今的一切都不一样了,包括此刻身体上的粘腻与深层肌肉的酸疼。
怎么会不清楚呢?
这样的事,但凡有过开头,就再也无法喊停了。更何况,以周遂那样前前后后折腾了大半夜的持久投入,今后估计是有的自己好受的了。
尽管在心理上,期期仍有些无法适应一夕之间犹如坐上过山车般的进度。可坦诚来说,周遂溢于言表的需索与渴求,也给予了她一种奇异的被需要感。
仿佛她的存在,是极具意义的。
斗转星移,光阴漫漫,原来这世上竟还有人会如此炙热地需要着自己。
期期正想的出神,身后却不合时宜地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她一时有些紧张,正想装睡,腰间的一阵熟悉的热意顿时震得她一个激灵。
“亲亲,宝贝,小心肝,小肉肉,小猫猫……”
温热的吻星星点点落在了莹润的耳垂。
期期一时犹如醍醐灌顶。于是,她顾不上身体的酸涩,猛地一翻身,便将毫无防备的周遂推开了一臂的距离。
“你冷静点!”
“嗯?”
“周遂,你也够过瘾了,今天不可以再对我做那种事了。”
尽管态度毅然决然。
可话说完后,倒是期期面颊发烫,自己先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天色渐明,浮光掠过。眼前人肤色雪白,唇红如樱,鸦羽般乌黑的睫低垂着,平直的锁骨在细碎的光线下泛着莹莹的晶光,周遂的脑海中一时间不可自抑地回现出昨夜种种的撩人情景,与自己前所未有不受精神所控制的生-理-冲-动。
“……你怎么知道我过够瘾了?”
“从前到后,都多少次了,”期期挪开些许被单,愤愤不平地望着自己胸前的红痕,“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哦,我忘记数了。”
“……”
周遂自顾自地凑近了些,随即装乖卖好的像猫儿似的用脑袋蹭了蹭期期的肩头。
“姚护士不会是舒服完就翻脸不认人了吧?”
“你又开始了,是吗?”
“好好好,我态度端正一点。”周遂微眯着眼,慵懒声道,“那我来仔细回忆回忆有多少次,我记得第一次的时候,先是你和我亲得难舍难分,然后你的裙子就——”
“你快闭嘴!!”
向来沉稳的期期此刻忙不迭地打断着。她的眼眸濡湿,耳尖通红,差一点就惊叫出声,继而对着周遂的肩上就是一记重拳泄愤。
“好凶哦,”周遂沉迷于眼前的风景,却佯装委屈巴巴道,“明明问也是你要问的……”
期期拂开了散乱披在额上的发,叹气道,“我是在提醒你,要有节制,你的伤口还在恢复呢,不能想一出是一出。”
“这种事哪有什么节制不节制的?我喜欢顺其自然。”
“那你应该尊重我的意愿。”
“当然,”周遂答得很快,“昨晚要不是你又香又软,一点儿也不带刺,还抱着我不肯放手,我也不至于把持不住。”
期期被这一出恶人先告状气得倒吸一口气道,“哦,所以还怪我了是吗?”
“怎么会怪你?当然不是怪你。”
“哼。”
“期期,我很开心,谢谢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谢谢你能让我拥有这一天。”周遂敛住了嬉闹的神色,继而轻握住她那柔若无骨的手,一时正色道,“今后的人生里,我一定会洁身自好,我会对你有始有终的。”
“其实我不需要这些保证……”
“我需要的。期期,是我需要。”周遂耐心地解释道,“是我迫切地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像我想向你表达自己对你的需求一样。这些事情,是我无法去逃避和隐藏的。”
期期扑闪着眼眸,试探性地问道,“那你之后会听我的话?”
周遂点头道,“当然。”
期期继续问道,“不会惹我生气?”
周遂再次点头道,“没问题。”
“那你赶紧穿好衣服,溜回自己的房间去,”期期眸光一敛,瞬间发出通牒,“第一次来你家就这样,万一被你爸爸和家里的阿姨看到也太不好了!”
“他们才不会管这些。”周遂用胳膊支起脑袋,慢悠悠道,“而且我爸每年初一有去华岩寺上香的习惯,这会儿估计他们已经在香积厨里吃斋饭了。”
“那你不用去吗?”
“我们家很自由,”周遂眸光粲然,得意地勾唇笑道,“包括信仰自由。”
期期心下艳羡,却止不住叹气道,“可这里到底是你家,我不能显得太随便了。”
“期期,我相信,命运不会无缘无故让我们牵连在一起。我们之间,今后也不必再刻意地去区分你我。”周遂缓缓凑近,终而心满意足的在她光洁饱满的额间落下一个轻吻,“从今以后,有你的地方,都会有我。同样我也希望有我的地方,你不会缺席。只要你愿意,这里今后也就是你的家了。”
尽管心内不是不动容。
可期期的话一出口,仿佛就变了味道。
“……周遂,你这么家大业大的,不会是真的想和我结婚吧?”
“姚期期,民政局初七上班,谁不去谁是小狗!”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恭喜小周,妈妈在这里想为你点播一首《好日子》,祝你今后天天过大年咯
第43章 尘埃落定
在接下来的几天新年假期里, 食髓知味的周遂如同发情的大型猫科动物,每天缠弄到期期到快散架了不说,还时不时没脸没皮地要她回家去找户口本。
就比如最近一回, 在他名义上陪着期期回家取换洗衣物的时候,在期期戒备全无地躬身从衣柜里翻找衣服时, 兽性大发的周某竟然双膝咣当一跪, 下一秒便毫不犹豫的将青灰色的桑蚕丝裙翻起仰头亲了上去。
期期猝不及防,却也无法更改私-密领域再次失守的事实。
更过分的是,当她呜呜咽咽地承受完疾风骤雨,瘫软如泥地伏在床上时,躺在一旁的周遂还不忘精神奕奕地继续鞭策她一会记得带走户口本。
期期的白眼简直想翻到天上去。
她知道, 自己在心理与生理上都已完全接纳了周遂。但这件事情上, 她才不会随他一起胡闹。
期期如今的确可以接受自己在羞于启齿的那件事上令周遂随心所欲, 近乎每晚都意识沦丧,筋酥体软地睡去。但在法律关系的那件事上,她心理上还不能完全接受。
更何况新年伊始, 她还在等待一件重要的事到来。
那就是季红彬的庭审。
这场迟到了太多年的审判,是他们付出了血的代价,才阴差阳错换来的。期期知道,或许看不到这场噩梦的结局, 她的人生始终无法真正地重新开始。
在期待已久的那天下午, 期期人生第一次踏入法院, 坐到了旁听席的最后一排。尽管带着墨镜, 但她觉得法庭的灯光是暖的, 一如山海间茁壮而升的日轮。
季红彬被羁押出来的时候, 期期差一些没认出她。
她的变化太大——
曾经一头茂密的长发而今已掉了大半, 如蔫儿的发菜般挂在头皮上。整个身子佝偻着, 似乎瘦得皮包骨头,几乎站都站不稳。面部肌肉的塌陷更显得她颧骨高得突兀,她的嘴唇终于不再泛着阴森的鲜红,而是透着乌青的灰白。
这一刻,期期忽而庆幸凶恶的病魔没有太早带走季红彬,而是将爱美如命的她以最不堪的姿态带来到了庭审。
或许是前期准备充分。
法庭之上,江上岳团队几乎是不战而胜。
季红彬对蓄意伤害周遂的行为供认不讳,但却始终不愿承认自己强迫侵犯期期的行为。她激动地申诉着自己的行为并非出于恶意-猥-亵伤害,而是源自于无法自拔的质变母爱。而她喋喋不休的自辩,无意外的在一片哗然中被法官严厉驳斥。
而后,经过短暂的休庭,在听到面色肃穆的法官宣布预料之中的判决时,在看到季红彬的身子霎时间如筛糠般滑稽地软去的刹那,期期那双隐于黑色镜片后的盈润眼眸竟然于瞬息间落下了畅快的热意。
大颗大颗的泪珠滴在纤柔的腕上,仿佛是烫的。
她的心也于此刻滚烫。
扭曲的童年,晦暗的青春,泯灭的自尊,与无数个痛苦悲愤到难以入眠的夜晚……那些始终无法洗刷的屈辱,仿佛终于在法官宣读审判的瞬间得到了无形的释放。
尽管到来的太晚,但终于还是来了。
离去的时候,期期并没有与任何人同路,也有意避开了季红彬渴求对话的眼神。她一个人走在人群疏落的过道上,步伐极慢,仿佛是在消化着这期盼已久的结局。
从今往后,季红彬是生是死,最终又死于何时,仿佛都不再重要了……
“姚小姐,请留步。”
期期听出了声音的来源。
随即她迟缓地顿住了脚步,循声回首。
“抱歉江律师,我刚才走得急。”
“没关系。”江上岳不疾不徐道,“是周先生的车停在了楼下地库。他说您可能没注意看手机上的信息,所以让我来接您一起过去。”
“哦,不好意思,我的确没看手机。”
期期将手伸进了大衣口袋。
她的动作有些迟疑,下垂的眼眸中亦染着一丝奇异的惘然。
江上岳默不作声地望着这一切,稍作踌躇后,他除去了公式化的客套,叹息开口道,“我明白,这个结果对您来说,还是来得太迟了。”
“不,江律师。”期期摇了摇头,“能看到今天这个结果,我很感激。很久以前,我甚至没想过还能有这么一天。”
在长廊镜头处,江上岳按下了直升电梯的向下按钮。
“不用客气,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所在。”
“从申请非公开庭审,到提前取证不用现场出庭,再到带我来现场看完审判……”期期仰着头,静静地望着电梯显示屏上的LED灯珠,“我知道,你为我们做了很多,这我都是明白的。”
“这并不是我的个人功劳。”江上岳说,“主要是由于周先生比较注重隐私保护,他也想在最大程度上,弱化这个案件对你们今后生活的影响。”
期期稍显苦涩地笑了笑。
她并非不明白,以周遂的身份与条件,自然会令无数年轻女孩趋之若鹜。而他却在万花丛中选择了沾满泥泞的自己,这样污浊的事,的确不适合让外界知道。因为这不但会使自己受人非议,也会让他受人耻笑,丢脸至极。
“……我明白,这的确是件糟糕透顶的事。”
“我想您可能有点误会。”
“误会?”
“是的。”江上岳敏感地嗅到了期期不适的情绪,随即他解释道,“其实在这件案子中,除了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周先生更多向我表达的都是对您的疼惜。他之所以从一开始就坚持选择非公开庭审,主要是为了考虑您的感受。就像您也知道,他之所以今天不与您同来,也是为了考虑您的情绪。”
电梯门开合。
意外的是,此
刻亮灯停在电梯厅前的,并不是如今周遂为她安排使用的那台商务车,而是本该还没下班的周遂笑意盎然地降下了卫士的车窗。
或许是出发的急,这位兼职司机今天竟难得的连身上的西装都没来得及换。
“累到了吧?”周遂的目光礼貌地掠过江上岳,继而锁定于期期,臭屁似的朝她挥了挥自己领间那条墨绿色暗格的领带,“快上车,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第44章 黄道吉日
在前去餐厅的路上, 期期在倾斜的副驾座椅上睡了很久。
然而四肢发麻,太阳穴发涨,后脑勺隐隐作痛。自始至终, 她其实并没能如愿睡着。
或许她只是由于太疲惫——
疲惫到甚至连潜意识都不愿再睁开眼。
此时此刻,过去二十几年的记忆正在她脑海中杂乱无章地重现, 无数张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庞在她的意识中疾速掠过, 相互牵扯,相互拉锯,掠过至死沦丧自由的季红彬,拂过而今生死两茫茫的肖渝,最终意外地停留在了周遂的脸上。
如蝉翼般的薄雾在四周凝结, 期期与幻境中的周遂深深对望。
他的眼神深邃, 又带着无辜的深情, 瞳仁中的熠熠光泽仿佛把世俗欲望演绎出一丝少见的美感。期期沉浸在他那双撩人的眼眸中,心绪也在不觉间从紊乱转向平静。
她知道,很多事情开始不一样了。
十八岁时如飞蛾扑火地爱上肖渝, 如今想来,更像是长期生活在炼狱中的人第一次展望到人世间的溢彩流光,所以拼了命的也想要伸手抓住。而十年后与周遂细水长流般的感情滋长,与日落日升的难舍难分, 才是她此刻的现实, 也是她今后的命运。
期期并不能确定自己有多爱周遂。
但她知道, 她喜欢他。
她喜欢他的细心体贴, 更喜欢他毫无束缚的灵魂。
那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监督过, 也没有任何一双手刻意管教过, 完全自由自在地形成的独立灵魂。就像耸立在空谷里的一棵树, 全然拥有着向光而生的自由。
也只有他, 会勇敢地排开外界因素,义无反顾地爱着自己。
期期想——
这一回,或许她真的该醒来了。
车辆穿行过晚高峰的市区,直到停稳于停车场后,期期才在周遂的轻柔抚摸下缓慢地睁开眼。稍感意外的是,今日周遂口中那间好吃的店,竟在城东居民区内的一间其貌不扬的苍蝇馆子。
或许说是馆子也不够确切。
因为那就是用几根钢架和通明防水布搭出来的一个大型雨篷,里面架着几张半新不旧的塑料桌椅,只不过这个透明篷中香气四溢,人头攒动,有着十足的人间烟火气。
被周遂牵住手的期期揉了揉眼,小心地问,“你今天就请江律师在这里吃吗?”
“是啊,上岳是郴州人,”周遂垂下眼眸,温柔地替她理顺了有些被睡乱了的头发,“这家店的湘菜很有特色,我想他肯定会喜欢的。”
期期不予置否,只是乖顺地点头。
待到他们坐落后,预先定好的家常菜很快便一一端了上来。午饭忘记吃的期期很快被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吸引了注意力,浅尝之后,便甩开周遂的手认真地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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