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好像不是很负责,让青蛙去流浪了。
温灼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盯着那条动态,突然生出了一种很强的想要与江嘉言聊天的欲望。
不说别的,就问问他为什么请假,为什么养小青蛙,像一个朋友一样,自在地聊天。
但最终她还是合上了手机,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两天后,江嘉言又回到教室上课。
他看起来跟往常没有丝毫变化,见到人仍然是笑眯眯地打招呼,耐心地给同学解答难题。
不同的是,他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之前的江嘉言虽然不是话多的人,但并不孤僻,谁与他说话,他都会有回声。
有时候闲着,还会跟人聊天。
现在却没见他跟谁闲聊,除了回应别人之外,大部分时间他都闷着头做题,很有高中尖子生的模样。
温灼虽然一直想着不去在意江嘉言,却还是在无意间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
只是她没有任何理由和机会,也不敢去主动关心。
再加上排练和学习几乎占满了温灼的时间,每天都要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上课,温灼连上课走神的次数都变少了。
那些课后作业在学校根本写不完,只能拿回家继续写,所以就连晚上的时间也被占据。
排练一直都进行得很顺利,同学们很快就打成一片,彼此熟络之后,在一起朗诵就能够相互配合,想找准确的感觉,再配合着背景音乐,倒是有模有样。
江嘉言开始频繁地发朋友圈动态。
但内容全都是关于他养的小青蛙,没有别的。
类如:【今天给我寄了张照片。】、【今天去了西湖】、【怎么又是这张照片,重复了。】
或许是内容太过无聊,温灼从没有在动态的下面看到点赞,有好几次她看着那配着简单文案,总有那么一种错觉。
她感觉江嘉言好像很孤独。
要是她给江嘉言那些孤单的动态点上一个赞,会不会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可怜?
可是时间过得太快了,温灼又总是犹豫,在她还没有勇气给江嘉言的动态点出第一个赞的时候,文艺节就如期而至。
虽然提前都反复练习过上百遍,已经背得滚瓜烂熟,每一个字的音调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真的快到了这日,温灼还是在所难免地紧张起来。
文艺节前一天的课间操时间,温灼独自坐在教室里,一遍又一遍重复地读那首诗。
就算是整个教室就她自己,她仍紧张得手心出了汗。
正是集中注意力的时候,教室门忽然被打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地一声响,把温灼吓了一大跳。
她惊吓地抬头看去,就见程璐璐站在门边。
程璐璐的脸色很难看,脸上带着隐隐怒意,在与温灼对视的时候,眉目间的恼怒越来越明显,目光简直称得上是凶狠。
温灼心里有些害怕。
自从李天岩告白的那次事情过后,温灼就再没有跟程璐璐说过话了。
江嘉言说过,他们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倒也一直老实,这么长时间,温灼都以为事情已经过去。
但是现在她这样气势汹汹,显然是来找她麻烦的。
“温灼!”
果然,程璐璐用充满攻击性的声音喊了她的名字。
温灼一下子就站起身。她已经没有勇气再跟任何人争吵,尤其是这样尖锐的声音,能够迅速勾起她心里最害怕的过往。
她闷着头转身,加快脚步,想从教室的后门离开这里。
“你站住!我再跟你说话!”程璐璐却不依不饶,愤怒之下,她直接快步去追赶温灼。
温灼害怕了,背影慌乱,小跑起来。
夏天燥热,教室前后两个门一直都是开着的状态。
温灼马上就要跑到后门了,却一下子被程璐璐给追赶上,从后面猛地扯住她的胳膊,用力地将她往后拽了一下。
那一瞬间,温灼感觉自己的头皮传来刺痛,回忆起中学时遭遇的那些事,她吓得浑身发抖,像一只被陷阱困住的幼兽,疯狂地挣扎起来,失声喊道:“你放开我!”
“又想装可怜装无辜?你做的那些事真当别人不知道吗?把我挤出朗诵节目的事,是你出的主意吧?之前的事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也记了大过,你还想怎么样啊?”程璐璐歇斯底里地冲她吼,好像也有着诸多委屈一般,眼里全是泪。
温灼瑟缩着肩膀,一心只想从她的桎梏中逃离,心跳加速情绪越来越激动,连带着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根本无法思考她在说什么。
恐惧占据了她的内心。
纠缠她无数个日夜的噩梦,仿佛又卷土重来。
她下意识想到了江嘉言。
那个在她遇到麻烦的时候,总是能够顺利帮她解决,让她感到依赖和安心的安全岛屿。
然而就是那么巧,江嘉言从后门快步进来,一下就看见在后门处争执的二人。
他上前,一把抓住温灼的手臂,一把捏住程璐璐的手腕,冷声说:“放手。”
男生的力气本来就大,加上江嘉言又经常练拳,稍一用力程璐璐就痛得面目扭曲,大叫着放开了手。
温灼获得自由,受惊过度让她像只幼鸟,已经无法思考,下意识往江嘉言的怀里钻,拼命汲取温暖,双手抓紧了他的衣裳,哭出声来。
“不要打我……”她哭着说:“爸爸、爸爸,我要回家。”
就在这一瞬间,江嘉言心软得厉害,什么都没想,只将合拢手臂,把她整个就抱进了怀中,低声哄:“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我在这里。”
第43章 名唤温灼的向日葵
江嘉言的身上有一种清淡的香味。
不是香水, 而是某种昂贵的衣裳柔顺剂,散发出来的味道温和清新,有一股甜甜的感觉。
他的肩膀宽阔, 一下就能将温灼整个身体给笼罩住, 温暖隔着衣物传递, 将温灼心底泛着寒冰的恐惧驱散,她躲在其中,觉得无比安全。
像是得到了她喜欢的,渴望的东西。
“江嘉言,你用不着这么着急地护着她,我又没有动手打她,只不过是想找她问问清楚。”程璐璐看见面前这一幕,自然是无比刺眼,怒意更盛, 哭声里满是委屈, “怎么搞得我好像个恶人一样?”
然而她一开口说话, 温灼的身体就抖了一下, 像是余惊未消。
江嘉言干脆出手,捂住了温灼的耳朵,对程璐璐说:“谁惹了你, 你就去找谁,关温灼什么事?”
“诗朗诵是我先报名的,原本说好了有我的位置, 结果她一加入, 我就被挤出来了?你觉得我应该找谁?”程璐璐像是气急了, 擦了一把眼泪,瞪着温灼说:“不就是因为毕彤喜欢她, 想要讨好她吗?我又没做什么,只是想在这个文艺节上得点学分,这样都不行?”
江嘉言眉眼卷了冷意,像是隐隐发怒,“别再无理取闹了,你凭着这些主观猜测就来找温灼的麻烦?”
“那她怎么不敢出来跟我对峙?”程璐璐大喊,“温灼!”
他脸色沉郁,心头冒起火来,头一次在学校里对人发怒,“谁让你退出朗诵节目,你找谁去,别在这发疯了。”
“我……”温灼发出微弱的声音。
江嘉言赶忙低下头,语气在一瞬间转换,轻声问:“怎么了?”
“我没有。”温灼说:“我没有做那些事。”
她抬起头,漂亮的黑眼眸满是液体,睫毛湿漉漉的,因为害怕红了眼,直直地看着江嘉言。
这一眼,仿佛直接穿透了江嘉言的心口,直达心底的深处。
他看见温灼的手颤抖得厉害,是一种非常明显的发病症状,额头和鼻尖都出了细汗,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我知道。”江嘉言的声音充满小心翼翼,用平生最柔软的语气说:“别害怕,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温灼埋下头,又躲了进去。
“够了程璐璐。”江嘉言压下脾气,恢复平静,“你那么想知道原因,我会帮你问清楚,要不是温灼做的,你必须给她道歉。”
“那如果就是因为她呢?”程璐璐被如此对待,似乎很受伤,擦着眼泪说。
江嘉言都没有犹豫,眉目冷漠地断言:“没有这种如果。”
程璐璐得到这句话后,哭着离开了。
温灼仍未平静,蜷缩在他怀中发着抖,江嘉言光是听着哭声都要心疼得炸了,更何况这些天因为那些零碎的事情,他也备受煎熬。
他试过很多方法。
疯狂地刷题,打各种游戏,甚至答应跟裴贺松那些狐朋狗友出门玩,参加一些他以前根本不会去的聚会。
但是都没有用,他总是在失眠。
总是在深夜里,想起毕彤和温灼那些隐晦的互动,就好像有钝刀子在心口上来回磨,那一种不致命的疼,长长久久地折磨着他。
可以忍耐,却无法缓解。
江嘉言从心底里厌恶爱情,更厌恶所有因为爱情而产生的关系。
可他想要温灼。
现在将温灼抱在怀里,困扰他多日的痛苦,在这一刻得到了治愈。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拥抱里,他掺了多少私心。
他用手掌擦了一下温灼额头的细汗,顺道探了探她脸颊的温度,往下一把握住她的手,将不断发抖的手指拢在掌中,低下头,用她父母平时的叫法:“勺勺。”
温灼听到这句,果然有了反应,抬头看江嘉言。
她刚才吓得厉害,看上去又可怜又呆,手指在江嘉言的掌中不安地动着,“我……”
“没事了。”他轻声哄着,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温灼的脸,擦了她的泪,还将揉乱的碎发归整到耳后,像哄小孩子一样,用这种肢体接触让她慢慢平复心情,“我知道勺勺什么都没做,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勺勺的。”
温灼喜欢。
她喜欢江嘉言,更喜欢这种将她把恐惧深渊中慢慢拉出来的感觉,于是心中涌出的情绪慢慢盖过了害怕。
江嘉言见她呼吸没有那么急促了,慢慢开始平稳,才从口袋里拿出纸来,想再给她擦擦新汗。
但温灼不知什么时候紧紧拽住了他的手,满是依赖地捏住两根手指,他无法用一只手拆开纸包装,于是又用手心手背给她擦汗。
江嘉言问:“要吃药吗?”
温灼就这么一直看着他,慢吞吞地回答,“要。”
江嘉言极有耐心,一点一点地问:“是我去给你拿,还是扶着你过去?”
她现在全身发软,手指仍旧抖得厉害,几乎无法走路,坐下来等江嘉言拿过来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温灼现在一点都不想离开这个温暖可靠的身躯,她下意识用一只手攥紧江嘉言的衣襟,没有应答。
江嘉言看出她的想法,就说:“那我们一起过去。”
其实他大可把温灼直接抱起来走过去,更快也更方便,但是他怕那样会吓到温灼。
于是将她揽在臂弯里,带着她慢慢往前,回到她的座位。
温灼的书包里有个小隔层,常备着她平时要吃的药,用小型的密封塑料袋装着。
保温杯里还有热水,江嘉言让她坐下,把药拿出来,然后往盖杯里倒水。
温灼一直安安静静,一只手紧握着江嘉言的左手不放,看着他仅用右手完成所有动作。
“来,水不是很热了。”江嘉言问:“所有都要吃吗?”
她点头。
吃药的时候,温灼是个乖宝宝,不管多少,都会老老实实全部吃完。
她松开了江嘉言的手,想要接过杯子时,江嘉言却把手往后收了一下。
因为温灼的手还在抖,要是拿着什么东西,会抖得更明显,说不定将水洒出来。
江嘉言就说:“我喂你喝。”
温灼此刻脆弱无比,每一分悉心体贴的照顾,对她来说都是一分治愈。
她拿着塑料袋,将药都倒进了嘴里,然后张着嘴仰着脖子,等着江嘉言喂。
江嘉言轻柔缓慢地往她嘴里送水,好在她还没傻,往嘴里喝了很多之后,再一并送着药咽下去,嘴边不小心溢出了水珠,流到下巴上,被江嘉言下意识伸手,用拇指轻轻擦去。
又喝了两口水,温灼摇头,不喝了,转头看着江嘉言。
他弯下腰,从温灼的桌兜里摸出湿巾,抽了一张出来。
然后蹲下来,一下子两人的高度有了明显的差距,他仰头看温灼。
两人视线撞在一起,仿佛相融。
温灼的眸中带着慌乱的余韵,还有几分可怜。
江嘉言的目光却很平和,有一股绝对的专注在其中,令人看了不自觉心情稳定。
他低下头,拿起温灼的一只手,用湿巾慢慢擦着。
她的手心里出了不少汗,热乎乎的,被微凉的湿巾一擦,顿时又变得凉爽。
江嘉言的动作很慢,有着十足的耐心,力道不轻不重,将她的手心指缝一一擦过,然后又换了另一只手。
温灼坐着,从上往下看,只能看见江嘉言毛茸茸的脑袋,眼里都是柔软的发丝,和干净白皙的后脖颈。
她看不见江嘉言的表情,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但是他的举动这样温柔,让温灼感觉自己被他珍视着,悉心地保护着。
可是明明今天之前,他们还陌生得像从未认识的人。
想起这些天的冷漠,温灼鼻尖一酸。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委屈难过了,但忍一忍,自我鼓励一下,也能装作无事发生。
可当有人来关心询问时,那些原本可以忍耐的伤心一下子就膨胀许多倍,以至于眼泪也根本忍不住。
晶莹的泪从温灼的脸上滑下,正好砸在江嘉言的手背上。
他动作一顿,看着那滴炸开的水花,只觉得那地方灼热难忍。
“江嘉言。”温灼开口,声音很低,带着很明显的颤音。
他抬起头,与她对望。
温灼的眼睛里全是泪,嘴角往下撇,脸上不再是害怕的表情,她在用一种很伤心,很委屈的目光盯着江嘉言。
直直地扎进江嘉言的软肋里。
“我还以为,我们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她说得很慢很慢,像是为了稳住哭腔,让这句话说完整。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是不是那天晚上,我对你做得太过分了?”
“对不起……”
这是温灼在这些失眠的夜晚里,最想对江嘉言说的一句话。
江嘉言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忽而想起高二刚开学的那一天。
他在整个教室的最后一排,看见了温灼。
第一次得知她名字的时候,江嘉言就觉得不太适合她。
如果把温灼比作一种动物,那她一定是纯良无害的羊羔,懵懂无知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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