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坐在床边看了一眼。下午白昶永发了消息过来,内容是让她和傅云臣回家吃饭。
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
白苏起身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
按照白昶永的做事风格,他喊他们回去吃饭,通常都会两个人都通知。
所以很可能白昶永也给傅云臣打了电话。
尤其是现在傅云臣还没回来。
她一下子就不安起来。
傅云臣对自己的恨意尚且那么浓烈,更不论是白昶永了。这段时间,白苏不敢说全是自己的功劳,拖住了傅云臣没有去找白昶永。或许是他在等待什么时机。
可无论怎么样,让傅云臣见到白昶永,都是件令人担心的事情。
她立刻给傅云臣打了个电话,却没有人接。
她想了想,快速联系了许助。
“许助,你知道云臣在哪吗?”
许助说,“傅总去白教授那边了。临时推了一个酒会走的。”
白苏心一沉,问,“去了多久了?”
“得有一个小时了吧。太太是要找傅总吗?”
“没有。”
白苏掐断了电话。
可与此同时,几乎没有间隔的,傅云臣的电话打进来。
白苏立刻接通,“傅云臣,你答应过我的……”
“苏苏,你来一趟医院。”
傅云臣的声音低沉无力,让白苏的心一瞬间也沉下去。
她立刻冲下楼,老陈却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先生让我送你过去。”
白苏不说二话,立刻上了车。
这种时刻,傅云臣还能想到让老陈送她去医院,白苏不知道是该佩服他的严谨仔细,还是他的可怕。
她一路都没法聚集精神,因为担心,不断咬着自己的手指。
赶到急救室门口,她看到了傅云臣。
她的每一步都开始变得艰难。
他神情肃穆,“苏苏……节哀。”
第101章 离婚
白苏的脚步一下子停住,她死死的盯着傅云臣,瞳孔黑暗,似乎透不进一点光线。
“不可能……”白苏的声音从嗓子里发出来,陌生的完全不像是自己的。
只是本能的否认,她的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
医生将一张病床推出来,上面盖着一块白布。
白苏踉跄一下跑过去,正好跪在了床前。
医生去看傅云臣。
傅云臣说,“这是他的女儿。”
医生点点头,“还请节哀,我们已经尽力了。”
白苏掀开白布,看到了白昶永的脸。
他的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
白苏伸出手,理了一下她的头发。
他向来对自己的形象要求很高。胡子修剪的很齐,鬓角的头发也会定期打理。
“我们先将人送到太平间,你们家属商议一下后事。”
白布重新被合上,那一刻,白苏再也看不到白昶永的脸。
她失去了母亲,现在失去了父亲。
她没有了父母,从此以后就是孤儿了。
她想要站起身,双腿却发软。
一边的傅云臣扶了她一把,“苏苏,爸的后事还得我们来办。”
白苏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眼睛里面充血,像是一头凶狠的母狮子,“为什么会这样?你对他说了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找他,不会提及当年的事情吗?”
“抱歉。”
白苏呵了一声,冷漠的看着他,“傅云臣,你是杀人凶手。”
她当着傅云臣的面,掏出只充了一会儿的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喂,警察同志,我要报警。有人谋杀了我的父亲。”
掐断电话之后,白苏看着傅云臣,“我不管你身份有多高,你有多少本事,我要你血债血偿。傅云臣,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白苏说完之后,跟上前面的人。
她呆呆的坐在白昶永的尸体旁,直到警察过来。
他们询问了她一些情况,准备去找傅云臣的时候,他已经主动站出来,“警察同志,我们是她口中所提及的傅云臣。”
傅云臣到了一边,配合警察问询。
警察听过傅云臣的陈述,又去找了抢救白昶永的医生,还原了当时的情形。
一段时间过后,警察又找到了白苏,“根据傅先生的表述,再结合医护人员的证词,我们推断你父亲的死只是一个意外。你父亲一直有心脏病,当时病发之后,傅先生在拨打120的同时,不仅给你父亲喂了药,也对他进行了心脏按压的急救措施。但很遗憾,还是没有挽救你父亲的性命。白小姐,还请你节哀。”
“不是这样。”白苏说,“傅云臣绝对不会这么好心去救我爸爸。他知道他有心脏病,估计刺激了他,然后袖手旁观等着我爸离世。警察同志,他想我爸死,因为他觉得我爸是害死他父亲的凶手。”
两名警察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对这件事一直保持谨慎态度,“白小姐,你所说的我们都会记录下来,且会慎重考虑。但依照目前的状态,是没有任何傅先生谋害你父亲的证据。如果,你执意觉得你父亲死于谋杀,我们可以申请验尸。这当然是要听从家属的意见。”
白苏在这一瞬犹豫了。
验尸意味着要解剖,白昶永那样爱护自己形象的人会接受吗?
“不如你先好好休息,再随时和我们联系。”
警察很快离开。
傅云臣走到她跟前,其实很想抱一抱她。但他知道,他现在没有资格。
“苏苏,我先带你回去休息。”
他抬手要去扶她,被白苏一把拂开,她声音凄厉,“不要碰我。你这个杀人凶手。”
傅云臣皱了皱眉,说,“苏苏,我没有谋害你父亲。”
“你去找他了。你答应过我的。你一定和他提及了你父亲的事情。”
“是。”傅云臣并没有否认,“你父亲找我们去吃饭。我就想去看看他会说什么。我不瞒你,我做好了和他摊牌的准备。但我很意外,他先主动聊起。他猜到我是谁的孩子。谈及过往,他情绪激动。我问了药在哪里,递给他吃下。但没什么效果,他疼痛的倒在地上,我打的急救电话……苏苏,我没有……”
“没有什么?”白苏打断他的话,“没有亲自动手吗?你没有去怪罪他当年的事情吗?你没有用任何言语去刺激他吗?甚至你说你救他我都不信。傅云臣,你扪心自问,你再看着他快不行的时候,心里难道没有一丝快感吗?”
“苏苏……”
“傅云臣……”她喊出他的名字,眼前却一黑,犹豫情绪激动而晕了过去。
白苏被傅云臣带回了别墅,他就守在她旁边。
他从未料到,会是这样的一种结局。
第二天清晨,别墅迎来了客人。
是白岑。
傅云臣听到动静,从卧室出去。白岑已经脚步匆匆的上楼。
“姐夫……”
傅云臣点个头,“来了。”
白岑问,“怎么会这样?我爸他……”
“他的后事我会来料理。你姐姐情绪不太稳定,你去找她安慰她。她得知你父亲过世之后,一直没有哭出来。这样会憋坏的。”
白岑点头,“我知道了。我想去看一眼我父亲。”
“我叫人送你过去。”
白岑走后没多久,白苏就醒了。
刘姐端了一碗热粥过来,“太太,吃点东西吧。”
白苏醒过来看到自己还在傅云臣的地方,一瞬间心如死灰。
她掀开被子,“我要去陪我爸。”
傅云臣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从外面走进来,说,“小岑已经回来。现在去了医院。你们姐弟来决定你父亲的事情。如果你执意要验尸,我不阻拦。”
白苏根本顾及不到去通知白岑。
而在那之前,傅云臣在给白苏打了电话之后,也给白岑打了电话。他怕会有遗憾,白岑见不到白昶永最后一面。
但显然,还是迟了。
“你至少现在别让自己倒下来。你要恨我,也得有力气。”
傅云臣这话虽然说的残忍,但白苏听进去了。
她没有和自己较劲,傅云臣这话提醒她了。
她还要和傅云臣不死不休,怎么能现在就倒下了。
她接过刘姐手上的粥,一口一口的往下咽。
但太难下咽了,嗓子那里好像卡住了。
她连着吃了几口,却不得已吐了出来。
咽喉处有一口血腥气,刘姐看到垃圾桶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忙去看傅云臣。
傅云臣手攥紧,却什么都没说。
刘姐端了水让她漱口,“锅里还有,我再给太太盛一碗。太太要吃慢点,可不能急啊。”
白苏靠在床上,面无血色。
第二次喝粥,虽然白苏放慢了速度,可还是吐了。
她什么都咽不下去,刘姐只能让她先多喝水。
没多久之后,白岑回来。
“姐……”
听到这一声喊,白苏的眼中才有了一点焦距。
她转头看着白岑从外面进来。
“小岑……”白苏激动的看向他。
白岑在床边坐下,拉住了她的手,“姐,对不起,我来的迟了。”
白苏摇头,“小岑,爸爸他……我们要为爸爸报仇。是傅云臣……傅云臣害死了爸爸。小岑,我们现在就去警局,我们提出来,要尸检。我想过了,如果能给爸爸伸冤,爸爸会同意的。”
白岑扶住她的手臂,暗暗用力,让她冷静下来,“姐,你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是姐夫……”
“我没搞错。那是上一辈的事情,我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小岑,我们现在就去警局,我绝对不能放过傅云臣。”
“姐,这件事不可能是姐夫做的。我去医院的时候,也听说了。姐夫已经尽力了。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是姐,让爸好好的安息吧。我们应该先考虑爸爸的后事。”
白苏难以置信的看着白岑,“小岑,你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姐,你只是太伤心了。我不会同意解剖,我想让爸尽快入土为安。你如果承受不来,这件事我和姐夫一起办。”
“小岑,你不信我?小岑,是傅云臣,真的是傅云臣……是他杀了爸爸。你为什么不信呢?”
“姐夫怎么样我是知道的,姐,你怎么能说是姐夫杀了爸呢?过程我都知道,姐夫已经尽力了。”
“他根本不是你想的样子。”
白苏见白岑不听自己的,便要下床,老神在在的念叨,“你不信我没关系,我自己去。等证实了,你就知道傅云臣到底是什么人。”
她光着脚走到门口,听到白岑在背后说,“姐,爸已经走了。你再怎么做,他都已经走了。你就让他安安静静的走,不要再折腾他了好不好?爸他,一直喜欢安静,你知道的。”
白苏的脚顿住,她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
一颗滚烫的泪珠子落下来滴在她的脚背。
“姐……”
白岑喊了她一声,看到白苏蹲了下去,抱住了双膝,终于哭了出来。
像一个孩子。
白岑叹息一声,走到她跟前,轻轻抱住她,“姐……”
白苏接下来一天人都是恍惚的。
一旦开始流泪,就像是开了闸,便止不住。
她好像瞬间就消瘦了很多。泪干了,又很快湿润。
白岑看着她吃饭,她只能咽下去几口,还是会吐。
“这是一种应激反应,只能慢慢来。”白岑把这情况告诉傅云臣,傅云臣这样说。
白岑点头,说,“我爸的身后事,多谢姐夫。我不太懂,也帮不上什么忙。”
“一家人别说这种话。”傅云臣顿了顿说,“你父亲的后事,不要告诉她,是我在办理。”
“我姐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她会好起来的。”
傅云臣沉默。
他觉得,他和白苏好不起来了。
因为白昶永在学术界有一定的地位。校方领导找到了白岑,建议在白昶永火化之后设立灵堂,让学生和业内一些人过来瞻仰。
白岑和白苏商议之后,便同意了。
这是白昶永以引为傲的事业,他死后,有人来瞻仰,这是对他的肯定。他们相信,白昶永会愿意的。
白苏除了哭,和愿意和白岑说几句话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是默不作声。傅云臣深夜在她房间跟前停留,透过门缝看着她。她就抱着双膝坐在床上,眼泪无声的滑落。
刘姐十分担心,“这样下去眼睛要哭瞎的。这才几天,都瘦了这么多。”
傅云臣想了一下,说,“用药吧。”
和以前的药一样。
刘姐说,“这样恐怕不好吧。太太知道了,恐怕会很生气。”
“生气总好过她把身体熬坏的好。听我的。”
刘姐点头。
药和在橙汁里,白苏喝下去,晚上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昏暗的房间内,傅云臣推开门缓步走了进来。
他站在床头,垂首注视着白苏。
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能伸手去触碰一下她的脸,轻轻擦去她的泪痕。
按理说,大仇得报,应该开心才是。
可他的心好像被什么捏紧,每看到她一眼,就痛苦一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中的那份执念悄然退居二线,而是眼前这个人占据了主要。
“我该怎么办?”傅云臣喃喃。
他就在床边陪着她到天亮,像一个孤独的守夜人。
早上,白岑和白苏要一起跟车前往火葬场。
白苏换了一身黑,白岑亦是。
他过来找白苏,白苏亲手替他在胸口戴上一朵白花。
傅云臣也是一身黑色的西装,早早就在客厅等待。
“姐,我们过去吧。”
白苏点点头,又说,“你先上车,我和你姐夫还有几句话要说。”
“那你们快点。”
白岑先上了车。
白苏转而看向傅云臣,“傅云臣,等我爸的葬礼结束,我们就离婚吧。”
“我做不到。”傅云臣毫不犹豫的出口。
“为什么做不到呢?”白苏的语气十分平淡,“我爸已经死了,那件事就该结束了吧?怎么,还觉得不够吗?要把我的命也要给你吗?”
以往他们之间有过很多争吵。
可现在,她的表现太过平静。
她的语调没有变化,好像在和他说着稀疏平常的东西。
第102章 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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