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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苏除了那天在医院，有冷声的质问，后面再没有什么歇斯底里。
有时候，傅云臣宁愿她大哭大闹，她对他打骂，给他几巴掌，他都能照单全收。
可她经历过这样的巨变，却还这么平静，好像这一场巨变她只用两个晚上就已经自己消耗掉，这反而让傅云臣觉得害怕。
傅云臣知道，或许这是哀莫大于心死。
傅云臣顿了顿，说，“苏苏，你现在需要人照顾。”
“那个人不会是你。无论我爸是怎么死的，我和你之间都不可能安然无恙的相处。傅云臣，葬礼结束之后，我们去办离婚。还有，我爸的葬礼，你不许出现。你没有这个资格。”
白苏之所以这几天没有立刻搬出去，只是因为白岑在忙着葬礼的事情，她不想因为她和傅云臣之间的事情让白岑还要分心顾及这些。
今日过后，她和傅云臣之间就彻底结束了。
“你说的我都做不到。”自从拿到陆知瑾给他的证据，傅云臣无数次的问过自己，该拿白苏怎么办。
他尝试过各种方法，在折磨她的同时，他没有得到丝毫的快感。反而在看她痛苦不堪的面孔时，他的也快窒息。
真可笑。放下她和留下她，他都做不到。
“没关系，如果你做不出选择，我可以替你做。我已经没有软肋。你如果不和我离婚，我真的会去死。”
“我不会和你离婚。”傅云臣的语气急切，他不会拿白苏的任何一句话当做玩笑话。
“那你就等着丧偶。”
她决然的离去，留给傅云臣一个背影。
白苏安静的坐到车内，让司机开车。
白岑转头往后面看了一眼，问，“姐夫呢，他不跟着一起过去吗？”
“他不过去了。小岑，这是我们的爸爸，不是他的。”
白岑还要再说什么，听白苏说，“先把爸的葬礼办完，我和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白岑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索性点了点头。
车子驶离别墅，往火葬场而去。
白苏转头看着窗外，一路沉默。
白岑趁她不注意，给傅云臣发消息，【姐夫，你真的不过来？】
傅云臣过了几秒回复，【我就在你们后面。】
白岑不动神色的微微扭头，第一眼没有看到傅云臣的车。
但拐弯的时候，白岑在路口看到了傅云臣的车。
他就知道傅云臣不可能不出席他爸爸的葬礼。
进入火葬场，白岑和白苏目送着白昶永的尸体被推进去。
傅云臣避免白苏闹起来，只在暗处站着。
他的视线一直锁着白苏。
她纤细的身影，好像风随时能吹倒。此刻的她，像琉璃一样易碎。
傅云臣心疼她心疼到全身发烫，喉咙也紧涩的厉害。
他的手紧握成拳，却连上前陪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很想告诉她，他会陪着她。
可她已经不需要了。
不远处停下一辆车，车上下来三个人。
是顾秋实一家。
顾斯铭几乎是跑着很快到了白苏身边。
不知道说了什么，白苏又掉了眼泪。她用手去擦了擦，顾斯铭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就在此时，傅云臣接到了陆知瑾的电话。
他接通，视线却并未转移。
“小瑾……”
“云臣，救我……啊，Mark，你不要过来……”
傅云臣神色一凛，“小瑾，小瑾。”
然后那边一阵窸窣的响声之后，电话就被切断了。
陆知瑾显然是遇到了危险。
他抬眼去看了一眼白苏，现在有白岑和顾斯铭陪着，她不会有事。
他犹豫几秒，转身离开。
没多久之后，人已经在飞往M国的飞机上。
这边火化结束，梁慧娴陪着白苏，一起要去灵堂那边。
白岑处理了一些琐事，然后去寻傅云臣的身影，发现没找到。
奇怪，明明已经跟过来了。
他没法耽误时间，也跟着车子去了灵堂那边。
刚落地，许助就过来了。
“许助，你怎么来了？我姐夫呢？”
“傅总遇到了一点紧急的事情，所以让我过来帮忙。白先生这里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来办。”
白岑也有些介意起来。
能有什么事要紧过白昶永的葬礼。
他说，“这边都提前安排好了，也没什么让你办的，我姐夫他什么时候能过来？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总不能在葬礼结束之后吧？”
许助为难道，“傅总是出国了，恐怕最起码要四十八小时后才能出现。”
“他怎么……”
“小岑。”白苏在前面喊他。
出席葬礼的很多人已经到场，需要他们姐弟一起面对。
白岑也没有再问许助什么，走到了白苏身边。
空档的时候，白岑也忍不住抱怨，“现在知道姐你为什么要和姐夫生气了，他有时候是拎不清的。”
“怎么了？”
“算了。不提姐夫了。”白岑连许助的出现都没提，深怕惹了白苏不高兴。
M国的公寓内，傅云臣下了飞机，直接开车赶过去。那边已经是晚上。
他很快找到公寓，门是关着的。
陆知瑾曾经留过一把备用钥匙，地方告诉过他。
傅云臣在地毯地下摸了摸，果然找到了一把钥匙。
他快速开了门，快步走进去。
屋内十分凌乱，打翻的桌椅，还有凌乱的衣物。
陆知瑾是个十分注意卫生的人，不管是以前挤在狭小的空间，还是她如今居住的公寓，她总会打扫的干净整齐。
傅云臣内心有不好的念头。
卧室更是乱，床单都在地上。
但没有陆知瑾的身影。
突然听到一些水声，傅云臣立刻冲向卫生间。
鱼缸里面，陆知瑾奄奄一息的靠在里面。她的手腕搭在浴缸的边沿上，脉搏那边有血正滴落。
“小瑾……”
喊了一声，陆知瑾已经没有什么意识。
傅云臣立刻将人送到了就近的医院。
短暂的几天，傅云臣经历了两场别人的生死。
他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自己的心跳也几乎停滞。
抢救之后，医生终于出现。
傅云臣站起身，甚至连过问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盯着医生看。
医生用英文告诉他，陆知瑾被抢救了过来。
傅云臣终于能缓一口气。
陆知瑾被送到了病房，还在打着点滴。
几个小时后，陆知瑾醒过来。
睁眼就看到傅云臣坐在她床前。
“云臣……”她艰难开口，叫出他的名字，眼泪簌簌而下。
“小瑾。”傅云臣看着她，问，“觉得还好吗？”
陆知瑾摇头，“不好，一点都不好。”
“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能说。”陆知瑾委屈的哭出来，“云臣，我不敢说，我怕说了，你会嫌弃我。”
傅云臣已经预见到什么，安慰，“那就不说。”
“但，小瑾，我需要报警。”
“不行。”陆知瑾情绪激动的抓住傅云臣的手臂，“不可以的。一旦报警，我的事情就会人尽皆知。云臣，不能报警。MARK他有双重国籍，恐怕现在人已经找不到了。”
陆知瑾顿了顿，才艰难出口，“他发现了我偷看了他电脑中的资料。且他因为自己个人的问题，被公司高层已经开除。他喝了点酒，闯进了我的公寓。”
傅云臣意识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出声阻止，“小瑾，都已经过去了，你不用往下说。我带你回国。”
陆知瑾闭了闭眼，屈辱的眼泪从眼中滑落，“我反抗了，可没有用。我一直求饶，愿意把我所有的积蓄都给他，可是都没有用。他一直在我身上，我推不开……我想，我不如去死。”
傅云臣握住了她颤抖的手，“我说了，都已经过去了。小瑾，你现在安全了。”
“我不想跟你回国。我脏乱不堪，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云臣，你不该救我。”
“小瑾，你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不要想更多了，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
傅云臣托人找了关系去找了MARK，到了他家，果然是人去楼空。听说是一早上，举家都搬走。
他有双重国籍，估计已经飞到了别的国家。
傅云臣的手没那么长，在这里尚且有一些人脉可以用，可到了别处就不行了。
他坐在椅子上，沉沉的吸了一口烟。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好像对每一件都束手无策。
他收到了白苏发过来的微信，【明天早上九点，我们民政局见。】
葬礼已经结束，白苏要兑现自己说的。
傅云臣看着这微信，并没有回复。
他烦躁的掐了烟，先回了医院。
陆知瑾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看着天花板。
傅云臣突然意识到，一个人的生命有多么的脆弱。
他对白昶永无能为力，也险些没有救到陆知瑾的命。
如果是白苏呢？
她那天说的话，犹在耳畔。
高楼，深水，还是给自己的脉搏上划上一刀，随便哪种方式都可以轻易结束她的性命。
傅云臣赌不起。
他站了一会儿，走到走廊的尽头，给白苏拨过去一个电话。
“喂。”白苏的声音很沉闷。
就算是只是在电话之间，傅云臣也能感受到她那边的空旷。
白苏自葬礼结束之后，就没有再回别墅。
此时的她正坐在白家的床上。
她和白岑短暂的交流之后，各自回了房间。
这个屋子里到处都是白昶永的气息，白苏和白岑都没法入睡。
“后天，苏苏。我们后天去离婚。”
白苏不敢确定，“傅云臣，你没有骗我？”
“苏苏，我骗你也没必要多出这一天。后天的九点，我们办离婚手续。”
“好，我等你。请你带好所有的证件，属于我的。”
当天下午，傅云臣就给陆知瑾安排好了一切，将她带回了国内。
“你暂时在这里休养，我让王妈过来看你。”
“不要。云臣。不要告诉我妈。有些痛苦，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你知道我妈她身体不好。等我调整好了，我会自己去找她的。”
傅云臣没有反对。
回到国内，再把陆知瑾安排妥当，已经是晚上。距离他答应的和白苏离婚的时间，已经只有十几个小时。
他坐在客厅里一个人抽着闷烟。
刘姐问，“先生要吃点东西吗？你回来，就什么都没吃。”
“我不饿。刘姐，这些天麻烦你多照顾小瑾。她情绪可能不稳定，你多费心。”
“先生，恕我多句嘴，太太没回来，先生又带了别的女人回来，会不会……”
“太太不会再回来了。”
刘姐惊得张了张嘴，心想该不是因为客房的那个女人？
傅云臣说，“你按我说的做就好，其他的不用你管。”
“好的，先生。”
刘姐转过身，只能叹气。
傅云臣一直坐在客厅到深夜，陆知瑾的一声惊呼打破了夜里的宁静。
刘姐倒是警惕，听到声音就赶紧起来了。
傅云臣正往那边去，对她说，“我来处理，你接着睡吧。”
“好。先生有事叫我。”
傅云臣进了客房，陆知瑾害怕的缩在床上，显然是做了噩梦。
见到傅云臣过来，她赶紧将他抱住，“云臣，我梦到了MARK，他不肯放过我。他还要趴在我身上……”
“都是梦。小瑾，你现在在我这里，很安全。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云臣，我害怕。”
“小瑾，你不是一个人。”
陆知瑾小声问，“云臣，你会这样照顾我一辈子吗？”
“你和王妈都是我的亲人，我当然会照顾你们。”
陆知瑾眼睫微颤，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啊。
早上，傅云臣从楼上下来。
刘姐哄着陆知瑾在餐桌边吃早餐。
她看到傅云臣手里的证件。
那是户口本，和结婚证。
“我出去有点事，小瑾，你在家，有事给我打电话。”
陆知瑾担心的问，“你会回来的吧？”
“当然。”
“那我在家等你。”
见傅云臣离开，陆知瑾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粥，问刘姐，“我怎么没看到傅太太？”
“太太伤心得很，她父亲去世了，先生说……”刘姐感觉陆知瑾在套她的话，立刻停住。
陆知瑾问，“说什么了？”
“没什么，估计要等太太好点，再把人接回来吧。”
第103章 无关
“这样啊……”陆知瑾垂眼，唇角有一抹笑意。
白昶永死了。
白苏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在民政局门口，傅云臣见到白苏。
他们俩谁也没有迟到。
九点，和他们领结婚证那一天一样。
白苏脸色平静极了，看着他的眼神像是一个陌生人。
只是那张脸太过苍白，看不到一点血色。
“苏苏……”
傅云臣靠近一步。
白苏却退后了一步，始终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们两个一起进入民政局，取号，等待。
等到了他们，问到了离婚的原因。
“感情破裂。”白苏看着工作人员，平静的陈述，“我后悔爱他了。”
一瞬间，傅云臣好像遭遇一场雪崩，他的身体被掩埋，发不出声音。四肢百骸很快就被冻得发僵。
他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却不敌这一句对他造成的震撼。
傅云臣看向她，“你说什么？”
“请帮我们办理吧。”
“现在有离婚冷静期。可以让你们再考虑清楚。”
“不用了。在那之前，我们已经冷静了很久。且我们早就分居一年。”
“抱歉，这是我们的规定。二位把表格填好之后，回去冷静一个月，在那之后再到我们这里。”
白苏没有再多说。
填好自己的那一部分表格，她将自己的证件拿了。
傅云臣看着她的背影，那一种形销骨立的清瘦之感。这些天，她一定特别痛苦，生不如死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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