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他又转头看部长,眉头深锁:“他一个小年轻满脑子黄色废料也就算了,你也一把年纪了,脑子和屁股还是反的吗?是不是要在你脑子里装个抽水马桶,才能把那些恶心的东西都冲掉?”
部长憋得满脸通红,艰难道:“我,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仲光华顿了几秒,抬手,用食指抚了抚太阳穴。
“你知道我掌管集团的前进方向有多累吗?居然还让我为这种小事操心。”
部长:“对、对不起。是我失误了。”
仲光华冷笑:“失误?你觉得你这是失误?”
“不,你这是不可救药。”
“收拾一下东西,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部长愣住。
愣住好几秒之后,他激动大叫:“不行!你不能开除我!我是从母公司过来的!”
米歇尔不着痕迹勾了勾嘴角。
仲光华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阴森。
他盯着部长,左手抽过桌上的文件夹,直直照着部长的脸抽过去!
部长尖叫着往旁边躲,整个人跌在地毯上,软得爬不起来。
仲光华放下文件夹,走过去,伸手把部长拉起来,还帮他整了整领口。
他露出笑容,几乎慈爱:“你以为我会打你?怎么会呢?我们可是法治国家,文明企业,打人是绝对不允许的。”
他退开一步,笑容消失:“可惜,我开除你,却是绝对自由的。当然,你也可以回母公司去,这也是你的自由。”
仲光华不再理会部长,环视众人:“策划部最有资历的人是谁?”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
小苏鼓起勇气举手:“是丽丽姐!”
众人面面相觑,但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
一个中年女子站了出来:“仲总,我是营销组长吴丽丽。”
仲光华点点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代理部长。”
随即转头交代米歇尔:“跟人事通气,尽快提出新部长人选。有结果了跟我汇报。”
说完,便大步离去。
米歇尔向大家微微鞠躬,用她永远四平八稳的声音道:“仲总今天遇到了烦心事,所以略有些失态。我代他向大家道歉。”
大家赶紧摇手:“没有没有。”
米歇尔也消失在滑动门外。
在场员工面面相觑,随后视线全落在刚刚被开除的两个人身上。
尤其是小苏,满脸兴奋难以掩饰。
就,就……真的好解气哦!
谢谢仲总!
电梯里,仲光华看着不断变化的数字,冷冷道:“谁让你道歉了?我是老板,我做什么不是我的自由?”
米歇尔语气稳重:“对不起,是我僭越了。”
仲光华沉默了一会,带着烦躁开口:“不是,我遇上什么烦心事了?你说说看,我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米歇尔语气不变:“是我僭越了。”
叮。楼层到达。不锈钢门滑开。
仲光华冷哼一声,大步向外走。
米歇尔跟上。
*
深夜,百花江右岸的豪华公寓,顶楼。
这里是仲光华在花城暂居的地方。
李流年坐在白色长毛地毯上,倚着沙发,两腿伸开,悠闲品酒。
他算是仲光华的老相识了。
两个人打小认识,一路一起升学,毕业后一前一后从南洋来到华国。
李流年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撑着面颊,笑道:“你脸色好差啊,被女人甩了?”
仲光华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闻言,飞过去一记眼刀。
李流年一阵大笑:“对不起啦,是我胡言乱语。谁不知道我们永福集团的仲总是个和尚,从来不近女色?”
看到友人竟然毫无反应,只是一味眉头深锁,他突然来了兴趣:“到底怎么了?”
仲光华十指交握,左手大拇指神经质地抠着右手虎口:“我遇见阿芳了。”
“不是幻觉。这次是真的遇见了。”
李流年:“阿芳?谁?”
仲光华沉默。
李流年:?
仲光华抬眼盯住友人:“阿芳,总是跟着我的那个。”
李流年眨眨眼。
“啊。”
突然坐直了身体。
“啊!啊!!!”
双眼瞪大,满满的不敢置信。
“那个阿芳吗?”
仲光华不耐烦道:“还有第二个阿芳吗?”
李流年无言以答。
他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再听到阿芳这个名字。
阿芳的身份,可以说十分暧昧不清。
她是仲家司机和女佣的女儿,从小住在仲家大屋,理论上是自由身,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把她看作仲光华的私人女佣。
而仲光华对她……很难形容,只能说,绝不是单纯对待女佣的态度。
常有人在背后开玩笑说她是仲光华的童养媳。
但也只是背后说说。
所有人都知道,阿芳想嫁给仲光华,成为南洋第一豪门仲家的女主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关于她的议论从未停歇过:
她会成为仲光华的情妇?还是另外嫁人生子?
就在大家都兴奋等着看好戏的时候,阿芳却消失了。
突然消失,人间蒸发。
没有带走一点细软,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大家兴致勃勃议论了好一阵。
但终究……不过是一个女佣而已。
很快被淡忘,抛之脑后。
李流年暗暗心惊,原来这么长时间以来,仲光华从来没忘怀过?
他一时无言以答,挠挠头,没话找话:“你说,这次是真的遇见了,什么意思,之前也遇见过?”
仲光华瞪着友人:“三年前,在花二宫地铁站,我和你一起遇见的。你忘了?”
李流年露出尴尬笑容。
有这事吗?
他完全没印象了。
第3章 重逢幻想
散落在时间长河尽头的回忆呼啸而至,袭击了李流年。
“阿芳啊……”他喃喃出声,“我还以为她早就死了……”
仲光华怒道:“你才死了!”
李流年顺手给了自己一耳瓜子:“哎哟哎哟,是我胡说。”
他放下酒杯,往前挪动,靠近友人,关心道:“你在哪里遇到她的?”
仲光华手指仍然紧紧扣在一起。
“我当时在卖场检查活动场地,她过来买东西。”
“可能是因为我们这边正在扎气球装饰吧,她被吸引,走过来观看。”
“她看着那些气球,看了好一会,很喜欢的样子。”
“我就站在她旁边。”
“她发现我在看她,冲我笑了一下。”
李流年:“啊,冲你笑了啊。”
“这么多年不见,重逢后以第一反应是对你笑,这很好啊!”
“至少说明,她对你没有怨恨。”
仲光华皱眉:“怨恨?她为什么要怨恨我?”
李流年:“不是,你听反了,我是说她对你没有怨恨――”
他笼罩在友人的死亡凝视下,虚弱道:“我的意思是,毕竟,你看,当初那样的情形……一般来说,那样决绝的离开,总是带着恨的吧。”
仲光华呼吸骤停。
带着恨吗?
呵,他宁愿她是带着恨。
总强过心无波澜。
仲光华目光空洞:“是那种朝着陌生人礼貌笑一下的笑法。”
“然后她问米歇尔,是明天开始活动对吗,是可以现场抽奖对吗?”
“米歇尔说是,她就很高兴地走了。”
“阿芳她……没有认出我。”
仲光华回忆起当时过山车一样的心情。
原来三年之前不是幻觉。
就是她。
就是阿芳。
我的阿芳,一直生活在和我同一个城市,同一条河边。
仲光华狂喜,浑身仿佛触电一般。
他站在阿芳咫尺之处,屏住呼吸,寒毛起立,等待着阿芳认出自己的瞬间。
……没有等到。
阿芳看着他,四目相接,近在咫尺,毫无阻挡。
阿芳的眼神里涌动着些许关于抽奖的兴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
不敢置信。
天崩地裂。
李流年挠挠头:“不是,等一下。你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仲光华:?
他奇怪甩过去一眼:“不然呢?”
李流年:“会不会是认错了?这都多少年了,人的相貌多少会变……也许是无关的人,只是长得有点像?”
仲光华:“不可能。就是她。我不会认错。”
李流年被这个理所当然的态度噎了一下。
他卡了几秒,才找回思路:“不是,认不出来才是正常的吧。”
“你记不记得我们念小学的时候,有个男生被人捉弄,光着屁股从体育馆跑出来?”
仲光华嘴角抽搐了一下:“记得。”
李流年:“你还记得他的脸吗?”
仲光华:……
李流年大力一拍手:“是吧!不记得吧!我也不记得了!”
“我记得当时的很多细节,日光、温度、他跑步的姿势、大家的笑声――但是他的脸,我已经忘了!”
他望着天花板,似乎陷入回忆,“说起来,当初在老家玩得好的那一群男生,我现在已经想不起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长相。”
“我们一起做的那些事还历历在目,但是脸,全都模糊成一团了。”
他望向友人:“对了,你们分开多少年来着?”
仲光华:“十三年。”
李流年大叫:“十三年!十三年!”
“要是分开十三年不见面,我连亲生爸妈都认不出!”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紧紧挨着友人:“阿华,你一眼认出她才是不正常的。”
仲光华眉头紧锁,看起来完全不认同。
李流年长长叹气,“阿华,你说实话,你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难道说,你这么多年过着和尚生活,是因为对她余情未了?”
仲光华猛地站起,拔高声音:“余情未了?哪来的情?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他在客厅里大步绕着圈:“她妈妈是我家的女佣,她爸爸是我家的司机,她从小到大,生活在我家的屋子里。她的衣服,零食,书包,玩具,都是我给她买的。”
仲光华猛地站定,咬牙切齿:“她属于我。她是我的所有物,我的财产!”
李流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伸出手:“不是,人怎么能是财产呢。咱们文明社会可不来这一套啊。”
仲光华根本不听:“她当然是我的财产。”
“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默认这一点。”
“从小到大,她时刻跟在我身后,对我衷心耿耿。”
仲光华嘴角勾起骄傲的笑:“我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为了我,她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
李流年:……
李流年:“真的吗。那最后还不是跑了嘛。”
仲光华:!
仲光华拔高声音:“所以我绝对无法原谅她!”
“你要是在我的位置,自然就会明白,心里怀着这样强烈的恨意,就绝对不会忘记对方的长相!”
“不要说她整个人活生生走到我面前,就算她死了,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李流年嘴角抽搐:“化成灰应该不行吧……”
仲光华:“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说完,他去了房间里,拿着一本厚厚相册出来,坐回沙发中,开始翻看,挑选。
李流年靠在沙发上,随意看了一眼相册内容。
不确定,再看一眼。
不对劲,再看一眼。
李流年一个激灵,伸手夺过相册,一顿猛翻:“不是,这一整本,全是她?妈啊,连婴儿照都有!”
他转头盯着友人,一脸不敢置信:“全都是你拍的?”
仲光华:“婴儿照不是我拍的。是她给我的。”
李流年啪啪猛拍相册,大叫:“你简直像个跟踪狂!”
仲光华夺回相册,不高兴道:“什么跟踪狂。她是我的女佣,我拍她多少照片都是我的正当权利吧?”
李流年:……
李流年:“然后你天天抱着看?天啊,难怪你能认出来……”
仲光华:“不行吗?”
李流年:“行。太行了。我五体投地。”
他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阿芳有你的照片吗?”
仲光华手下一顿。
“可能……没有吧。”
“她当初没有摄影的爱好,也没有买相机的钱。”
李流年:……
我的朋友,这是摄影爱好的问题吗?昂?
仲光华终于选定,小心翼翼抽出一张照片,递给友人。
“应该可以从信息库里找到她吧?花城的面部信息集采库。”
李流年一个激灵:“不可以!这是犯法行为!这是侵犯公民隐私!”
仲光华:“我又不要她的银行账户密码,只需要一个住址就行了。”
李流年:“大哥!住址就是最大的隐私啊!你要她住址干什么?难道你想去找她?和她重归于好?”
仲光华凝固了几秒。
然后云淡风轻道:“当然是报复。她背叛了我,我要狠狠报复她,让她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催促道:“你帮不帮?你要是不帮,我就去找别人。”
李流年投降:“还是我来吧。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他想了想,“如果你真的去找她,记得叫上我。”
仲光华毫不犹豫拒绝:“我和她的事,叫你干什么?你把地址给我就行了。”
李流年:……
担心。
就是说,非常担心。
*
周六,上午十点。
纯黑库里南停在与它完全不衬的老城区古旧街边。
仲光华下了车,看着街对面的三层小楼,不敢置信,又拿出手机,再度确认友人发来的地址。
没错,就是这里。
仲光华看着那块艳俗的粉色招牌:花二宫寻人事务所。主营范围:寻人,寻物,寻宠物。
2/81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