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光华:“暂时没想好……啊,对了,我跟他们说,我姓李。”
李流年:“啊?哦。”
仲光华:“下次如果她问我名字,我就说我叫李流年。”
李流年:?
仲光华:“既然她认不出我……我就用李流年这个身份先接近她,再随机应变。”
李流年:“等一下,你是李流年,那我是谁?”
仲光华甩过来看白痴的眼神:“你还是你啊。你又不会和她接触。”
李流年:……
仲光华:“啊,对了,你爸爸有私生子吗?”
李流年:“没有。”
他突然恐慌起来:“没有吧?应该没有吧?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仲光华:“没事。小问题。我能应付。”
李流年:???
大门响起密码开锁的声音。
一个小男孩走进来。
他一身妥帖的白衬衫黑短裤,背着藏蓝色大书包,个子小小,面容清秀。
李流年:“还记得他吗?我侄子李静深。之前跟你说过的,我哥嫂一起出差,把他放到我这里住一阵。”
李静深十分有礼貌,不用叔叔提醒,直接招呼道:“仲叔叔好。”
仲光华:“接送有司机,做饭有保姆,为什么需要特意住到你这边?”
李流年生气地锤友人一拳:“说什么屁话呢!他还是小学生呢,当然要有亲人照顾,怎么能扔给司机和保姆?”
仲光华:“小学生?”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李静深。
好矮。
头顶大概只到自己的肚皮位置。
这才是正常的小学生吧。
阿芳那个孩子,是吃了猪饲料吗?
李静深礼貌回答:“我四年级了,仲叔叔。”
四年级。
仲光华脑子飞速转过一个不可能的念头,嘴里却问着无关的问题:“周六也要上学?”
李流年抢答道:“是钢琴课啦!”
“你忘了吗?以前我们周末都要上钢琴课的。我也不明白这些父母,为什么对孩子弹钢琴都这么有执念啊,哈哈哈哈。”
钢琴课啊。
仲光华思绪飘远了一瞬。
以前每次去上钢琴课,阿芳都会陪着一起。
老师是从国立音乐学院退休的教授,他住在很乡下的地方,开车过去要很久。
路途无聊,阿芳会偷偷把车窗开一条缝隙,让夏日的风吹进来。
她的辫子总是扎得不紧,有时候会掉一缕发丝出来,风一吹,飘起来,发梢在空气中轻轻舞动。
每当那个时候,他都很想,很想伸手去碰触。
停止。
停止回忆。
没有意义。
仲光华用力一掐手心,清空思绪,转头问李静深:“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安安的孩子?脏兮兮的,个子特别高?”
小朋友乖乖点头:“认识。他和我同班。”
李流年:“安安?谁?”
仲光华不爽道:“你说呢?”
李流年:“阿芳的儿子?不会吧!”
他瞪大眼睛,看着侄子:“天啊……这世界也太小了。”
第5章 流星大破犯罪团伙
狭窄的街道旁边,两米左右的门脸,白底红字的招牌。
这里是街坊们日常光顾的宠物诊所。
一位大汉抱着一只橘猫正在侯诊。
大汉穿着紧身上衣,露出来肌肉隆隆,左臂上有大片刺青。
橘猫也是硕大肥厚,眼神炯炯,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医生办公室门开了,一个阿姨抱着小博美出来,大汉立刻抱起橘猫进去。
他把橘猫往桌上一放,带着愤怒,气势磅礴:“你们绝育手术怎么做的?根本没做干净!我们元宝怀孕了!”
戴眼镜的医生吓了一跳:“啊?你说什么?”
大汉:“我七年前在你们这儿做的绝育手术,但是现在她怀孕了!”
医生匆匆站起来,去摸橘猫的腹部。
摸啊摸,摸啊摸。
然后礼貌微笑:“她没有怀孕,她只是胖了。”
大汉:“不可能!你是不是摸错了。”
医生微笑:“不会错的。”
大汉一时被医生的自信态度震住了。
他顿了好一会儿,争辩道:“元宝从小就在我家,身材一直很好。怎么会突然发胖?”
医生摸了摸橘猫的背,摘下一个草籽:“她是不是自由进出?估计是在外面加餐了。”
大汉:“不可能!我们元宝可挑嘴了,国产猫粮她都不吃,要买最贵的进口粮,她才赏脸吃一些。”
他大手一挥:“她才不会像那些流浪猫一样,在外面翻垃圾吃。”
医生:“不是垃圾,是有人喂她更好的东西。”
大汉:“谁?什么更好的东西?”
医生:“我怎么知道。要不你把窗户关好,别放她出去了。”
大汉:“那怎么行?我每天早出晚归的,她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出门还能找点乐子。”
医生:“我还是建议你关好窗户。现在只是有人喂她好吃的,要是有人喂她有毒的东西呢?”
大汉一拳捶在桌子上:“那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他随即眯起眼睛:“就是那个给元宝加餐的家伙,我也得找出来。”
“我要警告他一番。”
“啧!喜欢喂猫的话自己养一只啊!喂别人的猫算是怎么回事!”
医生:“你要怎么找到他?”
大汉:“这你就不用管了。”
医生:……
*
花城地处沿海地带,一年有八个月都是夏天。
宋流星气喘吁吁跑到一棵榕树下,一手扶住树干,一手拉着恤衫的领口,拼命抖动。
没用,抖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她撒开恤衫,从工装裤左腿侧兜里掏出一瓶矿泉水,仰起脖子咕噜噜往下灌。
……连水都是热的。
宋流星打了个嗝,掏出手机。
屏幕上那一团乱麻般的绿色线条,果然又多出了一小截。
“妈的!破猫!”
她气得狠狠踢了一脚榕树。
从早晨开始,她一直在追一只猫。
是她最新接到的委托:跟踪一只名叫元宝的猫,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给她加餐。
元宝脖子上带着GPS定位器,手机上可以实时查看GPS信号运动轨迹。
多简单啊!
刚接到委托时,宋流星是这么想的。
她想着,GPS就是我的金手指,我只要跟着信号走就行了。
但是她不慎忘了一项重要设定:猫能翻墙,人不能。
于是,真的追起来,她才意识到:
猫本来就跑得快+猫还能抄捷径=人根本追不上猫。
一整个上午,她徒劳地追逐着手机上的绿色线条,每次到达一个终点,绿色线条就会续上新的一小截。
真好笑。
辛苦一上午,连根猫毛都没看见过。
宋流星感到一阵绝望,背靠着榕树往下滑,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样不行。
她紧锁眉头,用力盯着那一团乱麻般的绿色线条,心想,跟在猫屁股后面追是行不通的。
我得找出它行动的规律,预测它前进的方向,提前堵截。
一阵风吹来,榕树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宋流星抬头,刚好看到水泥地上的光斑一阵跳动。
一阵晕眩。
日光炫目,空气灼热,蝉鸣聒噪。
此情此景,如此熟悉,教人不禁想起往事。
印度洋上的群岛之国,终年炎热的城市,豪门深深,她度过整个少女时代的地方。
仲家大屋赫赫有名,被当地人称作“蓝屋”。
这个名字,来源于大屋墙壁上艳丽的蓝色。
中华古典建筑多使用白墙红墙,但热带小岛自有一派风格。
此地特产一种幽蓝颜色的兰花,其花朵捣碎晒干制成料,涂在墙壁上,不但绚丽夺目,还能防蚊防虫。
蓝屋是民国年间流亡至此的岭南富商和他的英吉利夫人一起建造,混合了南洋风情和维多利亚样式,处处优雅清丽,寸寸奢华精美。
当初,小小的她穿行于蓝屋之中,心中是多么深深的敬意与惧怕啊。
还有……他。
蓝屋的少爷,仲家的继承人,桂冠上最闪耀的宝石。
她记得被妈妈紧紧掐着手腕,在无尽长廊中飞速穿行。
妈妈走得太快了,她的短腿拼命划动,却还是跟不上。
全身重量都坠在手腕上,很痛,几乎要断掉。
而妈妈只是回过头来,狠狠瞪视,压着声音呵斥:快点!别让少爷等你!
她本是个野草般的人。
平时最喜欢和街上其他野草般的孩子们疯玩,一直玩到天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被少爷盯上了。
严格说来,她并不是女佣。
但她是司机和女佣的女儿。
住的是仲家的宿舍,吃的是仲家的食堂。
少爷的命令,她不能违逆。
自由一寸寸消失。
不能再无忧无虑的疯玩,要随时待命,等着少爷的召唤。
她不再是她自己,她有了主人。
……恍如隔世。
宋流星一个激灵,猛地站起,紧紧握拳。
都过去了!
我们现在是在五星红旗下社会主义了,什么少爷,什么主人,都见鬼去吧!
我现在,是自由自在的单身女人。
啊,肚子好饿,先去吃点东西吧。
吃饱了才有力气追猫。
宋流星站在榕树下,叉着腰,随意四顾。
这里是一条小巷。
隔壁就是热闹的步行街,这边却罕有人至,十分安静。
她朝着小巷尽头走去,准备拐到商业街上去,随便找家店吃点东西。
小巷里停满了车,全是过来逛街的人们的座驾。
小巷尽头一辆黑色金杯突然动了。
从车位里倒出来,似乎要开走,却又停下不动了。
宋流星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是做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拉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从步行街的方向拐过来。
女人低着头,姿态鬼祟,步履匆忙,小男孩被她拉得跌跌撞撞。
金杯的门开了。
女人更加大步朝着金杯走去,小男孩被拖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到地上。
宋流星整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她脑子一转,大吼一声:“球仔!”
女人吓了一跳,停下步子。
宋流星立刻往那边走去。
脸色泰然自若,脚步沉着迅速,嘴里大声道:“球仔!你怎么在这里?你妈妈呢?”
女人僵在了原地。
这时,驾驶侧的车门开了,一个男人下了车,朝着女人和小男孩大步走去。
宋流星已经走到了金杯旁边。
她盯住前方那个男人,挤出一个笑容:“你们是谁?是我们球仔的亲戚吗?要带我们球仔去哪?”
男人这时已经抓住了小男孩。
他转过身来,抬头看了宋流星一眼,眼神像一条没有温度的蛇。
他根本不开口,抓着小男孩就往车上拖。
宋流星默默往旁边退了一步。
男人嘴边勾起一个笑,拎起小男孩的后领,把人往车里塞。
电光火石间,宋流星往前一扑,手往前伸,电击器怼在了男人后腰上!
男人一阵抽搐,往前倒去,哐的一下砸在车门上,然后栽到地上。
女人站在一旁,惊恐瞪大双眼,想叫不敢叫,全身僵住。
宋流星一脚踩在车踏板上,两手抓住小男孩,将人拖出来,夹在腋下,拔脚就跑!
*
步行街旁边的派出所。
宋流星站在大厅里,看着面前一大家子抱成一团,小男孩被挤在最中间,和家人们哭得此起彼伏。
直接抱着小男孩的大约是奶奶。
她用方言大哭着:“阿豪!阿豪!你要是丢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她的声音极具爆发力,在不大的空间里共鸣激荡,让人忍不住去捂耳朵。
过了不知道多久,奶奶的哭声终于歇下来。
她抹一把脸,拉开腰包,掏出一个厚厚红包。
她抬头张望。
旁边一个女警察立刻把宋流星往前推,“奶奶!在这儿呢!你们家恩人在这儿呢!”
恩人!
宋流星汗毛倒竖。
不要用这么严重的词!我承受不来!
奶奶目光锁定宋流星,身姿敏捷,扑将过来。
她把红包塞进对方手里,大喊一声:“恩人呐!”
声音尖历绵长,绕梁不绝。
宋流星闭着眼,手捏着红包,感受着尺寸和厚度,心就像泡在热水里一样舒服。
她晕陶陶想着:这么多钱,该怎么花呢?
带安安去外国旅游吧。
去环球影城玩个两天一夜。
安安一定高兴疯了。
宋流星沉浸在幻想里,嘴角露出梦幻的微笑。
胸口一凉。
低头一看,是奶奶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还是口水在前襟淌成一大滩。
这倒不是问题。
问题是,手里啥都没有。
红包什么的,从来没存在过。
一大家子全涌了过来,抓着宋流星,哭天抢地,千恩万谢。
然后,带着小男孩前呼后拥地走了。
宋流星站在派出所门口,勉强挤出笑容,挥手作别。
一上午猫毛没见到一根。
一下午又耗在派出所录口供。
真是愉快的一天啊。
宋流星掏出手机,发信息向甲方道歉:猫速度太快,人缺乏经验,不好意思没跟上。明天会继续。
“耽误了你这么久,不好意思。”一道低沉嗓音突然响起。
宋流星回头一看,是帮自己录口供的男警察。
她赶紧摆手:“没有没有,都是市民应尽的义务。”
男警察笑起来:“要是每个市民都像你这样就好了。既有爱心,又有勇气,聪明机智,说话还特别有条理。”
宋流星听到这样直白的赞美,不禁脸红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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