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老师接到信息,已经提前等在了马路旁边。
正是夕照时分,微风拂动,蓝老师的长发轻轻飘起,在光线中变成几乎透明的金色。
高大完美性感的身体,也被镶上一道金边。
宋流星隔着车窗看着蓝老师,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仲光华偷偷气成河豚。
他嘲讽出声:“你该不会打算跟他说,为了感谢,要请他们父女俩吃饭吧。”
宋流星回头看他一眼:“啊?啊!肯定要请的吧。”
仲光华:“他会误会的哦。他会以为你对他有意思,以感谢之名撩他。”
宋流星急得一拳捶过去:“小雪还在呢,你在说什么鬼话!”
说完,她哗的拉开车门,跳下车去。
夕阳温柔如水,宋流星站在蓝老师面前,手捧着心口,脸颊微红,整个人涌动着温柔羞涩的少女味道。
片刻之后,她挥别父女俩,重新上了车。
仲光华梗着脖子看着另一侧窗外,不愿意看她。
宋流星:“年仔,谢谢你。今天你特意赶来,真的帮了我大忙。”
仲光华回头,看到宋流星一脸郑重真诚。
很多年以前,阿芳也总是这样专心、诚恳地凝视着他。
……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一颗心像是泡在酸水里。
往事有多温馨,现实就有多冷酷。
仲光华忍不住冷笑:“帮了什么忙?我到的时候,你都大局已定了。有我没我都一样。”
啪!
是宋流星照着仲光华脑门来了一下子。
仲光华目瞪口呆,震惊万分。
阿芳打我?阿芳竟然打我???
宋流星:“别人感谢你的时候,你大方接受就好了。唧唧歪歪什么?你侄子还在呢,要给小朋友做榜样知道吗?”
仲光华:!!!
他仍然沉浸在被阿芳打的震惊里。
真的一切都变了。
那个曾经温柔羞怯百依百顺的阿芳,竟然会打人了!
宋流星看向窗外:“啊!我们到了!”
她招呼安安下车,母子两挥手作别,转身进了事务所的茶色玻璃大门。
仲光华回头看向李静深:“你在和谁发信息?”
李静深:“我跟叔叔说,你挨打了。”
他翻转手机,把屏幕举到仲光华面前。
李流年回了个笑到满地打滚的表情包。
仲光华:……
他一拍司机肩膀,“师傅,停车!”
李静深:“你要干什么?”
仲光华:“我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她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说完,他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跳下车去。
李静深:……
仲叔叔对事情的标准,真是跳来跳去,灵活得很啊。
*
仲光华决定遵照宋流星的指导。
既然被感谢了,就大方接受,大方索取回报。
他愉快地推开茶色玻璃门,爽朗道:“既然感谢我,那就请我――”
话说到一半,刹住了。
宋流星从沙发里站起身,一脸惊讶:“年仔?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来了?”
一楼空间中央的深红沙发上坐着四个人。
背对着门口的是宋流星母子两,对面坐着阿珍和一个――
陌生男人。
他看起来相当年轻,甚至有些稚气,长长的丹凤眼里,满是未经世事的狂傲。
身材也是少年式样,十分瘦削,一身宽大的蓝白运动服,一双长腿弯在茶几后面,膝盖骨突兀的支棱出来。
这是谁?客户吗?
宋流星莫名有些心虚的样子:“啊,你来得正好,我帮你介绍一下。”
她伸手指着沙发上那个陌生男人:“这是事务所新来的调查员,丁白鹭。”
又转过头看着丁白鹭,手指着门口:“那是另一个调查员,李流年。”
她挠挠头,语气里有些尴尬:“本来打算明天介绍给你们认识的,没想到缘分这么快就来了啊,哈哈。”
丁白鹭也不起身,就坐在原地,视线上下扫射:“你看着比我大,那就是我哥。”
他嘴角勾起,招招手:“年哥,来坐啊。我们正喝茶呢。”
仲光华:?
谁是你哥?
还有你这主人一样的姿态是什么意思?谁给你的资格?
仲光华憋着气,大步走到沙发边,挨着宋流星坐下,微微眯眼,审视的眼神落在丁白鹭瘦削的臂膀上。
他有意无意挺了挺胸,胸大肌顿时从衬衫下面撑出来。
丁白鹭马上意会,原本松弛的动作立刻紧绷起来,眼神也变得锐利,牢牢锁定对方。
空气中一时充满紧张味道。
阿珍眨眨眼,心想,什么情况?两个公猩猩开始拍胸脯争地盘了?
仲光华看到丁白鹭姿态改变,不屑地哧了一声。
小屁孩,早点回家找妈妈吃奶去吧!
但是等一下。
宋流星刚才说什么?
新来的调查员?
他脱口而出:“这个小破事务所还需要几个调查员?”
丁白鹭笑了:“小?破?”
“调查员才是事务所的核心资产,和店铺门面有什么关系呢?你身为调查员,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宋平安也不满道:“就是啊,李叔叔,怎么说是小破事务所呢?我们事务所很好的!”
丁白鹭哈哈笑着,隔着茶几和宋平安击掌:“说得好!我们事务所好得很!”
他眼神一扫仲光华:“尤其现在有了我,更是加倍的好了!”
仲光华抱起手,冷笑:“调查员确实是核心资产。但是,你是不是资产,这可不好说吧。”
丁白鹭:“我和流星姐老交情了。我是不是资产,流星姐最清楚不过了。”
他飞了一个媚眼给宋流星:“流星姐,你说呢?”
宋流星一哆嗦。
丁白鹭这个人业务能力不错,就是个性实在有点难搞。明明没有半点真心,却有事没事说些暧昧的话。
往旁边看一眼,临时工竟然满眼幽怨。
宋流星又是一哆嗦。
说到难搞,年仔也很难搞。
明明老大个人,有钱有貌,什么都不缺,却老是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没来由怀疑自己是不是欠了他天大一笔债务。
她嗖的一下站起来,一挥手,大声道:“你们两个都是我手下!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事就对了!明白吗?”
两个公猩猩同时鼻子里哼了一声。
宋流星啪啪拍掌:“好了,既然已经互相认识了,那么今天就先解散。明天下午一点在这里集合,到时候我会分派任务。”
看这两人没动,她继续拍掌:“起来!都起来!解散!”
两个公猩猩哼哼唧唧站起来,出门去了。
阿珍也起了身,抓起自己的小包,嘻嘻笑道:“接下来要热闹喽。”
宋流星:……
自从钱润发骨折住院以来,她第一次希望他快点痊愈回来。
她叹一口气,招呼孩子:“安安,快上楼去洗澡。我把下面收拾一下,一会儿就开饭。”
安安欢快答应,噔噔噔跑上楼。
“咦?这是什么?”阿珍突然出声。
她从门口的地板上捡起一个信封。
宋流星走过去一看,是最普通的邮政信封,封面上没有写字。
阿珍用两个手指捏着信封一角,歪着头观察:“这不是我们的东西吧?我们从来不用这种信封。是不是客人掉在这里的?”
她扭头问宋流星:“要拆开吗?”
宋流星取过信封,贴在玻璃上观察。
里面显然有一封信。
她小心撕开信封,取出信纸。
是一张单薄普通的A4纸。
上面是歪歪扭扭的一行蓝色圆珠笔字迹:“我对你很失望。”
没有署名。
阿珍皱起鼻子:“什么玩意?”
她突然惊叫:“该不会是我高中班主任吧!她趁我们没注意,从门口丢进来!”
话音落下,冲出门去。
几分钟后,她气喘吁吁回来了,“没追上。”
她一张脸好像苦瓜:“我知道她对我高中三年沉迷谈恋爱这件事很不满,但是这个?”
她啪啪甩着那张纸:“这也太夸张了吧!”
宋流星失笑:“不会啦!你看这个字迹,多幼稚,大概率是附近小孩的恶作剧。”
阿珍紧紧皱眉:“小孩?什么小孩会写这种直击人心的内容?天生恶魔吗?”
“什么恶魔?”玻璃门突然被推开,本已经离开的仲光华冒出一个头来。
宋流星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阿珍双手捂嘴,嘻嘻笑道:“年仔,你好狡猾啊!”
她挥挥手,“我走啦!你们慢慢聊!”
仲光华:“你不是感谢我吗?请我吃饭吧。”
宋流星:“现在吗?”
她伸手挠挠脸颊,有些迟疑的样子。
仲光华了然:“菜只够你们两个人吃,没有我的份,是吗?”
宋流星:“当然不是啦!说什么呢,请人吃饭怎么会是在家里吃剩饭,当然是要下馆子的。”
“我只是在想,你是大人还好,阿深能吃街边的馆子吗?会不会拉肚子?”
仲光华愣住:“阿深?关阿深什么事?”
宋流星:“啊?不是在说感谢的事吗?感谢阿深帮我们作证。”
仲光华啊了一声。
随即一手撑墙,一手插兜,摆出潇洒姿势。
“他还要写作业呢。你感谢我就行了。我代表他接受你的感谢。”
“对了,安安也要写作业对吧。就让他安静写作业吧,不用和我们去吃饭了。”
宋流星:……
她嘴角抽搐:“请阿深吃饭可以。是我应该做的。请你就算了。”
“我们天天在一起上班还不够?休息也要在一起?不嫌累吗?”
她一手拉开大门,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赶紧回家去吧。回家洗个澡,点个外卖,吃完赶紧休息。”
仲光华:“我从来不吃外卖。”
宋流星:“啊啊不好意思,一时忘了你是有钱人。那就叫你家厨师做饭。总之,赶紧回去吧。明天见!”
说话间,仲光华便被推出玻璃门外,接着咔咔咔一阵响,卷栅门在他眼前落下。
宋流星站在门里,发现那封信还捏在自己手上。
她又看了一眼。
“我对你很失望。”
她忍不住浑身一抖。
真是的,人这一生,谁没有让人失望过?
那些失望的目光,谁能承受?谁愿意想起?
如果真的是小朋友搞恶作剧,如阿珍所说,那真的是天生恶魔。
宋流星又哆嗦了一下,把信纸原样叠好放进信封,放进办公桌抽屉。
臭小孩,等我抓住你,看我不打你屁股。
第33章 仲总焦躁
永福集团总部大楼24层,CEO办公室。
仲光华刷卡进入办公室,打开大灯。
莹莹灯光下,宽阔办公桌上,是每天不变、米歇尔整理好的待处理文件。
仲光华全神贯注,哗啦啦翻着纸页。
离12点还有15分钟。厚厚一沓文件终于处理完毕。
仲光华长长舒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好难得,竟然在午夜之前结束了工作。
这半个月以来,他每天白天去钱润发事务所打工,深夜结束工作之后,回到永福大楼处理这边的公务。
等到一切结束时,往往已经晨曦初露。
这么辛苦,他得到了什么?
预想中的一切,完全没有发生。
仲光华打开冰箱。
米歇尔尽职尽责地在里面备好了三明治、咖啡和啤酒。
明明忙了一整天,却根本没食欲。
他拉开啤酒,一仰头,咕噜噜往下灌。
这么长时间,和宋流星的关系可以说毫无进展。
一直停留在打工仔和上司的关系。
宋流星对他不错。
但那完全是出自她善良本色的不错。
青眼?区别对待?那是半点没有的。
更不要说,现在多了一个丁白鹭。
以后,他连“唯一的打工仔”都不是了。
怎么办?
为什么宋流星就是看不到他的魅力?
那么多女人前赴后继,为什么他唯一在意的女人却对他免疫?
仲光华满心焦躁,四罐啤酒下肚,栽倒在沙发上。
*
早晨九点,米歇尔准时推开CEO办公室的玻璃门。
迎面扑来的酸臭气味熏得她一个趔趄。
沙发上传来痛苦声音。
她定睛一看,看清沙发上窝成一团的CEO,大吃一惊。
仲光华在一阵排山倒海的酸痛中醒来。
他挣扎着爬起,正好对上米歇尔震惊的脸色。
他苦笑一下,声音沙哑:“难得看到你有表情。”
米歇尔:……
她心想,这话该我说吧!我们仲总什么时候不是衣冠禽兽完美妥帖?这幅不可燃垃圾样子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她稳住心神:“我去做一杯浓缩给你。”
仲光华:“谢谢。”
他忍着酸痛起身,迅速冲一个凉,换上崭新洁净的衬衫,从米歇尔手里接过冰凉瓷杯,一仰头吞下整杯浓缩。
啊……勉强活过来了。
仲光华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俯视着玻璃窗外的城市,口气无限寂寥:“米歇尔,我有魅力吗?”
米歇尔:?
她礼貌微笑:“当然有的,仲总。”
“要不是你不愿意接受媒体采访,上个月GQ杂志票选的花城十大令人心动的单身汉,你绝对排名第一。”
仲光华:“这样吗。那为什么有的人偏偏一点也不心动?”
米歇尔:???
所以你这些天一直不见人影,是在外面忙着谈恋爱吗?
不仅谈恋爱,还谈失败了?
仲光华背对着米歇尔,手撑着玻璃窗,深深凝视着广袤的城市图景:“我的魅力,是不是完全来自我的身份?”
“如果我不是仲家继承人,不是这家公司的CEO,我还会是花城排名第一的单身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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